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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寻找乔纳森

与阿龙和丹丹暂时告别是在9月26日早上,说暂时告别,是因为他们会与我差不多同一时间前往长滩岛,有机会再碰见。所以,这段告别就显得特别草率——呃,想想,旅途中又有哪一段告别会特别隆重呢?本来大家就如同浮萍般聚聚散散,告别更是无时无刻不在经历的事情。

“坑爹啊!”阿龙一起床,就一如既往地用他的口头禅来表达对艾妮岛坏天气的无奈。其实他跟阿娟一样,想多出海玩几条跳岛游路线,可没完没了的雨水令他心烦,虽然他不介意雨中跳岛,但他毕竟得照顾娇妻的感受,哪怕小鸟依人的丹丹向来都是一切听夫君旨意。

我在网上与公主港的沙发主乔纳森再次取得联系,告诉他我这一次的到达时间,他不计前嫌,热情地接受了我。在我出去买早餐时,耐不住无聊的阿龙最终决定冒雨带丹丹去跳岛,我们就这么在旅馆门前的小道上打了声招呼,然后擦身而过,算作告别。

又剩我一个人了,依旧坐在房间前面的屋檐下,依旧没电,我就呆呆地盯着雨水打在院子里的植物上,经过雨水的洗刷,叶片翠绿得像是要跟雨水一块流下来,四周安静得很,剪指甲的法国人不见了,老板娘也不知道跑哪去了,这种安静刚刚好,我喜欢在旅行中这样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的时间,如同一幅油画里大块的留白,却盛载了更多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内容。

上车前,我在附近一家热闹的糕饼店买了一小袋橘黄色蛋糕以备路上充饥。我打开尝了一口,味道相当奇怪,隐约有那么一点儿像……脚臭味,可是买都买了,总不能浪费吧?再加上,老板娘给我安排的这辆面包车里面全是当地人,只有我一个外国人,当地人身上散发着严重的狐臭,于是,我就在充满狐臭的面包车里吃着带脚臭味的蛋糕,向公主港出发了。

到公主港时已经入夜,本来还期待公主港天气会好一点儿,结果同样下雨,地面积水倒映路边霓虹灯的花花绿绿,尽管公主港在任何标准上看来都是一座小城市,但是刚刚从世外桃源般的海边小渔村出来,依然难忍失落——我为什么如此害怕城市呢?即使它再小。

刚下车,一位出租车司机便向我迎来,热心地问我去哪儿?我说AA酒店,出租车司机开口100比索,我头也不回地离开,找了辆吉普尼,10比索。

坐在吉普尼上,心想,这恐怕就是我不喜欢城市的原因吧?太容易遇到不怀好意的人,我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不在淳朴的艾妮岛多待一天呢?

在AA酒店下了吉普尼,乔纳森叫我转三轮车去他家,我看见黑乎乎的马路对面有一个三轮车聚集点,各种衣着粗陋、看起来不太友善的当地人窜来窜去,大呼小叫,我不知道是该走过去,还是该等待途经的三轮车。

“嗨,你去哪儿?”一个用斜刘海遮住了半张脸,衣服上垂着各种绳子、带子、流苏的矮个子男孩发现了我,如同一只灰暗的火鸡穿过马路跑过来。

“我……我去马德里街。”我回答。

“40比索。”矮男孩伸出四根手指。

“不,我知道价钱,10比索。”我试探地说道,毕竟这是一条没有路灯的小街道,目及之处都是暗暗的,天空下着雨,地面污水横流,鱼龙混杂的当地人在不远处歪七扭八地若隐若现,我不敢太理直气壮地还价,如果矮男孩不同意,40比索我也准备坐了,只要能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OK。”矮男孩竟然爽快地答应下来,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狡猾。他用手一招,带我穿过马路,敲了敲其中一辆三轮车的车顶,示意我坐进去。

