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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吉尼亚的风流事

我一生中所拥有以及所期望的一切,全都来自于她。

据史料记载,当年最先将猪、鸭和纺车带进肯塔基州的人是哈洛德堡的安·麦克金迪和她的丈夫,而且,在那块充斥着血腥与暴力的野蛮之地,安·麦克金迪还是第一个制造出奶油的女人。不过,这些并不值得一提,真正让她在当地出名的还是因为她创造了一项经济奇迹,这个发明显示出安·麦克金迪的聪明才智。在他们进入那块神秘的印第安地区的时候,那地方几乎没有布料来源,不产棉花,也无法买到棉花;不时光临的大灰狼又常常叼走绵羊。于是,安·麦克金迪利用当地盛产的荨麻和野牛毛做原料,纺成一种布匹,人称“麦克金迪布”。

于是,当地的主妇们跋涉150英里,前来向她学习这种了不起的新发明。这些女人边纺织边聊天。在纺织荨麻和野牛毛的同时,也纺织出许多闲言碎语。就这样,安·麦克金迪的家很快就成了公认的绯闻交流中心。

“通奸”在那时是一个会被起诉的罪名,非婚生子更是一桩恶行。安·麦克金迪尤其喜欢向大陪审团揭发失身的少女。这也许是因为她的生活中没有多少新鲜事可以满足她的好奇心,于是揭发别人的隐私就成了她生活中唯一的乐事。在哈洛德堡的法庭文件中,多次出现某位少女“被安·麦克金迪密告通奸……”的记录。例如,在1783年春天的17个案例中,通奸案就占了8件。

在1789年11月24日的一份诉状中,就记载着:

“露西·汉克斯犯通奸罪。”

这并非露西第一次被控告。多年以前,第一桩风流事发生在弗吉尼亚,只有一些不完整的记录留了下来。

在弗吉尼亚州的拉帕汉诺克河和波多马克河之间的狭长地带,居住着汉克斯家族和华盛顿家族、卡特家族、李氏家族、芳特洛依家族等名门望族。每个星期天,这些高尚世家的人都到教堂做礼拜,汉克斯一些穷困而且不识字的人家,也和这些大户人家一样去教堂做礼拜。

1781年11月,华盛顿曾经请法国名将拉法叶将军在一个星期天到教堂参加礼拜。因为,在此前一个月约克城的战斗中,拉法叶将军协助华盛顿将军把英国总督康华里斯的军队一举击败。因此,这里的人们纷纷翘首以待,渴望一睹英雄的风采。

那天早晨,当最后一首圣歌声音落下,并且宣读完圣体降福祷文后,教堂内做礼拜的人们纷纷走上前去,同两位英雄握手致意。

这位拉法叶将军除了战略与国事方面的兴趣以外,还有个爱好:他非常喜欢美丽的少女。每当向其介绍他所欣赏的女孩时,他总要献上一吻,以表问候。这一天早晨,他所引起的公众的热情远远超过了牧师的布道:在基督教堂前,他吻了七个女孩,而露西·汉克斯就是这七个幸运女郎之一。

这一吻非同小可,比起拉法叶将军替美国人打的所有战役而言,其产生的影响或许还要大。

在那一天的听众里,有一位富有的农场主,他还是单身,他早已知道露西·汉克斯一家是贫穷的文盲,地位远不如他——很有可能完全出于他自己的想象,他觉得,拉法叶将军这天早晨在吻露西·汉克斯的时候,好像比吻别的女孩时更加热情。

这位农场主打心眼里钦佩拉法叶将军的军事才能和欣赏美人的眼光。从那天以后,他开始梦见露西·汉克斯。他知道,许多出名的美女也都出身寒微,其中有的还不如露西。杜巴瑞夫人就是极好的例子,她是汉密尔顿夫人和穷裁缝的私生女。这个杜巴瑞夫人几乎目不识丁,可她却通过路易十五操纵着法国。农场主想到这些令人欣慰的历史,觉得自己的想法也高贵了许多。

星期一一整天,他都在考虑这件事。第二天一早,他骑着马来到汉克斯一家居住的小泥屋前,雇用露西去他的农场当女仆。他本来有了许多仆人,这回特地雇露西,只是让她干点轻便活。

在当时,弗吉尼亚州的富有人家都送儿子去英国读书。露西的主人当年曾上过牛津大学,他回美国的时候还带回很多珍贵的图书。他有一天去书房,发现露西手里拿着块抹布,正坐在一边聚精会神地看一本史书的插图。

这事已逾越了做仆人的本分。但主人非但没有呵斥,反而关上房门,坐下来为她讲解起来。她兴味盎然地听完之后,竟然提出要学写字读书!

