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家瓜分晋国,如果从地理位置来看,魏家无疑摸了一手烂牌。魏家占据的地盘,被赵、韩两家夹在中间,西面是秦国,东面有齐国的附属国,南面还有楚国,相当于被六大国“画地为牢”。生于忧患,笨鸟先飞,魏国要想在群雄的“围观”中立足,只有建立强国一条道路。
另外,魏斯还有一个不可告人、又时时露出端倪的野心。在三家分晋时,魏家已经位列三晋之首,因此自诩为晋国的正统承继者。跟田氏独占齐国不同,晋国是三家一起瓜分的,“独立”以后的韩、赵、魏级别平等,实力也大致相当,最多也就算是一个小QQ群,老魏偏偏一口咬定自己是群主。在这种思想的驱使下,魏斯始终抱定“一统三晋”的大志,希望将来某一天,魏国完全取代晋国,成为北方强国。
魏斯的理想不可谓不宏大,但没有国家的强盛,不仅“统一”是空谈,自己的脑袋都可能会像智伯一样,成为别人菜桌上的酒杯,那就真成“杯具”了!
面对浪花翻腾的黄河,登上正卿宝座不久的魏斯大吼一声:“努力……奋斗……”吼出来容易,但该从哪里开始呢?抢地盘——找打;扩军备——没钱;增赋税——百姓不干。魏国该向何处去?
魏斯还在苦思冥想,不远处却传来朗朗读书声,应该是一个私立学校。奇了怪了,如此战乱不堪,谁还在致力于教育事业?魏斯很吃惊,一个叫卜子夏的人却很淡定:这学校是我办的。
敢在西河设教的卜子夏不是一般人,他不仅是孔子门生,还是公认的“七十二贤人”之一,名字见诸《论语》多个篇章。凭空跳出一个卜子夏,真是天助我也!魏斯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当即拜卜子夏为师。在魏成的引荐下,魏斯又拜卜子夏的学生田子方、段干木为师,史称“河东三贤”。
作为老师,卜子夏等人希望儒家的思想能够在魏国发扬光大,因为在弱肉强食的时代,“温文尔雅”的儒家已经很久没有接业务了。作为学生,魏斯想找到一个强国的突破口。那么,老师会怎么教导学生呢?《战国策》没有写,《资治通鉴》没有写,《史记·魏世家》也没有写。
不过,《史记·乐书》写了一件事:卜子夏与魏斯谈音乐。
魏斯向卜子夏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听古乐时忍不住打瞌睡,听郑、卫的音乐则能够废寝忘食,同样是音乐,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卜子夏认为,“音”与“乐”是不一样的。古代的“乐”整齐划一,“始奏以文,止乱以武,治乱以相,讯疾以雅”,令人得以修身养性。今天的“音”不仅杂乱无章,而且“奸声以淫,溺而不止,及优侏儒,猱杂子女,不知父子”,轻者令人沉迷,重则丧失人格。
“音”与“乐”的这种天差地别,是各自的渊源所决定的。“乐”是“德音”,必须在“大当”、“大定”的前提下才能产生。“大当”是指“天地顺而四时当,民有德而五谷昌,疾疢不作而无祅祥”;“大定”是指“圣人作为父子君臣以为之纪纲,纪纲既正,天下大定”。有了“大当”和“大定”,才开始“正六律,和五声,弦歌诗颂”,从而产生“乐”。与之相反,“音”是“淫于色而害于德”,特别是以郑、卫、宋、齐四国为代表。
儒家喜欢扯,卜子夏有过之而无不及。照他的说法,“乐”是主旋律,“音”是《民族风》,魏斯每天只能听红歌、唱红歌,把宫殿搞得跟重庆人民大礼堂似的,魏斯恐怕早睡成脑死亡了。
不过,卜子夏后半截总算说到点子上了。他告诫魏斯,“君好之则臣为之,上行之则民从之”,因此“为人君者,谨其所好恶而已矣”。简而言之,因为“上有所好,下必趋之”,所以国君要特别谨慎对待自己的爱好。就说听音乐这件事,国君应该听音而思臣:“听钟声则思武臣”、“听磬声则思死封疆之臣”、“听琴瑟之声则思志义之臣”、“听竽笙箫管之声则思畜聚之臣”、“听鼓鼙之声则思将帅之臣”。
从整个对话来看,卜子夏在绕着弯地打哑谜,借讲台摆地摊,魏斯同学则另有所思。卜子夏以发扬儒家思想为己任,其实就是在魏斯面前推销广大儒家弟子。卜子夏说“德音”,说听什么声思什么臣,都是在给自己的推销作铺垫的。
卜子夏扯一大堆闲篇,其实就想对魏斯说一句话:国家要强盛,你得有人,而儒家有的是人!
