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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个星座
——第十六届新概念作文大赛纪行

文/朱蓓

【January 24th】

1月24日4点38分坐上从南京到上海的高铁,然后是常州站,苏州站,最后5点59分抵达上海虹桥。看吧,明明就没多远,可是再次回到这里,却时隔两年。

有问过之涵怎么走,她说就几站地铁。坐上地铁以后陈培芬说让人来接我,然后在距静安寺好几站的时候黄叔叔就到了,在地铁上心里真的很急,最后在1号出口看到黄叔叔跟他朋友。

六点多,上海的天已经昏黑,我顶着笑脸走到他们面前,却不知道该寒暄些什么。黄叔叔对于我是女的感到震惊,事实证明接下来几天在自我介绍或者别人介绍过以后他们第一句话都是“胡不归居然是女的”,是我的网名太有大侠风范了吗?还是最后这几天在群里假装杨伟太成功了?

但就像久别重逢的老朋友,黄叔叔拉过了我的箱子,我说了把高铁票当地铁卡刷半天走不了的糗事。

走了不远就看到了汉庭快捷,然后进去住是海友客栈。因为第十五届没参加所以对这里还比较陌生,大厅里没有什么人,坐我旁边的女生好漂亮,所以我问她是不是之涵,黄叔叔跟他朋友继续瞎聊,之涵无奈地对我笑了笑。

跟乔木去前台开了房间,二楼已经满了,于是开的312。乔木说二楼很吵晚上根本睡不着,虽然后来发现这里根本没有白天黑夜之分。

原本约好的拼房妹子梦婷要25日早上到,这意味着我要一个人度过这漫漫长夜了,感觉有点困倦就没再下楼,一直在房间里休息。房间很小,梳子什么的也要自备,但很有一个人旅行的味道。

后来有个妹子加我,是跟培芬一起的妹子,叫刘雨汀,先猜了一会儿性别,后来她突然一句“新人有眼不识泰山”瞬间吓到我,话不多但很可爱的齐刘海重庆妹子。我们在212闲聊了几句,有个穿白衬衣的女生在卫生间洗菜,后来才发现是乔木,原谅我有点脸盲。

然后有个戴帽子的男生推门一进来就叫我胡不归前辈,雨汀告诉我,他是邱曌奇,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史阿姨”,在群里装妹子欺骗人,“史阿姨”真的话很多,有点冷的气氛一下子就被融化了,于是开始煮火锅,因为之涵还没回来,所以先煮各种蔬菜,感觉房间里一下子挤满了人,池铭之、段立文,还有苏启帆。“史阿姨”跟大家吹他是普通话一级甲等,我义正词严地提出质疑,是你爸爸给你测的吧,乔木笑说妹子好棒。可怜的苏启帆背靠着房门勉强坐下,时不时有人来敲门,他就很夸张地起身。我们说说笑笑,就像上演着久别重逢的老友记。

吃完,他们到大厅玩游戏,旅途的疲倦让我不堪重负,于是看了一会儿就上楼休息。

【January 25th】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醒来这方天地让我感觉陌生,可能是一个人的缘故,感到些许孤独。正在洗头的时候,梦婷说到了上海找人来接,我心有余但又苦于不认得路,就跟培芬联系准备拜托她去接,培芬刚好在外面,她很爽快地答应了。梦婷说晕车,被折磨得不轻,我深有体会,让培芬接到她就直接让她过来休息。然后我就不慌不忙地吹头,又下楼到静安寺周围转了转,这是我在上海的第一个白日,梦婷打了几个电话给我,说培芬还没到,问我在哪里。我跟她解释说,我不认得路没有去,然后电话戛然而止,她说看到培芬了。

8∶46am 新短信。

From猫小弟:我到了,估计一会儿去找你。猫。

快九点的时候猫小弟,就是“翅膀猫”白婷婷发短信说到了静安,等会儿来找我,对她的到来我充满了期待,因为这几天QQ上联系最多最密切的就是她了,真的很想快点见到她。

因为不住在汉庭,猫小弟先跟她爹去了逸夫踩点,然后一直问怎么来找我,他们迷失在上海街头……鉴于我是个路痴的缘故,只能告诉他们在万航渡路105号,然后在房间坐等摸索中艰难前行的他们……

