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谊(公元前200—前168),西汉初政治家,洛阳(今属河南省)人。18岁时,即以诗文出名。文帝时为博士,迁太中大夫。被贬长沙太傅。后又为梁王太傅,忧郁而死。他关心时事,多次上疏,并有不少辞赋。著有《新书》。
鲁叔孙昭子聘于宋,宋元公与之燕,饮酒乐。昭子右坐,歌终而语,因相泣也。乐祁曰:“过哉!君。非哀所也。”已而告人曰:“今兹,君与叔孙其皆死乎!吾闻之,哀乐而乐哀,皆丧心也。心之精爽是谓魂魄,魂魄已失,何以能久?且吾闻之,主民者不可以媮,媮必死。今君与叔孙其语皆媮,死日不远矣。”居六月,宋元公薨。间一月,叔孙婼卒。
晋叔向聘于周,发币大夫。及单靖公,靖公享之,俭而敬,宾礼赠贿同,是礼而从。享燕无私,送不过郊,语说“昊天有成命”。
既而叔向告人曰:“吾闻之曰,一姓不再兴。今周有单子以为臣,周其复兴乎?昔史佚有言曰:‘动莫若敬,居莫若俭,德莫若让,事莫若资。’今单子皆有焉。夫宫室不崇,器无虫镂,俭也;身恭除洁,外内肃给,敬也;燕好享赐,虽欢不逾等,让也;宾之礼事,称上而差,资也;若是而加之以无私,重之以不侈,能辟怨矣。居俭动敬,德让事资,而能辟怨,以为卿佐,其有不兴乎?”
夫《昊天有成命》,颂之盛德也。其诗曰:“‘昊天有成命,二后受之,成王不敢康,夙夜基命宥谧。’谧者,宁也,亿也;命者,制令也;基者,经也,势也;夙,早也;康,安也;后,王也;二后,文王、武王。成王者,武王之子,文王之孙也。文王有大德而功未就,武王有大功而治未成。及成王承嗣,仁以临民,故称‘昊天’焉。不敢怠安,早兴夜寐,以继文王之业。布文陈纪,经制度,设牺牲,使四海之内懿然葆德,各遵其道,故曰‘有成’。承顺武王之功,奉扬文王之德,九州之民、四荒之国歌谣文、武之烈,累九译而请朝,致贡职以供祀,故曰‘二后受之’。方是时也,天地调和,神民顺亿,鬼不厉祟,民不谤怨,故曰‘寡谧’。成王质仁圣哲,能明其先,能承其亲,不敢惰懈,以安天下,以敬民人。今单子美说其志也,以佐周室,吾故曰‘周其复兴乎’。”故周平王既崩以后,周室稍稍衰弱不坠,当单子之佐政也,天子加尊,周室加兴。
晋之三卿,郄锜、郄犨、郄至,从晋厉公会诸侯于柯陵,周单襄公在会。晋厉公视远步高。郄锜见单子,其语犯;郄犨见,其语讠于;郄至见,其语伐;齐国佐见,其语尽。
单襄公告鲁成公曰:“晋将有乱,其君与三郄其当之乎?”鲁侯曰:“寡人固晋而强其君,今君曰‘将有乱’,敢问天道乎?意人故也?”
对曰:“吾非诸史也,焉知天道?吾见晋君之容,而听三郄之语矣,殆必有祸矣。君子目以体,足以从之,是以观容而知其心。今晋侯视远而足高,目不在体,而足不步目,其心必异矣。体目不相从,何以能久?夫合诸侯,国之大事也。于是,观存亡之征焉。故国将有福,其君步言视听,必皆得适顺善,则可以知德矣。视远曰绝其义,足高曰弃其德,言爽曰反其信,听淫曰离其名。夫目以处义,足以践德,口以庇信,耳以听名者也,故不可不慎也。偏亡者有咎,既亡则国从之。今晋侯无一可焉,吾是以云。夫郄氏,晋之宠人也。是族在晋,有三卿五大夫,贵矣,亦可以戒惧矣。今郄伯之语犯,郄叔讠于,郄季伐;犯则凌人,讠于则诬人,伐则掩人。有是宠也,而益之以三怨,其谁能忍之?齐国武子亦将有祸。齐,乱国也。立于淫乱之朝,而好尽言以暴人过,怨之本也。惟善人能受尽言,今齐既乱,其能善乎?”
居二年,晋杀三卿。明年,厉公弑于东门。是岁也,齐人果杀国武子。《诗》曰:“敬之敬之,天惟显思,命不易哉!毋曰高高在上,陟降厥士,日监在兹,维予小子,不聪敬止,日就月将,学有缉熙于光明,佛时仔肩,视我显德行。”故弗顺弗敬,天下不定,忘敬而怠,人必乘之。呜呼!戒之哉!
