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很容易迷上一种景致,看那秋雨打梧桐,看那莺花艳好,愁那乌衣巷口的惨剧,愁那幽兰雪里埋……
而这些雅美景致,源自于一个馨香的笔端。
一抹丽影,在一个烟水迷离的民国时代里摇曳,清新如莲。心字生香,一阙阙优雅的词作撩动人心。而她本身也同样是一种绝美的景致。
她是吕碧城,近三百年来最后的女词人。
提及诗词,每每想到都会让人心生幽香,她红颜才情。又是最后的词人,逢那一个暧昧充满韵味的年代。此来种种,必是绝唱。
“第三娇女玉卮娘,却去瑶池到下方,紫锦函中书一卷,明明翠谁白莲香。”这是樊增祥对吕碧城的诗评。
她的词,是一处处别致风景。
12 岁时,诗词书画的造诣已达高处。闲寄丹青,却得惊艳佳句。
“绿蚁浮春,玉龙回雪,谁识隐娘微旨?夜雨谈兵,春风说剑,冲天美人虹起。把无限时恨,都消樽里。君未知?是天生粉荆脂聂,试凌波微步寒生易水。浸把木兰花,谈认作等闲红紫。辽海功名,恨不到青闺儿女,剩一腔毫兴,写入丹青闲寄。”
并非她有意闯进诗词画境,而是这个涓涓词情选择了她。天生才华,命定卓越。
提及诗词,我们往往会联系到容若。今人给他太多盛赞,“人生若只如初见”美是美矣。然而,过盛的玩味,当人生初见之感漫天飞扬,词中香静,也就渐渐散去了。
我自情愿跟随阿碧,这倾城红颜“缒银瓶,牵玉井,秋思黯梧苑”追忆那小栏处一抹凄迷安静的人影。穿过时光华年,和着烟雾,静静地伤那满庭院的忧愁。
她事业,尽是卓越。
1912 年袁世凯在北京出任民国临时大总统,吕碧城被聘为总统府秘书,她雄心勃勃,欲一展抱负,但是黑暗的官场让她觉得心灰意冷,等到 1915 年袁世凯蓄谋称帝野心昭昭时,吕碧城毅然辞官离京,移居上海。她与外商合办贸易,仅两三年间,就积聚起可观财富。才学过人,又有非凡的经济头脑。
吕碧城是一个聪明过头的人,她深知在那个时代不能做一个成天宅在闺阁里吟风弄月的女词人,因为一旦树倒猢狲散,便不免会有衣食之忧,所以她来到上海,进入商海,首先将自己弄成一个富婆,以免受衣食之忧。
看来吕碧城是深谙鲁迅的那句“为准备不做傀儡起见,在目下的社会里,经济权就见得最要紧了”话了,在那个动荡的时代,如果一个人在经济上都不能保持独立,他有谈何人格的独立,又哪有经历去拓宽自己人生的自由度呢?
就在民国一些女作家因为贫穷而深陷痛苦之时,吕碧城却能不依附婚姻,不为生活支出劳役,一心写作。
有人以为文人一旦沾染上铜臭便已不是一个纯粹的文人了,其实不然。试想一个五谷不分,六体不勤的文人,又怎么能够写出真性情的文字来呢?须知经济是一切的基础,否则一切不都乱套了吗?
她的信仰,是一个时代先驱。
她既有小女人的情致,感花怜月,吟咏清风秀水古今才情,又有一个大女人的胸怀,愿肩负时代重责。她的志向不仅在于教育,还有振兴国家的宏愿。在她的许多文章中,她都谈到怎样建立一个强国的想法。她认为在这竞争的世界,中国要想成为一个强国就必须四万万人合力,因此不能忽视二万万女子的力量。解放妇女,男女平权是国之强盛的唯一办法。她希望用自己的力量影响世人,济世救民。
她是超越时代的人,她的环保,教育,护生等思想,即使今天看来也是超前……
所有极致的美好,总会被在宿命里历尽磨难,才能越发光华。这样一个姿容优雅,满腹才情的女人,饱受命运流离,早年现世逢家变,困难之处遇贵人,倔强奋发扬芳名,而寂寞孤影游世界,经尽尘世归三宝,香港九龙享永年。
她的慈悲,从不为自己流的眼泪,她敏感纤细的心灵,只因众生的痛苦忧伤……
完美的作品,完美的事业,完美的信仰和人生。却遭受悲苦的境遇,坎坷的命运,那些贯穿一生的国破家亡……留给赞怜她的后人不可胜数的爱与痛。
隔世红颜,难得现世安稳,经历世事飘零,她自皈依三宝,放下红尘之事追寻人间大道,浑忘世间一切烦恼。风声,雨声,一世的相思。涅磐,顿悟,一世的禅锋。
绝代芳华,于 1943 年归去极乐净土。于蓝天碧海处,永寂。
一抹春痕,收进千秋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