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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车飞驰在高速路上，欧阳笑天和王婷婷坐在车内，习习的凉风吹过。
欧阳笑天望着偎依在怀里的王婷婷，心里一阵不舒服，真想一脚踹开这个女人。一个小时前，这个看上去楚楚动人的女人被汉正义那个老东西的魔爪给浑身上下摸了个透，还能隐隐看到纱裙下一块块红印——欧阳笑天的脑子里再次浮现出汉正义那张狰狞丑陋的老脸，那一块块红印简直就是老东西在向自己示威。
今天汉正义一个字都没有提电脑的事情，看来是没有希望了，也怪王婷婷这个贱女人，只顾和老东西调情。欧阳笑天突然想起来：刚才王婷婷将自己支去搀扶汉正义，她却坐在茶几旁一动不动，这个女人心里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王婷婷此时闭着眼睛躺在欧阳笑天的怀抱里，心里十分高兴：一切进展得太顺利了，汉正义那个老东西没有几天时间活头了。只要这个曾经勾结军阀驰骋东南亚商界的大佬一命呜呼，警方肯定要全力侦查，而汉正义的很多朋友都知道我王婷婷是他的情妇，一旦自己拿着从汉正义那儿提出来的巨资，警方肯定会怀疑——只有身边这个男人才能替自己将这笔资金清洗白。
一个小时后，二人回到了王婷婷的住所。
一进房间，王婷婷双手就缠在欧阳笑天的脖子上：“笑天，我们成功了！”
欧阳笑天一阵莫名其妙：“什么成功了？汉正义那个老东西还欠我几百万的电脑货款呢，今天去了我都没有机会找他要。”
“什么？你跟他认识？”王婷婷非常惊讶。
欧阳笑天一阵苦笑，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王婷婷。
王婷婷听完呵呵一笑：“笑天，属于你的东西我们一定要拿回来。这一次我们什么都拿回来了。就在我跟老东西进房间的那一会儿，一切都搞定了，我们就等着拿钱吧，这可是3000万呢！”
3000万？欧阳笑天惊讶地望着王婷婷：“汉正义给你的？”
“是的，是汉正义心甘情愿的，3天后就能到手。”王婷婷不想因为假支票将自己卷入诈骗案件中去，只有现金才是最安全的。王婷婷在欧阳笑天的脸上吻了吻，“笑天，有了这3000万，马上就有一个让我们飞跃的机会。深圳要发行新股了，只要我们好好合作，你的理想就不再只是理想，我王婷婷也不用再在男人间苟且地活着。我们要有尊严地活着，要成为中国最富有的人！”
想到这是从汉正义那里弄来的钱，欧阳笑天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嗜血的快感：两天前汉正义还不屑一顾、振振有辞地教训自己，没想到两天后他的3000万却到了我的手上。既然他汉正义当初不顾我的死活，现在我也不用客气，这些钱都是我与兄弟们应该得到的，看来这是老天要成全我欧阳笑天！
5天后，欧阳笑天在冲洗胶片的柜台上看到一份刚到的报纸，头版新闻提要中一个醒目的标题让他心中一震——《金融大鳄汉正义暴死豪华别墅》。
冲洗店老板指着报纸上汉正义的照片说：“这个老家伙有的是钱，肯定是纵欲过度，不然怎么就突然死掉了呢？现在这些所谓的有钱人，一有钱就放纵自己，你说他们身上有一个零件是健全的吗？”
欧阳笑天摸了摸帆布包，这个包里面有一纸他与王婷婷的协议，这张协议就是一笔巨款。难道汉正义之死真的与这笔钱有关？
欧阳笑天急匆匆地跑到王婷婷的住所想问个清楚。
王婷婷的媚笑让欧阳笑天的重重疑虑顿时如冰山消融。“笑天，回到西齐市你们得赶紧定下来，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王婷婷依偎在欧阳笑天的怀里，嘴角微微翘起，自己被人当成玩物这么多年，现在终于有机会翻身了，“对了，听说汉正义的大儿子有点怀疑死因，一直与汉正义关系紧张的老二还在与老大争吵。”
“他们争吵什么？”欧阳笑天心中一紧，那3000万到底与汉正义的死亡有没有关系？王婷婷为什么要找自己合作？怎么这么巧，汉正义就在这3000万贴现后神秘死亡了？王婷婷是凶手？王婷婷跟自己的合作是个阴谋？