弗吉尼亚州在1781年还没有免费的学校,这个州的地主几乎有一半连自己的姓名都不会拼写,转让土地所有权时是画一个记号作为凭据。

可现在,这个女仆居然提出要学读书和写字!全弗吉尼亚州心肠最慈善的人,即使不将之视为大逆不道,也会认为这有点过于荒谬了。不过露西的主人却兴致勃勃,他愿意教她。当天晚饭过后,他就在书房里开始教她识字母。过了几天,他就抓着她的手教她写字了。这种主仆间的教学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说句良心话,他教得棒极了。从留存至今的她的笔迹上来看,她的花体字写得很自信、很有神、富有个性。“批准”一词她不但用过,而且还拼得相当正确。这样的成绩可以说是不小了,因为就连当年乔治·华盛顿等人的拼写也并非无可指责。

到了晚上,上完课以后,露西和老师并肩坐在书房里,炉火烧得正旺,森林的那边,一轮月亮正缓缓升起……她爱他、信任他,也许正因为对他过于信任了,以后的几周内,她睡不香、吃不好,变得极其忧郁。到了再无法隐瞒的地步时,她只好实言相告:她怀孕了。虽然他考虑过娶她的事,但一想到家庭、朋友、社会地位以及种种随之而来的麻烦事,他终于退缩了。而且他已经有点厌烦她了。最后,他给了露西一笔钱打发她走了。

几个月过去了,人们对露西指指戳戳,还故意躲避她。一个礼拜天的早晨,当露西抱着婴孩走进教堂的时候,教堂内一片骚动。那些正做礼拜的良家妇女极其愤怒,有人站了起来声言:“把那娼妇赶走。”

她的父亲不愿再看到女儿受人侮辱。于是把仅有的一点财物装上一辆篷车,穿过荒野路,越过康伯兰山口,在肯塔基州的哈洛德堡定居了下来。那里可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过去。

但露西的魅力依旧,她可是个美人儿。男人们千方百计接近她,讨她的欢心。她再次堕入爱河,再一次失足。于是,有人在安·麦克金迪家里讲起她的事。像这一类新闻,总是比什么事都传得快。如前所述,大陪审团以通奸罪起诉露西。但警长却把传票塞进了口袋里,骑上马打猎去了。

这是11月的事。第二年3月里,有个妇女又状告了露西这“轻佻的女人”,要求法官判她有罪。法庭于是开出另一张传票,不料露西却把传票撕碎,一把甩在了送票人的脸上。法庭在5月要开审判会,这一次,露西差一点被强拉进法庭,幸亏这时一个年轻人出面了。

年轻人就是亨利·史帕罗。他对露西说:“露西,我爱你。我不在乎别人对你说三道四,我愿意娶你为妻。”

但是露西不愿意让当地人说,史帕罗是迫于压力与她结婚的。她说:“我们再等一年吧,亨利,我要向所有人证明,我可以过上正常的生活。一年后如果你还要我,请你来吧,我会等着你。”

1790年亨利·史帕罗拿到了结婚许可证,因此就没有人再提法庭传唤露西的事了。一年以后,他们结了婚。

露西在人面前抬起了头。虽然安·麦克金迪等人还在摇头,断言他们的婚姻不可能持久;亨利·史帕罗也和妻子商量要再西迁。但露西说,她不走,她不是坏人,她决心在哈洛德堡生活下去。

她说到做到,而且养育出八个孩子,其中两个儿子做了牧师,她的一位外孙——私生女的儿子——当上了美国总统,他名叫亚伯拉罕·林肯。

上面所述的,是有关林肯较近祖先的介绍。林肯自己对有着良好教养的弗吉尼亚外公非常敬重。

威廉·H·荷恩敦曾经和林肯合开过律师事务所,并且在一起工作了21年。他于1888年出版了三大册《林肯传》。在第一册的第34页上,威廉·H·荷恩敦写道:

