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一次出手

俗语有云：热在三伏，冷在三九。这二伏的早晨就被太阳晒得透亮。付波赶到C5超市时，超市刚开门不久，沈默在门里冲他招招手，嚼个槟榔就进去了。

付波看看沈默不愿先开口说话就问道：“老沈，你不是今天要去常德吗？”

“晚点去。”沈默往里面走，不作更多解释，“这C5每个月的销量不都是蛮高的吗？怎么这个月一点销售量都没有啊？”

付波说：“OFFTAKE还是有的，就是没费用支持啊，课长不愿意进货。这C5可是国际大超市，牛得很，不见钱不给销售。”

沈默：“那天天卖的是什么？库存很多吗？”

付波说：“可算你问着了，库存多得很，有些以前的促销装都快过期了也要处理。课长天天催，可处理也要钱。哎，这些都是狼。”

沈默带着付波转了一圈，实在不满意这里面的陈列。不置可否地道：“我们的钱呢？”

付波说：“欠郑总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呢，郑总那儿还有好大一堆库存也必须要处理了，哪有钱啊，要不你从公司要点过来吧，你是区域经理，给公司打报告啊。”

沈默走到艾洁陈列区，总算还有一个地堆，比竞争品牌要好些。一个身着工装促销员模样的女人看到他们两人过来，就说：“两位，看看我们艾洁的产品吧，可是名牌呢，现在做促销。”

沈默好奇地看看她，回过头指指付波说：“你是艾洁的促销员？你不认识他吗？”

促销员不好意思地说：“是艾洁的，不认识他，你是厂家的吧？”

付波脸上有点挂不住：“她可能是课长直接招的，我一个人要管长沙这么多生意，来得少。”

“那她进来多久了？工资怎么发的？”

付波看看沈默的脸色说，工资都是我直接把钱给课长，课长发的。她估计刚进来一两个月吧！

沈默一脸木然地说：“付波，其他那些我们自营的门店是不是也这样，经销商经营的店呢？”

付波知道，自己负责的店连促销员都不认识，说到哪里都是不对的。想骗沈默说其他店不是这样，但又怕这个家伙马上又去其他店抓现场。只好说：“其他自营店都差不多吧，我实在没时间一个一个地走访。不过，”马上话锋一转，“经销商经营的店，我都让经销商的业务员多走访，应该没有问题。”

沈默听他说完了，故意停顿不说话。看着付波终于有些不自安的表情，才说道：“也不能全怪你，你事情多，但这样对促销员不管不理也不对。”付波只好说：“是是。”

沈默接着说：“你刚才说要我打报告的事情，我觉得很重要。如果要给公司打报告，那就要把我们到底欠了经销商多少钱，处理经销商与门店过期产品需要的预算都算出来，一次性让公司拨过来。这可是个大工程，欠的费用必须要有凭据，处理库存要有计划。只有你来了。你觉得呢？”

付波心里想，最好你去跟公司碰钉子，要不下来你挨骂，要下来我来使用。嘴上说：“那我尽快弄出来，你好给公司要钱。”

沈默：“嗯，要辛苦你了。同时这门店的生意不能丢，促销员不能不管。这样吧，反正麦丰没有事情干，先让她把自营店接过来做做看，你多帮她。”

付波急了：“还是我亲自来吧，麦丰一个小姑娘，上次都跟采购吵架了能做好吗？”

沈默笑着打断付波说：“所以你要多帮她。对了，还有一个事，听说雷垒是你的什么亲戚啊？”

付波一愣。怎么又说起雷垒了，心里没有准备，不知道说什么好。

“亲戚也没有关系，我观察了他几次，还挺聪明的。我想让他以后到办公室来上班，以后这业务员团队要多关注，业务主管就更要多培养培养，以后才有发展的机会。你看呢？”

付波笑了下：“好，我会让他好好干的。”

沈默点点头，说：“我们是要多给雷垒、麦丰这些年轻人机会。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你赶紧去郑总那里理账，我要去常德了。”

沈默转过头，和促销员稍稍了解了一下生意，就带着付波离开门店。沈默打车去了车站，付波也打了辆车，直接去郑总办公室，在车上，擦了把汗，总觉得有些不对，但又说不出来，拿出手机给雷垒打了个电话，把他能从经销商办公室上调到艾洁办公室来上班这个大好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了雷垒。不管以后发展怎么样，毕竟政治地位上升不少。

