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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婚礼

朱国明的表姐住在凤凰路,离招待所颇近,两人问了路便信步走去。朱国明的表姐夫是个三轮车夫,叫林建明,朱国明的表姐叫杨兰。

朱国明敲开林家大门,开门的正是杨兰。六七年的时间,对一个年青小伙子来说,变化甚大,但对成熟的女子来说,变化反而较小,所以朱国明一眼便认出她来,叫了一声:“兰表姐!”

杨兰微微一怔,嗫嚅地道:“你是国明表弟!”

“就是俺!”

杨兰也惊喜地叫道:“怎会是你?你怎会跑来苏州?”

朱国明指着王森,道:“兰表姐,这位是咱们的大队长王森,是他关照的,知道你在苏州,特地带俺来!”

王森递上礼物。杨兰大概正在院子里洗衣服,见状双手在围裙上一阵乱揩,道:“你瞧,俺都喜傻了,快请进厅,喝杯热茶!”她将王森和朱国明迎上厅堂。

一个孩子跑了出来,杨兰忙道:“杰儿,快叫表舅父!”

“哪位表舅父?”

朱国明把小孩抱在怀中,杨兰说道:“就是娘常对你说的那位专门捉大盗的表舅父!”看来杨兰跟朱国明的感情还真不错。

朱国明问道:“表姐,表姐夫呢?”

“他说趁岁晚客多,多干几天,一家大小都靠他一个人,年关又要多花钱,可不容易呀!”

朱国明问道:“家里有困难吗?”

杨兰爽朗地笑道:“有你这句话,表姐就高兴了!”她一边泡茶一边道,“要说困难,那是三年前的事!那时候,公公患病,欠下人家一笔债,办丧事时又借了一笔,幸而挣扎了两年,总算无债一身轻!”

朱国明道:“您信上说已经有三个孩子呢,怎么只见到一个?”

“那两个小的还在睡觉。你俩坐一下,俺去通知孩子他爹,中午一家要在表姐家吃饭!”

朱国明道:“俺去买些菜。”

杨兰急道:“不许你买,你这是看不起咱俩夫妇!”

×××

林建明还不到三十的年纪,生得虎背熊腰,一副老实的模样,但人倒很热情,不停地递烟敬茶。

菜熟,共有七八道菜,放满了一桌,还有一瓶酒,由于林建明夫妇和气又热情,连王森也没有拘束感。席间,杨兰道:“表弟,你刚才说什么公私两便?”

朱国明道:“听说这里发生了一件大案,省里很紧张,一时间又抽不出人手来,刚好王队长放假,所以便请他来协助调查。俺是沾他的光,随他来的!”

杨兰道:“咱们表姐弟俩能在今天见上面,还得多谢王队长哩!”

“俺是要他来工作的,穿州过省,吃苦头,您不怪俺拉您表弟来,俺已经很高兴!”

“俺表弟能跟着你,是他的福气!”

林建明讶然道:“苏州最近案子虽然较多,但可没听到发生什么大案子!”

王森哦了一声:“这就有点奇怪了!也许是因为案子较多吧!”

“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这样,咱们年关难过,盗贼更难过嘛!”

“最近有没有命案?”

“有一件……”林建明替王森添酒,“但局子里已经放人,因为证据不足!”

杨兰白了他一眼道:“既然放人,但又没听见再抓到什么人,这案子不就未了结嘛!”

林建明一拍大腿道:“对呀,我怎地没想到,一定是这件案子!王队长,你一定要替咱费点心神!”

王森看了杨兰一眼,问道:“死者是谁?”

“说起来,她跟咱们还有点亲戚关系。她叫林香莉,是个大美人,唉,可惜天妒红颜!”林建明语气有点唏嘘。

王森啜了一口酒,问道:“林兄,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杨兰忙道:“孩子他爹,你就是这样,今日是咱表姐弟相聚的大喜日子,不许你说那种事!”王森也不便再问。

这顿饭吃毕,已快二点钟,朱国明轻轻推一推王森,王森便长身告辞。

林建明道:“是不是菜劣,队长吃不下?”

