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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2 | 第二章
光读好报价带是不够的

我发现,要是一开始3个点的保证金和11/2个点溢价的杀手锏还不能置我于死地的话,大都会就打算对我使阴招了。后来,他们又暗示不打算接任何我的单子。在此期间,我决定到纽约去,这样我就可以在纽交所会员公司做交易。我再也不想在报价需要靠电报传送的波士顿分公司做交易了。我想尽量接近报价的原始来源。21岁时,我来到了纽约,带着我的全部身家——2500美元。

上回说到,我在20岁时就已经拥有了1万美元,并且在那次糖业公司的交易中,我的保证金已经超过了1万美元。但我也不是常胜将军。我的交易计划没问题,输少赢多。如果我能够严格按计划行事,那么大概有七成胜率。事实上,只要我在一开始笃定自己是正确的,那么就一定能赚钱。让我遭受打击的情况是脑子抽风,背离我所擅长的游戏——也就是说只有当我感到满意、市场如同曾令我获利的先例那样运动时,我才会下场交易。不论做什么事情,都要讲究时机,但那时我还没有领悟到这一点。华尔街有很多天赋异禀之士之所以折戟沉沙,原因就在这里。有些人属于平庸的傻瓜,在任何时间任何地方做的事情都是错的;但还有一种华尔街傻瓜,他们认为自己每时每刻都必须做交易,每天都在股市里进进出出。断没有这样的道理,对谁都一样。同理,没人能够拥有足够的知识保证他所做的每笔交易都是明智的。

我自己就是一个好例子。只要我根据经验来研读报价带,我就能赚钱;但如果我做了蠢事,那我就得亏钱了。我并不是例外,不是吗?我面前矗立着巨大的报价板,报价机永不停歇,人们做着交易,看着自己的交易单变成现金或废纸。在这样的环境下,我阻止不了追求刺激的冲动,它会压倒我的判断。在投机商号,你的保证金太薄,你做不了长线,让你快速出局易如反掌。渴望时刻行动以致罔顾基本大势是华尔街许多人亏损的罪魁祸首,即使是职业玩家也避免不了。在他们的观念里,自己必须像拿固定工资那样,每天都赚点钱回去。别忘了,我当时还是个孩子。对于后来才学到的东西,当时的我一无所知。15年后,我在足足等了两周,非常看好会大涨的股票上扬了整整30点后,才确定可以安全杀入了。当时,我处于破产状态,正在努力东山再起,因此绝不能鲁莽行事,我付不起这代价。我必须正确,所以我等待。这件事发生在1915年,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留到后面适当的时候再讲吧。言归正传,在连年击败投机商号之后,最终我又让他们把我的大部分战果拿了回去。

而这一切就发生在我眼皮底下!这也不是我一生中唯一一次类似的经历。股票作手必须与大量内心的敌人交锋,一旦失败,代价惨重。无论如何,我带着2500美元来到了纽约。这里没有值得信任的投机商号。证交所和警方密切合作,取缔投机商号雷厉风行,颇有成效。此外,我想找的是这样一个交易场所:唯一能限制我的交易的只有我的资金量。我的本金并不雄厚,但我相信这一状况很快就能改变。一开始,我的主要任务是找到一个不必担心公平问题的交易场所,因此我来到了一家纽交所经纪行。这家经纪行在我老家有分号,有几个员工我还认识。现在,他们早已倒闭了。我在那儿没待多长时间,因为我不喜欢其中一位合伙人,于是离开那儿去了富勒顿公司(A. R. Fullerton & Co.)。肯定有人向他们透露了我早先的经历,因为很快他们所有人都开始叫我“少侠”了。我长着一张娃娃脸,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一种劣势。不过这倒也能鞭策我为自己努力奋斗,因为太多的人妄图利用我的年轻欺负我。投机商号里那群家伙看我是个小孩,都认为我只是个交了狗屎运的傻瓜,惟其如此,才能解释为什么我总是能击败他们。

唉,不到半年,我就破产了。我顶着“赢家”的光环,交易非常积极。我的佣金加起来想必也是一笔不小的钱了。我的账户也曾颇赚过些钱,但是,最终我还是输了。我操作得非常小心,但还是注定要失败。让我告诉你原因吧:就因为我在投机商号取得了空前的成功!

