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一边在黑暗中摸索桌上的火柴一边说:“还有心思开玩笑,那些老鼠多可怜啊,我可不相信那是老鼠的声音。”
她点着一根火柴,重新点亮蜡烛,大家在微弱的烛光里互相交换着眼神。
她接着说:“你们不是总期待发生点儿事情吗?这回如愿以偿了。就像是冒险一样,对吗?我嘱咐过维尼太太,准备一些面包、牛油、肉什么的给我们当作晚饭,我想饭厅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我们快去看看吧。”
饭厅与厨房是相通的,不过饭厅要比厨房黑很多,他们只得拿着一支蜡烛进去。黑暗中,孩子们发现,与厨房的白色调相比,饭厅主色调是黑色的,从地板到顶棚都钉着黑色的厚板条,顶板上架着粗黑的檩条。这里的家具堆得乱七八糟的,上面布满了灰尘,与之前在家里时完全不同。回想起来,感觉离现在很遥远了。
这里桌椅齐全,只可惜没有晚饭。
妈妈提议说:“我们去其他房间里看看。”结果,其他房间里也没什么不同:家具都是胡乱堆着,熨斗、陶器和各种用具也没有放好,更没有什么吃的。连食品柜里也只有一个生锈的饼干罐和一个破盘子,里面有一些面粉。
妈妈说:“这位老太太真是糟糕,拿钱不干活儿,连吃的东西都没有给我们准备。”
菲莉丝泄气地问:“那我们是不是就没有晚饭了?”说着,向后退了一步,啪的一声踩碎了一个放肥皂的碟子。
这时,妈妈想起了什么,她说:“对了,地下室的大箱子里有吃的,我们现在就去把它打开。菲莉丝,你要乖一点,注意脚下。彼得,你来拿蜡烛。”
走到厨房外面就可以看到地下室的门,下去有五级木楼梯。在孩子们看来,这根本算不上正规的地下室,因为它的顶板跟厨房一样高。顶板下面挂着一个熏肉架,那里堆着一些木头和煤,还有几个大箱子。
彼得站在一边为大家举蜡烛,妈妈负责动手打开箱子。箱子钉得很牢。
彼得问道:“哪里有锤子?”
妈妈回答说:“应该在箱子里,不过这儿有煤铲和拨火棍,可以利用这些打开箱子。”
彼得自告奋勇地说:“让我来试试。”经常看到别人用拨火棍打开木箱或者解开绳结,彼得想自己也行的。估计别人也会有这样的想法。
罗伯塔也来凑热闹,说:“你会把手弄坏的,妈妈,还是让我来吧。”
菲莉丝说:“如果爸爸在就好了,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把它打开。罗伯塔,你踢到我了。”
“我什么时候踢你了?”罗伯塔说。
正当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说话的时候,箱子的第一根长钉子被拔出来了,于是第一条铁皮翘了起来。紧接着,第二条、第三条、第四条铁皮都翘了起来。在烛光的映衬下,钉子就像是一排铁牙齿。
“太好了。”妈妈松了一口气,接着说:“首先,罗伯塔、菲莉丝负责将箱子里的蜡烛点亮。还有,你们去找一些碟子,用蜡烛油将蜡烛粘在碟子上。”
“点几根?”
