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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3
第三章

哈里斯的一个缺点——哈里斯和他的守护神——有专利的自行车灯——理想车座——“检修者”——他敏锐的目光——他的方式——他强烈的自信——他那简单而又廉价的品味——他的外貌——怎么摆脱他——乔治是预言家——用外国口音让自己变得讨厌的艺术——乔治是人性学学生——他提出一项实验——他的谨慎——哈里斯给予有条件的支持。

周一下午哈里斯过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份自行车宣传单。

我说:“要我说,你还是把它放下吧。”

哈里斯说:“把什么放下?”

我说:“那崭新的、有专利的、掀起自行车革命的、破了纪录的、傻瓜似的东西。管它是什么玩意儿,反正就是你手里那张广告单。”

他说:“好吧,我可不这么认为。我们可要越过好些个陡坡,一个好刹车是必要的。”

我说:“这我同意。但我们并不需要一个机械玩意儿。我们不懂行,它也不会按我们的想象来运作。”

“这家伙,”他说,“是自动的。”

“用不着你告诉我,”我说,“我凭直觉就知道它怎么运作。上坡时它会让轮子侧偏,我们就得自己扛着车上去。山顶的空气好,它又能运转自如一会儿。等到了下坡它又开始可恶了。于是我们会感到后悔,最后甚至是绝望。刹车会自言自语道:‘我真不配当一个刹车。我没能帮得上忙,还害了他们。我真该死。没错,就是这样。’然后它就一声不响地罢工了。这就是刹车。把它放下吧。你是个好人,”我继续说道,“但是你有一个缺点。”

“什么啊?”他气冲冲地问。

“你太喜欢盲从了,”我回答道。“你每读一条广告就相信它是真的。傻瓜们能想到的任何和骑车有联系的实验你都要尝试一遍。你的守护神是个既能干又尽责的小精灵,因此她早已将你看穿。听我的,别挑战她的极限。自从你开始骑车,她就一刻没停过。别把她逼疯啦。”

他说:“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我们的生活水平就永远得不到提高了。如果没有人勇于尝试新事物,世界就会停滞不前。正是由于——”

“你的观点我一清二楚,”我打断了他。“我同意,在三十五岁之前,我们确实应该尝试新事物。但三十五岁之后,我们应该多想想自己。我们现在正朝着这个方向走,特别是你。你还曾经因一个有专利的煤气灯爆炸而受伤呢——”

他说:“我真认为那是我自己的错。我把它拧得太紧了。”

我说:“我觉得吧,也只有用你的方式才能把这事弄砸。你早该好好考虑一下。这跟你刚刚的观点相违背。我当时没注意你在做什么,我只知道我们沿着惠特比路安宁愉快地骑着车,讨论着三十年战争。突然你的煤气灯就像枪击一样爆炸了。然后我跌进了一条沟渠。我告诉你老婆你没什么事,别担心。会有两个人把你抬上楼,不久医生也会带着护士过来的。但她当时惊恐的表情我到现在也忘不了。”

他说:“我倒希望你当时捡起了灯。我很想知道它为什么会爆炸。”

我说:“根本就没时间捡灯。把那些碎片都捡起来肯定得花上两小时。至于它为什么爆炸嘛,当广告里说它是最安全的灯时,就已经暗示着可能发生意外了——只有你不知道。然后还有那个电灯,”我继续说道。

“那个灯光照确实很好,”他回答,“你自己也这么说过。”

我说:“它在布赖顿的国王路上的确光芒四射,甚至吓跑了一匹马。但当我们出了肯普镇它就灭了。然后你就只能在黑暗中摸索了。你还记得吧,你常常在阳光明媚的下午把灯大亮着骑车。而到了真正需要它亮的时候,它的寿命却尽了。”

“那灯真让我有些恼火,”他自言自语,“我记得很清楚呢。”

我说;“我比你更恼火。还有那些车座,”我继续说道——我希望他能牢记这个教训。“在所有打过广告的车座中,你能说出一个你没试过的吗?”

