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轿车停在了乡村公路的一侧,柳男坐在驾驶员的位置上,欧阳坐在他的旁边,两个人都没打算下车,便在车上聊了起来。
“需不需要再往隐蔽一点儿的地方停一停?”欧阳与柳男探讨着。
柳男从车窗里向外看了看四周,“说得也对,晚上我们需要在这里逗留到什么时候还不知道呢,尽量不要目标太大。”
“那就挪挪地方。”
柳男发动轿车引擎,将轿车再度向前开去,开到一处砂石路口,将车拐了过去,开进去几米远,将车停了下来,“就停在这吧,天已经黑了,没有人会轻易地发现我们。这就是我们俩今天晚上的宿营地。”
欧阳笑了,“别说得那么明白好不好?”
“这么敏感干吗?”柳男开心地笑了起来,“我是说这是我们的宿营地,也没说别的呀,你还担心什么?”
“我担心什么呀?我是第一次与一个男人在野外过夜,不怎么适应而已。好了,现在开始工作了。我马上给鱼塘老板钱成仁打一个电话。”
柳男捂住了欧阳的手机,“你先别马上告诉他我们已经到了,这样他一热情马上就会过来的。”
“就你想得多。那就算了,白天我已经和他通过电话,他说化工厂偷偷排污的时间,一般都是在半夜十二点左右。我已经告诉过他,晚上我们到时候再给他打电话。”
柳男将两个座椅向后摇下,两个人分别半躺在座椅上。
“杨光出院后,你见到过他吗?”欧阳像是没话找话。
“见到了。什么事都没有。”柳男马上感慨起来,“你说这体检呀,也太坑人了,这杨光总算是挺过来了,如果要是放在我身上,说不定都会出人命了。”
“看来你是说实话了。我看杨光的心理还是挺健康的。他这次一‘病’,我看也没吃大亏,陶李算是彻底浮出了水面。杨光经受了一次心理的摧残,却得到了一份纯真爱情的慰藉。你看看陶李对杨光那个劲,是真让人感动啊。”
“没发生这件事之前,我就看出来他们两个人很合得来,但都很矜持。杨光这一‘病’不要紧,这个陶李却反倒什么都不顾了。有点儿奋不顾身。”
“往往在这种时候,是最能看得出人心的。我们平时都是在媒体上看到这种情况,而这件事情就发生在我们的身边。她的确让我感动。我是指杨光没有被平反之前,那时就连我都没有想过会是搞错了,陶李更不会想到这一点儿。所以这是我认可她的原因所在。”
柳男突然提出了一个假设,“假如杨光的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呢?你会怎么样?”
“假如这件事发生在我身上呢?”欧阳侧过身来,“你会怎么样做?这也是我最想得到的答案。”
柳男打开车窗,向车窗外“呸呸呸”连吐了几口,又关上车窗转过身来,“不存在这样的假设,不存在。不说了,太晦气了。”
欧阳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看来电显示,并没有接听,而是继续道来,像是说给柳男听,又像是自言自语,“看来钱成仁着急了,来电话了。”
“你打算怎么和他说?”
“只好告诉他我们已经到了。”
柳男无奈地将头转到了另一侧。
欧阳接通了手机,“钱老板,着急了是吧?”
“也不着急,我是想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到,我也好去路边接接你们。”钱成仁态度诚恳。
“我们已经到了,刚刚到。你看我们去哪好啊?”
“千万别开车直接去化工厂,你们还是去我的养鱼塘吧,去上次我们见面的地方。”
“好的,我们在那里等你。”
欧阳挂断了手机。
“直接过去?”柳男将头转了回来。
“只能过去了。”
柳男很不耐烦,“这个电话来得真不是时候。着什么急呀,不是说每天都是午夜才排污吗?我们这么早过去,去等菜呀?”
“在这坐着也没事,行啊,怎么办都行啊。”欧阳态度平静。
“我这梦还没有做呢?”
“还没入睡呢,做什么梦啊?”
柳男一下子搂住了欧阳,将她直接搂进了怀里,狠狠地吻着。欧阳仰面朝天地躺在柳男的怀里,仿佛被动地接受着柳男的吻。此刻,欧阳的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她推开柳男坐了起来,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将目光移向了柳男,“还是钱成仁打来的,他着急了。”
“讨厌。真不懂事,打电话也不看个时候。”
欧阳笑了,那笑声仿佛有些复杂,似乎有几分得意,还有几分歉意。
她还是接通了手机,“钱老板,马上就到,马上就到。”
柳男发动了轿车引擎,开车向鱼塘驶去。夜色中,乡村土路上,只见轿车的两点灯光在向前移动。
轿车停在了养鱼塘前,在灯光的映照下,路边站着四五个人,钱老板正站在最前边。
柳男和欧阳走下车来。
柳男有些不解,“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很简单,”欧阳反应了过来,“一定都是受到伤害的养鱼户。这样做怕是太兴师动众了。如果查出问题,还不算什么,如果查不出问题,再叫化工厂知道了,我们不怎么好面对人家。”
“顾不了那么多了,过去吧。”
欧阳走到了大家面前,“钱老板,怎么来了这么多人啊。”
“这些都是附近的养鱼户,这些天的晚上,他们都偷偷地去查看过。大家都能证明晚上化工厂会偷偷地排污。”钱成仁认真地做着解释。
“我们上次看过了,他们的污水处理设施是很先进也很完备的啊,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另外一个养鱼专业人员急了,“这不很简单嘛,就是为了节省成本呗。污水不处理就排掉,那会节约多少成本啊。每天排出一部分未经处理的废水,就会降低不少成本。”
又一个养鱼专业人员也插上了话,“这样做可糟蹋了我们这些养鱼户了。我们这里经常出现死鱼现象,时间长了这还了得?我们去反映过,也没有多大效果。监测人员说是没有发现随便排污的现象。”
“走吧,”欧阳提议,“钱老板,带我们去现场看看。”
钱成仁与欧阳和柳男并排在黑暗中向前走去。其余人跟在后边向前移动。
他们一起来到了排污口处。
钱成仁、柳男和欧阳等人在一处通往主河道的水沟前停了下来。水沟里长满了杂草。几个养鱼户的老板蹲在水沟的边上注视着长满杂草的水沟。钱成仁小心翼翼地下到沟里。欧阳跟在他的后边向下移动。柳男端着照相机跟在欧阳的后边。欧阳脚下滑动了一下,发出“唉”的叫声。钱成仁回头拉住了欧阳,拉着她在自己的身后站稳,“你就站在这里吧。”
钱成仁自己慢慢地蹲下身去,拨开高高的杂草,又将一块不大的石板搬开,一个锈蚀的铁管暴露出来,铁管内正在往外流淌着污水。
欧阳将两个空矿泉水瓶递给了钱成仁,钱成仁接过瓶子,将水灌入瓶中,又转身递给欧阳。
柳男端着照相机不停地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