猫小弟跟她爹终于到了,坐在大厅等我,我下楼的时候看到她跟她爹独坐一张桌子大眼瞪小眼。她是个长得很干净架着一副眼镜的姑娘,虽然后来怎么看怎么像王若虚。估计是父亲大人在,不好自由发挥,她有点腼腆地喊我姐姐,我只好装作很靠谱的样子,回答了猫爹关于比赛的几点疑惑(猫小弟曾透露过她爹以为新概念是诈骗活动),并亮出了“姑娘今年大一啦”的杀手锏,终于在目光如炬的猫爹手里带走了迫不及待被放飞的猫小弟。

我们坐在房间里闲聊,才感受到什么叫一见如故。她的到来给我这间空得似乎不近人情的房间添了几丝温暖。一进房她就开始叽叽喳喳。

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我的心情已经上扬起来,就跟在家里一样对着门外吼:“谁啊?”然后突然就没动静了,有点怕唐突了妹子,开门一看,一个穿黄色衣服扎着双马尾的姑娘和一个穿淡蓝外套齐刘海的姑娘站在墙角,双马尾是我本来约好的室友梦婷,也是猫小弟的暖姐,另一个是侯佩儒,真正的实力派大神,曾经入围花火28强,最重要的是人家是1998年的,才高一。我不禁感叹这届新概念来了多少神童啊,最小的那个貌似才初一吧。

梦婷说她住在207,另开了一间房,而且QQ上跟一个据说身高180的妹子说好了拼房。一瞬间心情就有点低落了,跟她说等了她一夜,她立刻说对不起,之前跟乔木说了。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或许我沟通得确实不到位,但是相聚的开心很快掩过了这股突来的失落。

后来她俩强烈要求去见慕名已久的“史阿姨”,我把她们领到房间,敲了几声,门开了一个小缝,“史阿姨”迅速看了一眼,立马关上门,里面传来模糊不清的黄叔叔的声音,他们还没换好衣服。黄叔叔出来后,“史阿姨”又羞涩地闭门谢客了,还锁起了门。她俩使劲敲门,感觉像在逼良为娼,猫小弟还冲着房里大声叫唤,“史阿姨”才戴着招牌帽子款款走出,互相自我介绍一番,“史阿姨”又调侃猫小弟的网名——“翅膀上的猫”,我跟着说其实是“翅膀上有只猫”,谁让她网名太长了,我们都只抓住了关键字——“翅膀、猫”,就自由组合了。猫小弟不断炸毛地申明她叫“想长翅膀的猫”。

后来我跟猫小弟、梦婷还有佩儒一起坐在大厅聊天。大厅的设计特别人性化,一张张小桌子,四周是几把转椅,很适合谈星星论月亮从诗词歌赋探讨到人生哲学……后来大家坐在一起玩杀人游戏,我一直抽到平民牌,是万年好人,佩儒妹子就没那么幸运,一直在死者和警察中徘徊,总是天亮了就壮烈牺牲,真心话or大冒险,可怜的孩子被乔木的惩罚吓晕了,只肯围观不肯再玩。

三四点的时候猫爹短信驾到,猫小弟只好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海友,心里一瞬间又空了,有点无所适从的感觉。我们从天南海北来到上海奔赴这场盛会,然而不住在一起,相聚别离都太匆匆,想到27日颁奖后这里沸反盈天的人们也将散落在天涯,不免有了一丝伤感。

第十四届跟我一起来上海参加复赛的老乡朱磊也来了。随意聊了两句,老乡见老乡,心里自然泛起波澜,朱磊说在外面看到老乡很亲切,我们就不说家乡话了。我愣了一下,以为他说的是“普通话说多了还是说家乡话吧”。

8∶12pm 短信,激动地点开一看。

From猫小弟:胡小隆现身了吗?

