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飞到柬埔寨暹粒上空,我透过舷窗俯视了一下,几乎看不见高大建筑,很多地方都是一片绿色、人迹罕至的样子。如果没有古人遗留下来的辉煌吴哥窟,这个地方说不定早就被世人遗忘在角落了。
很多中国人是通过王家卫电影《花样年华》知道吴哥窟这个地方的,梁朝伟在电影里对着吴哥窟的洞穴说了几句话,宣传效果竟比联合国十个世界遗产的认证都好。
其实我当时对吴哥窟的了解也不过如此,本来Jared给了我一堆相关资料,让我多学习学习,可那些拗口的地名实在让我如坠云雾。我表面上应付Jared说“我都看了我都看了”,其实心里想,反正你已经看过了,我也不需要再做无用功了吧,保持些神秘感没什么不好。
告别被男朋友拉走的马来西亚女孩,我决定修补和Jared的友情,毕竟像我这样第一次出国的“土包子”如果真跟同伴闹翻了对自己没什么好处——尽管我已经有柬埔寨的电子签证在手,但心里依旧不踏实,万一柬埔寨也和越南同仇敌忾将我拒之门外呢?Jared那本贴了美国签证的牛气烘烘的护照说不定还能为我保驾护航,所以我得继续把他当朋友。
关于签证,对很多自助出国旅行的朋友来说,都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中国护照不给力,免签的国家凤毛麟角,几乎都是平时没听说过的第三世界小国家,落地签也没那么保险,万一抵达目的地之后出现问题,真是进退两难。尤其对我来说,遭遇过被越南拒签的耻辱,更是对签证问题加倍小心。
此次我们计划去四个东南亚国家——马来西亚、柬埔寨、泰国和老挝。泰国签证是之前在国内找旅行社代办的,当我忐忑不安了几天之后终于顺利拿到泰国签证,高兴得差点没买串鞭炮来庆祝。我翻来覆去把那张小小的彩色贴纸都快看融化了,这可是我人生中第一个签证。因为当初被越南拒签,身边的朋友都嘲笑说我是国际通缉犯,连越南都去不了,一辈子只能待在中国,所以当时我恨不得爬到电视台最高的地方,挥着泰国签证向大家宣布:事实证明,我不是通缉犯,我终于摆脱这个莫须有的黑锅了!虽然我长得不怎么像好人,但我确实拥有一颗金子般的心,越南不给我签证,但是伟大的泰国人民理解了我。
至于柬埔寨签证更简单,我们在柬埔寨驻中国大使馆的网站上填好电子表格,用信用卡缴纳20美元签证费以及5美元手续费,然后等着他们用E-mail将电子签证发过来,直接打印出来就可以用了。
还有马来西亚的过境签,有离境机票就能办理;而老挝是落地签,等到了老挝再办。这样,四个国家四种不同的签证,算是给我好好上了启蒙课,以后再出国,自己办签证问题就应该不大了。呃,即使还有什么问题,到时候可以询问Jared,我想我们的友情至少可以保持到那个时候吧。
然而,当我看见Jared在柬埔寨暹粒机场下了飞机之后头也不回地往机场大厅走去,不管我再怎么绕着飞机到处乱跑乱拍他都懒得搭理我了,我开始严重怀疑我们的友情是不是真能保持到我下次再出国的那个时候。
暹粒机场看上去很简陋,航站楼都是低低矮矮的平房,建筑很有特点,屋顶是叠了好几层的尖尖的传统风格。阳光很好,不热不潮,清风拂面,跟我想象中不一样,很凉爽,是再好不过的天气。
我一个人在飞机底下三百六十度瞎拍了半天照,没有Jared的阻止我反倒觉得无趣了,便赶紧跟大部队往机场大厅走。有时候我感觉Jared是有自闭症还是其他什么的,因为他忘记后面有我这个人存在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电子签证没问题,机场官员没向我索贿,Jared也没忘记我这个人的存在,一切顺利得超乎想象,加上天气舒爽,我一走出机场,看见曾经神秘遥远的柬埔寨如今真真切切地展现于眼前,再美好的旅行应该也就不过如此了吧?
当我一个人傻愣愣地站在机场大厅门口蓬头垢面地长吁短叹,只差吟诗作赋的时候,Jared已经偷偷跟一个当地男人接上了头。
“要是你再不走,等下就自己去旅舍!”Jared转头大喊了一声,这是下飞机后,他对我说的第一个主谓宾完整的句子。
我只好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一个皮肤棕红的柬埔寨男人满脸笑容地望着我,我觉得我不能在外国友人面前失态,跑了两步又换成了走路,而且尽量走得姿态优雅,对了,亚航空姐怎么走路来着?
“Hello.”柬埔寨男人双手合十,欠身给我行了一个东南亚风味十足的见面礼。Jared早已放好登山包,稳稳当当坐在旁边一辆摩托三轮车上了。
“Hell0,Hello.”可能刚才走路走得太扭曲,突然腰很酸,想赶紧把登山包放下来。我对着那个柬埔寨男人匆忙行了两个礼,便把包卸在了Jared脚边。
“哎呀,这个就是Tuk-Tuk吧?”我用中文说道,然后像考古学家研究古董一样,绕着它顺时针看一圈,又逆时针看一圈,只差拿放大镜出来了。
我知道这玩意,东南亚特有的交通工具,乍看像是摩托三轮车,实际上不太一样,它是用普通摩托车改装而成——在摩托车后座打上一根粗壮的大铁钉,再把后面的拖车挂在钉子上。大多数人到柬埔寨游览,都会坐Tuk-Tuk,既方便又实惠。
“Yes,Tuk-Tuk,Tuk-Tuk.”虽然听不懂中文,但那个柬埔寨男人听懂了我中文里夹杂的这个英文单词。Jared懒得搭理我这个丢脸的祖国同胞,柬埔寨男人就一直指着Tuk-Tuk对我的疑问反复表示肯定。
这个柬埔寨男人是我们在暹粒预订的旅舍派来接我们的,他自我介绍说他叫Kimsrun,简称Kim。
“是免费的吧?”Kim载着我们往旅舍方向开,我小声问Jared。
“是免费的。”Jared望着路边风景,漫不经心地回答。
“这么好?才一百多人民币一晚的住宿,还能免费机场接送?”我自言自语道,同时开始担心以Tuk-Tuk的龟速,究竟得多久才能从机场开到市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