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时,亨利·曼德拉算是比较开明的,他对姆凡古人没有偏见,也没有嫉妒之心,甚至还与几个姆凡古人交上了朋友,比较要好的要数乔治和姆贝凯拉。
这两人是虔诚的基督徒,都接受过很好的教育,乔治是一名退休教师,而姆贝凯拉则是一名警察。两人极力劝说亨利·曼德拉加入基督教,可亨利·曼德拉信仰的是本部落的神,经常会主持一些仪式,如种植仪式、收割仪式、葬礼等关于生老病死的仪式。
乔治和姆贝凯拉的劝说没有打动亨利·曼德拉,却使曼德拉的母亲成为一名基督徒。当然,乔治和姆贝凯拉对曼德拉的人生影响远远不止这些,其中最重要的是他们提出一个改变曼德拉一生的建议——上学。
当时的曼德拉非常调皮,和兄弟姐妹们玩游戏,他总是能够成为最后的赢家,他成为孩子们中唯一具有一呼百应能力的人。
偶然的一天,乔治注意到调皮的曼德拉,觉得他很聪明,很有潜力,便向曼德拉的母亲诺赛卡尼提议:“你的儿子特别聪明,他应该上学,学习更多的知识!”
在曼德拉的家族中,这算得上是前无古人的“壮举”,因为他们家还从来没有人上过学。诺赛卡尼无法做主,她将乔治的话转述给亨利·曼德拉听。尽管亨利·曼德拉没有上过学,但他对乔治充满了敬意,尤其觉得乔治满腹经纶、出口成章、很有身份,因此立即决定让曼德拉上学。
年仅7岁的曼德拉觉得上学充满神秘感,在进入学校之前,他的父亲拿出一条自己的裤子,从膝盖处剪断,让曼德拉穿上它。
试想一下,一个7岁的孩子穿上大人的衣服是多么滑稽的一件事情。可曼德拉却感觉到很不一样,之前他和其他男孩子一样,整天只披着一条毯子,从肩膀上缠下来,系在腰间。如今,突然遮住了私密处,他很不适应。
学校只有一间房,类似西方教堂的建筑,位于山的另一侧。开学第一天,负责为曼德拉提供帮助的是姆丁根,她为每个入学的人都起了个英文名字,并告诉他们,以后在学校只能用这个名字。
当轮到曼德拉时,姆丁根为他取了个名字叫纳尔逊。当第一次被叫到纳尔逊时,曼德拉居然有点暗暗伤神,他觉得“豪利沙沙”这个名字离他远去了。
在学校中,曼德拉接受的教育是英国式的,在当时的社会体系中,英国的文化、思想和制度被认为是世界上最高贵的,学校的教育中,从来没有非洲文化这个概念,甚至学生们的一些非洲习俗都被要求改掉。当然,这一切让曼德拉很不爽。
通过在学校的学习,纳尔逊(曼德拉)认识了另一个世界。他惊奇地发现历史中有太多不正常的现象,比如只承认有白人英雄,而黑人被描述成清一色的野蛮人和盗贼。更甚者,当提及科萨人与英国之间的战争时,将科萨人形容为“未开化的野蛮人”。
曼德拉从小就喜欢听故事,当然,这些故事多半是歌颂本部落的英雄。曼德拉心中的一些受人尊重的英雄,在教科书中成为十恶不赦的魔鬼,这让他很不开心。
在家里,从父亲的口中,他知道了更多发生在近代的历史,他的心中开始产生强烈的反抗意识。他知道几年前发生的两次惨案——布尔霍克惨案和邦德尔斯瓦特惨案。在这两个地方,先后有近300条鲜活的生命丧失,这两个地方成为他心中反抗意识的发源地。
当时的南非属于列强的殖民地,为了便于管理,殖民者把黑人以部落为单位赶到黑人保留地。这些所谓的黑人保留地是明显的种族隔离制度的产物。黑人保留地的特点是地少人多,以农牧业为主,没有城市、矿产。为了更好地生存,男人们通常外出打工。
南非的矿产资源很丰富,但种族隔离制度让南非形成了贫富差距极大的局面,一面是拥有一切资源的白人城市,另一面则是贫穷落后、资源匮乏的黑人部落。
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南非呈现的社会大环境是民族压迫与种族隔离。从表面上看,这很像殖民者宣传的种族“独立”“自治”,而反对“独立”“自治”则成为日后黑人解放运动的目标。
殖民统治与当地的“独立”“自由”有着很深的矛盾。
黑人保留地上的酋长是一个受人尊重、德高望重的角色,但是在殖民统治下,这一角色被政府贬低,甚至为很多白人瞧不起。
在本部落内部拥有至高无上的荣耀,与殖民统治下身份卑微的落差,让很多酋长心生不满,曼德拉的父亲就是其中一个。
有一天,亨利·曼德拉管辖下的一个百姓因丢失了一头牛而到当地政府告了他。政府的行政长官要求亨利·曼德拉立即去见他。作为酋长,当收到这封召见信的时候,亨利·曼德拉很不满,他作了如下回复:“我不去,我还准备工作。”在当时,这种违抗政府的行为被认为是大逆不道的。
当行政长官收到亨利·曼德拉的回复时,立即指控亨利·曼德拉犯上作乱。尽管酋长在本部落有很大的权力,但殖民者的指控权力更大。很快,亨利·曼德拉被政府处理了,既夺走了他的财富,也夺走了他的官职。
亨利·曼德拉被剥夺了绝大多数牲畜和土地,也失去了它们带来的收入。从此,曼德拉的家族开始陷入困境。
更加不幸的事情很快就到来了,曼德拉的父亲染上严重的肺病,不久就离开了他们。家族的靠山不在了,生活更加窘迫。
1930年,亨利·曼德拉病入膏肓,他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就派人把自己的好友——班图人部落的酋长大卫·达林戴波请来,并将儿子托付给他。
亨利·曼德拉对大卫·达林戴波说:“豪利沙沙是我唯一的儿子,我将他送给你做仆人。我可以用他对姐姐和朋友们说的话对你说,他的目标是拯救我们的国家,我希望你能够按照这个目标把他培养成人,让他接受教育,他会以你为榜样的。”
大卫·达林戴波对这些请求作了保证。由此,12岁的曼德拉开始在大卫·达林戴波酋长的监护下生活。亨利·曼德拉死后,曼德拉就搬进了酋长的住地姆克凯兹韦尼。
大卫·达林戴波履行了自己的承诺,将曼德拉送往学校继续接受教育。在那里,曼德拉学到更多的知识——很多从书本上无法学到的知识。他对南非的历史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在后来的回忆录中,曼德拉详细地记录了这一切:
我们的人民在自己的国王及其大臣们的民主统治下过着和平的生活,自由地、自信地在国内各处行动,毫无障碍。那时,这个国家是我们的……我们拥有土地、森林和河流;我们开采地下的矿藏和这个美丽国土上的一切资源。我们设立并执掌自己的政府,我们管理自己的军队,我们组织自己的贸易和商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