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森跟那两个警员出了火车站,忽见外面停着一辆轿车,车上还坐着一位司机,那司机见他们出来,立即打开车门,一个警员先钻进车里,王森跟着进去,另一个警员鱼贯而入,刚好将王森夹在中间。
王森道:“谢谢两位及时赶到,替兄弟解了围!”
一个警员哈哈一笑:“队长要感激的该是咱们卜局长!开车!”
车子立即向前驰去,王森忽然记得朱国明来,叫道:“停车,我还有一个同伴在火车里!”
左首那位警员哈哈笑道:“是不是朱国明?他早已离开火车了,坐另一辆车走了!”
王森道:“你们局长怎知道兄弟来上海?”
右首那个道:“您刚上车,咱们局长就接到无锡市谭局长的电话了,怎会不知道,本来卜局长要亲自来接你的,不过临时有个会议,所以派咱们来接你!”
“卜局长真客气!嗯,沙科长这向可好?”
“好呀,我看他不久就要升官啦!”
王森忽然觉得这辆车子不像是卜局长的,因为他上次来上海,曾经乘过卜局长的座驾,当下问道:“这车是谁的?”
左首那个道:“当然是卜局长的!”
“但上次我来坐的可不是这一辆!”
右首那个哈哈笑道:“卜局长以前那辆已转到别的部门了,这是新调来的!”
王森觉得有点奇怪,因为这辆车比上次那辆还旧,假如要换也该换辆新的才合理,他转望窗外的景物,上海的街道他还有个印象,觉得现在所行走的路,并非去局子里,也不是去繁盛的南京路饭店区,心中忽然升起一阵疑云,忍不住又问:“两位要送兄弟去那儿?”
“俱乐部,卜局长在那里设宴为英雄洗尘!”
王森释了疑,问了些上海的近来的治安情况,那两人轮流答复,可是王森又发现一个疑点,他觉得两位警员不可能将自己夹在中间,最少该有一个要坐在前面的座位,而且他上次来上海,认识不少有关部门的官员和侦缉队员,即使局子里的官员要开会,卜局长也该派跟自己朝过相的侦缉队员来接车!
他心念未了,车子已至外滩,接着便停在一栋西式别墅之前,一个警员首先开门下车,道:“队长请下车!”
王森见另一个警员仍然端坐着,而司机则转头望着自己,心中隐觉不妙,却又不得不钻出车外,外面不远之处还分散的站着几位汉子,王森抬头一望,那栋别墅外面没有一个字,按道理该有一块俱乐部的牌匾才对,而且别墅外面那些花草有很多都已枯死了,王森心头猛地一沉,知道自己落入人家的陷阱里了!
最后那一位警员也钻出了车厢,带着几丝不怀好意的笑容道:“王队长既然来了,还不进去?卜局长在里面等得不耐烦了!”
王森力持镇定,心中不断在盘算,慢慢地向前走着,含笑道:“这真是个好地方!”
那两位警员也笑了起来:“说得对,这真是个好地方!”
×××
王森拉开厕所门,说话的声音,惊醒了朱国明,他刚站起来,背后忽然多了一柄枪,一个冰冷的声音道:“兄弟,请你坐下!”
朱国明一惊之下,睡意全消了,他心中还希望王森能扭转劣势,是以乖乖慢慢坐下,就在此刻,厕所外面那位杀手“砰砰”开了两枪!
朱国明一颗心几乎从口腔中跳出来,幸而那厕所门又关上,只见那杀手用力缩手,证明厕所里的王森未中枪,他心头才稍松,又将注意力移到自己身上来。
与此同时,朱国明背后那人忽然开枪射死厕所外的那位杀手!
朱国明反应极快,双手在扶手上一搂,双脚一翻,身子倒翻过去!双脚向后撑出时,正好踢到背后那人的手臂!
那杀手下意识地扣动板机,车厢里又响起一道清脆的枪声,说时迟,那时快,朱国明已翻到椅后,左手叉住对方的右手,那杀手左肘横撞,朱国明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不敢怠慢,拼着吃对方一肘,倏地一抬膝,膝头撞在对方的小腹上。
那人“哦”地叫了一声,几乎喘不过气来,朱国明忍住胸膛的疼痛,右拳猛击在对方的颈上!可惜挣扎之间,没有命中动脉,那杀手并无晕倒,仍然紧紧地抓住手枪!
那杀手体质极好,很快便回了气,与朱国明纠缠起来,两人推推挤挤不断向车厢与车厢间接驳处退去,这时候王森已爬出厕所窗外。
朱国明见来至梯口,不能抢掉对方的枪,便狠下心,双脚用力一瞪,把对方迫至梯口,大声喝道:“快抛掉手枪!”
那杀手哪里肯听,朱国明不能不自保,只好用力将其向外一推!那杀手失却重心,上身向后一仰,朱国明还在犹疑,该不该拉他一把,但那杀手的左手一长,倏地抓住朱国明的右臂!
这是下意识的行动,但此刻他重心全失,身子向车外跌去,连带朱国明也被他拉下去!
朱国明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凌空挺腰压在那杀手的身上!
