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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志伟 孔留根
《幼学琼林》原名《幼学须知》，是中国古代儿童启蒙读物。在清代乃至民国时期曾风行全国各地，版本甚多，名称也不尽一致，如《故事寻源》、《幼学求源》、《幼学故事珠玑》、《幼学须知句解》等。此书的作者，一般认为是明末西昌（今江西新建）人程登吉（字允升），也有人认为是明景泰年间的进士邱濬。清代邹圣脉为之增补，易名为《幼学故事琼林》，简称《幼学琼林》，曾风行于世。民国时费有容、叶浦荪和蔡东藩等，都曾一再增补。此外，还有人仿效其体式，另行撰述，如清人谭贵球的《故事逢原》等。
《幼学琼林》凡四卷，三十三项内容。卷一：天文、地舆、岁时、朝廷、文臣、武职。卷二：祖孙父子、兄弟、夫妇、叔侄、师生、朋友宾主、婚姻、女子、外戚、老幼寿诞、身体、衣服。卷三：人事、饮食、宫室、器用、珍宝、贫富、疾病死丧。卷四：文事、科第、制作、技艺、讼狱、释道鬼神、鸟兽、花木。
传统蒙学读物，就其编纂目的来看，大致可分为三个层次：一是以识字为目的，如《百家姓》、《千字文》等；二是以某方面的专业教育为目的，如《弟子规》以儒家礼仪教育为目的，《千家诗》、《唐诗三百首》以文学教育为目的，《三字经》以历史知识教育为目的；三是以综合教育为目的，代表读物就是《幼学琼林》和《龙文鞭影》。它们遵循《大学》中所推崇的“格物致知”的修身之法，将各种常识和历史典故、成语故事编在一起，以增加具体知识为基础，以提高人格修养和人文综合素质为追求。但无论在篇幅、思想内容容量，还是系统性、趣味性等方面，《幼学琼林》都较《龙文鞭影》为优。
与现时流行的传统蒙学读物相比，《幼学琼林》有三大突出特点：
一是内容丰富、包罗万象。本书虽为启蒙之书，内容却非常丰富，囊括了自然、社会、历史、伦理等古代各方面的知识、典故，相当于一部百科知识词典，是了解中国古代天文地理、典章制度、风俗礼仪、生老病死、婚丧嫁娶、饮食器用、宫室珍宝、文事科第等诸多方面内容的首选书。本书最突出的特点是成语多，如蜀犬吠日、栉风沐雨、杞人忧天、夸父逐日、固若金汤、一木难支、河清海晏、文不加点、机杼一家等，有六七百个之多，几乎就是一部可读性很强的成语典故小词典。此外，书中还有许多警句、格言，现在仍然传诵不绝，如“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等。
本书内容编排“杂”而不“乱”。《大学》上说：“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此书本着“格物致知”的宗旨编纂而成，卷一介绍天文、地舆、时令等内容，重在谈普遍常识。卷二、卷三介绍人事、婚姻、饮食等，重在谈“人事”。卷四介绍文事、科第、技艺等，重在谈人格修养。整体编排由天时到人事，再由俗到雅。具体每一条内容的编排上，基本遵循先具体常识后历史典故的思路。如“夫妇”条，先写古代对夫妇的各种称呼，再写“河东狮吼”、“吴起杀妻求将”等与夫妇有关的历史典故。针对两部分内容，我们注释的重点也不尽相同，常识部分重点注释字词的音、意，历史典故部分重在注释其出处和意义。
本书选材主次得当。在古代经典方面以儒家经典为主，兼顾多家。儒家经典突出《论语》《孟子》《左传》《周易》《尚书》《诗经》《礼记》等。其他经典主要是《庄子》《列子》《韩非子》《战国策》《吕氏春秋》《淮南子》等。在材料选择上，以正史为主，兼顾笔记杂说。正史重点为《史记》《汉书》《后汉书》《三国志》《晋书》《梁书》《南史》《北史》《旧唐书》《新唐书》《五代史》《宋史》等。笔记杂说搜罗广泛，《世说新语》《搜神记》《开元天宝遗事》《幽怪录》《白孔六帖》《东坡志林》等都有涉猎。文学作品从《离骚》到唐诗，著名作家如三曹、建安七子、竹林七贤、陶渊明、李白、杜甫、李贺、白居易等人遗事、诗句征用广泛。