他说:“我觉得那是因为我还没找到最好的车座。”

我说:“得了吧。这个世界并不完美,有快乐就有悲伤。也许在另一个美好的世界里,自行车的车座都是彩虹做的,并塞满了云朵。但是在我们这个世界里,最简单的事情就是去适应生活中的艰辛。想想你在伯明翰买的那个车座,从中间分开,看起来就像一对肾脏。”

他说:“你是说按解剖学原理构造的那个车座吧。”

“很有可能。”我回答。“包装盒子上有个坐着的骨架——或者说是一副骨架中用来坐着的部位。”

他说:“那就没错了。它向你展示了确切的位置——”

我说:“我不想知道细节。我总觉得那张图不怎么文雅。”

他说:“从医学角度来说,它是很准确的。”

“也许,”我说,“对一个只有骨头的人来说它的确挺好的。我只知道,像我这样的肉体之躯,骑上去简直是苦不堪言。每次遇到石头或是凹槽时我都会被夹一下,那感觉就像骑着一只暴躁的大龙虾。你还骑了它一个月。”

“我觉得它需要一个公平的审判,”他回答道。

我说:“你还给了你的家人一个公平审判呢;如果你允许我用俚语说的话。你老婆跟我说,自结婚后,她还从来没看见你脾气这么坏过。一个月都是那样,一点也不像基督教徒。还有另一个车座,下面有弹簧的那个。”

他说:“你是说‘小螺旋’吧。”

我说:“我是说让你像玩具匣子里被弹起的玩偶一样颠簸的那家伙。有时你还能回到正确的位置上,有时就不行了。我提这些不仅仅是想勾起你痛苦的回忆,我还想让你知道,像你这样年纪的人究竟做过多少愚蠢的尝试。”

他说:“别老提我的年纪。一个三十四岁的男人——”

“多少岁的男人?”

他说:“如果你们不想要这玩意儿,那就甭要了。但如果在骑车下山时你和乔治被车子甩在教堂屋顶上,可别怪我。”

“我可不敢替乔治保证。”我说:“你知道,很小的事情都能激怒他。如果真发生了像你刚才所说的意外,他可能会发火。不过我答应你,我会告诉他不是你的错。”

“你们的车还好吧?”他问。

“我们的双人车,”我回答道,“挺好的。”

他说:“你们检修过了吗?”

我说:“我没有,也没人打算检修它。它现在运转很正常,在我们出发前它都会运转良好的。”

我曾经有过“检修”的经历。我以前经常和一个福克斯顿的人约在利斯见面。有一天夜晚,他提议我们第二天来个长途骑行,我答应了。第二天我起得很早,对挣扎了一番终于起来的自己感到很满意。而他却半小时后才出现。于是我一直在花园等他。那天天气很好。他说:——“你的自行车真好看。它骑起来怎么样?”

“哦,和其他自行车一样!”我回答道,“早上骑起来挺轻巧,午饭过后再骑就有些吃力了。”

他抓住车的前轮和车叉开始猛烈地摇晃着。

我说:“别那样,你会把它弄坏的。”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摇我的车。它又没惹他。再说了,如果它真需要人来摇,我才是合适人选。我的感觉就像是他打了我的爱犬一样。

他说:“前轮有点晃。”

我说:“你不摇它就不晃了。”它根本不晃,事实上——哪里晃了。

他说:“这很危险。你有螺丝锤吗?”

我本该态度强硬点,但是我想他也许真了解些这方面的事情。于是我去了趟工具房。当我回来时,看见他坐在地上,用手指摆弄着放在他两腿间的前轮。自行车的其余部分则躺放在他旁边的砾石小路上。

他说:“你自行车的前轮出了点毛病。”

“好像是的,都成这样了,难道还没出毛病?”我回答。但是他是那种不知道讽刺为何物的人。

他说:“我觉得是轴承出了大问题。”

我说:“你别费心了,这样很累的。我们赶紧把它装回去然后出发吧。”

他说:“我们还是好好看看它出了什么毛病吧,反正轮子已经没在车上了。”

他说的好像是轮子因为什么意外才掉下来似的。

我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就已经把不知什么地方的什么东西旋开了,接着几十个小球落下,滚满了整条路。

“抓住它们!”他大喊道,“抓住它们!一个也不能丢。”他显得很是兴奋。

我们就这样匍匐了半个小时,找到了十六个小球。他说希望我们全都找到了,要不然车子就会和以前大不一样了。他说在拆自行车时,最重要的就是确保一个小球也不能丢。我们应该在取出小球时就数数有多少个,然后要确保装回去时还是那个数。我向他保证,如果我再拆一辆自行车,我一定会记得他的话。为了安全起见,我把小球都放进了帽子里,然后把帽子放在门阶上。我承认这并不太明智。事实上,还挺傻的。我并不喜欢听人瞎指挥,我一定是受了他的影响。

