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坦斯沃特太太一发出回信，就喜不自禁地向儿子儿媳宣布：她已经找到了房子，一旦做好迁居准备，就不用再麻烦他们了。他俩听了这番话，不禁吃了一惊。雅亨·坦斯沃特夫人沉默不语，她丈夫倒挺客气，说希望迁居的地方不要离罗拉庄园太远。坦斯沃特太太得意扬扬地回答说，她准备搬到德文郡。埃登霍一听此言，连忙把脸转向她，带着惊讶并且关切的口气（这并不出她所料），重复了一声：“德文郡，你们果真要去那儿？那里离这儿一点都不近。去德文郡什么地方？”坦斯沃特太太说明了具体位置，就在埃克塞特以北大约四英里的地方。

“那不过是个乡舍，”她接着说道，“不过我希望能在那里接待我的许多朋友。那幢房子可以很容易地再增加一两个房间。如果我的朋友们能不辞劳苦地从远道赶来看我，我一定会尽我所能给他们安排住处。”

最后，她十分客气地邀请雅亨·坦斯沃特夫妇去邦德乡舍做客，还热情诚恳地向埃登霍发出邀请。虽然她最近与儿媳的一次谈话使她打定主意：除非万不得已，不然的话绝不在罗拉庄园多待一天，但是那次谈话中儿媳的真正意图却对她没有丝毫影响。同以往一样，她这次搬家的目的决不是要把埃登霍和艾利洛拆散，她打算通过直接邀请埃登霍，向雅亨·坦斯沃特夫人表明：你尽管反对这门亲事好了，我完全可以不理睬你。

雅亨·坦斯沃特先生好几次对继母说，她在距离罗拉庄园这么远的地方找到了一座房子，让他不能为她搬运家具效力，实在遗憾。现在，他良心上确确实实感到不安，他已经把履行对父亲的诺言等同于帮帮忙，想不到这样一来，连这点也完不成了。家具全部由水路运走。主要的东西有家用亚麻台布、金银器皿、瓷器、书籍，以及梅莉爱的漂亮钢琴。雅亨·坦斯沃特夫人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东西一包包地被运走了，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坦斯沃特太太的收入与他们相比，是微不足道的，可她竟然能有那么多漂亮的家具，怎么能叫她不觉得难受呢？

这座乡舍，坦斯沃特太太租用了一年，里面陈设齐全，因此她很快就能住进去。双方在协商中谈得非常顺利。坦斯沃特太太只等着处理掉她在罗拉庄园的财物，弄清楚将来家里需要几个仆人，随后就可以搬家。因为她对自己关注的事处理起来极其迅速，所以很快办妥了。

她丈夫留下的马匹，在他死后不久就卖掉了。现在又出现一个处理马车的大好机会，在大女儿极力相劝之下，她也同意卖掉。倘若根据她自己的愿望，为了使孩子们过得无忧无虑，她还是打算留下这辆马车的，怎奈艾利洛考虑周到，只好依了她。也是按照艾利洛的明智决定，她们还把仆人的数量裁减至三个——两个女仆，一个男仆，而且都是从她们在罗拉庄园已有的仆人中挑选出来的。

那位男仆和其中一位女仆马上被派往德文郡，打理房子以便迎接女主人。因为坦斯沃特太太与蒙得尔登夫人素不相识，她宁肯立刻住进乡舍，也不打算到邦德庄园做客。雅亨爵士将房子的情况都说清楚了，对此她丝毫也不怀疑，没有心思再去亲自查看，等搬进去再说吧。她要离开罗拉庄园的心情越来越迫切。明摆着，那位儿媳眼见她要搬家了，不禁得意扬扬，那股得意劲儿，哪怕在冷冰冰地请她推迟几天再走的时候，也丝毫不加掩饰。

现在该是雅亨·坦斯沃特妥善履行对父亲的承诺的时候啦。既然他初来罗拉庄园时没有尽到责任，现在她们即将离开，也许是他履行诺言的最好时机。但是，坦斯沃特太太很快就死了这个心，她从他的话语里得知，他所谓的帮助只不过是让她们在罗拉庄园寄住了六个月。他总是唠唠叨叨，什么家庭开支越来越大呀，什么要花钱的地方没完没了呀，什么哪怕再显要的人物也面临着无法预算的花销问题呀，听起来，他自己似乎需要更多的钱财收入，而一点也不打算往外送钱。

雅亨·蒙得尔登爵士写给罗拉庄园的第一封信收到后仅仅几个礼拜，坦斯沃特母女的新居便收拾好了，于是她们准备启程了。最后向那么可爱的地方告别，母女们可没少流泪。

“亲爱的罗拉庄园，”离别前的头天晚上，梅莉爱在房前独自徘徊，边走边说，“我何时能不再留恋你呢？何时能安心于别的地方呢？哦，幸福的家园！你明白我现在站在这儿看着你有多么痛苦，也许我再也无法站在这儿看着你啦！还有你们，多么熟悉的树木，你们将依然如故。你们的叶子不会因为我们离开了而腐烂，你们的枝条不会由于我们不能再观看了而静止不动！那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你们将依然如故，全然不知你们给人们带来的是喜是哀，全然不知在你们阴影下走动的人们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可是，谁将留在这儿享受你们给予的乐趣呢？” L2zwStB949vDLiqfDaTdOSdQF7BR4Hdv4XugWmfi5OiYTZE0N9iv+8ggmQ3lbBF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