只有在投机商号,我才能用我的方法取胜。在那里,我赌的是价格波动。唯有那时,我的报价带研读术才有用武之地。当我买入的时候,价格就写在我面前的报价板上。在买入之前,我就能确切知道我所要付出的价格。而且,我总是可以立即卖出。我擅长这种“剥头皮”交易,因为我的买卖动作快如闪电。我要么跟着幸运女神前进,要么迅速切断亏损。比如,有时我确定某只股票至少会波动一个点,此时我不一定要完全吃到整个波动,我可以压上一个点的保证金,片刻之间就能让我的钱翻番;当然我也可以只吃半个点。只要每天都交易个一两百股,到了月底收成肯定差不了,对吧?

当然,这个如意算盘在实际操作中有个麻烦,那就是,即便投机商号能够承受固定大额亏损,他们也不会乖乖就范。他们不会容忍场子里有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总是赢钱。

总而言之,在投机商号中堪称完美的系统在富勒顿公司就行不通了。在富勒顿,我买入卖出的是真实的股票。报价带上的糖业股票价格或许是105美元,我可以预测到,一波三个点的下跌即将来临。但事实上,在报价机往报价带上打出“105”字样的时候,交易所的场内交易价格可能已经是104美元或103美元。等到我卖出一千股的指令传达到富勒顿场内交易员,让他来执行的时候,价格可能又发生了进一步下跌。而我只有在工作人员把成交报告递给我的时候才知道我那一千股的成交价到底是多少。我原本可以笃定地在投机商号中赚取3000美元,但同样的交易在交易所经纪行里一个子儿都捞不到。当然,我举的例子有些极端。但事实是,在富勒顿公司,在我使用自己那套交易系统的时候,我从报价带上得到的总是过时的信息,而我根本没意识到这一点。

此外,如果我的指令很大,那么我的卖单会进一步压低价格。而在投机商号,我不必考虑自己的交易对价格的影响。我在纽约出师不利,原因在于那里的游戏规则和投机商号完全不同。并不是因为我现在做的交易是合法的,所以我亏损了,而是因为我根本是在瞎折腾。别人一直说,我研读报价带是一绝。但在这里,像专家一样研读报价带并不能挽救我。要是我亲自在交易大厅里做交易,做一名场内交易员,那么兴许结果会好得多。身处特殊群体之中或许可以实时调整我的系统,使之与环境相适应。但是很显然,如果我不得不按现有的交易规模操作,这个系统依然会令我一败涂地,因为我的交易会对价格产生影响。

简言之,我并不了解股票投机游戏。我了解其中一部分,可能还是相当重要的一部分,这使我在任何时候都获益良多。但如果连拥有了这一切的我都依然在亏钱,那么对于毫无经验的新手来说,他们还会有获胜机会吗?还会有赚钱的机会吗?

不久,我就意识到我的玩法出了问题,但我不知道症结的确切所在。有时我的系统运转得相当完美,可突然之间失败接踵而至。别忘了,当时我只有22岁,我绝没有自负到不愿了解自己错在哪里的地步,而是在这个年纪上,任何人看问题都不可能达到通透的境界。

富勒顿公司的人对我很好。虽然他们有他们的保证金要求,我做交易并不能随心所欲,但老富勒顿(A. R. Fullerton)和全公司上下对我都很和蔼。因此,在做了半年的积极交易后,我不仅输掉了我带到纽约的全部家当,还倒欠富勒顿公司几百美元。

这就是我当时的状况:一个毛头小子,之前从来没有离开过家乡的毛头小子,破产了。但我知道,我并没有什么问题,问题在于我的玩法。怎么说呢,反正我从来没有因股市而情绪失控过,也从来不与报价带争论。对市场发怒是绝对不会让你赚钱的。

我渴望恢复交易,一分钟都等不及,因此我找到富勒顿先生,对他说:“能借我五百美元吗?”

“用来干嘛?”他说。

“我得搞点钱。”

“用来干嘛?”他再次说。

“当然是做保证金啦。”我说。

“五百美元?”他皱着眉头说:“你知道的,他们会要求你保持10%的保证金,这意味着一百股你得付出一千美元。还不如给你一笔授信……”

“不,”我说,“我不想你贷款给我。我已经欠了公司一笔钱。我只想要你借我五百美元。我会带着这笔钱离开,赚一票再回来。”

“你打算怎么做?”他问道。

“我去找一家投机商号交易。”我告诉他。

“就在这儿交易。”他说。

“不,”我说,“我不敢打保票在这里的游戏中我能获胜,但我可以打保票从投机商号中赚钱。我知道投机商号的玩法。我对自己在这儿为什么会出问题已经有了点感觉。”