咬牙切齿地打了几个字又删掉,“始终没有”。

晚上大家都饿了,就下楼觅食,遇见一个很有气场的中分红唇妹子带着一拨人浩浩荡荡地往海友旁边的烤鱼店走。我们仨就跟在了后面,听人讲前面的御姐就是杨欣雨,贴吧里的“雨哥”。

服务生看我们声势浩大,兴奋得忙不迭用手里的传呼机通知楼上拼桌子。

我们被分成了三拨,我和梦婷、佩儒,还有浙江汉子徐岳霖、广东正太苏启帆五个人合点一份。苏启帆有事离开了一阵,等了好久,先上的炒饭快被我们四个瓜分完毕时,葱香鱼终于上了,瞥一眼隔壁两桌还是空空如也。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铺天盖地占据了整个盘子的葱,强势地覆盖在鱼身上,接天葱叶无穷碧,不得不说老板真是业界良心,在蔬菜价格飞涨的今天还毫不吝啬地放了这么多葱,基本上吃一口鱼肉就有两口葱……我们调侃要上大众点评网好好表扬下这家店的葱,说我们吃的一口好葱,味道绝了,回去要唱《甩葱歌》来纪念一下。

“雨哥”她们桌的麻辣鱼也上了,同样红艳艳的辣椒看得人面红耳赤,与我们这边碧绿的大葱相映成趣……然后培芬她们桌看上去就很高端洋气上档次的菌菇鱼也上来了,大葱君和辣椒君一起阵亡。

饭后跟随苏启帆、徐岳霖两位师兄去繁华的南京东路玩,从静安寺坐了两站地铁出来,大师兄和二师兄就运用百度地图研究起了路线,一个说要先找到西藏路,一个说要找到金华路,后来还是依靠问路在黑暗中摸索到了南京东路步行街,二师兄坚持要找一块据说江主席题字的石头,于是我们从步行街这头走到那头,看着大师兄苏启帆给忙着在石头旁搔首弄姿的二师兄拍照留念。总的来说,这是师徒五人一路向路过的妖魔鬼怪问路终于取到石头的励志故事。

取到石头后,时间已经所剩无多,我们迎着凛冽的寒风匆忙找到了地铁的入口,顺着很长的楼梯走下去后,发现这边已经被锁了,走不过去,我们刚想回头走另一个通道,就见英明神武的大师兄利落地一起一翻——进站了。我们没有大师兄的神通,只好采取迂回战术,上去又下来以后发现大师兄已经不在原地了,我们又等了很久,梦婷打电话给苏启帆,才知道他早就上了地铁,已经快到静安寺了,还在群里得意地说翻过去以后就可以逃票了。我冲着电话里喊:“没票你出不去啊,除非从检票口那儿钻出去。”他才恍然大悟要我们帮买一张票。

后来,我们确实帮他买了票,但他还是无奈地钻了出来,因为我忘了帮他在入口处刷一下,所以车票无效。

game over。

【January 26th】

9∶06am 您有一条新短信。

From猫小弟:搞到胡小隆的住处了吗?

下午一点半比赛,群里说11点半在大厅集合。

跟佩儒去见了梦婷的室友臧心韵,传说中180的妹子,敲门的时候她俩还在睡觉,不一会儿梦婷开门,睡眼惺忪的样子,床的里侧躺着的女孩子真的……很长,原谅我用“长”这个词。但是脸上又有点明显的稚气未脱,重点是人家才初三啊。

然后将近12点的时候,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地出发了,来到了传说中的巨鹿路,在上海作协拍了很多照片,看编辑们在那儿吃盒饭。几个快餐店都被大部队占领了,我们只好找了一家便利店,我至今记得那顿悲惨的中饭,一个奶黄包,一根烤肠,一杯酸奶。

去逸夫的路上,我看见一个穿着长及小腿的呢大衣、带着高贵冷艳表情、不可捉摸的男子风一般凌乱地经过,于是默默低下头。

在逸夫门口,从猫爹身旁顺利牵走一只猫。猫小弟带着一脸便秘的表情,于是我知道刚刚她心中肯定也奔过了千万只草泥马。

“看见你男神了吗?”

