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买
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畅读海量书库
扫码下载掌阅APP

CHAPTER 02
第二章

一件复杂的事——我以为艾赛博尔特会说的话——她实际说的话——哈里斯夫人的话——我们给乔治的说法——我们将在周三出发——乔治认为我们有改造思想的可能——哈里斯和我对此感到怀疑——骑双人自行车时谁的活儿最重?——前座理论——后座理论——哈里斯是如何把老婆弄丢的——行李的问题——我过世的鲍哲叔叔的智慧——从一个带包的人说起。

就在当晚,我对艾赛博尔特展开了攻势。刚开始我故意表现得有些生气。我想艾赛博尔特一定会说点什么,然后我便顺水推舟,以压力过重为由,自然地引出身体健康的话题。当然,要解决这个问题,我必须采取及时而有效的措施。我想,如果耍点小手腕的话,说不定能让这个提议从她口中说出来。我想象着她说:“不,亲爱的,你需要改变,彻底的改变。听我的,离开一个月吧。不,别让我跟你一起去。我知道你想这样,但我不想。你需要多和其他男人交往。叫上乔治和哈里斯和你一起去吧。相信我,让极度紧张的大脑有个间歇性的放松吧,别再为家庭琐事所累了。暂时忘记孩子们想要上的音乐课、靴子和自行车吧;忘了一日三次的复方大黄酊吧;忘了煮饭、室内装修、邻居家的狗和屠夫的账单这些生活琐事吧。去你从未踏上过的新土地吧,新奇的一切会让你紧绷的大脑平静下来,并迸发新的灵感。离开这里吧。让我有时间来想念你,想念你的种种优点。如果你一直在我身边,我便难以感受到你的好。我会像其他人一样,在习惯中渐渐遗忘,对太阳之福和月亮之美也变得漠然。走吧,或许你回来的时候,身心能得到净化。你将变成一个比离开时更聪明、更完美的人。”

可即使你满怀憧憬,也往往事与愿违。刚开始,艾赛博尔特似乎对我的怒气视而不见,我不得不想办法引起她的注意。我说:

“你得原谅我,我今晚有些不在状态。”

她说:“噢!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同,你怎么啦?”

“说不出来,”我说:“这样的感觉有几个星期了。”

“一定是威士忌。”艾赛博尔特说,“除了去哈里斯家,你从不喝它。你知道你受不了这玩意儿。你没那个酒量。”

“不是因为威士忌,”我回答道,“比那程度更深。我觉得是精神上,而不是身体上的。”

“你又在读那些评论了。”她似乎更加同情我了,说:“为什么你不听我的,把它们都烧了呢?”

“也不是因为那些评论。”我说:“事实上最近有一两篇还挺谄媚。”

“好吧,那是为什么?”艾赛博尔特说,“总得有个原因吧?”

“没有。”我回答:“问题就奇怪在这儿。我只能说,有一种奇怪的不安感笼罩着我。”

艾赛博尔特用一种奇怪的神情瞟了我一眼,但她什么也没说。于是我接着说道,“单调乏味的生活,平静的日子,平淡的幸福,这些都把我吓坏了。”

“我就不会发这种牢骚。”艾赛博尔特说,“我们也可能有别的遭遇,难道你想要那样的生活。”

“我不太清楚。”我说。“如果生活一直充满欢乐,那么就连伤痛也都能欣然接受了。有时我在想,天堂中的圣人可曾觉得持续的宁静其实是一种负担。对我来说,那种一生都被幸福所环绕,而没有一丝不和谐音符的生活,会渐渐把我逼疯的。”我继续说道,“我是个古怪的人,我常常不能理解自己。甚至有的时候,”我说,“我恨我自己。”

通常接下来,艾赛博尔特都会说点什么,暗示她的内心深处已经被某种难以名状的情感所触动。但今晚她表现出不同寻常的冷漠。当说到天堂和它可能对我的影响时,她要我别担心,说自寻烦恼是极其愚蠢的。当我说我是个古怪的人时,她说爱莫能助,但如果其他人愿意忍受我,这事儿就算解决了。至于单调的生活,她说,大家都是这么过的。所以在这点上她也挺同情我的。

“你不知道,有的时候,”她说:“我多想离开,甚至是离开你。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不会太纠结。”

我从未听过艾赛博尔特说这种话,我感到无比诧异和悲伤。

“这可不是什么好话。”我说,“不像是从一个妻子口里说出来的。”