他把钱借给了我,我离开了富勒顿公司。在这里,人们管我叫“投机商号的恐怖少年”(Boy Terror of the Bucket Shops),但我却输了个精光。家乡是回不去了,因为那里的投机商号不会做我的生意。纽约也不用考虑,因为这里没人经营这种东西。人们告诉我,在19世纪90年代,宽街(Broad Street)和新街(New Street)曾经遍布投机商号。但如今我急需它们以继续营生的时候,它们却消失殆尽了。经再三考虑,我决定去圣路易斯。我听说那里有两家投机商号,它们生意做得很大,遍布中西部地区。它们的利润想必十分丰厚,在众多城镇都开有分号。事实上,我听说,就生意量而言,东部没有一家投机商号能够与它们相提并论。它们公开营业,最高尚的人也在那里交易,也不必面带愧色。有个家伙甚至对我说,其中一家投机商号的老板是美国商会副主席,虽然美国商会不可能在圣路易斯。无论如何,我怀揣五百美元来到了圣路易斯,计划带回去一笔资金,用作纽交所会员富勒顿公司的保证金。

来到圣路易斯后,我先找了家旅店梳洗一番,然后外出寻找投机商号。我找到了两家“刀下鬼”,一家叫做杜兰公司(J. G. Dolan Company),还有一家叫做泰勒公司(H. S. Teller & Co.)。我打算用绝对安全的手法来玩——又仔细又保守。我担心的是,可能有人会认出我,让我离开,因为“少年赌客”的大名早已在全国投机商号传开了。投机商号就像是赌场,时刻搜集着所有赌神的消息。

杜兰比泰勒更近,于是我就先去了那里。我走了进去。这是一个巨大的营业厅,里面至少有好几百人凝视着报价板。这让我很高兴,因为躲在人群之中可以让我不受注意。我站在那里,看着报价板,仔细地观察,直到选定首笔交易的对象。

我环顾四周,找到了下单员。那是一个窗口,你可以把钱放在那儿,然后领取交易单。他在看我,于是我走过去,问道:“棉花和小麦是在这儿交易吗?”

“是的,小家伙。”他说。

“股票也在这儿买吗?”

“只要有现金就行。”他说。

“那就好,那就好。”我的口气听起来像是在吹牛。

“你有钱的,对吧?”他笑道。

“一百美元可以买多少股?”我问,并装出一副焦躁的样子。

“一百股。如果你有一百美元的话。”

“我有我有。是的,两百美元都有!”我对他说。

“天哪!”他说。

“给我买两百股。”我的声音干脆了起来。

“两百股什么?”他问,这次他很认真。这可是笔生意。

我又看了看报价板,故作猜测状,然后告诉他:“两百股奥马哈公司。”

“没问题!”他说。他收下我的钱,清点完毕,然后写了一张交易单。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我回答:“贺拉斯·肯特。”

他把交易单给了我,我走回客户群中坐下,静候这笔钱滚大。那天我快进快出,做了好几笔交易。第二天也是如此。两天时间,我就赚了2800美元,我希望他们可以让我交易到这周末。照我现在的势头,应该可以赚一大票。然后我会转战另一家投机商号,要是能够和在杜兰公司时运气一样好的话,那我就可以带着足以让我施展一番作为的钱回纽约去了。

第三天上午,当我走到下单窗口,装出一副害羞的样子提出买入500股B. R. T.公司的时候,那位下单员跟我说:“呃,肯特先生,老板想见见你。”

我知道,游戏结束了(我原本以为做上几天交易才会被他们认出来)。但我还是问他:“他见我干什么?”

“我不知道。”

“他在哪儿?”

“在他的个人办公室。从这儿进去。”他指向一扇门。

我走了进去。杜兰坐在办公桌前。他转过身,说道:“请坐,利文斯顿。”

他朝一张椅子一指。我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我是谁的,大概是通过旅店登记簿吧。

“您找我有何贵干?”我问他。

“听着,小子。我可从没有对你不仁不义过,从来没有,你明白吗?”

“是的,我知道。”我说。

他从转椅上站起来,身材相当魁梧。他对我说:“过来一下,利文斯顿,好吗?”他一边说,一边向门走去。他打开门,指着大厅里的客户问道:“看到他们了吗?”

“看到了什么?”