“见到了,太骚了。”

“怎么不去搭讪呢。”

她居然羞涩起来:“人家不好意思。”

……

快进考场的时候,猫小弟居然忘了复印身份证,“姐姐,陪我。”再怎么无节操无下限终归还是一个初三的小妹妹啊,看着她有点慌乱的眼神,虽然觉得这个无关紧要,但还是拉着她去找复印店,跑得吸气处微微疼痛起来,还好一位家长指明了方向。

因为组别不同的关系,进考场没多久就跟猫小弟她们分开了,周遭充斥着陌生的面孔,这才是大多数人来参加这场比赛的真面目吧,你我本素不相识,却为争抢那么几个可怜的自招名额互相厮杀,于是美好的初心也沦落为最烂的情怀。

头一晚只有四小时的睡眠再加上一点半是午睡的绝妙时机,头脑显得昏昏沉沉,不断有人走上去如临大敌地交稿子,我压根没写,眯起眼睛小憩了片刻。

熟悉的方格纸散发着缱绻的油墨味,陌生的题目刺得眼睛隐隐作痛。今年依然是两个题目,听说十五届特殊出了三个。

1.一个人走向大河边,一条船从对面的芦苇丛中荡出……(据此,或以《水浒传》体,或以《红楼梦》体,或以《西游记》体,或以鲁迅体,或以沈从文体,或以张爱玲体进行创作)

2.第十三个星座。

扫了一下题目,什么水浒红楼西游体一窍不通,鲁迅嘛,就记得几句“真的猛士勇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正视淋漓的鲜血”,还有引无数吐槽的“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况且我也没有那样犀利的笔触,张爱玲的书就没正经看过几本,只有沈从文勉强可以模仿一番。而第二个题目,我木讷得对星座不甚了解,这是要写童话的节奏吗,于是排除。

然而花了一小时构思第一个题目,依然理不出一个清晰的思路,瞥一眼四周,最快的已经写完一张纸,只是那么一下灵光乍现吧,果断划去了第一个题目上的勾,选了第二个。

于是我这么一个连十二星座都说不完整的星座盲就这么坦然地写了一篇跟星座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玩意儿。时间有限,不到两张纸。交了以后就到304等梦婷,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完成了洋洋洒洒的长篇巨制。

下楼后,大部队三五成群围在一起,几乎每个人第一句话都会问写了什么题目。本以为第二个应该烂大街了,结果梦婷她们都选的第一个,真的猛士啊。听了梦婷的构思,两姐妹爱上同一个汉子的虐恋情深的故事,跟《边城》的两兄弟争一个妹子有异曲同工之妙。我“嗯嗯”地表示赞同,没有告诉她,她专注而又生动地讲自己的故事时眼里闪烁的光彩有多动人。然后我在心里对她们说:愿梦想都开花。

晚上跟佩儒、梦婷、当当还有启迪在一茶一坐吃饭,菜单要了好久才姗姗来迟,大家都在沉默,启迪欲言又止,最后化为一句:“你们吃饭时都不说话的吗?”

一丝丝倦怠从如释重负后的我们身上钻出来。

7∶30pm 企鹅提示有新消息。

From猫小弟:陪我去见小隆。

你真的不是来搞笑的吗……

想也没想就答应了,等她在房间会合,拿我手机给她男神发短信,这熊孩子连男神在不在宾馆都不知道,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赶来了,真是够青春够热血。

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门外赫然站着那个风一般的胡小隆。他没有穿中午那件很长的大衣,有点腼腆地打量了一下对他来说完全陌生的我们。猫小弟迫不及待地喊了声“大叔”,然后……天雷勾动地火。然后佩儒妹子亮出了花火大神的身份,小隆显然有印象,因为之前在QQ上交流时,佩儒就以花火28强介绍过自己了。轮到培芬时梦婷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小隆就很激动地扑过去说原来你就是朱蓓啊,QQ上唯一一个给我报假名字的人。