王婷婷从欧阳笑天的眼神中看得出来，他现在有点怀疑自己杀死了汉正义，现在正是关键时候，欧阳笑天需要信心。想到这儿，王婷婷突然呵呵一笑：“这个你就不知道了。汉正义那老家伙一辈子缺德，包养了他在新加坡公司一个年轻的副总经理，包养了三年后觉得玩腻了，就找了一个借口将她开除了。没有想到这个副总经理不甘心，有意勾引汉正义的二儿子，很快二儿子就陷入了情网。汉正义知道情况后出面干涉，谁知二儿子死活要跟副总经理结婚。哪知结婚半个月后，副总经理又再度勾引汉正义。”
王婷婷说到这儿停了下来，望着目不转睛的欧阳笑天。欧阳笑天正听得入神，问：“结果呢？”
王婷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西湖龙井：“汉正义这老东西不经勾引，在办公室就与副总经理抱成一团。偏偏两个人忘了锁门，被突然闯进来签文件的二儿子逮个正着，父子当场反目成仇。汉正义当时就被气得高血压发作，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的院。”
“婷婷，我总觉得这件事很蹊跷，汉正义死得这么突然，背后到底还有没有什么阴谋？”欧阳笑天紧紧地搂着王婷婷，心里还是有点担心，“我们去看汉正义的那天，汉正义给你开了贴现支票，我就一直奇怪，汉正义为什么会开这张支票给你呢？报纸上说汉正义在死亡前进行了虚假贴现，数额也正好是3000万，难道我们的这笔资金就是那虚假的3000万贴现？那可是要犯法的呀！”
王婷婷腾地一下子坐起来，原本好看的脸孔有些扭曲：“你没有看见我们协议中写的吗？虽然老家伙给我们开的是虚假的贴现支票，可现金是他派人从银行兑出来的。这笔资金是老东西亲手交给我的，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我们手上的资金是靠虚假贴现来的。”
尽管王婷婷这么说，可欧阳笑天还是无法忘记那天的情景。当天，就在送汉正义进厕所时，他无意中一回头，正好看见王婷婷将一小包粉末放到了汉正义的茶杯里。
等汉正义返回，喝了茶不到半个小时，兴致又来了，兴奋地将王婷婷搂在怀里。满脸通红的汉正义情绪高涨，叫嚷着让佣人拿来笔，随后将王婷婷拥入卧室，只听见卧室里面一阵急促的喘气声，夹杂着王婷婷娇滴滴的轻吟声。不到10分钟，汉正义拿着一张自己签好字的银行支票走了出来，并吩咐下人：“马上按照我的意思，到银行马上贴现，将现金带回来。”
欧阳笑天摸出协议，看到协议上规定欧阳笑天与王婷婷两人共同拥有3000万存款，并共同承担一切法律后果。欧阳笑天懵了：难道汉正义的死真的与王婷婷有关？她放在汉正义茶杯里面的是一种慢性毒药？
欧阳笑天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如果是毒药的话，只要一做尸体解剖肯定能发现，为什么警方的初步结论是高血压导致的急性脑溢血呢？难道世上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3000万就这样到手了？
王婷婷的手指轻轻地在欧阳笑天的胸膛划动，欧阳笑天想到这几天自己看到的，心里一阵阵惊悸，一把将王婷婷推开：“你必须跟我说清楚，你放进茶杯的白色粉末到底是什么药？汉正义的死是不是因为那白色粉末？”
王婷婷一脸微笑地说：“笑天，你紧张什么呀，报纸上不是说了他是因为高血压导致的急性脑溢血吗？那么大年纪的人出现脑溢血是很正常的。”
“我能不紧张吗？万一被查出来汉正义的死跟我们有关，我们拿到这些钱还有什么用？”欧阳笑天仰望着天花板——自己虽然被汉正义骗了，但是还没有走到尽头，自己是恨汉正义，可这一次如果汉正义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去，也许自己就真的走到尽头了，他不禁一声长叹，“那天的粉末会不会是一种慢性的兴奋剂，能刺激人体的荷尔蒙，刺激人体的血液循环？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这3000万可就是通过谋杀得来的，一旦警察查出来了，我们就彻底完了，所有的梦想理想全是空想。”