魏斯难以赞同卜子夏的观点,因为“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按儒家的标准行“仁义”,在军国时代就等于趴着挨揍。既然如此,魏斯为什么不把“河东三贤”一脚踹出国门呢?
群主不愧是群主,魏斯深知儒家不合时宜的同时,创造性地发现了儒家的绝妙用处——炒作!
面对一群老牌诸侯,夹在中间的魏斯想占有一席之地,最快的捷径就是炒作。往哪个方面炒作?把自己包装成什么样子?实际的情况是,魏斯的灵魂深处始终不忘“一统三晋”,但一出来混就露出狰狞,唯一的结果就是被老牌诸侯一脚踹出圈去。因此,魏斯需要把终极目标隐藏起来,把自己包装成“仁义之君”——儒家正好能派上这个用场。
公元前420年,卜子夏挂了,田子方、段干木继续担任魏斯的“炒作策划”。魏斯为了出道而炒作,史书中主要记载了两件事。
某一天,魏斯跟部下在一起喝酒,天下雨了,但兴高采烈的魏斯执意要出门。大家觉得奇怪,咱们在这里轻松加愉快,天又下起雨来,您老人家还到外面疯什么劲?魏斯说:“我跟虞人约好今天去打猎,虽然现在很享受,但不能爽约。”
看,魏斯多讲诚信啊!——胡扯!站不住脚!要去打猎还喝酒,一身酒气臭屁跟人约会,纯属找抽,还不如爽约。
某一年,韩氏心血来潮想打赵氏,担心自己打不赢,派人来拉魏氏入伙,魏斯打发来人说:“寡人与赵,兄弟也,不敢闻命”。后来,赵氏也心血来潮想打韩氏,担心自己打不赢,派人来拉魏氏入伙,魏斯如法炮制打发走了。当时,韩和赵的来使“皆怒而去”,但当他们从对方那里得知魏斯回绝的理由后,对魏国的仁义由衷佩服。从此以后,赵、韩“皆朝于魏”,魏氏“始大于三晋,诸侯莫能与之争”。
看,魏斯多讲仁义啊!——瞎扯!漏洞百出!既然是兄弟之国,是谁在公元前410年跳过赵氏的地盘打中山的?再说了,赵、韩两家你想揍我、我想揍你,怎么还能互通消息?即便是互通消息,要八卦的事情很多,怎么可能把魏斯的话津津乐道,帮着往魏家脸上贴金?
史书的结论更是扯,明明魏斯当年是趁着赵无恤挂掉,才取代赵家做老大的。要是“仁义”就能让魏氏做三晋群主,那还打哪门子仗,让孔老夫子做天子不就得了?
事实证明,魏斯除了喜欢炒作,还是一个好显摆的人,但在田子方的面前碰了钉子。
某一天,魏斯跟田子方一起喝酒听音乐。魏斯突然放下酒杯,说伴奏的钟声不协调,左边高了一些。田子方笑了,魏斯就问你笑什么?田子方回答说:“臣闻之,君明乐官,不明乐音。今君审于音,臣恐其聋于官也。”也就是说,国君该做的是统御臣属、治理天下,而不是成为审其细微的音乐家,那叫“不务正业”。到这还没完,田子方又借题发挥,危言耸听地把卫懿公、晋灵公这些“不务正业”导致亡国的反面教材翻出来说教。
儒家真的特别喜欢扯,美其名曰“谨其微”、“防微杜渐”,这道理是没错,但在具体执行过程中,往往背离“过犹不及”的信条,难免有矫枉过正之嫌。你说人家魏斯显摆一下自己对音乐的造诣,就遭到你田子方一顿数落,还拿亡国相威胁,这不是没事找事吗?好在魏斯比较大度,又需要儒家来炒作,要是遇到个暴躁一点的,早把你一脚踹到门外去了。
从这个例子来看,儒家在战国时期没有市场,除了本身的理论体系不合时宜以外,传播者缺乏变通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孔子说要因材施教、循序渐进,但儒家后人这些拙劣的推销员游说列国,基本上都是干巴巴的教条。诸侯们又不考研,谁吃饱了撑的,天天上政治课?