妈妈高兴地说:“你们看着办吧,想点几根就点几根。高兴、热闹才是最关键的。要知道,除了猫头鹰和老鼠,任何人在黑暗里都无法高兴起来。”
女孩们按照妈妈的吩咐赶紧行动。第一根飞起的火柴头粘在了菲莉丝的手指上,但罗伯塔安慰她说,这点烧伤没什么大碍,如果她生在古罗马时代,还要做殉教者,将自己活活烧死。当时很流行这种做法。
转眼间,饭厅里亮起了十四支蜡烛,罗伯塔又找来了木块和煤生起了火。
她说:“五月了还这么冷。”在她看来,她说了句大人话。
在火光和烛光的映衬下,大家完全看清饭厅的全貌了,墙上镶着木板,到处都雕刻着花束和花环。与黑暗中的感觉完全不同。
女孩们继续改变着房间的面貌,椅子都被挪到了墙边,所有零星的东西都被堆到了角落,而爸爸饭后常坐的那张大扶手椅,被放在了杂物的前面,起遮挡作用。
妈妈已经准备好了食物,盘子里摆得满满的,她高兴地说:“太好了,这里像个饭厅的样子了,我去拿一块台布,我们就可以用餐了。”
妈妈用钥匙打开了放台布的箱子,将台布拿出后铺在桌子上,接着,又摆满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尽管大家都很疲惫,但是看到一桌诱人的饭菜以后,都变得兴奋起来。各种饼干、沙丁鱼、糖姜、蜜饯葡萄干、蜜饯果皮和果酱,应有尽有。
“艾玛姨妈把食物柜里的所有东西都放在箱子里了,她真是一个替人着想的好人,”妈妈感慨地说,“哎,菲莉丝,不要把果酱塞到沙丁鱼里面去。”
“好吧,妈妈,我不塞。”菲莉丝说着,将果酱抹在饼干上。
罗伯塔突然提议:“我们一同敬艾玛姨妈一杯吧,祝她身体健康!如果不是她为我们准备了这么多吃的,今天晚上我们要挨饿了。来,干杯!”
由于玻璃杯还没有找到,他们用带有柳树花纹的茶杯装酒,而所谓的酒就是姜汁酒掺水。
他们都感觉对不起艾玛姨妈,尽管她不是一个和蔼可亲的人,但还是为他们准备了很多吃的东西。
所有的床单也是艾玛姨妈烫好的。搬运行李的人将床架好,孩子们就可以睡觉了。
妈妈对孩子们说:“宝贝们,我保证这里没有老鼠,如果你们还是不放心我可以将房门打开,如果有老鼠出现,只要你们喊一声,我就会马上过来教训它们。”
说完,妈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罗伯塔久久都没有入睡,她听到小旅行钟响了两声。这声音与她记忆里教堂的钟声很相似。她还听到妈妈在房间里走动。
第二天早上,为了叫醒菲莉丝,罗伯塔不得不拉她的头发,这真不是一件容易事。
菲莉丝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咕哝着说:“怎么了?”
罗伯塔说:“快醒醒,要知道,现在可不比以前了,已经没有人来帮我们做事了,什么事都要靠我们自己。为了让妈妈高兴,我们要在她起床之前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好。我已经把彼得叫醒了,他会跟我们一样快速地将衣服穿戴好,然后悄悄下楼。”
就像事先商量好的那样,孩子们一声不响地将衣服穿好。他们的房间里没有水龙头,于是,他们跑到院子里的水泵出水管底下洗个痛快。两个人一组,一个抽水另一个洗。水花四溅,好玩儿极了。
罗伯塔说:“比起在脸盆里洗脸,这样有趣极了。你们看,石头缝里长着星星点点的草,屋顶上还有青苔,看啊,还有花呢!”
原来,作为厨房的茅草屋顶已经倾斜下来了,上面长满了青苔和花草,角落里还长着一簇紫色的菖蒲花。
菲莉丝说:“跟老家比起来,这里要漂亮很多,不知道花园是什么样的。”
罗伯塔一本正经地说:“现在可不能去花园,我们还得去厨房干活呢。”
他们跑到厨房,生起了火,将水壶放在了炉灶上。还拿出了陶器餐具,准备吃早餐用。他们找不到的东西就用其他的来代替,用玻璃烟灰缸放盐,用烤盘来放面包。
忙活完这一切,天已经亮了。他们走出厨房去外面呼吸新鲜空气。
彼得问:“现在我们可以去花园看看了吧?”但花园貌似很隐蔽,他们把房子绕了一圈又一圈,还是找不到。他们的房子坐落在田野上,房子和平坦的草地中间没有花园作为阻挡。后面的院子边上有马厩和棚屋,唯独不见花园。可昨天晚上他们明明看到了花园墙的。
后来孩子们发现,他们位于一个山岗上。岗下面是铁路,一条黑黑的隧道像张开的大口。在这里看不到火车站,但是有一座高拱大桥一直通向山谷的另一端。
彼得说:“我们下去看看铁路吧,也许有火车经过,暂时不要管什么花园了。”
罗伯塔慢慢地说:“我们还是先坐一会儿吧,这里不是能看见吗?”