“我知道。”她回答道,“所以我之前没说过。你们男人永远都理解不了,”她继续说道,“不管女人多爱一个男人,他总有让她厌烦的时候。你不知道有时候我多想戴上帽子就离开。没有人问我去哪,为什么要去,要呆多久,何时回来。你不知道有时我多想订一顿我和孩子们都想吃的晚餐,多想你在那时戴上帽子去俱乐部。你不知道有时我多想邀请一些太太们来家里,但是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多想去见我想见的人,累的时候就上床休息,想起床的时候再起床。两个人在一起生活,必定要为了彼此而牺牲自己的欲望。有时候放松一下也是件好事儿。”

后来我反复思考艾赛博尔特的话,觉得确实是有道理的。但是在当时,我承认我感到有些伤心和愤慨。

“如果你希望,”我说,“我离开的话——”

“行啦,别婆婆妈妈的。”艾赛博尔特说,“我只是想你离开一小会儿,直到忘记那些让你不够完美的一两个小缺点,直到想起你在其他方面是个多么棒的人,那时我就会盼着你回来,就像从前我不能经常见你时那样。也许我现在变得对你有些冷漠,那是因为你一直都在我身边,就像一个人渐渐不在意太阳的光辉一样。”

我不太喜欢艾赛博尔特说话的语气,似乎有些轻浮,不太适合我们谈论的话题。一个女人竟然对丈夫离开三四个星期感到如此开心,我觉得可不好。至少我认为女人不该这样,这一点儿也不像艾赛博尔特。我开始感到焦虑了,我觉得这趟旅行我根本就不想去。要不是因为乔治和哈里斯,我早就放弃了。但鉴于反悔有失尊严,我实在是没有其他办法。

“非常好,艾赛博尔特,”我回答道,“事情将会如你所愿。如果你想要一个没有我的假期,你应该好好享受它。但是作为你的丈夫,我很好奇你准备在我离开的时候做些什么呢?”

“我们会拿下福克斯顿的那套房子,”艾赛博尔特回答道,“我会和凯特一起过去。如果你想帮克拉拉·哈里斯一个忙的话,”她说,“你就劝服哈里斯跟你一块去吧,这样克拉拉就能加入我们了。在遇见你们之前,我们仨曾有过很多欢乐时光。重拾那些日子应该会很开心的。你觉得,”她说,“你能劝服哈里斯先生和你一块儿去吗?”

我说我会试试的。

“还有个好小子。”艾赛博尔特说,“试试吧。让乔治也加入你们。”

我跟她说,乔治来了也没什么好处。因为他是单身,所以即使他不去,也没人能受益。但是女人从来听不懂讽刺。艾赛博尔特只是说把他落下不太好。因此我答应会叫上他一起。

下午我和哈里斯在俱乐部碰头,我问他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他说,“噢,没什么。要走可不是什么难事儿。”

但他的语气告诉我,他不太满意。因此我问了问细节。

“她欣然接受了,”他继续说道,“她说乔治的主意真棒,她还觉得出去旅行对我来说有好处。”

“这还好吧,”我说,“有什么问题吗?”

“这是没什么问题,”他回答,“但不只这个,她还说了些其他的事情。”

“我懂的。”我说。

“她最近对浴室装修很狂热。”他继续说道。

“我听说了,”我说,“她开始和艾赛博尔特有同样的想法了。”

“好吧,我已经答应马上去置办了。她在那件事上那么顺从,其他的我也不好跟她多争。那要花一百磅,至少一百。”

“要那么多啊?”我问。

“一分不少,”他说,“保守估计都要六十。”

听到他这么说,我感到很同情。

“还有厨房的火炉,”他继续说道,“这两年来,不管家里出了什么乱子,总能归结到那个火炉上。”

“我知道,”我说。“我和艾赛博尔特结婚后,陆续住过七套房子。每一套房子的火炉都不如上一套的。我们现在的炉子不仅不好用,简直可以说是可恶了。它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要举行聚会,然后就在那时出故障。”

“我们要买一个新的了。”哈里斯说道,但他并没表现得很自豪。“我想,是因为克拉拉觉得两件事情一次办妥比较省钱。”哈里斯说,“如果一个女人想要钻石皇冠,她会说这样是为了省下帽子的钱。”

“你认为这个炉子要花多少钱呢?”我问道。我对这个话题来了兴致。

“我不知道,”他说,“还要二十镑吧,我想。然后我们说到了钢琴。你觉得钢琴能有什么差别吗?”