话说回来,尽管难免有些磕磕碰碰,但有田子方、段干木的品牌效应和完美策划,魏斯还是很愉快的。
炒作的最高境界,就是炒得连自己都相信了。魏斯越来越感觉到,自己就是不折不扣的仁君,不过还是想在群臣面前“确认”一下。
公元前410年,魏斯讨伐中山,将抢来的地盘封给了儿子魏击。前面已经说了,其实这是魏斯难以实现对赵氏的“月牙形”包围,不得已而采取的办法。魏斯觉得这件事情也可以拿出来炒作一下,让群臣给自己颂出一个“仁君”来。
有一天开会,魏斯就问大家:“我是一个什么样的君主啊?”能在朝堂混,大家都是聪明人,所以异口同声地拍马屁,说他是“仁君”,只差手握《魏斯语录》喊“万岁”了。可是,愣头青任座偏偏要煞一下风景,当众反驳道:“君得中山,不以封君之弟而以封君之子,何谓仁君!”也就是说,不把中山封给自己的兄弟,而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直接封给自己的儿子,这么自私的人算哪门子的仁君?
被任座呛了的魏斯,表情很尴尬,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魏斯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样不看场合的人,顿时怒火中烧。君主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刚刚还仗义执言的任座,发现形势不对,立马就开溜了。眼看场面不可收拾,站在一旁的翟璜便跳出来给任座打圆场,说了一句“君仁则臣直”,给魏斯一个台阶下。
翟璜送来了梯子,魏斯的脑子转得飞快,不仅立马接住,还借题发挥,继续炒作。魏斯不但没有怪罪“敢于直言”的任座,反而请了回来,“亲下堂迎之,以为上客”。——正着炒作不行,反着也能炒作,老魏仿佛就是为炒作而生的!
经过不懈的炒作,魏斯已然名声在外。秦国曾经想讨伐魏国,有人就进谏说:“魏君贤人是礼,国人称仁,上下和合,未可图也”,于是“文侯由此得誉于诸侯”。经过精心的包装和炒作,魏斯总算是出道上镜了。
田子方、段干木的品牌效应,加上魏斯的精心炒作,让魏国呈现出了一片“四方贤士多归之”的繁荣景象。这也难怪,春秋催生了“诸子百家”,导致战国初期各家学者遍地开花。问题是僧多粥少,诸侯们又对各种学派朝墨暮道、摇摆不定,“士”的流动率、失业率是相当高的。对于历史悠久、人口众多的儒家而言,这种情况更加严重。既然田、段在魏国站稳了脚跟,儒家的弟子当然趋之若鹜、蜂拥而来。
魏斯到底收纳了多少儒家“盲流”,史书没有写,但魏国人才扎堆到什么程度,还是有所提及的。
根据《史记》的记载,魏斯想任命宰相,候选人有翟璜和魏成。魏斯拿不定主意,便征询李克的意见。李克没有直接点名推荐,而是提出了五条选人用人的准则:“居视其所亲,富视其所与,达视其所举,穷视其所不为,贫视其所不取”。魏斯脑子快,明白李克想推荐的是魏成,这事也就心知肚明地定了。
李克出来以后,翟璜就跑来打探消息。李克告诉他:你没戏了,魏成要做宰相。翟璜怒了,说你瞎了眼,居然推荐魏成!
翟璜敢如此嚣张,当然肚子里面有货。就“达视其所举”这一条最容易量化的标准,翟璜开始对自己举荐的人才如数家珍:有守卫河西重地的吴起、有治邺有功的西门豹、有率军讨伐中山的乐羊、有教导魏击成才的屈侯鲋,甚至连你李克本人都是爷保举的!
如此说来,李克确实有点不仗义,人家翟璜保举你去做中山的封疆大吏,如今魏斯对你言听计从,怎么不知恩图报呢?
李克当然有自己的理由,毕竟做官不是开同学会,以前跟谁关系好就坐一起胡侃。翟璜是举荐了不少人,但魏成也不是白吃饭啊,人家也有举荐。谁呢?——卜子夏、田子方、段干木。李克总结说,你翟璜举荐的人,“君皆臣之”,人家魏成举荐的人,“君皆师之”,你还想做宰相,还要不要脸?
其实李克有点强词夺理,但形象地说明了一个道理:会做的不如会吹的。面对这样的社会现实,翟璜瞬间石化,只能表示心服口服。
咱们看看这段对话,提到了八个为魏斯所用的人。魏成举荐的卜子夏、田子方、段干木我们都知道了,他们高举儒家“仁义”的大旗,担当魏斯的“炒作团”。翟璜举荐的吴起、西门豹、乐羊、屈侯鲋、李克,都是战国初期的顶尖人物。这些顶尖的政治、军事人才,都跑来给魏斯服务,足见魏斯炒作出来的向心力有多大!
