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大风,一雨成秋。气温骤降了十几度,严格意义上的秋天,真的到来了。晚上,雨滴敲打着窗户,随着风的呼吸一同颤动。躺在床上看书,客厅里,央视新闻传入耳中。原来,阳澄湖大闸蟹上市的早迟,直接关系到阳澄湖蟹的真假。而行业间为利益所驱动的相互攻击,已呈白热化。这使得消费者云里雾里,如何辨别真伪,不得而知。
想儿时,每年到了秋季,尤其是西北风一刮,就是吃螃蟹的好时候了。
那时家里经济宽裕,螃蟹也不算贵。一到螃蟹上市的季节,父亲会经常买。
每次吃蟹,父母都会精心准备。先把螃蟹洗刷干净,再捆扎蟹钳蟹爪,背朝下,上锅蒸煮。这样做,一来螃蟹无法爬动,使其肉质鲜嫩;二来蟹油只会流淌在蟹背里。
螃蟹性寒,需辅以姜、醋暖胃。母亲会把生姜切成碎米粒,再放一点白糖,用上好的镇江香醋浸泡着,吃蟹时给我们每人舀一小餐碟。
只要有螃蟹,我们兄妹都会尽快先把饭吃完。父母规定,螃蟹是要最后吃的。这是因为螃蟹味道极其鲜美,若吃完螃蟹再吃饭菜,肯定是食而无味。不似现在有些饭局,先上螃蟹,之后再好的菜肴,也品不出鲜美之味了。
记得每次吃完螃蟹,母亲都会用一只白色瓷盆盛半盆温热水,再放些绿色的芫荽或黄色的菊花瓣,让我们洗手,这是最能去除腥味的办法。
谁要是想偷懒敷衍了事,母亲就会说,认真洗,当心半夜里隔壁的小花猫,会舔手指头的。
父亲有时会换着花样给我们做螃蟹。先把螃蟹蒸熟,掏出蟹肉,放入鸡肉丝、山药、豆腐、香菇和笋丝,再撒上白胡椒粉,做一锅香味扑鼻的蟹糊。
不过,这种吃法,虽免去了自己动手吃蟹的麻烦,但我觉得少了一份情趣,因为家里有专门吃蟹用的钳子、夹子、剪刀、小锤、小勺,每次吃蟹都想摆弄这些小工具。
听母亲说,过去大户人家嫁闺女,吃蟹的工具会作为嫁妆呢。
除了蟹糊,父亲还会把蟹黄剔分出来,放几片生姜,打上葱结,与猪油一起慢慢熬制。放学回家,老远就能闻到一股特有的香气,我知道,这是父亲又在炼制蟹黄油了。稍凉后,父亲便一勺一勺地舀进一个青花瓷罐里,在盖子上再扎上一层油纸,待到冬天时,给我们做蟹黄面。这罐里装起的是蟹黄油,更是父亲浓浓的亲情。
如今,父母都已过世,生活的快节奏,也使我们失去了许多仔细品味生活的温馨感受。
每到吃蟹的季节,我都更加想念父母……
想着,想着,进入了梦乡。
我梦见,第二天清早起来,父亲给我做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放了许多金色的蟹黄油……
秦佳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