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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政府的起源和目的,兼评英国政体

一些作家把政府与社会混为一谈,认为它们之间有很少或没有区别;然而,它们不仅有区别,甚至有着不同的起源。社会因我们的需要产生,政府则由我们的罪恶出现;前者通过汇聚我们的情感来从正面提升我们的幸福,后者则通过限制我们的罪恶来从反面提升我们的幸福。一个鼓励交流,另一个制造差别。前者扮演守护者的角色,后者则处在惩罚者的位置。

社会在任何状态下都是人民的福祉,然而政府,即使在其最好的状态,也不过是一个无法避免的恶魔,在其最坏的状态时,则令人无法忍受。当我们遭受痛苦,或遭受政府带来的同等痛苦时,或许这些痛苦我们也会在无政府的国家遇到,然而想到忍受的痛苦是自己一手造成,我们的不幸显得更加悲惨!政府,如同衣服,是已失去纯真的象征;像构建在天堂凉亭废墟之上的国王宫殿。因为当良心的推动是明确、统一、不可抗拒且必须服从时,人便不需要其他立法者;但是如果情况不是这般,人便发现有必要牺牲一点自己的财产来提供保护其他人财产的手段;而且就像在其他情形中那样,审慎诱导人们两害相权取其轻。因此,安全保障是政府设立始末的真正目的,毫无疑问,用最低成本、最大利润以不论什么方式保障人民安全的政府是所有人所青睐的。

为了清晰、正确地了解政府的设计和目的,我们假定在地球某个偏僻的角落居住着一小群人,他们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代表着某个国家或整个世界上的第一批人。在天赋自由的状态里,他们最先想到的是社会。有上千个动机刺激他们这么来想,一个人的力量远不够满足自己的需求。思想与长久的孤独如此格格不入,这些因素快速导致一个人从他人那里寻求帮助和宽慰,反过来他人也有着同样的需求。四五人团结一起可在旷野之中生存下来,然而,单个人穷尽一生可能也劳无所获。他移动不了自己砍伐的木材,即便可以移动,也无法将其竖立;同时饥饿可能让他无法继续工作,不同的需求要他做各种事情。疾病,甚至不幸可能导致死亡,虽然每一项都不足以致命,然而每一项也都会让他难以生存下去,最终使其陷入一种与其说是等待死亡,不如说是等待毁灭的状态。

因此,如同重力一样,需求很快把新来的移民融入到社会中,当人们彼此能够做到公正以待时,社会成员间的相互帮扶便可取代政府和法律界定的责任,而且使它们的存在显得那么多余。除固若金汤的天国之外,万物皆有衍生罪恶的可能,而罪恶也将不可避免地发生,它会随着人们克服移民之初遇到的困难而成比例地攀升。正是这一原因将人们结集在一起,他们开始玩忽职守,开始懈怠对彼此的依赖,而且,此种疏忽表明,很有必要通过建立某种形式的政府来弥补道德层面上的缺陷。

人们可用附近的一些树木搭建一座州议院,因此殖民地的居民也可聚集在议院内讨论公共事务。可以说,最初制定的法律只不过空有其名,而且只是依靠公共道德来执行。在最初的议会中,因为天赋权利所以每个人都拥有一席位置。

然而,随着殖民地的扩张,公共的关注也随之增加,殖民地居民居住地的分散,使得为每次事件把所有人都聚集起来变得十分有难度,因为这不比从前,起初殖民地居民较少,居住地邻近,而且公共的关注少且琐碎。人们渐渐意识到,从全体居民中选出部分成员来代表大家处理立法事宜将会非常可行,经选举而来的部分成员在危急关头须与推举他们的人民保有一样的关注,处理事情的方式也要能够代表大众,就如同他们在场一样。假使殖民地继续扩张,就有必要来增加代表人员的数量,殖民地各方势力的利益也要照顾到,慢慢人们发现,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整个殖民地划分为各个适当的局部区域,各区域派遣适宜数量的代表。还有为了确保被选人员总是能够代表选举人的利益,人们谨慎地意识到,有必要将选举的举办常态化,因为这样一来,被选人深知自讨麻烦的后果,几个月后当他们回到选举人中间时,他们对公众的忠诚度将受到保护。这种频繁的交流使得社会各部门间建立共同利益,人们自然而然地互相扶持,而且,统治者的实力、被统治者的幸福也都取决于此(而不是取决于国王那无实义的称谓)。

政府就是这样起源并兴盛起来的。也就是说,政府管理模式的诞生是因伦理道德已无力统治世界,而且这也是政府的设计和目的,即自由和安全。尽管白雪可能会刺到我们的眼睛,尽管声音可能会欺骗我们的耳朵,尽管偏见可能会扭曲我们的意志,甚至利益会模糊我们的理解力,但自然和理性却用最朴素的声音告诉世人,这一切没有错。

受自然界一个法则的启发,我对政府形式有了一些认识,而这个法则是任何事物都无法推翻的法则,即一件事物越是简单,它就越不易出现问题,即使出现问题后也越容易修复。基于这一真理,我想针对备受吹嘘的英国政体简单谈一下自己的想法。在黑暗奴隶制时代诞生的英国政体,就当时来说,是顺应时代需求。当整个世界都处在专制统治下,任何尝试改变这一现状的行为都是伟大的。然而,很明显,当前的英国政体并不完善,极其容易引发社会动乱,而且总是不能兑现自己所作的承诺。