“笑天，当初要不是那老王八蛋在酒中放迷药，我也不会被他欺负呀！汉正义的死真的与我们无关，那白色粉末是什么东西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那不是毒药，汉正义的死是罪有应得。”
欧阳笑天盯着王婷婷，极力想判断出这个女人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面对这个女人，面对3000万现金，欧阳笑天的脑子里一片混乱，诱惑在同理智抗争。突然，欧阳笑天一把将王婷婷压在自己身下，粗野地撕扯着她的裙子：“你说的可是真的？我反正不怕死，你可是西齐市副市长的女儿！”
“汉正义说的有句话你应该记住，商场中的竞争极为残酷，冷血的时候要多点狗性。”王婷婷温柔地抚摸着欧阳笑天的胸膛，声音变得有些遥远，“笑天，我们永远是利益同盟，一定能赚大钱。这次认购权证是个大好的机会，多组织一点人，我在深圳等待你的消息。”
一下火车，欧阳笑天就直奔铁哥们冲洗店。天空中乌云密布，一道道闪电利剑一般划过天际，直劈到地上，欧阳笑天被一声声闷雷惊得心脏突突跳个不停。
远远地，他看见一群人围在店门口。欧阳笑天知道大事不好，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近前。围观的人欧阳笑天绝大部分都认识，很多都是老顾客。“欧阳大老板，法院怎么把你们的店查封了？”一个40岁左右的男子看见了风尘仆仆的欧阳笑天，急忙问道：“老板，我们的相片没有影响吧？”
欧阳笑天一看门上的封条，也愣了，怎么西齐市公安局会来查封“铁哥们”？难道鼎新农业出现了什么问题？欧阳笑天来不及解释，直奔鼎新农业。
这时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欧阳笑天顾不了这些，一路小跑来到了鼎新农业公司。欧阳笑天像落汤鸡一样迈进鼎新的大门，看到人来人往，不断有职员向他打招呼：“欧总你好，赶紧到会议室吧，股东们都在会议室开会呢。”
欧阳笑天脑子里“轰”的一声，看来事态不妙。他刚推开办公室的门，就听到大嗓门王奎在吼：“我早就说过，用铁哥们的股权抵押贷款迟早要出事，银行对我们这样的企业一向有偏见，只要一逾期马上就会查封，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当大家看到浑身湿漉漉地冲进门来的欧阳笑天时，都不说话了。
欧阳笑天拿过一个凳子坐下，镇定地看着大家：“王奎，跟你说了多少次，有什么问题好商量，现在不就是查封了‘铁哥们’嘛，你这是干吗？”
欧阳笑天把帆布包往桌子上一抖，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心中暗暗咒骂这鬼天气怎么这么闷，胸口憋得慌，这会议室里的空气也让人窒息。他站起来走到窗户边，一边推开窗户一边思量着对策。
“我们不是第一天创业，也不是第一天遇到这样的事情，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出了问题，大家都是股东，心里也不好过，可当初要是不贷款，鼎新农业不早就关门了吗？”
一起创办铁哥们冲洗店的王奎、蒋秀丽等股东盯着欧阳笑天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西齐市公安局这么一查封，我们在银行的信誉大打折扣，肯定从银行贷不了款了。”
王奎站了起来，脸庞仍然因激动而涨得通红：“西齐市第一中学上午还在电话里找我们，说电脑集体出现黑屏，质检部门说我们的电脑是走私的垃圾货。”
“简直胡说八道，用了一年了才查出来是垃圾货，当初我们进货可是在广东进的。”另一位股东跟着吼道。
欧阳笑天一听，心里咯噔一声，去深圳之前，西齐市第一中学的电脑只说有两台有问题，怎么现在出现集体黑屏呢？看来这次麻烦不小。
当初成立西齐科技公司的时候，在大学教书的大哥欧阳笑云就反复规劝，千万不能捣腾电脑，广东等地有一批不法商人专门干走私勾当，进口的电脑基本都是国外淘汰的废旧品，将来肯定要出问题的。可当初在汉正义的鼓噪下，欧阳笑天力排众议，坚决要干一票电脑生意，没想到汉正义这个老家伙不但吃了自己的货款，连这些所谓的进口电脑都是垃圾，真让大哥说着了。
