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师伐我。公将战 ① ,曹刿请见 ② 。其乡人曰:“肉食者谋之,又何间(jiàn)焉?”刿曰:“肉食者鄙,未能远谋。”遂入见。
问:“何以战?”公曰:“衣食所安,弗敢专也,必以分人。”对曰:“小惠未遍(biàn),民弗从也。”公曰:“牺牲玉帛 ③ ,弗敢加也,必以信。”对曰:“小信未孚(fú),神弗福也。”公曰:“小大之狱,虽不能察,必以情。”对曰:“忠之属也,可以一战。战则请从。”
公与之乘,战于长勺 ④ 。公将鼓之,刿曰:“未可。”齐人三鼓,刿曰:“可矣。”齐师败绩。公将驰之,刿曰:“未可。”下视其辙,登轼而望之,曰:“可矣。”遂逐齐师。
既克,公问其故。对曰:“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夫大国难测也,惧有伏焉。吾视其辙乱,望其旗靡,故逐之。”
注释
①公:指鲁庄公,名同,公元前693年到前662年在位。②曹刿(guì):人名,鲁国人。③牺牲:指牛羊猪之类。玉帛:玉器和丝织品。④长勺:鲁地名,在今山东莱芜东北。
译文
齐国的军队攻打鲁国。鲁庄公准备迎战,曹刿请求进见庄公。他的同乡对他说:“有权位的人自会谋划这件事,你又何必参与呢?”曹刿说:“有权位的人目光短浅,不能深谋远虑。”于是入宫进见鲁庄公。
曹刿问鲁庄公:“您凭借什么同齐国打仗?”庄公说:“衣食这类用来安生的东西,我不敢独自享用,一定把它分给别人。”曹刿回答说:“这些小恩小惠不能周遍,百姓是不会跟从您的。”庄公说:“祭祀用的牛羊、玉帛之类的东西,我不敢夸大虚报,一定用诚实的态度对待鬼神。”曹刿回答说:“这只是小小的信用,还不能使神信任您,神是不会保佑您的。”庄公说:“对于大大小小的诉讼案件,我虽不能一一详加核察,但一定按照情理来处理。”曹刿回答说:“这是忠于职守之类的行为,可以凭这个打一仗。作战时请让我跟从您去。”
庄公和他同乘一辆战车,在长勺和齐军交战。一开始,庄公就要击鼓进军,曹刿说:“还不行。”齐国人击了三通战鼓之后,曹刿说:“可以了。”齐军大败。庄公又要下令驱车追击齐军,曹刿说:“还不行。”他下车仔细察看了齐军战车留下的痕迹,又登上车前横木眺望齐军撤退的情形,这才说:“可以了。”于是追击齐军。
战争胜利后,鲁庄公问他取胜的原因。曹刿回答说:“打仗,靠的是勇气。第一次击鼓,士气振作;第二次擂鼓,勇气就减弱了;第三次擂鼓,士气已经消耗完了。敌方没有士气了,而我方士气正旺盛,所以战胜了敌人。大国的行动是难以捉摸的,害怕他们有埋伏。我看到他们的车辙混乱,又望见他们的战旗倒下去了,确实是败退的样子,所以才决定追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