培芬一脸尴尬地澄清,我波澜不惊的表情有点垮了。而后小隆要我们去他房间玩,看着猫小弟恳求的眼神,我不反抗地被拖走了。

在小隆房间先是看见了他的女朋友天天,干净利落的中分红唇,显得很干练。后来又来了三个前辈,玩了一会儿杀人游戏,猫爹就发短信通知我召唤猫小弟了。

11点多乔木请唱歌,开了两个大包,我们在109。有个眼镜男先是站在门那儿,狂霸酷炫拽地一言不发,显然是王若虚。不温不火地几首歌过后,王若虚就坐在里面沙发上跟翼姐他们玩起了骰子。花花和方老师深情对唱“那一夜你没有拒绝我,那一夜我伤害了你”,后来黄叔叔也加入进来。梦婷还没喝酒就已经有点燥了,小眼睛炯炯盯着我,要我选首歌跟她合唱,后来她喝高了,还使劲在我耳边吹,“这个酒怎么喝也不醉。”“我感觉到我的意识是清醒的。”我一边无奈地应她,“对啊,你千杯不醉”,一边看她跑到中间边唱边扭臀……唱到High处还使劲在地上蹦了几蹦。

乔木跑到我们这儿唱了好几遍《嫁衣》,正值深夜,凄美得带点诡异的歌,而后就一直在我耳边盘旋,盘旋。后来好像有人走了,乔木醉了,砸了瓶子,碎片落到地上发出清冷的响声,她喃喃地重复,“祝新概念十六岁生日快乐”,然后是“怀念赵老师”。

四五点的时候大家都很累地靠在沙发上睡着了,醒着的人也没什么心思唱歌,音响里还幽幽地响着歌曲。被佩儒压着的腿因为长时间血液不畅微微麻木。我睁开眼,看见小正太蒋奔正靠在梦婷怀里,梦婷脸上带着有点迷蒙的神情近乎慈爱地揽着他,后来听说他俩在凌晨的上海街头手拉手散步。

五点多的上海,天空还是灰蒙蒙的,远处的灯火拼成一片,像是湿哒哒的镜花水月。

我和佩儒、心韵走在回宾馆的路上,以沉默代替语言。不想去敲415的房门把培芬吵醒,拿了心韵的钥匙倒在207埋头大睡。

【January 27th】

早上醒来发现好混乱。由于我跟佩儒可耻地占了心韵、梦婷的房间,心韵坐在床边打了一会儿盹然后下楼了,梦婷幽会回来发现床上惊现两只巨型未知禽兽大叫,然后拖着心韵睡了方老师的房间。

下楼,离别的阴影已经显山露水,其实心里明白,今日一别很多人恐怕就再不能相见了。忘了是谁先拿出本子要留言,然后很多人都神奇地掏出了本子,我什么也没带,负责给他们写。

不知道该写些什么表达此刻的心情或者对久别重逢的期待,不想在小朋友们的本子上写下太过凝重感伤的话,然后扯过心韵的本子就写,“你很有想法,跟我学做菜吧,好吧,其实我就是来搞笑的”,看她扑哧一下忍俊不禁,我也变轻松了,她又依葫芦画瓢给另一个男生本子上留了这句。昨晚唱歌的后遗症来了,耳边一直萦绕着乔木唱的《嫁衣》的旋律,差点就在别人的本子上写了《嫁衣》的歌词,还跟佩儒开玩笑在谁谁本子上,她写第一句“妈妈看好我的我的红嫁衣,不要让我太早太早死去”,我写后一句“一夜春宵不是不是我的错”,还要重复四遍。佩儒给很多人写了王菲的歌词,“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深有感触。在上海没有等到落雪,无法跟你们一起感受一起颤抖,有点遗憾。

一点多的时候我们出发去颁奖,因为还要坐两站地铁,所以大部队分散行动。我跟佩儒、梦婷、心韵一道往青松城去,这么有底气是因为之涵已经在群里交代了路线……事实证明到那里真是方便快捷无压力。

我跟佩儒两个人饥肠辘辘,脱队冲进路旁的麦当劳觅食去了。在地铁站捧着可乐大口咬着汉堡,不顾形象,我语重心长地拿我跟舍友公然在学校里游食那一套教导佩儒:反正又没人认识我们。佩儒懵懂地点点头,于是忽而有点带坏祖国花朵的罪恶感。

群里说获奖名单已经在微博上公布了,我们四个胆小鬼却一致决定不去先睹为快,反正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了,还是等到了那里再揭开它的盖头吧,好像谁先看,这场名叫新概念的绮梦就要醒了。

还有一站时,手机亮了。

1∶28pm 新短信。

From 猫小弟:你和暖姐是一等。快来!