“有的钢琴好像发声更洪亮一些,”我回答,“但是习惯了就好了。”

“我们家钢琴的高音出了问题。”哈里斯说,“顺便问问,高音是什么?”

“是钢琴的最高声部,”我解释道,“发出的声音就像你踩了它的尾巴似的。那些绝佳的精选集总要在结束时将自己的高音炫耀一番。”

“他们还想要更好的,”哈里斯说,“我们那架旧钢琴不行了。我只能把它放进苗圃,然后买一架新的放在客厅。”

“还有别的吗?”我问。

“没了。”哈里斯说,“她好像还没想到别的。”

“等你回到家时就会发现,”我说,“她已经想到别的了。”

“想到什么?”哈里斯说。

“一套福克斯顿的房子。”

“她要福克斯顿的房子来干什么?”哈里斯说。

“来住呗,”我说道,“夏天的时候住。”

“她打算回老家威尔士,”哈里斯说,“回去和孩子们一起度假。有人邀我们去。”

“或许呢,”我说,“她会在去福克斯顿之前去趟威尔士,也有可能她会先去威尔士再回家。不过呢,她还是想要一套福克斯顿的房子。也许我说错了——站在你的角度上我也希望我是错的——但是我有预感,事情就是这样的。”

“这趟旅行,”哈里斯说,“会花费我们很多钱。”

“真是个愚蠢的提议,”我说,“从一开始就是。”

“我们居然蠢到听从了他的提议,”哈里斯说,“总有一天他会给我们带来大麻烦的。”

“他顽固得像搅拌棒一样,”我回答道。

“超级顽固,”哈里斯说。

这时我们听到乔治的声音从大厅传来,他正询问读者投书栏在哪。

“我们最好别跟他说什么,”我说,“现在回头太迟了。”

“跟他说了也没什么好处,”哈里斯回答道。“不管怎样,我还得处理浴室和钢琴那两档事儿。”

他非常开心地走了进来。

他说,“都还好吧?你们都搞定了?”

我可不怎么喜欢他的语气。我发现哈里斯也是如此。

“搞定什么?”我说。

“动身出发呀。”乔治说道。

我觉得是时候和乔治好好解释一下了。

“在婚姻生活中,”我说,“男人发令,女人听令。这是她的义务。在所有宗教中都一样。”

乔治合上双手凝视着天花板。

“我们也许会打打趣儿,开开玩笑。”我继续说道,“但是要做正事时,她必须听令。我们已经告诉妻子们要去哪了。自然,她们非常伤心。她们希望能同我们一起去。如果不行的话,她们也希望我们能留下来陪着她们。但是既然我们已经告诉她们这个想法,那么事情就这么结了。”

乔治说,“原谅我,作为一个单身汉,我并不怎么明白这事儿。人们怎么说,我就怎么听。”

我说,“这就是你的错了。你不懂的就应该问我和哈里斯,我们会告诉你真相的。”

乔治说谢谢我们,然后我们继续讨论眼下的问题。

“我们何时出发?”乔治问道。

“要我说,”哈里斯回答,“越快越好。”

我想,他这么说是想在哈里斯夫人想到别的东西之前赶紧离开。于是我们将日期定在下周三。

“那路线呢?”哈里斯说。

“我有个主意。”乔治说,“你们都应该很想改造思想吧?”

我说,“我们可不想一蹴而就。适度改造当然不错,特别是在花费不多、麻烦很少的情况下。”

“没问题。”乔治说,“荷兰和莱茵河我们都去过了。所以,我提议坐船去汉堡,去看看柏林和德累斯顿。然后我们穿越纽伦堡和斯图加特,到达黑森林。”

“我听说,美索不达米亚有很多漂亮的地方。”哈里斯低声说道。

乔治说美索不达米亚太不顺路了,但是这条从柏林到德累斯顿的路线是非常可行的。不管怎样,他说服了我们。

“关于骑车的事儿,”乔治说,“还是和以前一样,哈里斯和我骑双人车。老杰——”

“我不同意,”哈里斯语气坚决地打断他。“你和老杰骑双人车,我骑单人的。”

“对我来说都一样。”乔治说,“那就老杰和我骑双人车,哈里斯——”

“我不介意这次轮到我骑双人车,”我打断他,“但是我可不想全程载着乔治跑,我们必须一起分担。”

“很好,”哈里斯说道,“那就一起分担吧。但是我们必须先说清楚,他得出力。”

“他得什么?”乔治说。

“他得出力。”哈里斯坚定地重复道,“无论如何都得向坡上骑。”

“老天爷!”乔治说,“你就不想来点锻炼吗?”