车厢空间非常狭小,我连腰都伸不直,对面坐了两个化了浓妆的菲律宾女孩,因为我带着一个大登山包,她们略有些嫌弃地挪了挪身体,以避开我的包,我抱歉地对她们笑笑,她们依旧面无表情。

左手边的摩托车上坐着三轮车夫,身穿灰色马甲,一脸横肉加上杂乱无章的络腮胡,怎么看怎么像屠夫。我紧张地坐在车厢里,一只脚伸到了车门外,膝盖全打湿了,却不敢随便乱动。这样过了大约五分钟,第四名乘客才迟迟出现,她坐到三轮车夫身后,车才终于开起来,向着看不见尽头的夜幕开去。

这是我第一次尝试做沙发客,跟我想象中不太一样。我知道住沙发肯定比不上住旅馆,毕竟免费借宿在当地人家,我不可能挑三拣四,然而当三轮车在颠簸的道路上艰难地前行,我好几次头撞到车顶。路越走越荒芜,车里的人看起来像是随时会消失的鬼怪,我不禁开始心中打鼓,乔纳森到底住在哪里?我甚至做好最坏的打算,实在不行的话,我就花“大价钱”回去住AA酒店(可怜的我刚来这地方,只知道一个AA酒店,都不知道房费如何)。

其他乘客都陆续下车了,只剩我和车夫,我问他还有多久到,他也不肯回答,整个人阴森森的,不时有灯光从侧面划过,他的脸就半阴半阳,十分恐怖,让我强迫症般地联想到凶杀电影。

“你要去哪儿?”经过一道铁门,突然有荷枪实弹的士兵走出来拦住三轮车,把头伸进车厢瞟我一眼,然后问三轮车夫。三轮车夫叽里呱啦说了些什么,士兵就改作英语问我了。

“我去乔纳森家。”我慌乱地回答,这是我唯一知道的确切信息,管它有用没用,先回答了再说。

天啊,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持枪士兵?

“哦,乔纳森。”士兵一听到这个名字,很快就转变了态度,不仅准予放行,还热情地告诉司机怎么走——他说开到一个什么塔就到了。

经过这一关,接下来的夜路我就觉得没那么恐怖了,一方面我们进了军营,安全系数大幅提高,一方面是乔纳森这人确实存在,而且很有名,我应该不愁找不到他了。就这样,连车夫的脸都显得越发友善起来。

事实证明,车夫确实是个友善的人。因为军营的道路依然很黑很颠簸(这可远远不如中国军营的条件啊),他来来回回开了好几遍都没找见那个什么塔,他不厌其烦地下车问人,到最后我都不好意思了,说自己下车找就行,可他执意要把我送到目的地。

终于,在一家叫JM的小卖铺里,老板娘说她认识乔纳森,就住马路对面,可以带我去,车夫这才放心离开。

旅途中,我们往往过分小心翼翼,尤其是回到了让人心烦的城市,自我防护系统便会条件反射地打开,但其实周围并没有预想中那么危险。我决定好好调整心态,善待接下来的陌生人。

JM是一家十分简陋的小卖铺,简陋到没有一个像样的货架,落满尘土的零食袋七零八落地挂在橱窗的铁格子上,中间仅留一个小窗口用来进行交易。

当然,如果你觉得不方便,完全可以毫不客气地从左门绕进去,先经过老板娘家仍是泥巴地面的客厅(客厅面向街道的一面是敞开式,柜台上摆放着一些装咖喱的铁盘以及方便面、花生米等食物),然后就能进到那个狭窄的小卖铺里,反正我走进去连身子都伸不直,还要随时注意上面挂的、地上摆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稍不留神就会撞到。

由于没吃晚饭,我在JM买了一小袋饼干充饥,接着老板娘带我去马路对面找乔纳森。

“乔纳森不在家。”老板娘指着一栋黑黢黢的屋子对我说。

“这就是他家?”我简直不敢相信,虽然房子挺大,而且有两座,但在大量植物的掩映下,其中一座仍是骨架、另一座也是个简单的茅草屋,怎么看怎么像临时救灾住所。我站在地面松软的稀泥里,真不敢相信我要在这样的地方过夜。