“质检报告马上就送过来，如果真的是垃圾货，你说一旦西齐市第一中学要求赔偿，我们现在到哪里去找当时的进货商，又哪里有那么多钱赔？西齐科技公司由于没有通过工商年检已经被注销了，鼎新农业肯定跑不掉。”
“西齐科技是有限责任公司，既然都注销了，他们在法理上也不该找鼎新农业。以后这种基本的常识问题不要在股东会上瞎嚷嚷。”王奎的吼叫让欧阳笑天很是烦躁，虽然嘴上这么说，可他也知道，一旦西齐市第一中学找上门，鼎新农业肯定逃不了干系，将来鼎新农业在西齐市还怎么做生意？本来就亏损的公司会更加步履艰难。
欧阳笑天安慰大家说：“大家不要紧张，公安局查封‘铁哥们’是因为当初购买电脑的贷款逾期，我们会想到办法让银行把贷款延期，那样公安局就可以解除冻结。至于电脑到底是不是垃圾货，我们现在不要自己吓唬自己，等到质检报告来了再作商议。”
“就算800万的贷款能够延期，如果那些电脑真是垃圾货，我们还将面临500万的电脑赔偿。”王奎望着一脸镇静的欧阳笑天，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没底。“银行延期当然是好事，但是银行能延期多长时间？我们怎么归还这笔贷款？如果赔偿，我们的资金又从何而来？现在鼎新农业只有投入没有产出，已经亏损了三年，三年下来也有200万，今年再也亏损不起了。当初我们想通过实业一步一步地发展壮大，想不到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今天上午去银行查了一下我们的银行贷款状况，买电脑的800万已经逾期，以铁哥们名义贷的30万还有三个月到期，鼎新农业的200万银行贷款还有一个月也要到期，这笔贷款与买电脑的贷款是一个银行，只是不同的支行，今天中午银行已经催我们归还鼎新农业的贷款，笑天，你说怎么办？”
妈的，关键时刻怎么都一个个没了主意，都得靠我顶着。欧阳笑天望了望情绪低落的股东们，愤愤地想。现在自己身上的钱是跟王婷婷约定好另有用途的，不能随意动用，可银行方面如果真的要求提前归还银行贷款，一旦媒体将西齐科技卖垃圾电脑的事曝光出去，鼎新农业等关联公司的信誉将大打折扣。现在“铁哥们”已经被查封，鼎新农业投资种植的番茄还没有成熟，如果这个时候鼎新农业被查封，番茄将烂在地里，到时候真的会颗粒无收，鼎新农业肯定完蛋，自己几年的努力就会在一瞬间化为乌有。
欧阳笑天拍了拍帆布包，生把已经到喉咙的话语给咽了回去——里面的钱不能填入鼎新农业，这笔钱是汉正义“孝敬”的，这可是实现自己宏图大业的本钱，一定要拿汉正义的3000万赚回3亿、30亿甚至300亿。
“大家不要再说了，两天之内我欧阳笑天一定摆平银行的贷款问题。”欧阳笑天不想再听股东们唧唧喳喳地瞎嚷嚷。
欧阳笑天从帆布包里拿出一张深圳报纸：“大家现在要冷静下来，我们翻身的机会就在眼前，只要我们抓住这次机会，一定能摆平所有的问题，能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什么机会，不会又像当初的电脑生意吧？”王奎心里直打鼓。想当初在上高中的时候，他和欧阳笑天几个就是哥们儿，后来欧阳笑天大学退学后商量做点生意，大家都推头脑灵活的欧阳笑天拿主意，可几年折腾下来，除了铁哥们冲洗店生意不错，鼎新农业和西齐科技老是问题不断，这一次欧阳笑天说的翻身仗会不会又将鼎新农业连本带利全给赔进去呢？他又怎么能摆平银行呢？
欧阳笑天看了看一脸怀疑的王奎，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想法。现在公司进入危机时期，股东们手上的资本基本都陷在里边，如果能用现在鼎新的资产与手上的资金重新组建一个投资公司，成本将非常低廉，自己还能借机一举控制现在的鼎新，让股东们都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这将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欧阳笑天搓了搓手，开口说：“王奎，我们都是这么多年的哥们儿了，电脑生意是我的决策失误，我将承担一切责任。但是这一次的机会，我不会让大家再出一分钱。”