关于这个双人车,总有些不开心的事。有一个前座理论,是说在后面的人什么也不用干。还有一个后座理论,是说后面的人独自出力,前面的人只是在呼气。谜题从未解开。其实这挺烦的,一面是谨慎小人悄悄告诉你,不要过于操劳,否则可能会诱发心脏病;而另一只耳听到公平小人说,“为什么活儿你全干了?这又不是出租车,他又不是你的乘客。”然后他就会咕哝:

“怎么啦?脚蹬子掉啦?”

哈里斯在刚结婚的时候曾经遇到过一个麻烦,就是因为没弄清后面的人是什么情况。他骑车载着妻子穿越荷兰。道路上险石丛生,好多次车都弹了起来。

“坐稳。”哈里斯说道,并没有回头。

哈里斯夫人却以为他说的是“跳下”。他说的明明是“坐稳”,为什么她会听成“跳下”呢?这事儿他俩谁也说不清。

哈里斯夫人是这么说的,“你说‘坐稳’的话我干吗要跳下?”

哈里斯说,“如果我想让你跳下的话,我干吗要说‘坐稳!’?”

虽然这苦头早已过去,但迄今他们还常常为此争执不休。

然而不管怎么解释,哈里斯夫人跳下车的事实不能改变。而彼时哈里斯正卖力地蹬着踏板,他以为她还在后面。刚开始她以为他只是想登上山顶炫耀一番。那时候他们都很年轻,他也确实喜欢做些这样的事。她以为他一登上顶峰就会回来,然后优雅地、漫不经心地倚靠在自行车旁等着她过来。事实上正相反,她看见他越过顶峰又加速前进,然后飞跃了一个长陡坡。于是她呆愣在原地。起初她觉得很惊讶,然后是愤怒,最后是惊慌失措。她飞奔到山顶大喊,但是他连头也不回。她就这么看着他消失在一个半英里的树林之外,然后她坐在地上开始哭泣。那天早上他们有点小争执,她想他是不是当真了,然后预谋将她抛弃。她既没有钱,也不懂荷兰语。路过的人们纷纷表示了对她的同情。她试图向他们解释刚发生的事。他们估摸着她丢了东西,但是不知道具体丢了什么。他们将她带到最近的村庄,并请来一位警察。从她的比划中,警察推断有人偷了她的自行车。于是他们发了份电报,并发现村庄四英里开外的地方有一个倒霉的小伙子,骑了一辆老式的女式自行车。他们用马车将小伙子拖运过来,却发现她既不想要这个小伙子,也不想要那辆车。于是他们又将他放了,然后陷入了深深的迷惑之中。

与此同时,哈里斯正高兴地继续骑着他的车。他觉得他好像瞬间变成了一个更强、更全能的骑行者了,于是对他以为还在后座的哈里斯夫人说:“过去几个月,我从来没觉得这辆车这么轻巧。我觉得是这里的空气给了我力量。”

然后他告诉她别害怕,他要展示给她看他能骑多快。他俯身在车把上,竭尽全力蹬了起来。自行车像获得生命一样驰骋在路上。农庄和教堂、狗和鸡纷纷朝他奔来,然后又离他远去。老人们盯着他看,孩子们为他欢呼。