专制政府(尽管违背人的本性)自身也有优点,那就是,这种形式很简单。如果人们遭受痛苦,它便会知道导致人民痛苦的源头,知道如何解决,也不会迷茫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以及解决办法中。但是,英国政体极其复杂,以至于这个国家遭受苦难数年,也没能发现错误所在,某些人说是因为这样,另外一些人说是由于那样,而且每个政治医生所开的药方也都有所不同。

我了解,要克服狭隘、持续已久的偏见很有困难,然而如果我们仔细观察英国政体的组成部分,会发现它是两种古老专制政体的遗存,并杂糅了一些新的共和元素。

首先,以国王为代表的君主专政遗存。

其次,以贵族为代表的贵族专政遗存。

最后,以英国国会下院为代表的新共和元素,这些人的品质决定了英国的自由。

前两者为世袭制,与人民无关,因此,从宪法本身来讲,它们对国家的自由毫无贡献可言。

英国政体是三种力量的结合与相互制约,这种说法是可笑的,要么这些词语无任何意义,要么它们是底气不足的自相矛盾。

英国国会下院会监督国王的行为,且预先假定两件事情。

首先,没人监督的国王是不可信的,换言之,对决定权利的渴望是君主制的通病。

其次,受委托监督国王的英国国会下议院议员们,要么比国王更加聪明,要么比国王更加值得信任。

但是,作为同一个政体,它给了下议院议员们监督国王的权利,议员可以抑制国王的物资需求,然而国王也有权利牵制议员,国王可以否决议员提出的其他议案——这又是来假定国王比那些原本比他聪明的人更为聪明。荒谬至极!

在君主政体的构成中,有些地方非常可笑:它先是剥夺了一个人获取信息的手段,然后授权此人在需要作出最好判断时当机立断。国王的生存状态使他与世隔绝,而国王的责任则要求他通晓世事,因此,导致各个不同方面违反习俗,互相反抗,互相摧毁,这也证明了整个政体是荒唐且无用的。

一些作家曾这样解释英国政体,他们说,国王是一回事,人民则是另外一回事;贵族是代表国王利益的上议院;而下议院的议员则代表了人民。但是这把议院分割成对立的两个派系,尽管用来表达的措辞很漂亮,但细看却发现这些措辞显得空洞且含糊不清。下面这样的事情总会发生:最美的辞藻如若用来描述那些要么不存在的事情,要么描述那些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复杂事情时,它们只不过是具有声音的词语而已。这些词语或许听起来十分悦耳,但它们却不能传达思想,因为此解释包含一个需要预先回答的问题,即是,国王是如何得到人们不敢给予,且总要参与控制的权利的。智者是不会赐予他这种权利的,上帝也不会赐予他任何需要监督的权利,然而根据政体所作的规定,他存有这样的一种权利。

但政体的规定是相矛盾的。这样的方式要么不能、要么不愿实现既定目标,而整个事件也就等同于自杀。重量较重的一头总会跷起重量较轻的一头,就如同一架机器上面轮子的转动需有其中一个来带动,现在只需要知道英国政体中哪一个权势最重,那么便知道哪一个将起统领作用。尽管其他势力,或者其他势力中的一部分可能阻碍,或有这样的说法,他们可能会牵制运转的速度,然而,他们没有能力停止这一行为,而且其努力也将白费。第一原动力最终会走出一条自己的路,而且它在速度上的缺憾会通过时间得到补偿。

王权是英国政体中最霸道的一个部分,这点已无需提及,它通过给予官职和退休金确立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因此,尽管我们足够智慧地关闭并且锁上通往绝对专制的那扇门,但同时我们也相当愚蠢地给了王权开启这扇门的钥匙。

英国人的偏见,使得他们偏爱由国王、贵族以及议员们组成的属于他们自己的政府,而这种偏爱更多的是源于民族自豪感,而非理性。毫无疑问,在英国的人民要比在任何其他国家都更为安全,但是国王的意志就像是这个国家的法律,这点英国和法国情况一样,区别在于,国王的意志并非由他自己亲口陈述,而是通过英国议会的法例这种令人望而生畏的形式传达给人民。查尔斯一世的命运使得国王们更加细致入微,却不是更为公正。

因此,在将所有民族自豪感以及对模式、形式的偏爱置于一边时,显而易见的事实就是,英国的国王之所以不像土耳其的国王那样残虐完全是因为英国人民的素质,并非英国政府的体制。

此时此刻,来调查英国政府形式里面体制性错误是非常有必要的,原因是,当继续受到一些主要的偏袒影响时,我们便永远都不能处在公平的立场上对待别人,当继续受制于顽固的偏见时,我们永远也不能公正地对待自己。就像一个迷恋嫖娼的男人无法正确选择或者评价自己的妻子一样,任何偏爱政府腐朽体制先入为主的思想将不能够让我们发现一个优良的体制。 s11IHqvVOXj8kiAauJcEWtylxXirwNUv3tyob+92wGd/x4tjekzulMq86YqjZB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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