对于人力资源管理来说,留人比招人难很多。人才奔着你魏斯来了,你就得让他们发挥自己的才能,实现自我价值。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心甘情愿地为你服务,否则就拍屁股走人,魏国就会变成诸侯国的“中央党校”、“黄埔军校”。
不可否认,魏斯识人、用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不仅田、段乐在其中,吴起、乐羊、西门豹等人也对魏斯感恩戴德,准备将毕生的精力都献给魏国的强盛事业。
先说吴起。
战国时代公认的杰出军事家是“一孙二起”——孙膑、吴起和白起。在《史记》里面,吴起的传记是跟孙子、孙膑放在一起的,叫《孙子吴起列传》。在战国初期,吴起绝对是响当当的牛人一个。
吴起的职业是打仗,只要有仗打,眼睛都能绿,要是没仗打,比死还难受。这样的人,当然不可能在魏国光拿钱不干活,魏斯该怎么安排?
事实证明,老魏是一个深谋远虑的人,虽然他始终抱定“一统三晋”的决心,但深知要达到这个目的,首要解决的问题是西面的秦国。因此,他将吴起这张大牌放到了河西戍边。河西是个什么地方?——与秦国接壤的黄河一带,也就是今天的陕西东部。
此时距离秦国统一天下还有二百多年时间,所以不要一看到秦国就觉得凶多吉少。这个时候的秦国,国力大致就与魏国相当,跟齐国相比还差老远。
现实的情况是,秦国在魏国面前一直处于下风。魏斯的地盘与秦国原本以黄河为界,但在公元前419年,魏斯侵占了黄河以西的少梁修造城池,建造进攻秦国的前沿据点,秦国被迫反击。经过反复较量,魏军在少梁站稳了脚跟,秦国只得沿黄河修造防御工事,阻止更多的魏军过黄河。
由于秦国与魏国实力大致相当,双方在黄河前线形成了僵持。公元前413年,军事奇才吴起投奔魏斯。魏斯认定,将吴起放在河西,必然能够起到立竿见影的作用。
事实证明了魏斯的推断,吴起不仅为魏斯攻占了整个河西,还差点把后来统一天下的秦国掐死在摇篮之中。关于这个牛人,我们后面再说。
再说乐羊。
乐羊其实是一个很悲剧的人。据说乐羊当年在家待就业,被老婆赶出家门求学做官。走到半路,乐羊捡到一块金子,便屁颠屁颠地抱回来交差。乐羊的老婆一看就怒了,说你不去找工作,抱块金子回来,哪天把金子花完了,咱们还不是喝西北风?等你有了学问做大官,要多少金子没有?所以说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总是有一个聪明的女人!
在老婆的教导下,乐羊重新踏上了求学之路,后来得到魏斯赏识,又有翟璜举荐,做起了魏国军队的将领,被派去打中山国。
考虑到敌强我弱,乐羊采取了稳扎稳打的作战方式。但是,这一拖就是三年,再加上乐羊本来就是中山人,儿子乐舒当时还在中山国做官,难免惹人怀疑,于是有人向魏斯上书,诬告乐羊暗中通敌。
正值用人之际,乐羊又率重兵在外,魏斯没有轻举妄动。在前线,中山王又拿乐舒当成人质威胁乐羊:如果不退兵,就把乐舒当众给煮了,还要给你送一碗肉汤。
结果,中山王的威胁不起作用,乐羊不为所动。于是中山王履行承诺,把乐舒给煮了,还真给乐羊端来一碗肉汤。乐羊安然坐在军帐中,当着众将的面,将肉汤喝得一干二净。喝完以后,就率军把中山国打得一蹶不振。
魏斯得知这个消息,不无得意地向堵师赞显摆说:“乐羊为了我,连儿子的肉都吃了。”但是,堵师赞跟任座一样是个“刺头”,没有顺着魏斯的意思山呼圣主,而是说了一句煞风景的话:“儿子的肉都吃得下,什么缺德事干不出来?”
魏斯仔细琢磨琢磨,还真是这个道理。今天乐羊不动声色地吃儿子的肉,说不准哪天也会不动声色地吃我魏斯的肉。因此,乐羊攻打中山回来后,魏斯是“赏其功而疑其心”。虽然继续重用,但也时刻对这个危险人物有所提防。
乐羊为魏国冒死征战,还失去了自己的儿子,却落得个不被信任的结局,不可谓不冤屈。不过,还有比这个更冤屈的。据说乐羊打中山打了三年,回来竟然发现老婆怀孕了!
