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儿时,父亲的紫砂茶壶里,是永远的绿茶,多数是瓜片或毛峰。冬季里,偶尔会煮一壶加上鲜奶和方糖的祁红。
如今,父亲已离我远去,再不能跳完橡皮筋满头大汗跑回家,抱起父亲的茶壶就喝!
每当那样的时刻,父亲总是微笑地看着我。
慢慢大了才知道,哥哥姐姐,都不太敢碰父亲的茶壶,唯独我可以随时抱饮,可见父亲对我的宠爱。应该说,对茶的美好记忆,始终伴有父爱的甘甜。
正像《茶可道》里说的,茶园年年碧绿,但今年的绿,却不是去年的茶。茶热茶凉,由浓转淡,人生短暂,说来也就是一盏茶的工夫。
爱茶人之所爱,基本就是两大类,一是绿茶,一是乌龙茶。
乌龙茶,不惯饮的人总嫌它太苦,甚至说它有中药味。爱饮的人则喜其香气馥郁,回甘醇厚持久,往往喝至上瘾。
以往,我多喝绿茶,爱上乌龙茶,源于十二年前的台湾之行。
印象中,一踏上宝岛,就被笼罩在淡淡的茶香中。在机场等候验关,身边乌龙茶特有的香气飘来,旅客可以随时取用。我端一杯在手中,先闻后饮,一杯又续了一杯。
那次,是随黄梅戏《徽州女人》剧组赴台的。接待方问我,有没有特殊需要安排的去处?我告诉他们,想去诚品书店,如果方便,请安排去一次有特色的喝茶的地方。
就是那次,喝到了台湾名优茶——竹山金萱。
品后才知,台湾的高山茶里,文山包种、冻顶乌龙、木栅铁观音都很著名,但金萱的香气、滋味还是与众不同。因为发酵程度更轻,清香中有淡淡的奶香气,让人一见倾心,回味难忘。
后来,在时任台北文化局长的龙应台办公室,在《中国时报》社长办公室,喝的虽是上好的高山茶,但显然不是金萱。
现在,爱绿茶,也爱乌龙茶。品茶读书之际,只要有茶香相伴,总是满心温馨。
与亲朋相聚,一杯茶在手,清香袅袅,多少话可以慢慢道来,多少情可以缓缓表白。此间的品茶之意已不在茶,在乎浓浓密密的情感交融。
《茶可道》有个可能是最暖人的说法:在泡茶时腾起的雾气里,只要心诚,你就能够看见最想念的人的影像。
在我看来,这也许是最伤感的说法。
若真能如此,我想在泡茶时看见父亲,看见父亲的那把紫砂壶……
秦佳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