“这群家伙。看看他们,小子。这儿有三百人!三百个傻子!我全家就靠他们养活。你明白?三百个傻子!然后你来了!我两个礼拜从这三百个傻子身上榨的钱两天就被你弄去了!生意不是这么做的,小子,我可不做这样的生意!我从来没对你不仁不义过。你已经得到的,我祝福你。但你别在这儿待下去了。别想继续在这儿赚钱了!”

“为什么啊,我……”

“就这样。前天你走进这里时我就注意到了,当时我就觉得你来者不善。老实说,我讨厌你。我早就看穿你是个老手了。我把那个蠢驴叫进来,”他指了指那个犯错的下单员,“问他你做了点什么。他告诉我之后,我对他说,那家伙来者不善。是个老手!那个蠢货说,别逗了,老板!这小子名叫贺拉斯·肯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试图冒充大人而已。他没什么问题!于是我就随他去了。这个蠢货让我损失了2800美元。我不怨你,小子。但我的金库要对你关上大门了。”

“听我说……”我刚想说些什么。

“你听我说,利文斯顿。”他说,“我已经知道你所做的一切了。我靠傻子们下的注赚钱,你可不是傻子。我是讲道理的人,你已经从我这里赚到的钱我也不问你追回了。但要是我知道了你是谁,还再让你从我这里赚钱,那我就成傻子了。走开吧,小子!”

我带着2800美元利润离开了杜兰公司。泰勒公司就在同一个街区。我已经查明,泰勒是个巨富,他经营着好几家赌场。我决定到他的投机商号去。我在犹豫,是一开始小玩玩,逐渐加码到一千股好呢,还是一开始就玩一大票,因为我可能在那待不了一天。他们一输钱就学乖,而我也很想试试买一千股B. R. T.。我很笃定,可以在这笔交易里赚四五个点。但如果他们对我的身份产生怀疑,或者太多的客户做多这只股票,那么他们可能根本不会让我交易。我想,或许我还是把交易拆成几个小单,从小数额做起比较好。

泰勒公司的地方没杜兰公司大,但设施更精良,里面的人也显然要比杜兰公司档次高。这让我吃了一颗定心丸,决定买上一千股B. R. T.。于是我走到相应的窗口前,对工作人员说:“我想买点B.R.T.。最多能买多少?”

“没有限制,”工作人员说,“想买多少就买多少,只要你有钱。”

“买1500股,”我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钱,工作人员则开始填写交易单。

这时,我看到一个红头发的家伙跑过来把那个工作人员从柜台边挤走。他把身子倾向我,对我说:“利文斯顿,你还是回杜兰去吧。我们不做你的生意。”

“先给我交易单不行吗?”我说,“我刚才买了一点B.R.T.。”

“你不会获得这里的交易单。”他说。这时,其他工作人员聚集在他身后看着我。

“以后再也别回来交易。我们不做你的生意。明白吗?”

生气也好,争辩也好,都是浮云。所以我回到了旅店,结了账,然后搭乘第一班火车回到了纽约。我想弄点钱回纽约,但泰勒连一笔交易都不让我做。

我回到纽约,还了富勒顿五百美元,然后开始用从圣路易斯赚到的钱交易。我有时走运,有时倒霉,但总的来说还是赚的。毕竟,我需要推倒重来的地方并不多;我只要抓住一个事实,就是股票投机这个游戏要比我来富勒顿交易之前所认为的更复杂。我就像那些填字游戏迷,从不放过报纸周日版上的填字游戏,不做出来不罢休。嗯,我真想找出困扰我的问题的解决之道。我以为我在和投机商号做交易的过程中已经找到了答案,但我错了。

我回到纽约几个月后,一位怪老头来到了富勒顿公司。他认识富勒顿,据说他们曾经合伙养过赛马。显然,他曾经也是有钱人。我被引见给了老麦克戴维特(McDevitt)。他在给大家讲西部跑马场骗子的故事,他们刚刚在圣路易斯上演了一场完美骗局。他说,带头大哥是个赌场老板,名叫泰勒。

“哪个泰勒?”我问他。

“就是那个泰勒,H. S. 泰勒。”

“我知道这个家伙。”我说。

“他可不是好人。”麦克戴维特说。

“何止不是好人,”我说,“我跟他有点恩怨。”

“此话怎讲?”

