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磅礴大雨。
许一诺站在雨中,连睁眼睛都觉得困难。她面前是已经昏死过去的许一默,她的胞弟。无论许一诺怎么喊他的名字、怎么摇晃他、捶打他,他也没能像过去那样站起来做鬼脸,说那些让许一诺火冒三丈的混账话。
从家族没落,到被迫离开家乡,两人相依为命从未放弃过希望;从世家大小姐,沦落到茶楼弹琴、夜间女红,许一诺从来没有仇恨过生活。终于,许一默考取了功名,他说:“姐姐,你再也不用那么辛苦,我来养你,给你攒嫁妆,让你嫁个好人家。”许一诺觉得生活充满希望,她很高兴。
那些姐弟间的谈话犹在耳畔,可眼前的三千无根水几乎将她冲倒,似乎将她这些年来的希望一点点瓦解,毫不留情。
伞,二十四股黑色油纸伞。
“他是因你而死的,他帮你挡了劫。”伞下的声音冰冷地响起,尽管风大雨大,许一诺还是听得很真切。
许一诺狠狠地擦了擦脸颊,但雨水依旧将她的头发、衣服淋了个透,她根本无法看清伞下的人,那人也没有给她打伞的意思,一把伞,恍若隔着人世间。
“我弟弟不可能死。”许一诺坚定地说,不只说给对方听,更像是给自己的信念,“有我护着他,他怎么会死?”她的声音依旧很笃定,沙哑中却带着无尽的悲伤。
“他死了,你知道的。”伞檐水帘后,是那人微微浮起的笑。
许一诺开始控制不住地打战:“不,他没有死。”她的指甲掐进了手掌心,这雨打在她的身上,从未有过的钻心疼痛。
许一诺努力想抱起弟弟,可是怎么也抱不动。她换了个半跪的姿势,想要把一默放到自己的背上,她像从前一样嘲笑着他:“哎,一默,你一定又偷吃点心了吧?胖得姐姐都抱不动你了。再这样下去,就算你是我弟弟,也会娶不到媳妇的。”
伞下的人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静默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终于在许一诺背起弟弟的时候,他说了第三句话:“我有一个法子救他,你可愿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