二是彰显正义，针砭邪恶。书中对忠、孝、仁、义、礼、智、信等儒家传统思想大加宣扬；对奴颜婢膝、卖主求荣、溜须拍马、贪赃枉法等丑恶行径大加鞭挞。更可贵的是本书还表现了许多超前思想，如《人事》条记东汉马援的观点，“当今之世，不但君择臣，臣亦择君”，是典型的平等双向自主选择思想；唐太宗“创业难，守成亦不易”的感慨，蕴含坚持事业奋斗追求的真知灼见；阮咸（字仲容）在母丧期间骑驴穿孝服追回深爱的姑姑家侍女，温峤自为媒妁迎娶表妹大胆追求爱情的“出格”行为，体现了超凡脱俗的爱情本体论观念；东晋著名门阀士族王氏家族妯娌间消除门第偏见平等相待的思想，打破了等级与高贵凡贱的世俗偏见；对战国名将吴起杀妻求将的残忍行为给予批判等，则意在矫正、反拨被扭曲了的功业追求与人性价值等的关系。诸如此类内容，都闪烁着颇为超前的智慧之光。当然书中也有很多不尽恰当的思想，主要集中在《夫妇》、《女子》、《外戚》、《人事》等中，大肆宣扬封建贞节观、愚忠愚孝思想，如赞扬曾子因蒸梨不熟而休妻为“全孝道”，嘲笑汉代张敞为妻画眉为媚态，宣扬董氏为夫封发二十年、王凝妻因胳膊被外人拧而自断手臂、曹令女守寡割鼻以示不嫁为“贞节”等，都需要用现代的眼光予以重新审视。
另外需要注意的是，本书内容广取史书，也有很多内容来自稗官野史，甚至笔记传说，不可全信。如姜嫄履迹而孕、老子在孕八十一年而始诞、费长房缩地、秦始皇鞭石修桥等，显然荒诞不经。
三是全用骈句，语言优美，文采飞扬，便于诵读。本书与其他传统读物多以韵文和整齐的四字句或三字句写成不同，全书用工整的对偶句写成，每句字数没有定式，根据内容多少而随机选用。显得语句整齐、简练，内涵丰富、节奏明快，读之朗朗上口，同时又表现出飞扬灵动、文采斐然的艺术魅力，读之令人叹服，不忍释卷。
朗朗上口者如：
问舍求田，原无大志；掀天揭地，方是奇才。
凭空起事，谓之平地风波；独立不移，谓之中流砥柱。
以蠡测海，喻人之见小；精卫衔石，比人之徒劳。
文采飞扬者如：
雪浪涌鞋山，洗清步武；彩云笼笔岫，绚出文章。
金谷园中，花卉具备；平泉庄上，木石皆奇。
烟树晴岚，潇湘可纪；武乡文里，汉郡堪夸。
耐人寻味者如：
口中雌黄，言事而多改移；皮里春秋，胸中自有褒贬。
命之修短有数，人之富贵在天。惟君子安贫，达人知命。
福寿康宁，固人之所同欲；死亡疾病，亦人所不能无。
惟智者能调，达人自玉。
本书虽为四百年前的启蒙书，但现代人读之，仍然会有许多扑面而来的新鲜感，无论在文学上，还是思想上，都大有裨益。
其意义可概括为四个方面：
一是教育性。本书以生动的历史故事为载体大量宣扬孝悌、爱人、爱国、忠信等传统美德。这些对吃着肯德基、看着日本动画长大、传统美德缺失的中国孩子，有着非同一般的教育意义。
二是知识性。本书用高度概括的字句，提炼出了古代文化基本知识，上到天文、地理，下到衣食住行、文官武职、婚丧嫁娶，无所不包。中国一直流行一句话：“读了《增广》会说话，读了《幼学》走天下。”实为不虚之言。
三是趣味性。书中记录了大量逸闻趣事，如“飞燕身轻，掌上可舞”之惊人轻盈，郑国农夫向国君献曝之荒唐，美潘岳出车惹妇人扔果满车、丑张载出门被妇人扔石头之逸闻，读之不觉令人解颐开怀。常置案头，在忙碌的学习、工作之余，在感觉身心疲惫的时候，在心情不快的时候，一读本书，会感觉神清气爽、身心轻松。
四是文学性。主要表现在对仗工整、凝练简洁的诗化语言，广泛征引的诗词名句，丰富多样的成语典故等方面，既能给读者带来无尽的艺术享受，更能为读者提供丰富的写作素材和范例。
以上简述了《幼学琼林》一书的内容特点，希望对读者的阅读有所助益！
（特别说明：本书以刘志伟《幼学故事琼林助读》一书为基础修改而成）
（作者单位：刘志伟：郑州大学文学院 孔留根：河南兰考焦裕禄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