沈默终于上了去常德的车，放好行李坐下来，拨通了麦丰的手机，告诉她从今天起负责自营店的生意。

麦丰在电话那头想了想问道：“经理，那我以后是向付经理汇报呢，还是直接向您汇报？”

“我让他以后多帮你，没说让他多教你，也没说让他多管你。你觉得呢？”

麦丰在电话那边松了口气，语气提高了二十个分贝，说：“我知道了经理。”

沈默笑着摇摇头，挂掉电话。沈默把椅背向后调了调，这豪华快客空调很好，放着轻缓的音乐。沈默看着窗外的阳光，那么亮，把路面与两旁的树叶都照得亮闪闪的。沈默轻轻拉上车窗帘，准备睡到常德了。

正当沈默蒙蒙将要睡去的时候，一阵急促的电话声响起，沈默只好抬起头，拿出手机。领导的电话，沈默立时坐正身子，睡意全无。使劲地想了想，可能是问什么问题呢？问我湖南的生意吗？怎么回答呢？还是其他的问题？不会出其他纰漏吧？！

付波小心地挂好大区领导的电话，才慢慢推开王姑大厦的玻璃门。越级给大区领导打电话说直接上级坏话，心里多少有些惴惴，而且大区领导对这些意见的态度很模糊。大区领导对长沙的生意比较担心，带批评带鼓励地要他想办法提升长沙的销售，又让他感到责任带来的自豪与压力，毕竟大区领导还是重视自己在长沙的作用嘛。既然越级电话打了，给沈默上了眼药，剩下的就是领导的领导与领导的事情了。付波一阵窃笑，又想到，还得要郑总进些货啊，把这个月长沙的生意数据改变一下，才能在公司体现出自己的价值。

给李大海打了个电话，得知其在郑总办公室，就直接去敲郑总的门。发现不但李大海与郑总在，还有就是郑总现任的秘书，传说中的情人也在。郑挺正把自己高大肥胖的身体堆在老板台后面的大背椅上，板寸的头发根根发亮，在郑挺圆圆的脑袋上面直直地站岗。快小指粗的黄金项链得意扬扬地宣讲着主人的成功。一口长沙话与槟榔渣在窗口射进的阳光里飞舞，李大海与漂亮女秘书脸上的灿烂笑容堪比三月的桃花。

“哟，郑总，又给大家上课呢？”付波先献个声，再慢慢地在沙发上找个正对郑总的位置坐下，点点头跟李大海和漂亮女秘书打个招呼。

“小付，哈哈，过来了！”郑挺说，“我正在测试他们的情色智商呢，你来得正好，一起给你测测。说有一个老师带领一群学生去奶牛场挤牛奶，别的学生都挤了一大桶，有个学生只挤了一点点，就去问老师怎么回事，老师告诉他不但挤错了地方，还挤错了牛。猜猜怎么回事？”

李大海与付波对视一眼，哈哈大笑。女秘书一脸疑惑与无辜，连问怎么挤错了牛啊，怎么回事啊。这一下，更逗得房间里三个男人大笑。

付波说：“郑总您讲得太高深了，人家美女都听不明白。我讲个简单的，就说公交车上，一个男的不小心挤了一下一个女的，那女的回头就狠狠地骂他，挤个鸡巴啊，把那男的吓得小声说，一个。就赶紧下车了。”

屋子里又一阵大笑，女秘书轻轻地呸了一声，说你们这些痞子。看了一下郑总的脸色，风姿绰约地走出去了。

付波啧啧叹了一下，说：“郑总，你好福气啊，天天这么个尤物陪着。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吧？”

“这样的美女长沙多得很咧，你要喜欢，我明儿就给你介绍一个。今天干吗来了？你们欠的费用那个姓沈的给吗？”

付波说：“我今天就为这件事情来的。我跟沈默说了，咱们郑总是战略经销商，销量大，费用要给这边想办法。他同意了，说要我清理一下账，看到底欠这边多少钱。我还跟他说这边库里库存多，有些品项快过期了，要赶快给钱处理。”

郑总眼一瞪说：“早该清理了，他沈默是不是有钱了？”

付波说：“反正我们清理出来，湖南这边的预算肯定不够，让他问公司要去，他不是区域经理吗？”

“屁区域经理，老子代理的品牌多了，哪个品牌不比你们艾洁生意大，厂家的经理总监我见得多了，敢拍老子的桌子！大海，你赶紧去跟小付把那些费用清理出来，如果再不清理出来老子就不干了。”郑挺气呼呼地边骂边说。