我记得林肯先生对于他的祖先,只向我提过一次,那大约是1850年吧。那时,我搭他的单骑小马车外出,前往伊利诺伊州的梅纳德郡县法庭,那次我们要处理的诉状中涉及遗传方面的问题,于是他说起了自己的母亲。他说,他母亲是露西·汉克斯和一位弗吉尼亚农夫绅士的私生女;他认为,自己的推理、判断能力以及顽强的上进心与汉克斯家族的后辈大不相同,而这些禀赋都从他的外公遗传而来。他还认为,私生子往往比一般婚生子机灵、强壮。很自然地,他回忆起了去世的母亲。马车摇晃着向前走。他神情黯然地说道:“愿上帝保佑我的母亲,我一生中所拥有的,以及所期望的一切,全都来自于她。”一路上我们再也没说一句话。从他沉湎于悲哀的表情可以看出,他正沉浸于往事之中,那是我不能私自闯进去的禁地。但当时他那忧郁的话语、凝重的神情,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aML0IHbsWjbx9ySBflCjZnBhh8rmrW65K0VxjWxJRZXdad/ehS154JsnNeVHZ6Jg



黯淡的童年

他的家里,到处是跳蚤和害虫,他们连一把刀叉也没有,用手抓着吃饭。

南施·汉克斯——也就是林肯的母亲——是由她的舅舅和阿姨养大的。她大概并没有进校门读书,这可以从她只以画记号代替签字这件事看出来。

南施·汉克斯的童年没有什么朋友,因为她的家在丛林深处。22岁的时候,她嫁给了汤姆·林肯。他可以说是全肯塔基州最没教养的粗汉,一个愚蠢而又无聊的人,靠打短工或猎鹿为生。那些住在丛林深处的人都叫他“连拱”,大概是与林肯谐音吧。

汤姆·林肯是个流浪汉,他一事无成,整天四处游荡。饥饿的时候就去打工,找到什么活就干什么活。他修过路、砍过树、捕过熊,还耕过地、种过玉米,丹尼斯·汉克斯称这片地方为“密林礼赞”,亚伯拉罕·林肯将在此度过14年的青少年时光。

汤姆·林肯一家到这里的时候,已经下了一场冬雪。汤姆急忙盖起了一间棚屋,它只有三面墙以及用圆柱、灌木搭成的棚顶,第四面则向寒风、冰雪敞开,任由吹打。那是他们一家所遭遇的最严酷难耐的寒冬。当时,印第安纳州的新派农民,甚至都不可能把过冬的牛或猪安置在这么简陋不堪的棚子里,可1816年到1817年的漫长严冬,汤姆·林肯却把自己和妻儿安置在了这里。

在棚屋一角的泥地上的树叶和熊皮堆里,南施和她的儿女像小狗一般地蜷伏在一起。

他们一家子靠野生的坚果和猎物为生,没有奶油、牛奶,没有禽蛋、水果、蔬菜,甚至连土豆都没有。

饿极的野熊常常走来把猪吃掉,因此汤姆·林肯根本没法养猪。

亚伯拉罕·林肯在这里度过的许多年月,他的日子远比他日后所解放的黑奴的生活要穷困得多。

在那里,连最近的医生也住在35英里外,人们几乎忘了世上还有“牙医”。因此,当南施患牙病时,汤姆照其他中西部拓荒者的土办法,将一个胡桃木钉子的末端顶在病牙上,并拿石头猛敲钉子。

从开发初期起,中西部的拓荒者就饱受一种名叫“牛乳症”的怪病之苦。只要一染上这种病,牛羊马等牲口必死无疑,有时候,甚至整个地区的人都会病死。一百年来,没有人知道病因是什么。到了本世纪初,科学家才发现原来是动物吃下一种“白蛇草”后发的病,毒素经牛奶再传给人。在森林牧场、绿荫峡谷,白蛇草到处都在生长,直至今天仍有人因它而丧命。法院每年都张贴布告警告农民:如不根除这种毒草,就有死亡的危险。

可怕的灾难在1818年秋天降临到印第安州的鹿角山谷,许多人暴病身亡。猎熊人彼得·布龙纳和汤姆·林肯家只相隔半英里远。布龙纳的妻子病倒了,南施忙着照料她。疾病夺走了布龙纳太太的生命。南施也突然得病,头昏、腹痛、剧烈呕吐。被扛回家里时,她四肢冰冷,身体却像着了火一样烫人。她被放在一张破破烂烂的树叶和兽皮铺成的床上。她渴得厉害,不断地讨水喝。