所以说,真的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事与愿违啊。

跟梦婷说我们俩是一等,她的开心压根掩不住,由里到外散发着光彩,地铁里的人就这么漠然地看着我们手舞足蹈的样子,佩儒跟心韵的脸一瞬间垮下来,因为可能是二等。后来发现这其实是个大Bug,猫小弟并不认识你们,所以自然就没提到你们,所以那个时候并不代表你们就不是一等了。而几等并不能说明什么,百分之五十的几率而已,很多出名的作者就没拿过一等,可人家照样牛掰啊。语言苍白无力,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她们,想到乔木在第十五届说的:所有二等在她心里都是一等,不过就是多个奖杯嘛。

我自己能说的就是,你们还年轻啊,妹子们,我当年也是千年老二啊。

出了肇家浜站,过个马路就是青松城大酒店。还是记忆中那样高大华美的样子。保安看着我们青涩的脸庞,立刻说是新概念的吗,直走上楼到劲松厅。

明明有好电梯不坐,选择爬坏了的不动的电梯。劲松厅门口围满了人,大门紧闭。人们三三两两围在一起,或喜悦,或难过,或疲惫,或振奋。

想起第十四届拿了二等,上戏也没去碰机会就挫败而回,电梯里遇到一对北京来的母女,母亲一直忍不住念叨着多不公平啊千里迢迢地赶过来,声音里夹杂着哽咽。当时拿了一等的兴高采烈去各个高校房间自招,跟其他人的黯淡形成了强烈反差。

时隔两年,收获了一等,对我来说却已经无关紧要了,靠文化成绩上了大学,读着一个与文字沾边却并不喜欢的专业,或许有一天我也会像新概念走出去的其他人那样在文学这条路上渐行渐远,我们沮丧难过却又无力挣扎。去年,第十五届后不久,赵老师就去世了。细碎的感伤就在那一瞬击倒了我,以至猫小弟找到我时问我怎么一言不发很累的样子。

快2点的时候,名单正式张贴在布告栏上。即使微博上早就公布了,还是有那么多人挤过去,或许在期待一个奇迹。于是那个男编辑大声说:“微博上我们也有公布。”

第十四届的时候,有参赛者代表讲话,主编发言,还清楚地记得赵长天老师还是李其纲老师说,这届的稿子整体水平不如往年,然后开始念名单,所有人屏住呼吸,时刻准备着迎接自己的名字,报到有些大神的名字时,人群中会发出一阵欢呼。十五届,作为一个比较具有非凡意义的庆典,郭敬明、张悦然还有很多从新概念走出去的人都来了。而十六届,有的只是一二等分开领下证书奖杯,然后就可以走了,美其名曰,响应习总号召,简化程序。或许是因为离过年就剩3天了,让偏远地区参赛者可以早点赶回家。后来才知道居然有几个人连二等都没有,问编辑,编辑说没找到名字就是没有奖。

当当和启迪也走到我们身边,恭喜我跟梦婷拿了一等,又认识了启迪的徐州老乡汤斌,他断断续续参加新概念,第十二届的时候是B组的牛人。大家的最后一句话好像都是明年见,第十七届见。丢丢说梦到第十六届是最后一届,以后再没有新概念了,然后大家都沉默了,片刻后又纷纷表示自己会撑下去,一定会有下一届的。

猫小弟说,她明年不参加了,要跟我一起参加第二十届,那时候我们都是C组的怪阿姨了,我说,去你的,我明年还想参加B组呢,谁跟你第二十届见啊。

但愿新概念只是累了,它暂时地休整一下,然后还能向赵老师当年提出的“三新”一样,一届又一届地办下去,生生不息。人们还将从天南地北赶来,欢聚在一起,然后等待下一次久别重逢后的狂欢。