“要修理这帮混蛋,唯一的办法是让他们的钱包出点血。现在他在圣路易斯,我没法动他,但总有一天我要让他好看。”我把我的恨事告诉了麦克戴维特。

“呃,”老麦说,“他想把手伸到纽约来,但没能成功,于是就在霍博肯(Hoboken)开了一家分号。我听说那儿怎么玩都行,他们资本雄厚得很,足以让直布罗陀巨岩(Rock of Gibraltar)成为浮云。”

“那是什么地方?”我以为他说的是赌场。

“投机商号。”麦克戴维特说。

“你确定那号子开张了吗?”

“是的,有好几个人跟我说了。”

“这只是谣言吧,”我说,“你能确切地调查一下那号子是否真的开业了,他们接受多大规模的交易吗?”

“没问题,小伙子,”麦克戴维特说,“明天早上我亲自去一趟,回来就告诉你。”

他真的去了。看起来泰勒生意做得挺大,已经到了来者不拒的规模了。那天是星期五。这一周,市场一直在涨——别忘了,我说的是20年前的事情——星期六的银行公告上肯定表明超额准备金数量大大下降了,这是必然的。每当此时,大型场内交易商就会跳出来,清洗实力较弱的佣金行账户(似乎就是指投机商号的账户)。这时,在收盘前的最后半小时,市场会出现常见的回档,特别是那些公众交易最积极的股票。当然,这些股票正是泰勒公司的客户们重仓做多的股票,泰勒公司会很乐意见到这些股票的卖空交易单。让傻子们两边挨耳光,没有比这更惬意的事了,而且要达到这个目的是那么容易——无非是一个点保证金的事情。

星期六上午,我赶到霍博肯泰勒的场子里。他们弄了一间很大的客户大厅,安装了一个非常豪华的报价板,还配备了整整一组的工作人员和身穿灰衣的特警。大厅里大概有25名客户。

我和经理搭上了话。他问我需要什么,而我什么都没告诉他,只是对他说,靠撞大运在跑马场里赌身家,几分钟你就可以赚到几千美元,而在这里,你得等上好几天才能赚点零花钱。他开始跟我大谈股市游戏是如何如何安全,他们的客户赚了多少多少钱——乍一看,你一定会认为这是个正规的经纪行,替你在交易所买卖货真价实的股票——你只要重仓,就能满意而归。他一定是认为我会去赌马,想在跑马场把我的钱吞光之前先讹我一笔。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他告诉我说我得赶快行动,星期六股市中午12点就收盘了。这样一来,我就有整整一个下午到别处消遣去了。要是我选对股的话,我就可以带更多的钱到马场去。

我装出一副不相信他的样子,而他则不停在我耳边聒噪。我看着时钟,11点15分,我说道:“好吧。”然后给他下了几只股票的卖出指令。我掏出两千美元现金,他很高兴地收下了。他说,他觉得我会赚很多很多钱,还希望我常来光顾。

一切都不出我所料。场内交易员开始重击那些他们认为能引发最多止损单的股票。于是,价格开始跳水。最后5分钟时,场内交易员通常会回补空单,这时股价就会反弹,我抢在这波反弹之前平了仓。

我赚了5100美元,把它们兑了现。

“我入市啦,真高兴!”我对经理说,把交易单交给他。

“兄弟,”他对我说,“我给不了你那么多。我从没料到会有如此大的金额出入。星期一早上你来这里取钱吧,保证不会出问题。”

“没问题。但现在我要取走你们这里所有的钱。”我说。

“你得让我留点钱应付小客户,”他说,“我会把你的本金返给你,等到我处理完其他交易单,剩下的钱也都归你。”因此我待在一旁等待他兑付其他赢家。哦,我知道,我的钱不会有危险。泰勒不会出尔反尔的,这里生意可好了。即使他出尔反尔,我除了拿走这里所有的钱之外也没有什么办法好使。我拿回了我自己的2000美元,还有另外的800美元——那里剩下的所有钱。我对他说,星期一早上我会再来。他信誓旦旦地说,届时钱就在这儿等我来拿。

星期一早上快12点的时候,我来到了霍博肯。我看到有人在和经理谈话,我在圣路易斯商号见过那位仁兄——就在泰勒让我回杜兰去的那天。我马上意识到,经理发了封电报回总部,总部派了个人来调查这件事。骗子是不会相信任何人的。

“我来拿我剩下的钱。”我对经理说。

“就是这家伙?”圣路易斯来客问。

“是的,”经理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掏出一沓黄票子。

“且慢!”圣路易斯来客对他说。然后,他转向我:“你好啊,利文斯顿,难道我们没跟你说过,我们不想做你的生意?”