“砰”的一声,两人落地,那杀手在下面,被撞得五脏移位,身子抖了一下,随即不能动弹,朱国明虽然压在杀手上面,也被撞得发昏二十一。
“隆隆”的火车声,在身旁而逐渐远去,朱国明躺在地上喘了好一阵气,然后才爬了上来,他向四面看了一下,便缴了那杀手的枪,沿着火车路前进。
走了一阵,他头脑逐渐清醒,边走边思索这件事,心中害怕车上尚有敌人,是故虽然仍然沿着铁路前进,却远远离开。
大约走了二十分钟,路旁已有栏栅,朱国明跳出栏栅,继续前进,不久便到了火车站外。
上海是世界有名的大城市之一,人口稠密,因此火车站外面人来人往的,朱国明不敢贸贸然进站,在外面探视了好一阵不见异动,才敢走进站里。
车站里人声嘈杂,朱国明在候车室走了一匝,都不见王森,心头不由一沉。
他心恐王森已遭到不测,顾不得三七二十一,便向警卫室走去,尚未到那里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他在门外探头探脑。
只见里面有好几个人,除了一个胖胖的中年汉穿一套中山装之外,其他的人全穿着制服。
那穿中山装的粗着脖子说道:“万一王队长发生了什么意外,你能够负责吗?”
一个穿制服的中年汉,冷笑一声:“笑话,你们事先可有知会咱们,要咱们保护他吗?别来这一套!”
“我问问你,你为什么请他到这里来?什么人接他走的,难道你们不查问一下吗?”
旁边一个警卫员道:“那两个人说是卜局长派他们来接他的!”
“他们可有卜局长的手令或者信件?什么证明都没有,难道有人说是委员长派来的,你们也深信不疑吗?”
那些警卫都答不出话来,那中年汉便是杨队长,他见朱国明在门外探头探脑,把怒气都发泄在他身上,骂道:“他妈的,又不是娶新娘,有什么好看的?给我滚蛋!”
朱国明估计他们正为王森而争论,是以道:“对不起,我是王森的同伴……”
那位穿中山装的胖汉,脸上绽出笑容,一步标过来,抓住朱国明的手,道:“你就是朱国明?你们队长呢?”
“是的!”朱国明嗫嚅地道,“我也在找他,您是哪位?”
“哦!我叫沙景弘,是直隶上海总局的!”
杨队长在旁说道:“沙处长有谁不识的!”
沙景弘拉着朱国明走出警卫室外,问道:“你不是跟王队长在一起的吗?”
朱国明也同时问道:“沙处长,你怎知道咱们来上海?”
“刚才他们打电话给卜局长的!”沙景弘急不及待地道,“长话短说,王队长给两个不明来历的人接走了!他们自称是卜局长派来的,但卜局长如果不是杨队长打电话通知他们夏局长,而夏局长再打电话给他,他根本不知道,又怎会派人来接他?”
朱国明道:“咱们队长在上海应该没有仇家,不会有危险吧?”
沙景弘脸色阴沉,道:“假如他们不自称是卜局长派来的,阿拉也不担心,你们队长现在名闻全国,可难说得很呀!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嘛!”
朱国明这才着急起来,急道:“那现在咱们怎办?”
沙景弘道:“你等等,阿拉先打个电话给卜局长!”说着他又走进警卫室,一把便抓起电话筒,朱国明焦虑地向四周张望,希望王森会突然出现。
想起刚才在火车上的那一幕惊心动魄经过,他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刚才能够死里逃生,实在非常幸运,万一先触地的是自己,死的当然也是自己!
虽然能够死里逃生,但却令他莫明奇妙,是谁要谋杀自己和队长的?莫非是苏州高双翼的余党?再细想一下,觉得颇有可能。
朱国明见沙景弘就快收线,连忙标前叫道:“沙处长且慢!”
沙景弘捂住了话筒,问道:“有什么事?”
“我想向卜局长报告一下在车上的情况,也许有助找寻王队长!”
沙景弘点点头,对话筒道:“卜局长,朱国明有话向您报告,好,小朱!”他把话筒交给朱国明。
朱国明战战兢兢地道:“喂,卜局长,我是王森队长的助手朱国明!”
“您好!”卜局长显然十分紧张,“小朱,咱们慢慢再详谈,你将在火车上发生的事,先简要地说一遍!”
“是!”朱国明连忙将经过扼要地告诉卜局长,“局长,这件事我百思不得其解,咱们根本没有仇家嘛!我想最大的可能是高双翼的余党干的!请你派人查一查咱们队长的下落!”
卜局长道:“你放心,我比你还紧张,我现在立即派人去搜查,你跟沙处长在火车站稍候,我立即派人开车来接你们,等下再见!”
“谢谢你!”朱国明搁下了话筒,将卜局长的话转告沙局长,两人便走出车站等候。
朱国明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不断地说道:“就算现在赶去,只怕也来不及了!”
沙景弘掏出袋表看了一下,道:“最大的困难还不是时间问题,而是不知王队长被人带去哪里!”
朱国明急得快要哭出来,道:“王队长历过无数风险,千军万马都损不了他一根毫毛,假如栽在这里,可就冤了!”
沙景弘连忙安慰他:“王队长不是一般人,任何困难情况他都有办法解决,你不必过子担心,嘿嘿,说不定他现在已在总局正为你担心哩!”话音刚落,一辆吉普车如箭一般射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