王森忙道:“很感谢你们的热情招待,咱们因为与局子里的人约了时间聚首,所以只好失礼,一吃饱就走!”

朱国明接道:“真的,表姐,他们约咱们二点钟见面,现在回去刚好!”

林建明道:“我踩车送你们去!”

王森连忙婉拒之,说了很久才劝服林建明。杨兰道:“表弟,你有空可得来坐坐,今晚再来吧,咱们还未叙家常!”

朱国明道:“有空一定会来看您跟表姐夫,不过今天晚上苏局长要请咱们吃饭,是没法抽身来了!”俩夫妇也不勉强,直送他们到干将路才回去。

王森道:“想不到他俩这般好客!”

“俺还怕他俩不会招呼呢,现在才放下心头一块大石!”朱国明微微一笑,“队长,相信你还会去找俺表姐夫吧?你对林香莉有兴趣!”

王森捶了他一拳,骂道:“去你的!你准知道咱们要接手查办的便是这件案子吗?”

朱国明道:“俺有八成把握!”说着两人已至招待所,只见熊长岛自内走了出来,朱国明道,“熊队长,对不起,咱们迟到了!”

“不是你们迟到,是我来早了。”

王森道:“就这样走吧!”

熊长岛应了一声,招来一辆小轿车,他替王森打开车门,自己则坐在司机旁边,对司机道:“先去虎丘塔!”又回头道,“这是副市长借出来的!”

王森受宠若惊道:“这怎好意思!”

熊长岛说道:“要你们老远从山东跑来苏州,咱们才真的不好意思!”

虎丘塔在虎丘山上,虎丘山又名海涌山,高只十三丈,周长也只有二百丈左右,但因传说吴王阖闾葬在山中,更有秦始皇东巡试剑的事迹,所以名扬天下,凡来苏州的,没有人不来虎丘山。

虎丘塔其实叫云岩寺塔,已有千年历史,塔旁还有一座剑池。虽说虎丘山在苏州西北八里,乘车瞬息即至,但王森仍觉得奇怪,熊长岛为何会带自己来此处,而且还在剑池周围停留了很久。对他来说,无论是云岩寺,或者云岩寺塔,都比剑池更有参观价值。

上了车,车子返回苏州,到苏州自然少不免要去拙政园和狮子林。苏州园林名闻天下,除此之外,尚有留园、西园、怡园、网师园、沧浪亭,甚至城西之寒山寺,更不能不去。

可是从狮子林出来之后,熊长岛忽然道:“王队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参观,到那里,你一定会很惊奇,但请不要多问!”

朱国明忍不住问道:“什么事这般神秘?”

王森推一推朱国明,问道:“熊队长准备带咱们去何处参观?”

“到一户人家参观婚礼,一个特殊的婚礼!”

车子“吱”的一声,停在一座庄院附近,那里果然像在办喜事的模样,门口洒了一地的鞭炮红衣,门上贴着簇新的对联。朱国明走出车子,喃喃地道:“这时候还有人结婚?”

熊长岛笑道:“正是在娶新娘!唷,瞧这情况,新娘大概已过门,咱们快进去!”他取出一份礼物,走在前面。

门口的迎宾都认得熊长岛,一个老者长揖道:“熊队长大驾光临,冯家真的有幸哪!”他边说又边向旁边的人递眼色。

熊长岛忙道:“冯大叔不用紧张,俺只是来看看,一下子就走!你们没请我,我怎敢多耽?”他将礼物塞进迎宾的手里,拉着王森和朱国明进去。

庄院里人声喧天,人来人往的,看来冯家亲友可不少。熊长岛一进去,那些宾客脸上都浮上异样的神色,心中都在想:“冯老爷子怎会请熊长岛来喝喜酒?”霎时间,院子里的人声,也似乎静了许多。

熊长岛也不上厅,就靠在院子里的花树旁点烟。王森一看兆头,便知道熊长岛带自己来此,必有深意,于是默默观察一切。

未几,一位穿着长衫马褂的胖老头,满脸红光,但神色有点紧张地走下石阶,笑道:“哈哈,是什么风把熊队长吹来的?老汉因为婚事办得有点匆促,恐怕失礼,所以不敢放请帖给您!您肯赏面,大驾光临,那就最好的了!”