于是孩子们排成一排坐在一块平整的灰色石头上,这种石头在这里很常见。八点钟的时候,妈妈出来找孩子们,只见他们在阳光下舒舒服服地睡成一团。
他们五点半已经把火生好,火着起来以后,他们将水壶放在了炉灶上。烧了三个小时以后,火已经熄灭了,水烧干了,壶底也烧坏了,放在桌子上的陶器餐具也没有用开水洗干净。
“没关系,不用担心那些杯子和盆子,我已经在另外一个房间里找到了平底锅,并且已经烧好水沏了茶。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我竟然忘了还有另外一个房间。”妈妈说。
妈妈所说的房间与厨房相连。昨天晚上,大家忙手忙脚的,把房间门当成了柜子门。这个房间是四方形的,桌子上摆满了烤牛肉、面包、牛油、干酪,还有馅饼。
彼得高兴地叫道:“太好了,早饭可以吃馅饼了。”
“这可不是鸽肉馅饼,只是个苹果馅饼。本来这些东西是维尼太太为我们准备的昨天晚上的晚餐,她还留下了一张字条,告诉我们她早回去是因为她的女婿胳膊摔断了。今天早上十点钟左右,她会赶过来。”妈妈说。
这顿早饭孩子们吃得开心极了。他们甚至觉得苹果馅饼比肉的还好吃,要知道,以前他们早上是从来不会吃苹果馅饼的。
彼得还没有吃饱,要求再给他添一点,他说:“我们起得太早了,与其说是吃早饭,还不如说是吃晚饭呢。”
接下来,他们帮着妈妈打开包裹,收拾东西。自己负责自己的,衣服、陶器用具和各种东西都放在各自的房间,小腿都跑痛了。下午的时候,妈妈对孩子们说:“好了,今天的任务完成得差不多了。我要去休息一会儿,争取晚饭前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你们面前。”
孩子们互相对望着,他们从彼此的表情中都读到了同一个想法。如果用《儿童知识手册》一问一答的形式表现出来应该是这样的:
问:现在我们去哪儿?
答:当然是去铁路。
于是他们向铁路出发。这次,他们无意中找到了花园,原来花园就在马厩的后面那里,被高墙围着。
彼得提议:“现在就不要管什么花园了,妈妈早上就告诉我它的位置了。我们还是先去铁路吧,反正花园又不会跑掉。”
去铁路要经过一片平坦的草地,途中有荆豆矮树丛和灰色、黄色的岩石,那岩石看起来就像是蛋糕上的蜜饯果皮一样。
路的尽头是一个陡坡,还有一道栅栏,再往下走就是铁路。那里有闪亮的铁轨、电报线、电线杆和信号柱。
当他们准备翻过木栅栏的时候,岩壁下隧道的黑色大口处传来了一阵隆隆声,顺着响声望去,一辆火车从隧道里响着汽笛喷着气开出来,咆哮着从他们面前开过。火车经过时的冲力使路边的小石子跳跃起来,孩子们也明显感觉到了那种力量。
罗伯塔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火车真像是一条长龙,你们感觉到它用热翅膀扇我们了吗?”
菲莉丝说:“那条隧道应该和龙洞一样。”
彼得说:“太棒了,这是我们第一次离火车这样近,以前真是想都没想过。”
“比火车头玩具还要棒,对吧?”罗伯塔说。(其实,罗伯塔的小名叫伯比,大家都是这么称呼她的。)
彼得说:“这两个东西是没法比的,整列火车太长了,看起来很奇怪,对吗?”
