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我还能大概分清这是某某寺,那是某某寺。等我们在暹粒待到第二天、第三天,我就只知道这是我们今天看的第一个寺,第二个寺,第N个寺……至于那些拗口的寺名和大同小异的建筑风格以我的脑容量真有点运算不过来了。
第一天我用“小白”拍了小吴哥照片,小吴哥就是柬埔寨最著名的有五个玉米头的建筑物,那是他们的国家标志,被印在柬埔寨国旗上。
小吴哥是古高棉时代建造的陵墓,每到一个寺庙,Jared就对着导游书上的介绍为我们做一些照本宣科的介绍,开始几个寺庙我还有兴趣听一听,后来听得多了,概念混乱,那些错综复杂的古代历史对我来说都像隔着一层帘幕一样若有似无,最吸引我的反倒是那些缠绕着古建筑砖墙的姿态扭曲的老榕树,还有那些缠绕着中国游客用中文索要糖果的赤脚小孩。
“不要给那些小孩糖果。”我们坐在Tuk-Tuk车上准备赶往下一个寺庙,Kim用英语告诉我们。
“为什么?”我用英语问他,“难道这不是一件善事吗?”
“吃太多糖果,他们牙齿会坏掉,没有钱去治。”Kim说道。原来好心也会办坏事,我后悔刚才把随身携带的牛奶糖送给乞讨的小孩了,要是他们长大之后因为一口坏牙讨不到老婆,我可能会被诅咒吧?
去柬埔寨旅游,你可以带一些小东西分发给当地的贫困小孩,最好是文具,不要给糖果。尽管那些小孩都会说“糖果”这两个中国字,你也不用那么听他们的话。
因为第一天傍晚云层太厚,我们在巴肯山顶没有看到传说中的吴哥日落,Jared和Laura计划第二天早上到小吴哥去看日出。
“几点起床?”我问Jared。
“最晚5点。”Jared回答。
“5点?!”我眼睛瞪得像铜铃那么大,音调也情不自禁地提高了一个八度,“你说是早上5点?”
“你说呢?”Jared回瞪我一眼。
虽然我有时候脑袋会短路,但不至于傻到以为柬埔寨日出是在下午5点。只不过,大哥,还要不要人活了?2月27日,我们从杭州到吉隆坡飞了一夜,凌晨抵达目的地,2月28日,我们又凌晨出发到暹粒。想着3月1日我们还要凌晨起床,我实在连死的心都有,我多希望自己睁眼能看见充满阳光的早晨,而不是在黑夜中睡去,又在黑夜中醒来,睡得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终于,经过我不懈抗争,Jared和Laura决定将看日出的计划推后一天到3月2日,我们吴哥窟通票的最后一天。
3月1日,我们又按照既定行程去了若干寺庙,吴哥城里的寺庙真是没完没了,我开始审美疲劳,我多希望坐在旅舍阳台上喝喝咖啡发发呆,看看当地人生活,或者跟其他背包客聊聊旅途中有趣的故事。
可是现在,我只能在Tuk-Tuk上看完第一个寺,再去看第二个寺,看完第N个寺,再去看第N+1个寺,我甚至怀疑起旅行的意义,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浪漫刺激,略显平淡的旅行过程让我产生心理落差。
这一天的拍立得照片我留给了巴戎寺,就是有很多四面佛雕像的那个寺庙。四面佛满脸微笑凝视红尘,安详宁静,有着摄人心魄的感染力,那是闻名于世的“高棉的微笑”。从古至今,这种发自纯净内心的微笑力量似乎从没有在柬埔寨人脸上消失。
Kim就是个笑容灿烂的柬埔寨男人,他喜欢跟我们聊天练习英语,或许他的文化程度很低,但英语水平绝对不比我这大学英语六级差。每次我们进寺庙去参观,等在外面的Kim就会捧一本英语书背单词,不理解的单词便找机会问我,其实我也并非全认识,好在我手机上有电子词典,偷偷查了再告诉他,也不至于丢人现眼。
Kim的笑容绝不是我在国内旅游景点看到的那些经过训练的程式化笑容,无论生活如何困顿窘迫,充满信仰和慈悲的内心都让他时刻用微笑面对身边的一切。
另外,我们坐在Tuk-Tuk上还经常看到路边有一些脏兮兮的柬埔寨小孩,见我们经过就兴奋地一边招手一边喊Hello,只要我们回应,他们便会兴高采烈得像过节一样。
其实那些小孩每天都能看见来自全世界各地数不胜数、肤色各异的游客,可他们依然能对我们表达由衷的快乐,因此我对柬埔寨人颇有好感,原来著名的“高棉的微笑”不仅仅是存在于古代寺庙的雕刻上,更存在于每个活着的柬埔寨人脸上。
关于柬埔寨人的淳朴和友善,我还有一个小故事。
Laura想上厕所,我们叫Kim停在路边一个显眼的厕所标志前。根据指示,我们穿过马路,附近有一个正在大锅里搅拌东西的当地妇女转头看见我们,我们就指指标志牌。她明白意思,带我们走到后面一幢宅子里。
宅子看起来不错,外观是典型的柬埔寨高脚楼,却不是我们经常看到的那种用棕榈叶和木材随意搭建的简陋住所,那个宅子是砖瓦建筑,装修精美,楼下的院子里还放着两把红木高背椅,一看就是大户人家。
路边竖着巨大的厕所指示牌,居然是别人家里的厕所。我们以为那个妇女搞错了,跟她交涉半天,可她根本听不懂英文。
Laura先去上了厕所,说厕所很干净,我和Jared也随后去上了一趟,那就是普通家里的卫生间,甚至有淋浴喷头和洗浴毛巾。出来之后,我们问妇女要多少钱,她摇摇头,不明白意思。我们就纳闷,完全不会英文的她怎么做这个生意?
迫于无奈,妇女冲二楼叫了几嗓子,一个看起来肤色跟我们差不多的中年男人探出头来,我们用英语问他,刚才上了厕所,要给多少钱?中年男人莫名其妙,不自觉愣了一下,接着他告诉我们,是免费的。
我想如果在中国的景区有人把自家厕所借给游人使用,还在路边竖那么大的指示牌,如果不收钱,别人一定认为你脑袋秀逗了。可是在柬埔寨,一切却那么顺理成章。我们道谢之后,当地妇女还特地把我们送出去。
等我们重新上了Tuk-Tuk,看见那个妇女回到大铁锅前重新搅拌起来,据Kim说,那是在熬暹粒特产——棕榈糖。
相对于看不尽的没完没了的古代寺庙,我反倒在这些可爱的活生生的柬埔寨人身上发现了一些旅行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