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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把剃刀都自有其哲学

某一次我要快递一样东西,上午叫了快递员上门取件,说好了下午来,我等了一下午却没有消息。傍晚五六点钟的样子,终于有一个快递员打电话联系我了,没想到对方却说,时间太晚不收了,第二天再来。我当时有点生气,责问对方为什么没有早点联系我。没想到对方却说联系我了,不仅打了我电话,还摁了我家门铃,说我不在家。我不喜欢通过撒谎推卸责任的人,当时就揭穿了他,他尴尬之余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说此快递员刚好经过我家附近,可以上门取件,马上会联系我。这次他没有撒谎,几分钟之后一个年轻的快递员来了,小伙子二十二三岁的样子,一见面他马上就让我长久等待一事向我道歉,虽然这不是他的责任。对于敢于主动承认“我错了,这是我的责任”的人我很佩服,觉得这难能可贵,因为有不少人喜欢把错误和责任推给他人。

后来我有快递就直接打电话找他。有一回,他来取件时接了一个电话,并用流利的英语跟对方说,大概十分钟后就去取件。如果说之前他主动道歉一事让我对他产生好感,那么这通英语电话更让我印象深刻。我夸他英文不错,和他聊了一会儿,得知他初中毕业,自学英语半年了,每天两个小时。听他这么说,真是感到汗颜,我隔三岔五地叫嚷着学英语,也作了不少学习计划,却常常一个月都坚持不了,一两年过去了,一个学习计划都没有完成。

过了四五个月,他再来取件,告诉我以后不来了,因为“有个教老外汉语的培训中心让我过去给老外上课,钱不多,但是我更喜欢”。当时,我又惊讶又替他高兴。他不是很喜欢快递员的工作,却也努力做好。我相信以后他做这份自己喜欢的工作,一定会干得更出色的。

毛姆曾说过一句话:每一把剃刀都自有其哲学。我的理解是任何一件小事,哪怕是简单的、重复性的行为,你都会在其重复的过程里,生出一种乐趣和意志,自我蜕变成为一种哲学。村上春树在《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一书的前言中也讲到这句话。他很赞同这一观点,说出了对于这句话的理解:“大约是说,无论何等微不足道的举动,只要日日坚持,从中总会产生某种类似观念的东西来。”他这样说自己的性格:“一个不写成文字就无法顺利思考的人,想找寻自己跑步的意义,非得动手一个字一个字写出这样的文章才行。”

真正体会到“每一把剃刀都自有其哲学”,大概是大学时候从和我一起在咖啡馆打工的朋友身上看到的。那时,那个女生在大学里刚修了日文,咖啡馆的工作不是每时每刻都很忙,她带着一个日文电子词典在身上,利用不忙的时间查阅和背诵日语生词。两个月的暑假过去,她不仅拿到了咖啡馆打工的工钱,日语水平也提高了许多。后来听说她又学了几个月,通过了日语三级考试,算是基本入门了,真是不可小看那看似微小的时间啊,时间累积的力量足以形成改变。

有个女友告诉我,她利用每天坐在马桶上的时间,半个月也看完了一本书。她当时感叹道:“时间即便再少,但只要坚持每天做,还是能做出一些像样的事情来的。”零碎的时间就像滴水的水龙头,一天24小时都在滴的话,也能装满一个水池。

坚持这件事,知行不合一在我身上体现得尤为明显,一方面我知道坚持的重要,另一方面却无法做到坚持。我毕业四年,换过五份工作,每份工作遇到一些困难就想选择离职。像我这样的年轻人应该不少。有部日剧叫《打工仔的梦想房》,它让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有共鸣也有感动。三流大学毕业的武诚治因为不适应跟上司的应酬和虚伪的人际关系,刚干了三个月就辞掉工作,辞职后满心以为自己可以找到好工作,却在求职路上屡次受挫。他靠打零工维持生计,但是即便这样,他每份工作都没有坚持长久,无论是做便利店收银员还是做超市临时工,动不动就辞职不干了,原因都是环境的错、领导的错、别人的错。没有梦想,心浮气躁,无法坚持,抱怨环境,觉得自己的兴趣与工作不符,自己的才华不被重视,事情做不好不觉得是自己的责任……这样的生活状态似乎不仅仅是日本年轻人有的,所有刚步入社会的年轻人其实都一样。很多人看不清现实,害怕承担责任,对未来迷惘,做不到脚踏实地地努力。当然在最后,武诚治的心态改变了,找到了自己喜欢的稳定工作,还交到了女朋友,实现了为患抑郁症的母亲搬家的梦想。