付波和李大海赶紧站起来说：“是。”

李大海说：“还有一件事，小付你上次过来说又有一个国际大超市R超市开过来了，要咱们经营，老板你看咱们做不做？合同费还是跟其他的超市一样，由他们艾洁承担，我们只要付返点就可以了。”

郑挺在桌子上翻了半天，找出一份合同来：“就是这个吧。我看过了，不行，结款时间太长，退货条件太苛刻。他沈默不是牛吗？我不做，让他把这几个条件谈下来再说。”

李大海说：“这些国际大卖场的合同都是艾洁总部直接与R超市总部谈好的条件，他区域经理改不了。我了解了一下，我们这边的门店由武汉管，除了武汉那个采购可能难打交道外，别的结款倒没有什么问题。

郑挺把合同往桌上一拍：“我不管，至少要等他们把欠我们的费用给了，把仓库的库存处理了再说。”

李大海说：“好的。”又对付波说道：“你们赶快处理，不然的话，我们不签这个合同耽误了艾洁进店，你们就算是与R的违规，公司也会找你们麻烦，你就惨了。”

付波突然一阵开心：“不用怕，不关我的事了。今天早上沈默就不要我管公司自营的卖场超市了，这个R超市公司虽然要求经销商经营，但也是国际大卖场，我管不了。”

李大海与郑挺都别过脸来，问道：“那现在谁负责？”

付波说：“就是以前被打入冷宫的麦丰啊。这个R超市的武汉采购不大讲信用的，离这里又远，不好对付，我看那个麦丰与沈默很难搞定。你们再不签经营合同，公司就直接找他们了。”

郑挺拍手叫好：“先不管这个了，先去清账吧。”

李大海迟疑了一下，也点点头。

“郑总，老李，你们放心，那个沈默估计待不长了。我今天给大区经理打了电话，把他一来就跟您吵架不好好合作，导致这个月到现在长沙都没有销售的事情汇报了，大区经理也很生气。估计会找他麻烦的。耽误湖南的生意，也会影响到他大区的销售啊。”

李大海不说话，郑挺点根烟，往空中狠狠喷了一下。

“不过，郑总，您得支持我一下，这个月再压点货，让我在公司有个表现，这样我才能压过他沈默啊。”付波也给李大海挤挤眼，让他帮忙说说。

“不行，”李大海还没来得及开口，郑挺转转眼说，“你就给你们大区领导说，不把那个沈默换走我就不进货。”

李大海一看郑总的眼色很坚决，马上对付波说道：“小付，你别瞎表现了，仓库里还一大堆货呢，我都愁卖不出去，哪能再压。郑总说得对，你就跟你们大区领导说你想把销售做好，他沈默不配合啊。再说了，你们这个月还没有给点费用呢，你知道你们艾洁批发价格倒挂，我们进货都赔的。”

付波一脸愁苦，库存与费用他都解决不了。

郑挺哈哈笑道：“小付，别瞎想工作了，最近有什么艳遇，来，给我们讲讲。”

王正心神不宁地等在常德汽车站，沈默打电话过来说晚到一个小时，那肯定要一点多才到常德了。常德的二批客户郑前是长沙挺立贸易老板郑挺的表弟，生意没学会好好做，牛脾气倒学会了。按道理，区域经理过来拜访，作为二批客户请吃吃饭，接接站，招待一下是应该的，但这郑前一听说艾洁区域经理过来了，一种天王老子口气说道：“那就叫他到我办公室来吧！”就把电话挂了。请吃饭提都没提，搞得王正觉得很没有面子，只好早点赶到常德，在车站等着接站了。

王正自进艾洁以来，就驻地岳阳，外加负责常德、益阳等其他几个城市。经历了两任区域经理，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区域经理对二级市场的重视。这沈默上任未满一月，就走访了岳阳、衡阳等好几个有直接经销商的二级城市，今天又要到常德这个没有直接经销商只有二批商的城市来。在艾洁两年，区域经理都重视长沙生意，完成任务就不管二级了，王正有时虽觉得压力不大工资好拿，但总觉得没有完全发挥自己的才智，希望这次公司能重视二级，能有发挥的机会。 D6499n2m9EHPMfVqyEIj4MSvST5jk5JvH574vsYsjrKp0dcjr1DFv7NMPVCB5CD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