菲莉丝说:“火车应该都是这样的,只是我们以前看过的火车都被火车站拦成了两半。”
伯比说:“这列火车是开向哪里的呢?是伦敦吗?要知道,爸爸在伦敦。”
“不如我们去火车站问问吧。”彼得说。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他们向火车站出发。
他们沿着铁路走,可以听到头顶上电线的响声。当你坐火车的时候,只会觉得电线杆之间的距离很近,接连地过去,连数都数不过来。可是在铁路上走的时候,又觉得电线杆之间隔得很远。
孩子们终于步行到了火车站。
以前去火车站,要么是赶火车,要么是等火车,其他的时候,从来没有来过。而且,通常是大人带着他们去的,可大人们对火车站完全没有兴趣,对他们而言,这只是一个中转的地方。
以前,他们总是远远地经过信号室,当然,也可以看到电线,可以听到神秘的乒乒声,还有机器启动的咯咯声。
铁轨下面的枕木走起来也很好玩儿,就像是一条小路。伯比提议大家一起来玩儿“过小溪”的游戏,而枕木正好充当垫脚石。
接着,他们从站台一头的斜坡上偷偷溜进车站,这刺激极了。要知道,他们以前都是经过售票处才进去的。
搬运工人的房间在他们看来也很好玩儿,房间里有灯,墙上贴着铁路年历,而一个搬运工人正在打盹,脸用一张报纸遮住。
车站里到处是交叉的铁道,有一些距离不长,到车场就停止了,仿佛没有力气延伸下去,要好好休息一下才行。铁路边上有好多卡车,还有成堆的煤。灶间里的煤的数量可没法跟这里比,要知道这里的煤都堆成四方形结结实实的,像盖楼一样,外面围着方形的大煤块,看起来就像是《儿童圣经故事》里描写的“平原诸城”。靠近煤墙顶上的地方有一道石灰线。
火车站大门上的铜锣发出的响声就像信号,当它响两声的时候搬运工就会慢吞吞地走出屋子,彼得上前客气地问了声好,赶紧问他煤堆上的那道白线是干什么用的。
“那是个标识,标出那里有多少煤,就知道有没有被人拿走了。所以,小朋友,千万别把煤放在口袋里带走。”
这话听起来更像是一句笑话,彼得只是觉得这搬运工很和蔼,也很严肃。而在以后的日子里,当彼得再次想起这句话时,却感悟到了另外一层意思。
童年的时候,你们看过烤面包吗?看过放在炉火旁发酵的面包团吗?如果你们看到过,一定会觉得很有趣,并且记忆深刻吧。也许你们会忍不住用手指去按一按烤盘上那个蘑菇形状的面团。你们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你们曾在面团上按一个洞洞,然后看着它慢慢消失,恢复原状。当然,如果你们的手很脏的话,面团上还会留下一个黑指印。
爸爸离开和妈妈伤心时的难过就像是那个可以恢复的面团,印象很深,但是不会持续很久。
他们很快习惯了爸爸不在身边的日子,当然,他们并没有忘记他。没上学的孩子们每天都待在家里,但是却总是见不到妈妈,因为她老在房间里写东西,对此,他们也很快习惯了。当然,妈妈还是会在吃茶点的时候下楼来给孩子们念一些有趣的故事。
对于孩子们而言,岩石、山岗、树木、运河,特别是铁路,是那么新奇,那么可爱,想起在老家生活的时光,就像是做梦一样。
尽管妈妈常常告诉孩子们,他们已经没有钱了,但是他们的生活并没有很大变化。还是吃得饱饱的,穿得暖暖的。妈妈的话似乎没有什么意义,更像是随便说说。
进入六月,雨一连下了三天,雨落到地上,就像是长矛,外面温度很低。孩子们不能出门,在家里冻得直哆嗦。他们忍不住上去敲妈妈的房门。
妈妈在房里问:“怎么了?”