回到JM,我把乔纳森的手机号给老板娘,拜托她帮我联系一下。老板娘给乔纳森发了短消息后,回到餐桌前切辣椒,我便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她闲聊起来。

老板娘三十多岁,名叫妮妮(Nene),老公远在马尼拉工作,她就和母亲、女儿住在一起,守着这家冷清的小店。

妮妮很热情,话很多,英语流利,可以跟我聊各种各样的话题,她说菲律宾的中国人很多,很有钱,他们会做生意,但有个最大的问题,就是英语都不好,不太喜欢跟其他国家的人交流。

“你很幸运,你的英语很好!”妮妮对我说。

“呵呵,没有你好啊。”这是实话,她的英语水平比我这个雅思6.5的人好多了,而且人家绝对不是硬学出来的英语。

“菲律宾人从小就学英语,差不多都会说。别看我妈年纪那么大,她也会说两句。”妮妮指指旁边的老妇人,她正在逗外孙女乔安娜玩,“不过我女儿还小,她还不太会。”

后来,妮妮又跟我聊了很多关于中国的话题。提到中国食物,她说了个我没听清楚名字的炒饭。我问她有没有去过中国旅游,她说几年前去过,对天安门和长城印象深刻。

相较之下,中国人对外面世界的了解真是太不够了,一方面是语言障碍,一方面就是中国人总觉得世界太危险,不愿走出去看一看。在中国,一个像妮妮这样的小卖铺老板娘,可能一辈子都没机会出国。

不知不觉过了半个多小时,乔纳森仍没有回信,我有些着急,叫妮妮帮我再联系一下,她又发了条短信,我问妮妮可不可以直接给乔纳森打个电话?妮妮支支吾吾地没有答应。

“你……知道乔纳森是什么人吗?”妮妮问。

“我不知道。”

“他是这里一个很大的海军军官,我不好意思给他打电话。”

“真的吗?”我没想到,菲律宾的海军军官竟住那么简陋的屋子,“他一个人住?”

“是的,哎,前几天他还有两个波兰客人,今天不知道跑哪去了。”

“没关系。”我不想为难妮妮,“不着急,我再等等吧。”

这时,JM进来一桌客人,几个健硕的年轻男子,他们用开水泡了方便面,叫了两瓶当地威士忌,还点了几个下酒菜,屋里顿时变得闹哄哄起来。

妮妮告诉我,他们都是这里的士兵,下班后来找点乐子。我跟他们闲聊,听说我是中国人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介意,热情地邀请我一起喝酒,我毫不客气地加入了他们。

酒水里加了冰块,一口喝下去清冽刺激,配上酥脆焦香的烤猪皮,我整个人彻底放松了,迅速跟所有人打成了一片,好像跟他们相识多年了似的。

头顶吊着一颗昏黄幽暗的灯泡,电视机里播放着菲律宾当地的娱乐节目,妮妮一家人与喝酒的士兵们都怡然自得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我的存在没有任何违和感。在这遥远得我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地方,我竟如此迅速而顺其自然地融入了当地人最本真的生活里,一切都和谐得像是原本就应该如此的样子,直到乔纳森回来。

乔纳森是一个强壮的中年男人,身穿军队制服,非常帅气。我与他见了面,互相介绍,他给我安排了一张高低床的下铺,位于那个尚未完工的骨架屋子里,那里连扇门都没装,乔纳森说没关系,不会有人来偷——人家可是令人敬畏的海军军官啊!