熊长岛拱手道:“恭喜老爷子新翁之喜,我只因路过,车子的汽油用罄,等司机去装油,所以顺便来看看!您忙您的吧,我一下子就走!”

那胖老头又笑道:“什么事这般急,行过礼,筵席就开上来!”他笑得十分勉强,连朱国明也看得出是假装的。

熊长岛道:“多谢,我今晚还有事,要真有心来喝喜酒的,也会换一件体面的衣服,免得失礼于您!”

胖老头拱手道:“熊队长既然有事,老汉也不勉强了,失陪!”他匆匆走上大厅,不久司礼便大声喝道,“吉时到,请新人拜堂!”外面先传来鞭炮声,里面的喜乐也响了起来,院子里和厅上的谈笑声,都变成交头接耳。

只见一位头发梳得油光滑亮的青年,走出大厅。接着,一位喜娘模样的女人,手持一块灵牌也走出来。

司礼道:“冯俊国先生与林香莉小姐,自小青梅竹马,早有婚约,林小姐虽然不幸故世,但冯先生感其深情,死后仍视她为妻。如今先与林小姐拜堂,再跟李小姐拜堂!”

熊长岛用手捅一捅王森,王森点头表示已看到。他与朱国明心中都十分诧异,看来苏局长请他们来苏州,便是为了林香莉!

司礼咳了一声,大声叫道:“一对新人,先拜天地,再拜父母,然后互拜,今后即是夫妻,百年好合,互敬互爱!”

冯俊国一本正经,一一依司礼之言,跟灵牌交拜,最后还由喜娘代敬媳妇茶与公公婆婆。礼毕,喜娘将灵牌放在冯俊国父母后面的高几上。司礼又叫道:“请李家小姐出来交拜天地!”

王森见冯俊国脸上如刀刻一般,看不到他内心的感情,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便是他没有一般做新郎的那种喜悦,至于他父母脸上虽然都挂着笑容,但却十分勉强。

喜娘又搀扶着一位穿龙凤褂的女子出来,那女子头上罩着红巾,看不到脸庞,体态有点丰满,跟高大英俊的冯俊国仍有点不配。

冯俊国跟李玉樱礼成之后,熊长岛便带着王森离开。上了车之后,朱国明忍不住问道:“熊队长,这婚礼跟咱们的工作有关系吧?”

“不是婚礼,是那位新娘!”

朱国明有点得意地说道:“咱们一早已料到了,不过详细情况还得请你介绍一下!”

熊长岛道:“不忙,咱们在城内各处兜一圈,让你们先了解苏州的地形再说!”他只字不提工作,沿途只介绍街道名称,以及与何街何巷相接。

朱国明道:“咱们怎记得这许多?拿张地图来,岂不省事?”

熊长岛微微一笑,车子继续前进,最后停在玄妙观前:“局长说他要七点过后才能到,咱们先到观里看看!你别小觑这座道观,它已有一千六百年的历史!来苏州不到玄妙观,就等于去北平不到长城一般!”

原有的玄妙观共有二十五殿,如今只剩半数了,饶得如此,若要仔细浏览,也得半天。他们走马看花地逛了一下,便到对面的松鹤楼。

松鹤楼已有近二百年历史,不但是苏州最大最老的菜馆,其烹菜手艺,也是最好的。据说清朝皇帝微服下江南时,就到那里吃过饭,所以它的名字,几乎跟对面的玄妙观相齐。

三人一进店,跑堂的便引他们到后堂的雅座。 Yc2zZsQp5Tv6VAyg8gkXP2MKRJh7+bcQ4ewt36u0jHGTES6kXGiHUVoSwRKMkQU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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