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中的现实

原文品读

战争的本质驱使战争中的双方将暴力最大限度地积累和使用，以便在战争中得以自我保存，并让敌人彻底丧失抵抗的意志和能力。这是战争的目的所指出的根本方向。但是回到了战争的现实世界，一切都变得不同。战争的方向和目的没有变化，但是在战争这条道路上能够走多远，则是另外一个问题。战争本质的实现程度大小受到战争发生的时代条件和作战的区域环境的限制，战争双方各自面临的困难多少和对敌人的具体预期的大小也将加剧这种限制，战争走向绝对形态的速度和程度都将变得缓慢和缓和。

战争中的敌对双方的任何一方对另一方而言都不是抽象的，战争中无论打击还是被打击的都是活生生的人群。他们有特定的传统和习俗，他们有特定的心理状态，他们有特定的组织形式和行军特点；他们在作战的时候，打击敌人有其特定的限度，遭受打击也有其特定的承受度；他们有自己的弱点和优势。现实的军队是在现实世界中作战，在草原上，在高山上，在大海上，在空中，在太空，乃至于在今天的虚拟的世界里较量。当最优秀的陆军战士被派往大海上作战，将最棒的空军下派到复杂的地面去当敌方的活箭靶，都是最愚蠢的错误。就像是在火药时代，还在撇着石头作战，在核武器的时代，手中却拿着长矛扎枪冲锋一样愚蠢。所以在战争的现实世界中，光有抽象的理论是远远不够的，还要为你的敌手和自己画“像”，要清晰对比分析双方的军力大小、作战传统特点和民众动员程度，在充分地考虑过战场环境和条件后，做出大概的推断和安排，然后选择在适当的时间、适当的地点、用适当的方式和手段去开始或者结束一场战争。相反，极力地扩充军备，妄图在战场上最大限度地使用武力，以此一次性地消灭敌人，只能存在于抽象的世界里，回到现实它却是不可能的，也是非常危险的一个想法。

赵括“纸上谈兵”

赵括是战国名将赵奢之子，喜谈兵阵，著有兵书，他在军中的门徒很多，其中很多已经位列将军。早年赵括在麦丘之战和阏与之战崭露头角，最终却于长平战败阵亡。赵奢生前预言：“如果赵括成为赵国的三军统帅，则赵国必亡。”

赵括随父出征，攻打齐国的麦丘城。赵王命令赵奢一个月内必须拿下麦丘，赵奢没办法只好派出军队强攻城池。但由于麦丘城易守难攻，赵国十几年来未曾攻陷过，城中士兵士气十分高涨，加上有大批的墨者帮助守城，麦丘固若金汤。赵奢久攻不下，赵军为此死伤惨重。赵括劝说父亲停止攻城，静观其变，并抓来大批俘虏询问军情。俘虏开始一言不发。赵括就每日为俘虏亲自送饭，并派士兵冒险为俘虏的家人送粮。不几日，其中有一个俘虏悄悄告诉赵括，城中断粮许久，军队已经开始以人为军粮，百姓都在饥饿中度日。赵括得知这件事情之后，从第二天起，命令赵军每日用投石车向城中的民居处抛送粮食，天天如此。齐军派人将粮食送回，并致信赵奢：“要打就打，送粮食做什么？”见赵军没有停止抛送粮食，齐军再次派来信使传话约好日子决战，赵奢听从赵括的建议，拒不见齐国使节。赵军依然每日抛送粮食不误。不久，麦丘城内的守军和民众杀死守将出城投降，就这样不到一个月，赵军以小代价的伤亡将齐国要塞麦丘拿下。

阏与，地处太行山西，通过太行山的孔道，可以进抵赵国的都城邯郸，是个十分重要的军事据点。一日，阏与守将突然告急，秦军借道韩国对其发起强攻。赵王慌忙召集群臣商议，最后选定赵奢父子率领赵军前往火速增援。赵奢的行军作战具有鲜明的燕赵风格：勇猛无比，军纪严明。相比，赵括头脑更加冷静和智慧。赵括思量过军情后，认为敌方的弱点在于：秦韩两国彼此猜疑和秦军远道而来，必然求得速战速决，救援阏与应该首先离间秦韩，然后作出坚守不战的假象，逼迫秦军慌忙求战，然后找准时机突袭秦军主力。赵奢依计行事，首先派遣小部分精锐亲信秘密潜入阏与附近，先假扮秦军偷袭韩军，然后再装成韩军偷袭秦军，如此反复。韩国本来就畏惧秦国借路攻赵，顺手将自己吞并，戒心重重，再加上韩国本来反复无常的性格，韩秦两军渐渐起了严重的摩擦。然后赵军假意在远离阏与的武安城大肆修建防御工事，大部队却悄然前行。秦韩摩擦严重，秦军不得已分兵把守西路，防止韩国断绝他的后路；另一方面见赵奢父子无心来救，将阏与北山的秦军撤下，集中攻打阏与。赵奢前头部队见此情况，迅速攻占北山制高点，对秦军居高临下发起箭阵，秦军不得不挥军夺回北山，却见赵奢父子已经率领大军从后猛攻，阏与城内的军队见势开始出城反攻，韩国军队也在西路掩杀，秦军大败，秦国名将胡阳死于乱军之中。

秦军蚕食赵国边境，爆发长平之战。前方守将廉颇不擅山地作战，节节失利，上党告急。赵国上将军乐毅病重，蔺相如为文官难以统兵，廉颇适合平原冲杀对决，赵奢已逝。于是，乐毅和田单推荐年少就在军中历练、山地作战经验丰富的赵括统领大军开赴长平。赵括临危受命，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做三军主帅，他不知道他首战的对手就是从未败过的秦国名将白起。

赵军初到长平，与秦守将王龁交战，获胜后斩杀秦军3万人马。由于赵括率领的40万士兵是临时招募而来，而且赵国内粮草已严重不足，各国只作壁上观，拒不借粮，赵括不得不急于寻求决战。而此时秦国战神白起在假意称病一年后，已经秘密进入秦军大营，替换守将王龁。赵括对此浑然不知，向对手“王龁”发动了全面的进攻。赵括攻入秦军营地，秦军背水奋力死战，但秦军大营的背后有战舰在水上运粮草支援大军。无奈，赵括本欲撤回长平，却遭遇秦军新立大营的死死纠缠。而赵括临战之前派出的保障后路和粮道安全的东路和北路大军，却被秦昭王派出的两路大军击败，赵括大军深陷重围。秦军目的就是一战消灭赵军所有的主力军。赵括用三分之二的军队顶住倾巢出动的秦军，用三分之一的军队分作两队交替轮换猛攻秦军的两翼。秦军最后竟然顶住了赵军的猛烈反攻，可是，秦军主力部队和增援部队伤亡也达到了十之七八。秦军派遣间谍到赵国散布赵括战败投降的谣言，赵括因此失去了最后救援的可能，死于战阵之中，20万赵军诈降秦军，后被白起识破，被集体坑杀。

长平之战，赵国共损失大军70万，秦国也战死60万精锐。赵括虽然重创秦军，却也全军覆没。赵括作为军事高参可以屡立奇功，但临危受命却惨败丧命。赵括没有扭转战争的乾坤，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对手是白起，更重要的是他没有饱经战争前线血腥的洗礼，此前并未做过执掌生杀大权、一言九鼎的铁血统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