乔纳森家从外面看起来十分简陋,但内部装修还不错,没我想象的那么糟。后来我见到了妮妮说的另外两个波兰沙发客,年轻的名叫卡米尔(Kamil),年长的我敢没问,因为他刚喝了很多酒,整个眼珠都是红的。

卡米尔爱笑,他在公主港已经待了一个多星期,找了个教练学潜水,他跟妮妮也混得很熟。乔纳森则是一个比较内向的人,在给我安排好床位之后,他就躲进自己房间弹吉他去了,我不好意思多叨扰他,便和卡米尔一起回JM找热情的妮妮聊天。

雨停了,世界各地各种身份因缘际会而聚集到一起的朋友们喝酒聊天到深夜,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生活,我一下子就爱上了公主港这个地方。其实,旅行永远不可能太坏。 JsdpzyagTXaY2l+ReLFFttTp+7G3H3sSb2sR2rk3og6qrBOeRxGEvBS03gie0pCw



8.沙发客喧宾夺主

与其说乔纳森是沙发主,不如说他是一个提供免费床位的旅舍老板,由于他独居,占一间小卧室已足够,他就将其他所有房间统统改造成接待沙发客的地方,添置了几张高低床,再加上地铺之类,同时接纳十几个沙发客都不成问题。

乔纳森对沙发客没要求,家里所有房门都不上锁,厨房用具、卫生间用品也随便用,他甚至不会随意打扰客人,回家就默默地钻进卧室,传出隐隐约约的吉他声。

在乔纳森家,沙发客仿佛成了主人,他自己倒成了不速之客似的。

第二天醒来,阳光不错(当然这只是暂时的,半小时之后就会乌云密布),我在厨房见到另一个房间住着的胖胖的俄罗斯姑娘安娜,她跟我打过招呼之后,便迫不及待地掀开餐桌上的一个盘子,里面装着糖烤椰丝,她再赶走旁边果篮里叮着一把香蕉的苍蝇,从中取出一根看起来已经发霉的香蕉,剥开。

我问她这个还能吃吗?她一副饥渴难耐的模样说,可以吃,然后示范给我看,将剥好的香蕉从中切开,包着椰丝一起咬下去,她竖起大拇指,并热情地邀请我一起吃。我很想问问这是不是乔纳森的食物,这样吃人家东西也太随便了吧?

“顺,这个,这个!”我还没来得及问安娜,只见卡米尔抱着一只大椰子跑进来,也很兴奋地邀请我吃。我客气地叫卡米尔自己吃,他说院子里还有好多,他再去劈一个。说完,将椰子硬塞给我。

如果我家里住了这么多疯狂的沙发客,我估计会崩溃。但乔纳森显然不介意,而且乐在其中。所以,管他呢!我也拿起一根香蕉剥开,跟安娜一起大快朵颐。和安娜吃完香蕉,再和卡米尔一起吃椰子,这就是属于我的一个愉快的公主港早晨。

后来我回房间收拾东西,把脏衣服洗干净,再走出来时就没看见什么人了——安娜今天的飞机离开,卡米尔去学潜水,乔纳森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声不响地去上班了,只有那个年长的波兰人还在睡觉,打呼噜打得震天响,我不打算惊动他。

临近中午,我到JM吃午饭,妮妮不在,妮妮母亲说她送乔安娜上学去了。老太太帮我从铁盘子里盛了些饭菜。

我吃着饭,想跟老太太聊天,可老太太听力不好,我说什么都听不清,听清了也只会喃喃自语地把我的话重复几遍,却不回答。我只好作罢,低头默默吃饭。

“今天应该不会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发生了。”我心想,就找个什么地方老老实实待一天吧,我想到昨天从汽车站过来时经过的一家富丽堂皇的大型商场,在城市里游玩恐怕也只能去那样的地方了。

我在JM门口等三轮车去AA酒店,正好又坐上了昨天送我过来的同一辆,车夫认出我,笑容洋溢地跟我打招呼,我也认出他来。奇怪,怎么没觉得他面有不善呢?明明是个很可爱的人嘛,难道昨天是光线的问题才误会了他?