欧阳笑天看了一眼发呆的王奎，继续说：“这次的投资我一个人出现金，跟目前的鼎新资产折股组建一个投资公司，专门用于我们的资本运作，以后所有的银行贷款都由这个新的公司运作，那样我们的实业部分就不会再有资金风险。现在，鼎新到处负债，我也不想大家的利益受到损失，所以在新成立的公司中，我愿意为新公司融资3000万，但是这3000万一定要持有新公司70%的股份，鼎新农业只能占30%的干股。”
“还要成立公司？”蒋秀丽冒出一句话。对于股东中唯一的女性，大家很少听见她发表什么意见，这个三十几岁仍然单身的女人不仅样貌平淡无奇，连个性也平平，说好听了顶多是一个随波逐流者。想不到就这样一个人也会在关键的时候发难了。
“是的，我们马上要成立一个鼎新农业投资有限公司。”欧阳笑天拍了拍帆布包，“这一次我们的翻身本钱全在这里面了，至于那点银行贷款，大家就不用担心啦，有更多的赚钱机会在等着我们。我们一定要将眼光放长远一点。”
王奎一阵冷笑：“笑天，我算服你了，几个破胶卷就能翻身？我们还是商量商量怎么应对银行贷款吧。”说着指了指门外两个穿制服的小姐，“看看，麻烦又来了。”
众人齐齐将目光投向了门外。两个高个子小姐面无表情地进了会议室，其中一个还没等走到桌子边就从皮包里拿出一张纸，开口道：“既然你们的股东都在，我们也就不绕圈子了，经我们检验，西齐市第一中学从你们西齐科技公司购买的电脑全是国外丢弃的垃圾货。”
“用了一年多时间了，怎么会是垃圾货呢？”股东中有人提出了质疑。
“会不会中间出现什么问题，跟垃圾电脑的症状一样呢？”
欧阳笑天望着两名质检小姐追问道。一旦今天又开出几十万元的罚单，王奎等人肯定就要当场跳起来。
“这个不是我们检测的，我们是将问题样品送到广州检测的，中间不会出现什么差错。”另一位小姐一开腔就给欧阳笑天当头泼了一盆凉水，“广州流行不法商贩捣腾这种垃圾电脑，所以目前广州质监局专门有这方面的检测权威。”
王奎正准备说话，质检小姐已经拿出一张罚款单来：“质监局对西齐科技公司作出罚款的决定，但是西齐科技在一个月前注销了，鼎新农业作为西齐科技的控股股东，希望你们能尽快向质监局有个交代。”
“笑天，质监局的这两张纸可就是西齐市第一中学要求我们赔偿的证据呀……”王奎一把抓过这两张纸。
“西齐市第一中学找不找你们赔偿我们不知道，但是最近有几家公司找我们投诉你们倒是真的。”
当初西齐科技的客户基本都是企业单位，一旦这些客户闹上门来，鼎新农业到时候有口难辩，银行听到风声还不上门逼债？银行到时候可能会野蛮地将新公司账面上的资金直接冻结划拨了，那可就糟了。王婷婷对这笔资金还有更大的安排，现在西齐科技与银行的问题一定要悄无声息地摆平。
等到质检小姐走后，欧阳笑天从座位上站起来：“不就是几十台电脑嘛，问题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严重。根据有限公司的责任原则，西齐科技承担的是有限责任，既然这公司已经注销，股东是不会再承担责任的。电脑的事情我们就不要再想了，做生意一定要眼光长远一点，我们现在要想到的是怎样才能翻身。”
“翻身？”王奎盯着手中的两张纸，头都没有抬，“手上的烂摊子就已经够我们几个喝一壶的了，还能翻身？”
“王奎，我一直告诫你，遇到任何事情都要控制自己的情绪，问题都是人解决的。”欧阳笑天拍了拍帆布包，“我这一次去深圳，不但考察了当地的发展，还为我们的公司融到一笔钱，电脑的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这么说吧，如果我在两天内解决不了现在鼎新农业面临的一切问题，我会在承担完公司现有的债务后退出。”
王奎望着一本正经的欧阳笑天，有些怀疑：难道欧阳笑天真的有起死回生之术？看欧阳笑天不断地拍那个帆布包，前几天不是里面装了些胶卷吗，难道现在里面装的是金子不成？
“笑天，说点实际的，我们现在怎么才能渡过难关？”王奎认真地问。