然后他说,如果那时他也在的话,会帮我看着自行车链。接着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始卸齿轮箱。我尝试让他别这么做,我告诉他,一个这方面很有经验的朋友曾郑重其事地跟我说:

“如果齿轮箱出毛病了,就把你的旧自行车卖了买个新的吧,这样会更划算。”

他说:“不懂机械的人才会这么说。没有比卸下齿轮箱更简单的事儿了。”

我得承认,他说的没错。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他已将齿轮箱拆成两半。他把它们放在地上,然后自己弯着腰找螺丝钉。他说他总是感到很困惑,不知道螺丝钉是怎么消失的。我们正找着,艾赛博尔特出来了。看见我们她十分惊讶。她说她以为我们几个小时前就出发了。

他说:“我们就快出发了。我在帮你丈夫检修自行车呢。这是辆好车,不过所有的车都得时不时检查一下。”

艾赛博尔特说:“如果你们弄完了想冲凉,最好去后厨房,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姑娘们才整理完卧室呢。”

她告诉我,如果碰见凯特,她们可能会出海,但不管怎样,她都会回家吃午饭的。我本来可以花一个金币跟她一块去的。站在这里看这傻瓜拆我的自行车让我感到由衷的厌烦。

我的常识告诉我:“快阻止他,否则他还要捣蛋。你有权保护自己的私人财产不被这个疯子破坏。快抓住他的后颈把他踢出大门吧!”

但要伤害别人感情时,我总是很软弱无力。所以我由着他继续捣腾。

他放弃寻找剩余的螺丝钉,他说螺丝钉总会在你最不想要的时候出现。接着,他把目光投向了自行车的链条。他先是把链条收紧到不能活动,然后又把它放松到原来的两倍长。再然后,他说我们最好想想怎么把前轮归置原位。

我把车叉打开,他又开始捣腾车轮。十分钟后,我让他扶着车叉,我来处理轮子。于是我们换了位置。他弄了一分钟后就把自行车撇下,双手挤压在大腿中间绕着门球坪走了几步。他边走边对我说,一定要当心手指,不要被车叉和车轮的辐条夹住了。我告诉他我会注意的,依我的经验,他说的确实没错。他用几块抹布把手包起来,然后我们又开始整那辆车。等到我们终于把轮子安回原处时,他突然大笑起来。

我说:“你笑什么呢?”

他说:“那啥,我真是个傻子!”

我从未觉得如此尊敬他。我问他怎么回事。

他说:“我们忘了那些小球了!”

我寻找了一下我的帽子,发现它正东倒西歪地躺在路中间。与此同时,艾赛博尔特的爱犬正在狼吞虎咽那些小球,速度如此之快,他都来不及把它们都捡起来。

“那会要了它的命的,”埃布森说道——谢天谢地,从那天起我就没有再见过他。但是我觉得他应该是叫这个名字——“那可是脱氧钢。”

我说:“我可不担心那条狗。这星期它已经吃了一条靴带和一盒钢针了。大自然是最好的向导。看来狗狗们需要这种刺激。我倒是比较担心我的自行车。”

他心情大好,说:“好吧,我们得把找到的小球都装回去,然后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我们总共找到十一个小球,于是我们一边装回去六个,另一边装回去五个。半小时后,轮子又回到原位了。我想强调的是,这辆车现在确实是摇摇晃晃的了,就连小毛孩都能看出来。埃布森说现在应该差不多了。他似乎有些疲倦。如果这时候我让他回家,他一定会答应的。但是我决心让他留下来完成剩下的活儿。我已经彻底打消骑行的想法了,他使我兴致索然。我现在唯一的乐趣就是看着他把自己磕了碰了。于是我用一杯啤酒和几句表扬的话重振了他的士气。我说:

“看着你这么辛苦劳作,真使我受益匪浅。不仅是你娴熟的技巧,还有你那强烈的自信和无以名状的希冀,都使我收获颇多。”

听了我的鼓舞,他又立刻投入到齿轮箱的修理中。他把自行车靠在墙上,从另一侧开始操作;又将它靠在树上,从正面开始修理;然后我举着车,他躺在地上,把头放在两个车轮之间,从下面开始劳作,滴下的机油正好打在他身上;接着,他从我手里拿走了车,越过车座弯下了腰,好像他自己是个驮鞍似的。最后,他终于失去平衡,滑倒在了头的那边。他说了三遍:

“谢天谢地,总算修好了!”