商场名叫Robinson's Place,规模很大,跟这座宁静的小城市有些格格不入。而它无非就只是一个商场的模样,有着整齐划一却毫无特征的店面,卖着全世界大同小异的品牌,我无意购物,好在它提供免费Wi-Fi,可以上网跟国内的朋友们聊聊近况。

在商场一楼,我偶然发现一家中式快餐店,突然想起妮妮昨天跟我提过的那个什么炒饭。对,没错!她说的就是这家“超群”,因为英文名叫Chowking,妮妮的发音就变成了怪怪的“丑金丑饭”。

我很好奇,这个在菲律宾人心目中代表中国美食的餐厅到底什么味道?

我肚子实在不饿,怕浪费,只进去点了个最便宜的叫作Chow Pao的东西,是一个类似汉堡的东西,不同之处在于,他们将两片面包换成了两片馒头,肉饼也换成了港式香肠,味道不难吃,但怎么吃怎么不像中国的味道。

回去的路上,天空显出被雨水洗净后通亮的湛蓝色,透着一点点碧绿,云层依然很厚,而空气清新得就像带着甜味。

我轻车熟路地回到乔纳森家,屋里多出来一对法国夫妻、一个波兰女孩,越发显得热闹,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乔纳森仍不见踪影,法国夫妻跟我一样纳闷,乔纳森这不是在做沙发主,倒像在做公益,支持全世界的背包旅行者。

蓝眼睛、高鼻梁的沙发客们聚在一起叽里呱啦地聊着各自的旅行经历,英文比我还差的卡米尔一边兴奋地查着字典一边乱七八糟地说着什么好玩的故事,自己笑得前仰后合,我突感兴趣缺缺,懒得插嘴。

我想出去吃晚饭,见他们聊兴正浓,没有打断他们,自己一个人悄悄离开了。

妮妮依然不在家,她今天似乎很忙。我顺着坑坑洼洼的道路往军营大门走,在路边买了几串烤肉,跟漂亮的烧烤妹子拍了照,还差点儿被她家的狗咬,然后走到军营大门外的一家小店吃了晚饭。

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暗,直到军营大门口的路灯都依次亮起,至少到目前为止,我都非常享受这样一个人的旅行,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做,也没去什么好玩的地方,但心里始终满满的,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很微妙的幸福感觉。

西方人对食物的理解真让人匪夷所思,等我回去时,他们正在准备方便面,当然,少不了酒——用威士忌搭配方便面,这就是他们的晚饭!我庆幸没等他们一起吃晚饭!

卡米尔又骗我吃椰子,可他把酒偷偷加在了椰汁里,喝起来味道像中药。不过,等我喝着喝着,脸上开始发烫,感觉就来了,迅速从“独处频道”切换到“群居频道”,重新变得热络起来。拿起相机,搂着大伙儿一通乱拍,后来不过瘾,还把大家全拉去了JM。

终于见到了妮妮,JM照样聚集了一群刚下班的菲律宾士兵,这次有个很漂亮的女兵,妮妮半开玩笑地要介绍给我,说她名叫Star。

Star很大方,又是跟我握手,又是跟我拥抱,弄得我很害羞,好在我刚喝了酒,胆子比较大,尚能从容应对。否则被这样调戏一番,我肯定就会很没出息地缩到角落去了,变成一个小透明。

在旅行中,要学会既能享受一个人,又能享受一群人,不管怎样,都能找到乐趣。

第二天一早,9月28日,我准备离开公主港返回克拉克。乔纳森依然不在家,屋子里又多了两个奥地利人。

没能与乔纳森告别,到JM时,妮妮也不在,我有些惆怅,难道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走了?我越来越喜欢公主港,遇到的所有人都像命中注定会遇到一样,熟悉得好像上辈子就做过朋友——至少得跟谁说声再见吧?否则真的缺了点什么。