小隆来了,猫小弟闻风举着留言本子蹿过去,然后小隆就趴在某男生后背上写:愿你美好如往昔。只能说字很丑,留的人很有勇气。我没带纸跟笔,却有点蠢蠢欲动,分别的日子里偶尔翻翻这些留言感觉多好啊,就撕了猫小弟本子上的一张纸递给了小隆。要是被我这么一张张撕下去,她的本子就告急了,于是我无耻地顺走了猫小弟一包薰衣草主题的明信片,大肆散播去了。

黄叔叔写的让我很有共鸣:新概念之于我是一场盛宴,我自倾杯,君且随意。

梦婷跟别人一起去自招了,我和佩儒就仿照丢丢、姜羽桐那样倚着墙壁坐下来等她。朱磊指着个脸上有点肉肉的男生说是阿青,我抱着仰望大神的心情又派发了一张明信片,阿青以为要寄给我,还准备写上邮编,后来看朱磊直接给我了,就没写。朱磊介绍说,我就是跟他同乡的朱蓓,阿青说听起来像兄妹。之前启迪也说朱蓓朱磊,她有个同学叫朱蓓蕾,我忍俊不禁。

许久,梦婷跑过来说厦大门口排好长的队,还没轮到她,把包往我旁边一丢,朱磊从身边经过,把外套也扔在上面。潘云贵大神来了,求了签名,他人真的很好,声音轻柔温和,像春天的气息,把每个人的名字都问清楚,然后签名留言的颜色好炫,金闪闪的,就是一直没有摘下口罩让我们一睹真容。乔木坐到我们对面,她睡迷了,两点多才醒,匆匆赶来。

等了好久,我跟佩儒都累了,准备回宾馆。在售票机那儿遇到了黄叔叔跟另一个妹子,我跟佩儒说跟着他俩走就行了。我们跟了一路,在到1号出口不远处时脱队拐进了2号久光百货。后来发现脱队的下场是凄惨的,1号出口因为我们抛弃它,自此跟我们结了梁子,不过这是下文了。

我们在久光负一层逛悠,两个女屌丝只能看看吃的,穿的用的太高大上了,用不起,佩儒妹子还一直跟我说,等会儿逛完吃的上二楼三楼看看纪念品,我一笑而过。看到了一只很大的大白兔奶糖,包装就只是大大的糖果形状,萌得我一脸血,跟佩儒一人手里拿一个乐呵呵的,比傻X更傻X。然后又拿了香槟松露巧克力、明治的糖,佩儒十分土豪,都是成双成对地拿,让我望尘莫及。培芬突然发消息问我把梦婷的包放哪里了,我说还在原来她放包的地方。后来雨汀又打电话过来问,我跟佩儒感觉不对,就匆匆结账回去了。

开了207房间,梦婷打来,还是问包的事,电话里她的声音惊慌并带了哭腔。我的心顿时沉下来,梦婷敲门进来。她哭着伏在床上,说这么大的人了还没法照顾好自己弄丢了包早知道就不该来上海不要这个一等奖之类的赌气话。我们才知道她在厦大自招办公室门口排了好久,轮到她时却被一句高三才有资格打发,上楼包却不见了,问了最后离开的人,说在电梯快要关门的时候远远地对着工作人员喊了一句把包放在前台等人拿,也不知道听没听见。我听着她边哭边零碎地说包肯定找不回来了,那里面有她所有的东西。心里闷闷的很难过,只好一个劲儿地劝她不要哭了,然后拉着佩儒回去帮她找包。

到了地铁站发现我特别不在状态,心里还记挂着梦婷,害怕找不到包,领着佩儒走下去又上来,发现到了原地又再下去,两个来回,地铁才载着我们来到青松城。天早已黑了,夜上海是个灯火通明的美人。我跟佩儒都饿了,逛了两小时拿了一堆零食却忘了吃饭,同时在小吃摊门口停住了脚步。热腾腾的香豆腐和烤肠,顿时感觉被治愈了,我笑着对佩儒说。在一楼跟英俊的前台小哥说了下来意,小哥打了个电话,事情就这么神奇地被解决了,过了一会儿服务员把包送下来,拖着沉甸甸的包,感觉整个人都变好了。