“先把钱给我。”我对经理说。他掏出2300美元,4张500美元和3张100美元的钞票。

“你刚才说什么?”我对圣路易斯来客说。

“我们已经跟你说过了,我们不想接你的交易。”

“是的,”我说,“这就是为什么我要来。”

“好吧,那么,别再来了。滚远点!”他朝我怒吼。身着灰衣的私人警卫走了过来,看上去像是偶然路过。圣路易斯来客对经理挥着拳头吼道:“你也不弄清楚,你这个傻帽,就让他把你耍了。他是利文斯顿!你可是事先收到过风声的!”

“你给我听着,”我对圣路易斯来客说,“这里可不是圣路易斯。你可别想在这里像你老板对付贝尔法斯特男孩(Belfast Boy)那样耍花招。”

“你给我从这里滚出去!你不能在这里交易!”他吼道。

“要是我不能在这里交易,就没人会来这里交易。”我对他说,“你狂什么狂?”

然后,圣路易斯来客话锋一变。

“听我说,老兄,”他说,显得有些激动,“帮个忙呗。讲点道理好吧!我们经不起每天这样折腾,你懂的。如果老爷子知道是谁在这里,还不得大发雷霆。有点良心,利文斯顿!”

“我不会为难你们。”我向他承诺。

“讲点道理,好不好?看在老天的份上,你还是走吧!给我们个开门红的机会。我们刚在这里立足。好吗?”

“我下次来这里的时候,可不想看到你们盛气凌人的样子。”说罢我就走了,圣路易斯来客在那里连珠炮似地和经理说着些什么。我敲了他们一笔钱,作为他们在圣路易斯粗暴对待我的惩罚。咄咄逼人、逼他们关门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好处。我回到富勒顿公司,告诉麦克戴维特整个过程。我还告诉他,如果他同意,我想让他去泰勒的场子里做交易,每次买卖二三十股,和他们先混熟,然后,我会寻觅一个大干一票的良机,用电话通知他下重注。

我给了麦克戴维特1000美元,然后他去了霍博肯,按我的指示操作。渐渐地,他成了老客户之一。有一天,我认为一次突破行情即将来临,于是指示老麦卖出,能卖多少卖多少。那天,我净赚2800美元(不包括老麦的提成和其他费用),不过我怀疑老麦有他自己的老鼠仓。这件事发生不到一个月,泰勒就关闭了他的霍博肯分号。警察忙坏了。不管怎么说,那家分号赖了不少账,尽管我只在那里交易了两回。我们遇上了疯狂的牛市,股票的回调甚至连哪怕一个点的保证金都无法洗掉。当然,所有的客户都在做多,并且用赢利金字塔加码。全美国,投机商号一个接一个倒下。

他们的游戏已经起了变化。老式的投机商号式交易曾经具有相对于正规交易行来说较为明显的投机优势。一方面,只要你的保证金耗尽,你的交易就会被自动了结。这是最完美的止损单。你的损失最多只是你投下去的那点本金,而且你的指令永远不会遇到执行不力的问题。我还没听说哪家纽约的投机商号对待顾客比西部的更慷慨——在纽约,他们习惯于将某只股票的潜在利润限制在两个点以内。糖业和田纳西煤铁公司(Tennessee Coal and Iron)就是很好的例子。就算他们在10分钟内走出了10个点的行情,你的交易单上的赢利仍然只能是两点。他们认为,要不是这样的话,客户的优势就太大了——最多输1个点,赢起来却能赢10个点。而且,有时所有投机商号,包括规模最大的商号在内,会一起拒绝某只股票的指令。1900年,在大选日前一天,人们早已知道麦金莱(McKinley)会胜出。全美所有的投机商号在那一天都不准客户买入股票。当时的当选概率之比为3∶1,麦金莱占优。如果你买入股票,那么星期一你至少可以赚进3~6个点甚至更多。你也可以给布莱恩(Bryan)下注,同时买入股票,保准不会亏钱。但那天,所有的投机商号都拒绝接单。

如果不是投机商号拒绝做我的生意,我是不会停止在那儿交易的。而这样一来,我也永远不会知道股票投机绝不是玩几个点的波动这么简单。里面的学问大着呢! t1TuBItlZvaF6CZwTX5cGPg6Ze07jRFnRjMODnJQ50iqe9eebq/xjU6c81NyORR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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