老太太又给我盛了些饭菜,我坐在JM里吃,老太太去屋后洗衣服,四周宁静得如同时间都静止了。

半小时后,妮妮终于出现,骑着摩托车,戴着头盔,我向她道别,她叫我以后有机会再回来公主港看看,我说我会给她和乔纳森寄明信片,并托她代我向乔纳森说声再见,实在不知怎么感谢他。

妮妮说乔纳森不会介意,就像她最开始告诉我的那样:“乔纳森是一个大好人。”

“你也是个大好人。”我对妮妮说,她羞涩地笑了,那是只有在旅途中,人和人之间卸下所有心防之后才能绽放出来的最真诚的笑容,我永远不会忘记。

在公主港机场的候机大厅,透过玻璃幕墙,看到停机坪上各种颜色的飞机。想着再过两天,大饭饭、小海军和露露就会与我会合。我隐约觉得,这段旅程将会变得难以掌控。

究竟会出现什么事?天知道! K2CMyPKE6aq4rpmr5uNBXIOCmQngGMdUjYmBiRwYtmuEx7mP1TUwW27k5gzPSNdJ



9.路痴,别来马尼拉

对于菲律宾首都马尼拉,在我没有去过之前,收获的几乎全是负面评价。

首先,香港旅行团几年前在那里遭遇劫持并死伤多人的惨案就足以让不少中国游客心中萌生阴影,再加上Lonely Planet导游书里把马尼拉描绘成一个污水横流、交通混乱、嘈杂不堪、乞丐遍地的巨型却又毫无规划的所在,“尤其到了晚上更是让人噩梦连连”,而我光是看马尼拉的地图就已经头晕眼花,据说它是十几个城市的聚集体,道路错综复杂得犹如从马尼拉湾张开的一张庞大的蜘蛛网,让人无所遁形。

在乔纳森家遇到的法国夫妻用亲身经历证实了这些说法,那个满脸皱纹的法国女人用极其夸张的厌恶语气告诉我,他们在马尼拉待了三个晚上,简直快让她发疯,到处都是不怀好意的无业游民和抱着你大腿讨钱的小孩,“你根本不想在那个城市过夜”。我告诉她,我计划在马尼拉待两个晚上,她便一把捂住胸口,用类似“上帝保佑”的语气对我说,希望你在那里过得开心。

三人成虎,我本来不太担心这些所谓的危险,因为根据我多年以来的旅行经验,实际情况往往没有别人描述的那么恐怖、夸张。然而这一次,在来自各种渠道的或实事求是或危言耸听的各种言论的轮番轰炸下,让我产生了一些心理阴影。再加上,我在马尼拉联系的沙发主维克特(Victor)并不是我选择的他,而是他在网上看到我要去马尼拉之后主动联系我,说他可以接待我。

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我知道维克特以前是一名厨师,现在在教会做事,中文还不错,热情大方,应该不是坏人。但生活在大城市里的人总让我放心不下,况且又是他主动向我提出帮助(好吧,每次我去一个新地方,总会先入为主地产生类似的想法,难道是太没安全感的缘故吗?)我甚至想要打消独自前往马尼拉的念头,干脆耗在克拉克算了。

“两个晚上待在克拉克?干吗?嫖娼?”每当遇到这种左右为难的问题,我就去求助Jared。他果然毫不客气,一针见血地用反问句回答了我——克拉克拥有全菲律宾最著名的红灯区,无数欲求不满的老外在那里流连忘返。话说,我怎么可能对那些又干瘪又丑陋的妓女感兴趣!当然,丰满漂亮的也不感兴趣……哎呀,也不是说不感兴趣,只是我这种连单人间旅馆都舍不得住、吃饭只吃路边摊的“穷光蛋”旅行者,嫖哪门子娼啊?

“可是……马尼拉不是很危险吗?”我说。

“你怕什么?”Jared问。

“怕人啊。”

“怕鬼咧你!”

“真的不危险吗?”

“危险。”

“真的?”