他就这样带着喜悦之情又前进了五英里。然后,像他自己说的,他渐渐发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他并不是因为安静才感到惊讶的。毕竟风吹得这么猛烈,自行车也一直咔哒咔哒的。是一种内在的空虚感油然而生。他向后伸出了手,想感觉她的存在,却发现空空如也。他连忙跳了下来,或者说是摔了下来。然后他往回看,那条路一望无际地延伸到丛林深处,看不到一个活人。他重新骑上自行车,并骑回了山顶。十分钟后他便来到了一个四岔口。于是他下了车,努力回忆他究竟是从哪条岔路过来的。在他苦苦思考时,恰好有一个侧身坐在马背上的人经过。哈里斯拦下了他,告诉他他把老婆给丢了。这人既没觉得惊讶,也没对他表示同情。他们正说着,一个农场主走了过来。于是,刚才那人给这位农场主说了这件事。但他似乎是在讲故事,而不是描述事故。让这第二个人感到惊讶的是,哈里斯居然对此大惊小怪。这两个人都没有给他提供什么有用的帮助,于是哈里斯默默诅咒了他们,然后重新蹬上自行车。他挑了条中间的岔路,想碰碰运气。骑到半路时,他遇到了两个年轻女子,她们中间还有一个年轻男子。他们对哈里斯十分关注。他问他们看没看到他的妻子。他们问她长什么样。他的荷兰语显然不能恰如其分地描述她。他只能说她是个中等身材的漂亮女子。很明显,他们对这个回答并不是很满意。任何一个男人都能这么说,然后霸占一个并不属于他的妻子。他们问他她的穿着打扮,但他拼了老命也没想起来。

我不相信哪个男人能在离开他的女人十分钟后说出她的穿着。他想起她穿了一个蓝色短裙,然后还有一个到脖子的玩意儿,有可能是件衬衫。他记不太清楚是否有条腰带。但是那是什么样的衬衫呢?是绿色、黄色还是蓝色?是有领子的,还是系蝴蝶结的?她的帽子上有羽毛吗,还是花朵?或者她根本没戴帽子?他不敢肯定。他怕一旦说错了,就会被指到千里之外,找错了人。两个年轻女子咯咯地笑起来,这惹恼了当时的哈里斯。那个年轻男子似乎急于摆脱哈里斯,便告诉他下个小镇就有警察局。于是哈里斯来到那个警察局。警察给了他一张纸,并让他写下对他妻子的全部描述,还有他是什么时候在哪把她弄丢了的。他只能告诉他们中午吃饭的村庄的名字。那时候她还在他身边,然后他们从那里一起出发。

警察们对此深感怀疑。让他们不解的有三件事:第一,她真是他的妻子吗?第二,他真把她弄丢了吗?第三,为什么他要把她抛下?不过,在一位略懂英语的旅店老板的帮助下,他消除了警察们的顾虑。他们承诺立即行动。到了晚上,他们就把她用篷车运了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为此花费的账单。他们的会面并不怎么和谐。哈里斯夫人不是个好演员,并且从来不会掩盖自己的情绪。她很坦率地承认,在这样的场合,她根本没打算掩盖情绪。

骑车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就是永恒的行李问题。

“我觉得就按常用清单吧。”乔治说,准备开始写。

这是我教给他们的。是我多年以前从鲍哲叔叔那学来的。

“在你每次打包之前,”叔叔都会说,“列个清单吧。”

他是个有条不紊的人。

“拿出一张纸。”——他总会以这句话开头——“写下你可能需要的各种东西,然后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你不需要的东西。想象一下,当你睡在床上时,你准备做些什么?很好,写下来——然后再换个场景。你起床了,要干些什么?要洗脸,你用什么洗脸呢?肥皂,把肥皂写下来。就这么写下去,直到都写完为止。然后是衣服的问题。先从脚开始,你脚上要穿什么呢?靴子、鞋子、袜子,把它们都写下来吧。从脚上穿的一直写到头上戴的。除了衣服之外,你还想带点什么呢?一点白兰地。写下来。开瓶器,写下来。把每样东西都写下来,你就什么也不会落下了。”

他总是这么干。清单列好后,他会仔细地检查,就像他建议我们的那样,检查有没有什么落下。然后他会再检查一遍,划掉所有可能不会用到的东西。

然后他就把清单弄丢了。

乔治说;“一两天要用的东西带在自行车上,其余的大件行李我们必须从一个地方寄到另一个地方。”

“我们必须当心些,”我说,“我知道曾经有个人——”

哈里斯看了看表。

“上船了再说吧,”哈里斯说,“我和克拉拉约了半小时后在滑铁卢车站见面。”

“要不了半小时,”我说,“这是个真实的故事,而且——”

“别浪费时间了,”乔治说,“我听说黑森林的夜晚要下雨。我们或许会很高兴的。现在要做的就是完成清单。”

现在想起来,我从来没说完过那个故事。总有事情将它打断。但是它确实是个真实的故事。 myeSv/o33/eb669DDg1YhnTbvHw797GVZhbf17ZFILNhK4Z10yKsnybTaHq0R6+2

点击中间区域
呼出菜单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