欧阳笑天关上会议室的门：“我现在就宣布一件重要的事情。8月份深圳证券交易所就要发行认购权证，根据我得到的内部消息，这批认购权证将来的盈利空间很大，说不定十倍二十倍都不止，只要我们买了这批认购权证，现在的问题将来都不成问题。”
欧阳笑天侃侃而谈，王奎几个人像听天书一样。
“笑天，你说的这个认购权证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再说了，就算这玩意儿真那么赚钱，可我们现在是负债累累，哪有钱去买呢？换句话说，你知道能赚钱，别人也知道能赚钱，我们能买到吗？”
欧阳笑天解释道：“资金的事你们不用担心，正因为大家都想买，所以就看买的方法，只要方法对，就一定能够买到。”
欧阳笑天的三言两语极大地挑起了王奎的兴趣。
欧阳笑天继续说：“资金是个大问题，买的方法也很简单。但是我希望现在鼎新农业能够成立一个投资公司，这样方便我们将来炒作这些认购权证。关于这次购买认购权证的资金问题我一人承担，关键是要想办法如何去购买。”
“你说的这个认购权证到底是什么东西？”王奎问。
欧阳笑天说：“认购股权证就是为发行股票做准备的，现在不少上海的炒家已经开始抽出资金转战深圳了。”
“如果这批认购权证真的能赚钱，我们可以干一票。既然上海的人都抽出资金到深圳抢购，那么证明这批认购权证将来肯定能赚到钱。”王奎渐渐有了信心，“如果要买的话，怎么才能买到呢？”
“我们组织一个庞大团队去排队就可以了。”欧阳笑天说。
王奎禁不住有些疑虑：“那眼前的这些事该怎么解决呢？”
“只要我们买到认购权证，倒手就是钱，我这两天想办法暂时稳住银行，一切问题等买了认购权证就迎刃而解了。”
欧阳笑天很了解王奎，王奎天生是火暴脾气，创业这几年很少看到王奎发火，他把全部心思都投入到做生意中，是欧阳笑天的得力助手，只要欧阳笑天提议做的事情他一百个同意，因为他认为欧阳笑天的决定总是正确的。这次王奎提出异议，看来是对鼎新农业实在没有了信心，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鼎新农业就完蛋了。
“一切问题等两天后再说，我争取在具体讨论成立投资公司前解决现在的问题。”欧阳笑天胸有成竹。
欧阳笑天第二天就去见了王婷婷的父亲王怀远。
市政府大楼坐落在城市最繁华的地段，这里有大型的商场、银行。看见欧阳笑天进门，王怀远从背靠椅上站了起来，目光灼灼：“你就是欧阳笑天？”
欧阳笑天赶紧递上自己的名片：“王市长好，我是欧阳笑天。”尽管他想努力保持镇定，可手心还是出了细细的一层汗珠。
王怀远打量了一番欧阳笑天，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你认识婷婷？”
看来王婷婷跟王怀远说了，不然他怎么会这么痛快就答应见自己呢？“我们以前是老同学，后来成为了朋友。”欧阳笑天满脸堆笑地望着王怀远。
“你见过婷婷？”
王怀远的问话让欧阳笑天一怔，听说王婷婷跟王怀远关系有点僵，难道自从高中毕业那年王婷婷就再没跟自己的父亲见过面？
“是的，王市长。”欧阳笑天老老实实地回答，“几天前我们在深圳见过。”
“婷婷现在还好吗？” 听到欧阳笑天的话，王怀远的眼圈有点发红，似有泪花闪动，“这孩子一出去就是几年，一直也不回家，电话也少得很。”
“王市长，婷婷一切都好，最近在深圳证券交易所忙着发行认购权证的事儿呢。”欧阳笑天此时已确信王婷婷给王怀远打电话了，看来解决垃圾电脑以及银行贷款的事情有着落了。
“婷婷好就好。看来你们认识很久了嘛，这一次如果不是因为你们在银行的事情，她还不会给我打电话呢。” 王怀远终于提到了正题，“婷婷在电话里面说让我帮你解决一下银行贷款的事情，具体的事没有告诉我。看来这孩子还在生我的气，电话里除了说你的事情外，根本就没有问过我的情况，看来你们关系很好嘛。小伙子，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