终于回到了静安寺站,却怎么也找不到1号出口了,傲娇的一号出口调皮地跟我们玩起了躲猫猫,好吧,其实是我大脑短路了。

跟佩儒上上下下起码三回,又反复问了“我自岿然不动神圣不可侵犯”的工作人员两次,他们冷漠并稍显不耐烦地指了指方向,最后我们实在没力气了,随便找个出口出来,车如流水马如龙,外面又是另一个世界,完全陌生的世界,不变的是上海迷离的灯火,闪闪发光。问了个大叔,得到通向静安寺的正确方向,在路上遇到了买蛋糕的启迪和梦婷。梦婷的心情已经平复,连声向我们道谢。双马尾妹子,愿你越来越好,不要轻易被挫折打倒。

人走得差不多了,少了好些通宵欢腾的孩子,海友多了几分冷清萧条。在楼下玩了几局杀人游戏,这是大家在一起的最后时光了,佩儒禁不住劝也加入了。

抽到两局平民,发言时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然后在投票表决时死命地坑旁边的佩儒,不断投她,后来发现其他人也是这么做的,可真相是她比我这个万年平民还要平民。第三局抽到杀手,整个人都不好了,而这些“愚蠢”的人类居然通过笑没笑就肯定了我的杀手身份,我真是弱爆了。惩罚是一口气喝三杯水,拿杯子接水的时候想到没规定必须倒满啊,就端着三个水位高度呈等差数列的杯子回去,被夸机智了,好开心,我干杯你们随意。

十点半的时候佩儒收拾东西走了,这个后来几乎一直相互陪伴的姑娘,原谅我尽管很不舍却忘了拥抱,最后还是被乔木先亲左脸颊后亲右脸颊地夺走了初吻。

不玩游戏了,就坐在大厅里聊天,超哥说他一直参加了六年,明年你们来吧,我就不一定了。快1点的时候爸妈开车来了,于是起身告别,乔木要跟我拥抱,认识她三年了,这似乎还是我们的第一次拥抱,我回抱住了她。超哥提议说,我们都来抱一下吧,然后是嘉伟、康明,当当最后有点羞涩地走上来,说我们也来抱一下。

再见啦。

【尾声】

回去的路上,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那些人,那些风景,想了好多。

想起了第十四届的时候,跟我妈还有姨妈三个人初次来到这座城市,学着别的家长买了一堆泡面打发早中晚;想起那时候的乔木,米白色风衣,夹着一支烟,笑容清澈;想起刚来时在浦江之星大厅跟乔木的第一次对视;想起大厅里各就各位的人们在我到来时一起注视我,猜我是谁时的忐忑与慌乱;想起拿了二等奖匆匆离开的失落;想起汽车疾驰而过离开上海时,我默默对自己说明年见。

明年见,可惜第十五届我并没有来。

第十六届临近截稿期才想起来匆匆赶了两篇稿子,高三一年,大学半年,我已然陌生了写作,7日那天跟所有人一样一遍遍刷着贴吧,直到看到那篇承载了无数希望的置顶帖,心高悬着从江苏选手名单的底部找到自己的名字,差点在正值考试季显得格外安静的图书馆里发出欢呼。

真是久违了啊,新概念。

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不一样的人,感觉没变,可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沉默寡言了呢?高三一年似乎磨平了心里所有的叛逆,我更多地学会了倾听而不是交流。所有相识却又不曾说过多少话的人,那么第十七届见吧。

终于动笔写纪行,想也不想给它题上了“第十三个星座”这个名字,并不是受比赛题目荼毒太深。新概念啊,并不像前面循规蹈矩的人们印象中的十二星座一样,它是第十三个星座,有点离经叛道,却是所有新概念人的信仰,它让我们结识了那么多本来一辈子也不可能遇见的好朋友,它让我们这些与文字相恋的人酒逢知己,互倒苦水,沸反盈天,让我们忙碌了一年,一醉方休。我们的精神栖息在这里。每到一二月,就疯魔起来。

不疯魔,不成活。

如果把一辈子压缩成一天,那么每年相聚在这场盛宴的时间短如朝露,却去日苦多。

只好,且行且珍惜。 V/QlO5E5Walea2EIDbqCsnej3bpQyPbxyrgiCsAGBCD+8pUiDvvs6I2oKwB+D7r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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