这部日剧中有一集我印象深刻。诚治在工地上找了一份临时工的工作,又苦又脏,却有较高的时薪。刚开始他表现得吊儿郎当。某一天,他因为督促母亲吃药而迟到,工头为了良好的团队氛围,也鉴于他往日的表现,就让他回家去了。诚治又想辞职,同事千叶劝他坚持,说,这份工作不是谁都能继续干下去的,这份工作的意义可不只是获得薪水。他去劳动服务中心找工作,没有结果。回家拜托父亲为自己找工作,被教训了一顿:

“让我跟人家点头哈腰说麻烦您照顾我的儿子,等你辞了职,我再跟人家点头哈腰地道歉,从头到尾丢脸的都是我。”

“你这小子从小就这样,给你报个班,哪个不是有一点困难就半途而废?足球、游泳、画画、英语。为了你不知拿多少钱打水漂。”

“只有没有能力的人,才会固执己见地认为自己没有得到正确的评价。”

“连眼前的事都不全力以赴地做,就别归咎于他人。别依赖别人,别往我脸上抹黑。”

(啊,他这老爸说的每一句仿佛都在说我啊!)

被父亲拒绝和批评的诚治见到正在熨烫衣服的母亲,就跟母亲说,对不起,一直没有找到工作。母亲拿着给他熨烫好的工作服说:“工作的话,你不是正在做嘛。工地的活,不是拼命地在干嘛。”因为母亲的支持与认可,他又回到工地上,跟大家热火朝天地干活。坐在皮卡车里,看着铺成的路不断延伸,他内心的某样东西开始翻滚。是在坚持的过程中,收获到了辛苦和钱以外的东西,他交到了一群交心的朋友,懂得了信任的重要,学会承担责任,也明白了坚持的意义。

有的时候我会发现一些相悖的现象,比如我们工作节奏越来越快,对成功的渴望越来越强烈,但是拖延、轻易放弃、无法坚持却又大量存在。我想,是浮躁、急功近利和想一步登天的心态在作怪。有创业者说,如何创业成功?只要不死掉就行。如何不死掉呢?只要不放弃,坚持下去就好了。

我想起一个女朋友环洱海骑行的故事。她第一次骑行,从大理出发,骑了两个小时就想放弃,屁股痛得要命,身体疲惫不堪,把车子砸个稀巴烂的想法都有。但是同行的几个伙伴,有比较丰富的骑行经验,不仅教她正确的骑车姿势和骑车技巧,而且一直鼓励她坚持。于是她继续上路,一路不停地克服自己想放弃的想法与砸车的冲动,跟自己的意志较量,咬牙坚持了11个小时,终于完成了环洱海骑行。这次骑行她感悟很深,内心受到震动。她跟我说:“只要坚持下去,总会到的。”

这也是我坚持跑步两年多的体会。只要你不下船,就可以到达梦中的彼岸。只要坚持下去,总会到达终点,完成心中想要完成的目标。有的人说无法坚持下去,是因为遇到困难或者目标设置得太大了,但是很多时候就算没有困难,我们连那个看起来微小的目标都无法实现。除了自身有惰性与缺乏毅力,也因为我们看不起微小的事情,不愿意做微小的事情。你想看完一本书,每天读上5页都不愿意;你想每天早起,可是早起15分钟都做不到;你想锻炼身体,每天做10个仰卧起坐也办不到;你想学一门新的语言,每天花15分钟学习也不肯……那你还能做更多更好吗?

《舌尖上的中国》有一集叫“时间的味道”,讲那些用时间二次制造出来的美食。无论是腌制普通的泡菜还是腌制高档的乌鱼子都需要一定的时间,美食是“自然+时间+人力+耐心”巧妙融合后的产物。自我的蜕变也是如此,需要时间和耐心,这就是坚持。一个人只有行动才会对现实有更清楚的认识。只有行动才能把每天看不见的进步缓慢累积成看得见的改变。什么都不做,拖延、轻易放弃,既不容易看清现实,也无法有所收获。我在《慢慢来,一切都来得及》一书中曾说:功不唐捐,没有一点努力是白白丢掉的,没有一步是浪费的。只要有所行动,就有所收获。并不是只有最终结果才能证明行动的意义,也不是只有好结果才有价值,无论行动带来的结果是好还是坏,都有意义,甚至失败也有失败的意义,因为你至少还有失败的经验,你的人生并不空白。

跑步也好,读书、工作也罢,每一步都是修行,因为生活就是一场修行,修自己的耐心、恒心、平常心。每一把剃刀都自有其哲学。在岁月的流逝中,脚踏实地地向前的每一步,即便微小,即便平凡,即使重复单调,只要坚持,依靠自身每一天一点一滴的努力,也能把自己带向另一番天地,那是你心中想要的世界与风景。 nvAMeDcJcRojeczZNz8hF4/I581/1y0jEBFtpLF1YV1oViK9basi34rMYeg4M7i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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