第二天晚上,一只野狗在屋外不停地嚎叫。汤姆迷信凶兆和奇迹,他想南施准是没救了,于是放弃了一切努力。最后,南施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她已病得抬不起头来。她招招手,让亚伯拉罕姐弟到身边来。儿女们走近母亲,聆听她临终的遗言。她要儿女们相亲相爱,不要忘了她平日的教导,信仰上帝。

最后,她的喉咙和身体逐渐麻木,陷入了昏睡之中,她终于在病后第七天,也就是1818年的10月5日去世。

为了让妻子瞑目,汤姆在她的眼皮上放了两枚铜钱。他用从林中砍来的树木锯成的凹凸不平的木板,钉了一个棺材;露西·汉克斯苦命女儿的尸体,被放进了这一粗陋的棺木之中。

没有举行任何仪式,汤姆将妻子埋了。两年前,汤姆用雪橇带着她来到这个荒芜之地,现在,他又用雪橇将她的身体运到了离家四分之一英里远的密林中。

亚伯拉罕·林肯的母亲就这样离开了人世。因为她短暂的生命几乎都是在荒僻的丛林度过的,因此见过她的人很少,即使见过,印象也十分模糊。后来,人们很难说清楚她的长相是什么样子。

一位传记学家在林肯死后,曾去访问那几个见过她而且还活着的人。当时,她已谢世半个世纪之久,人们对她的记忆,就像一场遥远年代的梦,连她的外貌,都没有大致的说法。有的说,她是“壮硕矮胖的女人”;有的说,她“身材苗条”;有人记得她的眼睛是黑色,另一个人却说是淡褐色,而有人更肯定地说是蓝绿色的。她的一个曾跟她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五年的表兄,名叫丹尼斯·汉克斯,一会儿说她有一头浅色的头发,一会儿却又改口说她的头发是黑色的。

她去世后60年了,坟头连一块石碑都没有。后来人们才知道,她可能是挨着她的舅舅和阿姨入葬的,如今已难以确定三座坟墓中,究竟哪一座是她的。

汤姆在南施死前不久,盖了一间新木屋,它有四面墙,但没有地板、窗户,也没有门。屋子前挂了一张肮脏的熊皮,里面阴暗、发臭。汤姆让两个没娘的幼儿料理家务,自己大部分时间都在树林打猎。亚伯拉罕照看着炉火,莎拉则负责煮饭,亚伯拉罕还要到一英里外的溪中提水。他们连刀叉也没有,用手指抓着吃饭;他们的手难得有干净的时候,因为取水太远,而且又没有肥皂。母亲在世的时候,可能自制过软碱皂,可她留下的一点儿早就用完了。汤姆又不愿动手做,而孩子们不知道怎么做,所以,他们就过着越发贫困而肮脏的生活。

他们从来不洗澡,在整个漫长的严冬里,也极少洗那些脏而破的衣服。床是由树叶和兽皮铺成的,同样肮脏不堪。小屋里不见阳光,火炉或者猪油灯是唯一的光源。从描述拓荒地区生活的其他文字中可以想象得出,一个像汤姆·林肯这样没有女人照料的家,会是怎样一番景象:臭气熏天,到处都是跳蚤和害虫。

一年以后,汤姆决定再娶一个妻子,让女人来整理家务。他也受不了这种脏乱了。

汤姆在13年前,曾在肯塔基州向一个名叫莎拉.布希的女人求过婚。那女人不同意,她嫁给了哈丁郡的一个狱卒。现在,狱卒死了,给她留下三个孩子和一些债务。汤姆心想,如果现在再向她求婚,可能会很有希望。于是,他跳到溪里洗了个澡,用沙子搓洗了一番黑乎乎的脸孔和双手,然后佩上宝剑,穿过茂密的森林来到肯塔基州。在伊丽莎白城,他又买了一条丝质吊裤带,吹着口哨求婚去了。

时间已到了1819年,这一年,世上的新奇事每天都在发生。整个世界都在变化,有艘轮船横越了大西洋。人人都在谈论着各种新的进步和创举。 aML0IHbsWjbx9ySBflCjZnBhh8rmrW65K0VxjWxJRZXdad/ehS154JsnNeVHZ6J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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