欧阳笑天并不知道王婷婷和她的父亲为什么闹意见。当年王怀远的未婚妻被顶头上司看中，王怀远为了在政界站稳脚跟，巴结局长，将未婚妻让给了局长，局长也将自己的一个堂妹介绍给王怀远，这就是王婷婷的母亲。二人感情一直不合。后来局长退休，王怀远也当上了副市长，找机会跟妻子离了婚。离婚后王怀远一直不允许王婷婷跟她妈妈见面，后来妻子得了绝症，在人生最后一段时间里几次要求见见女儿，王怀远都不同意，最后还是王婷婷声嘶力竭地哀嚎着才得以见到妈妈最后一面。王婷婷为此一直记恨父亲，记恨王怀远离婚后很快又跟以前的秘书结了婚。王婷婷高中一毕业就离开了西齐市，一直没有回来。多少年来王怀远一直深深地自责，没想到前两天婷婷突然打来电话，电话里除了要求他帮助欧阳笑天，别的什么都没说。王怀远了解女儿的脾气，这个欧阳笑天肯定是婷婷很重要的朋友，如果自己不帮他的话，女儿更加不会原谅自己，所以他对欧阳笑天十分客气。
欧阳笑天不知道王婷婷跟她父亲到底说了些什么，但他能感觉得出来，王怀远对王婷婷很内疚。既然王怀远都答应帮助，于是干脆将这两天鼎新农业的事情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欧阳笑天也知道，现在还不能告诉王怀远3000万的事情，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王怀远听后有点儿发呆，缓缓说道：“这个垃圾电脑嘛不好处理，因为这关系到学生的学习。这样吧，我跟校长说说，缓一段时间。至于银行那边嘛，我也给他们打打招呼，现在搞改革，对民营企业要多加扶持，不能动不动就逼债，这股风气不好。”
王怀远的话让欧阳笑天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王婷婷真是自己在王怀远面前的一张王牌。在这个世道，这张王牌就是自己实现梦想道路上的护身符。鼎新农业这一关算是过了，他也更加明白“关系”在这次危难中起到的力挽狂澜的作用。
除了鼎新农业的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深圳的认购权证发行很快就要进行了，鼎新农业要召集上千人到深圳，最好能有一批人保驾护航。欧阳笑天想起了西齐市公安局长李向东。欧阳笑天跟这个李向东没有什么往来，听说这个人很是铁面无私，办起事情来天王老子都不留情面，如果跟他不搞好关系，一旦出了乱子，到时候肯定对自己不利。
想到这里，欧阳笑天笑眯眯地望着王怀远说：“王市长，我们鼎新农业正在跟婷婷合作，希望通过购买认购权证获得全面发展，这一点跟西齐市大的发展方向是一致的，王市长到时候一定要支持支持我们这样的民营企业哟！”
王怀远一听，很高兴：“好事呀，政府当然支持。”
“这一次我们要去很多人，担心人多了出事，不知道公安方面能不能抽几个人跟我们一路去，这样一来我们遇到什么问题也好及时解决。王市长，婷婷在我回西齐前再三叮嘱，说到时别的地方很多人都会涌向深圳，我们西齐的人去了一定要保证安全。”
“这个你放心，到时候我让李局长亲自带队。为了地方经济的发展，为你们保驾护，这是我们政府的职责。”王怀远毫不犹豫就同意了。
欧阳笑天拜见王怀远后的第三天，鼎新农业就在《西北早报》头版报眼位置打广告招民工，吸引了许多眼球：鼎新农业包吃住，唯一的工作就是排队，每天还能领到10元工资。《西部早报》在西北五省的发行量达到50万份，第二天，鼎新农业的门口就排起了报名的长队。
“不行，欧阳笑天他们这样做要出大事！”西齐市公安局长李向东“啪”的一声将《西北早报》扔到办公室的桌子上，浓眉纠结在一起，“6000人？这是非法聚众，这么多人一旦到了深圳闹出什么乱子，我们西齐市公安局得吃不了兜着走。”
“李局，什么事？欧阳笑天这小子又闹腾什么？”治安科的科长王强拿过桌上的报纸翻看起来。
“这家伙不去读书偏要创业，之前还有几个糟钱，现在他的公司都让银行给逼散摊了，还组织6000人到深圳？”李向东有点哭笑不得，烦躁地抓了抓板寸头，将烟在烟灰缸弹了弹，“现在这些民营老板，臭钱没有几个，胆子倒不小，这次组织这么多人到深圳肯定没什么好事。”
王强从头至尾读了一遍招工启事，问道：“启事上没说什么呀，不就是找民工排队嘛。这小子可以呀，每天10块钱，包吃住和往返车票。”又将报纸递给李向东：“李局，这么好的事情别是骗局吧？欧阳笑天这帮人是不是没钱了又在耍什么花招，这小子是不是要将这些找来的人偷渡给蛇头呀？”