伯比说:“妈妈,我们可以生火吗?我们自己动手也行。”
妈妈拒绝了,说:“不行,宝贝们,煤太贵了,现在已经六月了,不需要再生火了。你们觉得冷就到楼上去玩儿吧,运动一下身子就会暖起来的。”
“妈妈,生火不需要太多的煤。”
“那点钱我们也付不起,宝贝,就按照我说的去做吧,听话,我太忙了。”
菲莉丝悄悄地对彼得说:“妈妈现在总是忙。”彼得耸耸肩,没有吭声。他在思考什么。
彼得的沉默只是持续了一会儿。他们很快商量着在顶楼布置一个强盗窝,而彼得需要当强盗。伯比当强盗头子,还要当菲莉丝的妈妈。而菲莉丝当那个被绑架来的姑娘,用很大一笔赎金(用马蚕豆代替)才可以被赎回去。
吃茶点的时候,孩子们各个满脸通红地下来了,他们像山中强盗一样开心。
菲莉丝手里拿着一个牛油面包,她正准备往上面涂抹果酱,这时,妈妈说:“亲爱的,你或者选择牛油,或者选择果酱,不能同时选择两种。我们现在已经禁不起浪费了。”
菲莉丝听了妈妈的话,默默吃完那片牛油面包,又吃了一片果酱面包。彼得一边喝着没加糖的茶,一边想事情。
吃完茶点后,孩子们又回到楼顶,彼得对姐姐和妹妹说:“我想到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她们一本正经地问。
“保密。”竟然得到彼得这样的回答,这是她们没有想到的。
伯比说:“哼,很好。”菲莉丝接着说:“求你别告诉我们了。”
“你们女孩子就是爱发火。”彼得说。
伯比不屑地说:“我倒想知道你们男孩子会怎样。我对你的傻主意完全不感兴趣。”
“你早晚会知道,”彼得沉住气说,这对于他而言,是个奇迹,“如果你们温柔一点,我也许就告诉你们了。不过,我不告诉你们也是为了你们好。因为,现在我根本就没什么能告诉你们的,如此而已。”
好不容易才让彼得重新开口,不过并没有得到她们想要的结果。彼得说:“我不告诉你们是不想连累你们,也许我要做的事是不对的。”
伯比说:“如果这件事是错的,你就不要去了,可以让我去。”
菲莉丝接过话茬,说:“如果你们都去做,别把我扔下,我愿意陪你们一起错。”
听了她们的话,彼得很感动,他说:“不,既然还不能确定这件事能不能成功,就让我去吧。我只求你们,别告诉妈妈我在哪儿,千万别让她知道。”
伯比生气地说:“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泄露?”
“当然可以。”彼得让马蚕豆从指缝间漏下去,接着说:“我绝对信任你们。你们要知道,我是去冒险,有人会认为我的行为是错误的,可我不这么认为。如果妈妈问我去哪儿了,你们就说我在玩儿开矿。”
“开什么矿?”
“你按照我教你的那样说就可以了。”
“告诉我们吧,彼得!”
“好吧,我告诉你们,是煤矿。但绝对不能透露煤这个字,否则要挨打的。”
伯比说:“你不用吓唬我们,你肯定需要我们帮忙的。”
彼得答应她们,如果他找到煤矿,由她们来负责运煤。
“你还是保守你自己的秘密吧。”菲莉丝说。
“你还是尽量保守你自己的秘密吧。”伯比说。
“我当然能保守自己的秘密。”彼得回答。
即使是时间安排得再紧凑的家庭,也可以在吃茶点和吃晚饭之间腾出一段空闲时间来。这个时候,通常妈妈在写东西,而维尼太太回家去了。
距离彼得想出那个主意已经两夜了,傍晚的时候,他秘密地将两个姑娘召集起来。
他说:“你们带上罗马战车跟我来。”
彼得嘴里的罗马战车就是一辆旧童车,它已经在马厩上面的阁楼里闲置多年了。为了让车子像自行车一样没有噪声,孩子们给它加了油,终于,车子像新的一样顺着轮子走了。
彼得喊着口号,他说:“无畏的领袖带着你们前进。”说着,他们朝着火车站出发。
火车站上面的岩石裸露在草地上,像是那些对火车站感兴趣的孩子们一样。
在三块岩石之间的小坑里,堆放着一些黑莓叶子。
彼得停在黑莓叶子前面,用一只磨损的靴子将它们踢开,说:“我们快用战车将彼得煤矿的第一批煤运回去吧。交货要准时,最重要的是要对客户严守秘密,按需求供应。”
煤把战车装满了。满满一车的煤超过了孩子们的载重,他们根本无法将车推回家去,哪怕是彼得用皮带绑住身子向前拉,两个姑娘在后面推,还是拉不回去。于是,他们只能重新卸车。
他们往返了三次,才将彼得采来的煤放到地下室的煤堆里。
接着彼得又神秘地出去了,回来时,浑身是黑的。
他解释说,他去他的煤矿了,明天晚上,大家还要共同努力将黑宝石运回来。
一个星期过去了,维尼太太觉得这次买的煤很禁用,还把这件事告诉了孩子们的妈妈。
在楼梯上偷听的孩子们互相拥抱着,跳跃着,他们高兴极了。所有的怀疑都忘在了脑后,他们不再怀疑开这个矿是否正确。
然而,一个可怕的晚上终于到来了。那个穿着旧橡胶底沙滩帆布鞋的站长悄悄溜到了放煤的广场上,偷偷潜伏在画着石灰线的大煤堆附近。这只守候多时的猫终于等到了老鼠,只见一个黑色的小东西在煤堆顶上拼命地挖煤,发出沙沙的声音。
站长的身体被一辆有个铁皮小烟囱的司闸车挡着,当那个黑色的人影停止挖掘的动作,背着满满一袋子煤,从煤堆上小心地滑下来时,站长把手举起来,牢牢地抓住了彼得的上衣。彼得吓得用发抖的手护住装满煤块的木匠袋。
站长说:“好你个小家伙儿,我终于抓住你这个偷煤贼了。”
彼得用坚决的语气说:“我这是采煤,不是偷煤。”
“你别狡辩了。”站长说。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彼得不服气地说。
“已经被逮个正着了,还敢狡辩,跟我走,小鬼。”站长抓着彼得说。
黑暗中传来了痛苦的尖叫,“不要!”很明显,这不是彼得发出的。
又传来了另外一个声音:“不要去警察局。”
站长说:“还没有那么严重,先去火车站。怎么,你还有同伙儿吗?”