说了两遍:

“如果还是不行,可真糟糕了!”

他说第三遍的时候,我已经当作没听到了。

然后他发起火来,开始虐待我的车。我很高兴我的车彰显出了顽强的精神。接下来的事情便降格为他和自行车之间的混战。这一刻他还坐在伫立于石子路的自行车上,下一刻他们的位置就对调了——他位于石子路上,而自行车在他身上。这一刻他还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自行车被他牢牢地压在身下。但胜利是短暂的。不一会儿,自行车就挣脱束缚,朝他倒下,一边车把手狠狠地撞上了他的头。

到十二点四十五分时,他已是衣衫不整、蓬头垢面,划伤的口子还流着血。他说:

“我觉得应该修好了。”然后他抬了抬眉毛,擦了擦额头。

自行车看起来也像是受够了。它受了这么多罪,却有苦说不出。我把他带到后厨房,那里除了苏打水和合适的工具外应有尽有。等他冲洗干净后,我便把他送回家了。

至于那辆自行车,我把它塞进一辆出租车,然后去了最近的修理店。店里的工头看了看我的车,问:“你想怎么处理它呢?”

“我想,”我说,“尽可能把它恢复成原样。”

“这太难了,”他说,“不过我会尽力的。”

他确实尽力了,所以收了我两镑十便士。但是我的车再也不是原来的样子了。于是在季末时,我把它交给一个代理人,让他把它卖了。我不想欺骗任何人。我吩咐他告诉有意来买的人这是去年的一款车。但他建议我最好别提这车是什么时候买的。他说:

“我们这行,真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让别人相信你。你看,在我俩看来,这并不像一辆去年买的自行车。就其外观而言,颇像一辆骑了十年的车。我们不提买的时间,尽可能地卖出高价就行了。”

于是我把车放在他那,他给了我五镑。他说这比他的心理价位还高。

如果你想利用自行车来锻炼的话,有两种方式:你要么“检修”它,要么骑它。大体上来说,我并不太了解一个乐于检修的人有没有将自行车物尽其用。毕竟他不受制于不良天气,路况也不会对他造成困扰。给他一个螺丝锤、一包破布、一罐油,随便找个能坐的地儿,他就能快乐一整天。当然,他也得忍受一些不利条件。没有金属就没有快乐。他永远像个修补匠。偷到手的自行车总提醒着他要好好伪装一番。不过,鉴于他从来没有顺利地偷到过一辆车,倒也不存在伪装的问题了。如果有人认为他们能从自行车上享受到双重乐趣,那就大错特错了。这是不可能的,自行车可承受不了这样的双重压力。你得决定到底是做一个“检修者”还是骑车者。就个人而言,我比较喜欢骑行,所以我得当心那些诱惑我去检修的东西。每当我的车有点不对劲时,我都会把它推到最近的修理店去。如果徒步走到最近的小镇或者村庄太远的话,我就会坐在路边等着马车到来。我发现,我最大的危险永远来自于游荡在外的检修者。他们看见一辆出故障的自行车,就像乌鸦看见路边的一具死尸似的,倏地猛扑过来,还要发出一声胜利的呐喊。刚开始我总是很有礼貌。我会说:

“这没什么,不用麻烦您的。就请您帮帮我的忙,去忙您自个儿的,赶紧离开吧。”

然而经验告诉我,在这种极端的情形中,礼貌是毫无用处的。所以现在我会说:

“快走吧,别碰我的车。要不然我就把你的蠢脑袋敲碎。”

如果你看起来非常坚决,手里又拿着根又粗又短的棍子,那么你应该可以把他赶走了。

晚些时候乔治过来了。他说:

“一切准备就绪了吗?”

我说:“在周三前都会准备就绪的,就算没准备好,也是你和哈里斯的问题。”

他说:“双人车还好吧?”

“双人车吗,”我说,“挺好的。”

他说:“你不觉得它需要检修一下吗?”