“你这么一说，我们更得阻止他们招人。”李向东将烟头狠狠地摁在烟灰缸中，“欧阳笑天这小子胆子大，当初把那些国外的垃圾电脑卖给第一中学，捞了一笔，等质检部门查出问题，呵呵，当时卖电脑的西齐科技公司已经注销了，让第一中学的人都不知找谁索赔去。这家伙鬼点子多，你们想想，万一他把这6000人真的弄到沿海卖给了蛇头，再卷款逃了，我们到时候哭都不能把6000人给哭回来……”
桌子上的电话响个不停。李向东放下报纸，发牢骚：“最近怎么回事，一谈工作电话就不断。”
提起电话，李向东只“喂”了一声，立刻认真地对着话筒说：“好的，我马上过来。”说着放下电话直奔楼下。
看到李向东接电话毕恭毕敬的样子，王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李向东在西齐市怕过谁？唯一怕的就是他老婆，难道嫂夫人又在家发动雷霆风暴？
李向东没有回家，电话也不是他老婆打的，他径直奔向了西齐饭店三楼贵宾室。一敲开贵宾室的门，李向东以为自己的眼睛花了：胖胖的市委胡秘书坐在沙发上，正笑眯眯地抽烟；坐在一旁的欧阳笑天正口若悬河地给胡秘书讲深圳的风流韵事。欧阳笑天见李向东推开门，立即起身笑面相迎。
李向东摘下大盖帽：“胡秘书，有什么事情吩咐就是，何必劳你大驾呢。”
这个胡秘书在西齐不是个好惹的主，能量很大，欧阳笑天前两天烂事缠身，却能这么快就解决掉，现在又大张旗鼓地打广告招民工，难道他与胡秘书搅在一起了？难道欧阳笑天是在为胡秘书打工？看来这个家伙是有点能耐，银行与学校的事情也许真是胡秘书出面摆平的。
“李局，坐，坐，都是自家人，不要那么拘束嘛！”胡秘书在烟灰缸上磕了磕烟灰，笑眯眯的冬瓜脸笑成一个面团，“李局，这位我就不用介绍了吧，未来的西齐市民营企业新星，你们想必已经认识了。”说着胡秘书拍了拍欧阳笑天的肩膀：“笑天，以后你做生意可要跟李局搞好关系哟。”
欧阳笑天满脸笑容地赶忙说：“李局，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李向东见市长身边的红人胡秘书这么一说，不情愿地附和了一句：“欧阳老板是生意人，我们这些人都是你们养活的呀，以后还得你多多关照我们。”
说话间李向东环顾了一下这间包房，金色的灯光将整个包房照得富丽堂皇：胡秘书与欧阳笑天在这个地方请自己吃饭，欧阳笑天怪异的笑脸背后又在想什么歪主意？欧阳笑天今天跟胡秘书这一唱一和到底要干什么？莫不是想给自己来颗糖衣炮弹，把我这个公安局长拉下水？李向东隐隐感觉到，胡秘书已经被欧阳笑天拉上了船。
胡秘书灭掉了烟头，拍了拍手：“李局，今天劳你大驾前来也没有什么大事，一来想找你喝喝茶，二来是笑天有点事情，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忙。”
李向东冷冷一笑：看来喝茶是幌子，这欧阳笑天一定又在想什么歪招。“胡秘书，只要是我李向东职责范围之内的事情，你尽管吩咐，我们一定竭尽全力办好。”
“李局就是个明白人，这次欧阳笑天他们要招工，一部分人还要到深圳去，这么多人到深圳，政府不放心，所以今天请你来就是商量一下，希望你们能支持支持他们，派点警察帮助维持一下秩序。”
李向东一听，啊？看来不但制止不了欧阳笑天，还得给欧阳笑天的人当保镖？不知欧阳笑天这小子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竟能让胡秘书亲自出面说情；这个胡秘书一口一个政府，一口一个经济发展，看来想拒绝不太容易，可不拒绝就得跟着欧阳笑天到深圳。
李向东脸色铁青，问道：“胡秘书，这次欧阳大老板他们到底去深圳干吗？”李向东就想知道欧阳笑天要干什么，到时候浩浩荡荡的大队伍到深圳，万一出了什么娄子，自己当了冤死鬼还不知道为什么。
“李局，你回去组织警力，具体的事情我们以后会告诉你。”胡秘书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说话时一本正经。李向东知道这个胡秘书不好惹，一旦他在王市长面前给自己穿小鞋，到时候随便找个什么理由就够自己喝一壶的。看来，只有到了深圳才能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