周文王问于鬻子曰:“敢问君子将入其职,则其于民也何如?”鬻子对曰:“唯。疑。请以上世之政诏于君王。政曰,君子将入其职,则其于民也,旭旭然如日之始出也。”周文王曰:“受命矣。”曰:“君子既入其职,则其于民也,何若?”对曰:“君子既入其职,则其于民也,暯暯然如日之正中。”周文王曰:“受命矣。”曰:“君子既去其职,则其于民也,何若?”对曰:“君子既去其职,则其于民也,暗暗然如日之已入也。故君子将入而旭旭者,义先闻也;既入而暯暯者,民保其福也;既去而暗暗者,民失其教也。”周文王曰:“受命矣。”
周武王问于鬻子曰:“寡人愿守而必存,攻而必得,战而必胜,则吾为此奈何?”鬻子曰:“唯攻守而胜乎同器,而和与严其备也。故曰:和可以守而严可以守,而严不若和之固也;和可以攻而严可以攻,而严不若和之得也;和可以战而严可以战,而严不若和之胜也。则唯由和而可也。故诸侯发政施令,政平于人者,谓之文政矣;诸侯接士而使吏,礼恭于人者,谓之文礼矣;诸侯听狱断刑,仁于治,陈于行。其由此守而不存,攻而不得,战而不胜者,自古而至于今,自天地之辟也,未之尝闻也。今也,君王欲守而必存,攻而必得,战而必胜,则唯由此也为可也。”周武王曰:“受命矣。”
周武王问于王子旦曰:“敢问治有必成而战有必胜乎?攻有必得而守有必存乎?”王子旦对曰:“有。政曰,诸侯政平于内而威于外矣,君子行修于身而信于舆人矣。治民民治,而荣于名矣。故诸侯凡有治心者,必修之以道而与之以敬,然后能以成也;凡有战心者,必修之以政而兴之以义,然后能以胜也;凡有攻心者,必结之以约而谕之以信,然后能以得也;凡有守心者,必固之以和而谕之以爱,然后能有存也。”周武王曰:“受命矣。”师尚父曰:“吾闻之于政也,曰,天下圹圹,一人有之;万民丛丛,一人理之。故天下者,非一家之有也,有道者之有也。故夫天下者,唯有道者理之,唯有道者纪之,唯有道者使之,惟有道者宜处而久之。故夫天下者,难得而易失也,难常而易亡也。故守天下者,非以道则弗得而长也。故夫道者,万世之宝也。”周武王曰:“受命矣。”
周成王年二十岁,即位享国,亲以其身见于鬻子之家而问焉,曰:“昔者先王与帝修道而道修,寡人之望也,亦愿以教,敢问兴国之道奈何?”鬻子对曰:“唯。疑。请以上世之政诏于君王。政曰,兴国之道,君思善则行之,君闻善则行之,君知善则行之。位敬而常之,行信而长之,则兴国之道也。”周成王曰:“受命矣。”
周成王曰:“敢问于道之要奈何?”鬻子对曰:“唯。疑。请以上世之政诏于君王。政曰,治国之道,上忠于主,而中敬其士,而下爱其民。故上忠其主者,非以道义则无以入忠也;而中敬其士,不以礼节无以谕敬也;下爱其民,非以忠信则无以谕爱也。故忠信行于民,礼节谕于士,道义入于上,则治国之道也。虽治天下者,由此而已。”周成王曰:“受命矣。”
周成王曰:“寡人闻之,有上人者,有下人者;有贤人者,有不肖人者;有智人者,有愚人者。敢问上下之人,何以为异?”鬻子对曰:“唯。疑。请以上世之政诏于君王。政曰,凡人者,若贱若贵,若幼若老,闻道志而藏之,知道善而行之,上人矣;闻道而弗取藏也,知道而弗取行也,则谓之下人也。故夫行者善则谓之贤人矣,行者恶则谓之不肖矣。故夫言者善则谓之智矣,言者不善则谓之愚矣。故智、愚之人有其辞矣,贤、不肖之人别其行矣,上下之人等其志矣。”周成王曰:“受命矣。”
周成王曰:“寡人闻之,圣王在上位,使民富且寿云。若夫富则可为也,若夫寿则不在天乎?”鬻子曰:“唯。疑。请以上世之政诏于君王。政曰,圣王在上位,则天下不死军兵之事。故诸侯不私相攻,而民不私相斗阋,不私相煞也。故圣王上位,则民免于一死而得一生矣。圣王在上,则君积于道,而吏积于德,而民积于用力。故妇为其所衣,丈夫为其所食,则民无冻馁矣。圣王在上,则民免于二死而得二生矣。圣王在上,则君积于,而吏积于爱,而民积于顺,则刑罚废矣,而民无夭遏之诛。故圣王在上,则民免于三死而得三生矣。圣王在上,则使民有时,而用之有节,则民无厉疾。故圣王在上,则民免于四死而得四生矣。故圣王在上;则使盈境内兴贤良,以禁邪恶。故贤人必用而不肖人不作,则已得其命矣。故夫富且寿者,圣王之功也。”周成王曰:“受命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