“假的。”

于是,我决定按原计划,去马尼拉。

到达克拉克机场,怎么去马尼拉又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原本克拉克机场到马尼拉帕萨市(Pasay)有机场大巴,这是最方便的,出了机场就能坐,可价钱非常贵,要400多比索。我不相信没有其他更便宜的交通方式,便阴差阳错地上了一辆有亚航广告的大红色巴士。

售票员美女长了浓密的小胡子,她耐心地向我解释,这趟班车由一家名叫维多利亚的菲律宾长途汽车公司运营,在一个叫玛克依(Maquee)的地方可以转车去马尼拉的帕萨市(Pasay),一共只需129比索。

虽然我不知道玛克依是什么地方,路线也没怎么听懂,但价钱这么便宜,管他呢!坐了再说,只要能到马尼拉,管他坐的是骡子还是马!

后来我才弄明白,菲律宾的汽车站跟中国不一样,中国的汽车站是以地区作为划分,所有公司的汽车都停在一块,而菲律宾则以不同公司作为划分,每家公司在各自的汽车站停靠,而这个名叫玛克依的地方,就是维多利亚公司的停靠点。他们为招揽客户,在机场和玛克依之间设置免费接驳车,收50比索作押金,只要你再转同公司的车去别的地方,这50比索会自动扣除。

于是我从克拉克到马尼拉的路费又省下了一笔钱,只要你是有心人,在路上总会发现其他游客不知道的省钱“小秘密”——显然维多利亚的这条去马尼拉的线路没几个游客知道,因为当我走上开往帕萨市的客车时,车上只有我一个游客。

我和维克特约好晚上6点在一家名叫比库坦(Bicutan)的SM Mall见面(到处都是SM Mall,要不要这么泛滥?)我在地图上查了一下,它位于马尼拉南边的帕拉纳克市(Paranaque),距离帕萨市有一段距离,售票员建议我提前在一个叫阿亚拉(Ayala)的SM Mall下车(又是SM Mall!)那里有公共汽车直接坐到比库坦。

唉,这还没到马尼拉,我就快被这个复杂的鬼城市给绕晕了!

到马尼拉的时间比我预想中快很多,一个多小时就走完高速路,连长途汽车里的喜剧电影都没播完。然而从进入马尼拉市区开始,情况就变得非常糟糕,车速降低到龟速,各种让人烦闷的噪声和烟尘弥漫四周,在成片的贫民窟中间竖立起来的摩天大楼如同一根根畸形的利剑刺向灰蒙蒙的天空。

果然像大家所形容的那样,这座城市给人的第一印象就很糟。除非在这里遇到像妮妮和乔纳森那样的好人,否则我很难喜欢上它。

进城后短短的一段路走了一个多小时,我在阿亚拉下车,天已经黑透,看时间已经过了6点,因为找不到网络,无法联系维克特,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到了。没办法,我只好先没头没脑地去了比库坦再作打算。

吵死人了!阿亚拉有六七条公交车通行道,位于天桥下,形成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喇叭声、喧闹声、吆喝声像聚集在罐头里一样,震得人简直无法思考。

我艰难地穿梭在人群和车流中,找到一名身穿制服、指挥交通的协管员,问他哪一趟公交车去比库坦,他随手指了其中一个站台,叫我去那儿等。

菲律宾的公车站台跟我们平时见到的不一样,它没有站牌,经过的公交车也没有编数字,甚至看起来都不像公交车,和我从克拉克坐过来的长途客车模样差不多,全都花咕隆咚,没有统一标志,天知道哪一辆是去比库坦的!