这时,伯比和菲莉丝从另一辆车的后面走出来,说:“还有我们。”
彼得有些生气:“你们为什么要偷看?”
站长说:“快走,我们去火车站。我想你说得没错,确实有人偷看你。”
伯比害怕极了,她喊道:“不要,我们不能去,你无权决定怎么处理我们。我们和彼得一样都犯了错,是我们帮他把煤运回家的,我们知道他的所作所为。”
彼得否认了伯比的说法,“不是这样的,她们不知道。”
“别说谎了,我们知道,一直都知道,我们骗了你,我们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伯比说。
彼得生气极了。采煤被抓住也就算了,还被自己的姐姐耍弄了。
他说:“你松开我,我不会逃走的。”
站长松开了彼得的衣领,划亮一根火柴看着他们。他说:“你们是上面‘三烟囱’的孩子吧,穿着这么好的衣服。解释一下吧,为什么做出这样的事来?难道你们不知道偷东西是不对的吗?只要去过教堂,或者读过《教义问答手册》,都懂得这个道理。”站长的口气明显温和了许多。
彼得争辩说:“我从没觉得这是偷东西。如果我从外面的煤堆拿煤,可以说是偷,但是我是从中间挖的,这叫作开采。再说了,你烧得了这么多煤吗?如果一直烧到中间的话,可以烧几千年。”
“烧不了这么多年的,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玩儿,还是怎么?”
彼得生气地说:“推这么重的东西上山,是一件很好玩儿的事吗?”
站长的语气变得更加温和了,他说:“那是为了什么?”
“这几天一直在下雨,您是知道的。可是妈妈说我们没有钱买煤,不能生火。在老家的时候,这种天气我们都会生火的,可是现在……”
伯比打断了彼得的话:“别说了!”
站长一边摩擦着自己的脸颊,一边说:“好吧,我决定了。这一回我不跟你们计较,但是你要记住,这终归是偷,并不是什么开采,这煤矿也不是你的。好了,你们可以回家了。”
“这么说事情就这样算了?您真是一个好人。”彼得激动地说。
伯比也说:“您真是好人,既善良又慷慨大方。”
“是啊,您是我们的恩人。”菲莉丝说。
“小事一桩。”站长说。
于是,事情就此结束,大家分别离开了。
三个人上山的时候,彼得气鼓鼓地说:“我不想理你们两个间谍,叛徒,这是对你们最好的诠释。”
而两个女孩完全不理会彼得的小脾气,彼得能安全地留在她们中间,这令她们很开心。不用去警察局,可以回到“三烟囱”,这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谁还会去计较什么。
伯比温和地说:“我们可是跟你一起承担责任的。”
“不是这么回事儿吧?”
“事实如此,法庭会这么认为的。”菲莉丝说,“好了彼得,别嚷嚷了,可不是我们暴露了你的秘密。”她拉住了他的手,可是被甩开了。
“不管怎么样,地下室里的煤已经很多了。”彼得说。
“这不值得炫耀吧,这件事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伯比说。
彼得强打起精神,说:“谁知道呢,到现在我还不能断定开矿是不对的。”
但是两个女孩知道这是不对的,并且她们相信,彼得只是嘴硬,他心里已经知道这是错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