我回答:“年龄和经验告诉我,一个男人变得决绝并不需要费多少事。因此,这世上只有少有的几件事是我还不能确定的。而在其他坚定不移的信念中,我最确信的,就是双人车不需要检修。我还有种预感,只要我活着,在周三之前没人会去检修这辆车。”

乔治说:“如果我是你的话,才不会因为这事儿就发脾气。总会有那么一天,没准就快了,这辆车出了毛病,不得不检修。到那时,即使你很想歇一会儿,还是得翻过几座山才能到达最近的修理店。到那时你只能朝路人大声呼救,询问他们油罐该放在哪,螺丝锤该怎么用。然后,当你用尽力气、把车停靠在树旁时,你就会想着当初应该让别人来清扫车链和给后轮打气。”

我觉得乔治的指责不无道理——同时还有一种预言家的智慧。我说:

“原谅我这么迟钝。事实是,今早哈里斯在的时候——”

乔治说:“别说了,我懂的。此外,我是来跟你说另外一件事的。你看看这个。”

他递给我一本红色封皮的小书,是用来教德国游客一些日常英语会话的。它以“在汽船上”为开头,以“在医院”为结尾。最长的篇章是在火车车厢中的对话,很显然整个车厢装的都是一群既好口角又粗野的疯子:“先生,您就不能离我远点吗?”——“女士,这不太可能。我旁边的这人太胖了。”——“你就不能把腿放好吗?”——“求你行行好,别把胳膊抬起来”——“希望您能觉得自在,女士,如果您非要靠在我的肩膀上。”不管是不是带着讽刺意味,这话没有任何效果。——“我真的想请您往那边挪一点点,女士,我简直无法呼吸了。”作者的意思大概是此时几乎所有的人都挤在这间车厢里。这一章的结束语是:“谢天谢地!我们终于到达目的地了。”多么虔诚的呐喊,在那种情况下就像大合唱一样。

这本书的最后还有一个附录,它对德国人在英国的健康和舒适问题提了一些建议。其中最主要的是:随身带消毒粉、睡前一定锁门、经常数数零钱。

“这不是本好书。”我评价道,把书还给了乔治,“如果要我给德国人推荐本游英指南,我才不会挑它呢。我觉得他们不会喜欢这本书的。不过,我倒也读过写给英国人的出国指南,都是在伦敦出版的,完全狗屁不通。那些受过点教育的笨蛋们,自以为精通七国语言,写出了一些游览现代欧洲的指南,但实际上书里尽是错误的信息和向导。”

“可你不能否认,”乔治说,“这些书需求很大。据我所知,买这些书的人就有千儿八百。在欧洲的每个小镇都有人在谈论这些东西。”

“也许吧,”我回答道,“但不幸的是,没有人真正读懂过它们。我就曾经看到有人在月台或是街角高声朗读这类书。没人知道他们操的是哪国语言。没人知道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可能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觉得自己容易被攻击吧。”

乔治说:“或许你说的有道理。但我想看看,如果人们真能明白他们的意思又会怎样。我提议,我们周三早点出发去伦敦,然后在这本书的帮助下走走逛逛一两个钟头。我想买一两样东西——一顶帽子和一双卧室拖鞋,其他没什么了。我们的船十二点才从蒂尔伯里出发,所以我们的时间很充裕。我想试试这书里的说话方式,看看到底有什么样的效果。我想知道外国人听到这些话时的感受。”

我被乔治的冒险精神所触动,于是我要求加入他,届时在商店外面等他。我说我觉得哈里斯会很乐意陪他进去的——或者和我一样呆在外面。

乔治说这和他的计划有些出入。他想着哈里斯和我都会陪着他进入商店。哈里斯看起来比较凶悍,能给他撑撑场面。而我可以在必要的时候在门口报警求救。这样的话,他是很愿意冒险一试的。

我们走到哈里斯家,并把这个提议告诉他。他仔仔细细地通读了全书,特别是买鞋帽的那一章。然后他说:

“如果乔治按这上面的说法去买鞋帽,他不仅得不到他想要的,还会被人送进医院。”

乔治有些生气。

“你说得好像我是个失去理智的傻小子似的。我当然会挑一些礼貌的、不那么鲁莽的话来说,避免说到那些粗俗的侮辱性话语。”

明确了这一点,哈里斯也让步了。于是我们约定周三一早出发。 YlPxDNJ8mkzxdTXKzpTcPtIluLLSTTV86rCXd90GHsGQWdPHDROV0SF53h4UW2w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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