“请问,是在这个站台等去比库坦的公车吗?”我凑近身边的一个小姑娘,向她进行确认。

“是。”小姑娘一边点头,一边警惕地捂了捂包,就这么一个下意识的防盗动作,让我不敢再多说什么,人和人的距离一下子就被拉远了。我只好识趣地说声谢谢,继续自己猜哪一辆车是去比库坦的。

从艾妮岛到公主港、再从克拉克到马尼拉,我感觉自己一步一步从天堂跌入地狱的深渊。真希望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我甚至考虑就近找个地方住一夜,第二天回克拉克算了。

好在后来我遇见一对好心的姐弟,才让我感受到一点点温暖。他们正好也要回比库坦,就带我一起坐了车。如果不是他们提醒我,公车前窗上那个隐藏在大量装饰物里的Bicutan单词根本看不清楚。

车内很拥挤,我背着大包站都站不稳,眼前的每个人都面无表情,看起来很不开心。跟那对姐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总觉得他们比较警惕陌生人),我只能一边努力保持平衡一边侧头看窗外。

马尼拉的公车不是一站一站停,而是点到点,直接开过去,比如从阿亚拉到比库坦,开了将近半小时,中途没停站,直接就到了。

我随着人流下车,脏乱不堪的马路对面是醒目的SM Mall,正在做周末促销活动,人气非常旺,我迫不及待地跑进商场,找到Wi-Fi与维克特取得联系。

“顺,我们改在Mega Mall见吧!你从克拉克过来,直接在那里下车,比较方便,我在这里等你!”刚接通网络,就收到维克特的信息。

天!怎么突然换地方了?我知道维克特是好意,怕我找不到偏僻的比库坦,但现在……该怎么办?夜晚的马尼拉,我真不敢随便乱跑,只有待在商场里最安全。

我赶紧给维克特回信息,说我在比库坦,问他能不能过来找我?既然他之前约好这个地方碰头,想必是去他家比较方便。可是等了快十分钟,他都没有回复,我开始着急,用网络电话打给他,却一直不接。

“不会吧?”我胡思乱想,“难道他准备放我鸽子?”

不会的,不会的,不至于这样耍我吧?也许是他暂时不方便接电话呢?我再等等看,反正时间还早,先把晚饭解决。

我又去吃了没什么新意的超群快餐,这次还是没点炒饭,而点了一个类似红烧鱼盖浇饭的东西。

人可真多!我只能坐到外面的餐位上吃,为了拖延时间不被赶走,我一点点慢慢吃,吃了将近一个小时都没敢吃完,饭菜全凉了。我又给维克特发了几条信息、打了几个电话,依旧没回应,我快绝望了。

眼看快9点,我不得不到网上查附近有没有便宜的旅馆住宿——该死!真不该来马尼拉!就在我打算另寻出路时,维克特终于发来消息,他说他坐车来比库坦找我,大概一个小时,让我等他,我当时都恨不得起立欢呼了。

商场保安告诉我,商场11点关门。而我已经吃完饭,不好意思再赖着不走,只好又点了一杯可乐,换到店里去坐(这下人已经不多了),我心情也放松了,打开电脑买好10月8日从广州返回武汉的火车票。

时间过去一个小时,10点了,维克特仍未出现,而且又是信息不回、电话不接的状态。难道他根本就没想招待沙发客,纯粹找个外国人逗逗乐吗?我开始有种越来越不祥的预感……“顺?”正在我胡思乱想,准备在商场关门之前离开时,一个身穿深色衬衣,背着黑色双肩包,拎着一把长雨伞的大叔出现在面前。

我在网上见过他照片,一眼就认出他是谁。

“维克特!”我像溺水挣扎的人抓到救命稻草一样,如果他不及时出现,我真不知道去什么地方,如果让我一个人背着登山包在深夜的马尼拉街头寻找旅馆,还真有些胆怯。

维克特说他和几个朋友去Mega Mall看电影了,不方便接电话,而我用网络给他发信息,他的手机也不知道该怎么回,所以才耽误了那么多事。

离开商场前,维克特硬拉着我去买了菲律宾的手机卡,我想省钱,觉得没必要,可他怕我会再把自己弄丢。 K2CMyPKE6aq4rpmr5uNBXIOCmQngGMdUjYmBiRwYtmuEx7mP1TUwW27k5gzPSNd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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