乐羊不但没有追究,反而兴高采烈地欣然接受,说这是妻子日夜思念丈夫的真情感动了上苍,让我乐羊在中山国失去的儿子“死而复生”。
乐羊啊乐羊,你可真是男人中的极品!
最后说西门豹。
魏斯将邺定为陪都,准备让西门豹去做邺令,但西门豹不干。魏斯投其所好,鼓励他说:“你去那里,一定能够立下功名。”西门豹一听就来兴趣了,赶忙追问:“什么方法能够成就功名?”魏斯教了他一个识人用人的办法:乡邑中的老年人,可以帮你裁决诉讼;对入境而来的人才,应当聘任德才兼备者为老师;喜欢掩盖他人优点、传播他人缺陷的人,一定要严格审查。总之,要善于辨明相类而非、似是而非。
西门豹在魏斯的“蛊惑”下,兴致盎然地上任去了,但下车伊始就发现,这个地方一穷二白、荒凉不堪,如同一滩臭气熏天的死水!
西门豹走访了乡邑的老人,明白了个中缘由。邺这个地方,长期处于一个“邪教组织”的残暴统治之下。原来,邺的三老、廷掾每年都要向百姓横征暴敛,一年的赋税就是好几百万。他们从税收中抽出二三十万给河伯娶亲,剩下的就跟巫婆分赃。
收税还不算完,为了给河伯娶亲,巫婆每年都要四处巡视,寻找年轻貌美的女子,选作当年的“河伯妇”。到了娶亲的日子,就把选中的女子洗剥干净,连人带嫁妆扔到河里,给所谓的“河伯”做媳妇,以求得风调雨顺。因此,凡是有“天仙妹妹”的家庭都逃亡了,所以城内人烟稀少,一派死气沉沉。
心里有了谱,西门豹就开始酝酿破局之策。到了河伯娶亲的那天,河边聚集了两三千人,巫婆带着十来个女弟子,簇拥着选来的“天仙妹妹”,准备举行祈祷娶亲仪式,西门豹便以“父母官”的身份,兴致冲冲地来到河边“观摩”。
仪式还没开始,西门豹就发出号令:“把河伯的媳妇找来,我把把关,看看是不是美女。”可怜的“天仙妹妹”来到面前,西门豹瞟了一眼,转身对三老、巫婆及围观群众说:“怎么能把如此惨不忍睹的女子送给河伯呢?得重新选!既然今天是约定娶亲的日子,只有劳烦神婆亲自走一趟,给河伯报个信,说晚两天重新选个漂亮的来!”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西门豹就让吏卒把巫婆扔河里去了。众人等了半天,也没见巫婆爬上来。西门豹又喊道:“怎么还没来?让弟子去催一催。”话音刚落,巫婆的一个女弟子就被踹下去了。
下去的人当然上不来,西门豹就一个接一个地踹。踹了三个以后,西门豹“醒悟”过来了,转身说道:“看来女的办不了事,还是请三老走一趟。”不容分说,就让手下人把三老给踹下去了。
英姿飒爽的西门豹在河边伫立良久,似乎在等待报信的人回来。可是,湍急的河里一点反应都没有。西门豹转身问道:“巫婆、三老都没有回来,怎么办呢?”早已浑身发颤、裤裆滴水的长老、官吏总算明白过来了,急忙跪下磕头认罪,“叩头且破,额血流地,色如死灰”。
通过这场将计就计的闹剧,聪明的西门豹既惩治了作恶多端的三老、巫婆,又教育了愚昧无知的平民百姓。自此以后,再没有人胆敢跳出来要给河伯娶亲了。
但是,靠权威破除迷信,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权宜之计。我们应该反思,三老、巫婆组成的“邪教组织”为什么能够在邺大行其道、愚弄广大的人民群众呢?——原因就是邺的水患相当严重,官府又没有作为,给别有用心的人提供了滋生“邪教”的土壤!不解决水患,一旦西门豹离任,这些恶势力又会卷土重来。
为了解决根本问题,西门豹率领民众兴修水利、开渠引水,很快就把一个死气沉沉的邺治理得生机盎然。邺的民众获得了新生,西门豹也因此“名闻天下,泽流后世”,魏斯对他的承诺终于兑现了!
实际上,魏斯对西门豹的谆谆教导,也是自己选人用人的经验总结。靠着这套经验,魏斯让吴起、乐羊、西门豹这样的顶尖人才们在魏国各得其所,干得热火朝天。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量级的人物没有提及,他不仅为魏国的强盛立下了不朽功勋,还为战国时期社会形态的转变提供了光辉典范。他秉承的思想、推行的变法,不仅影响到一统天下的秦国,甚至一直影响到今天。这个牛人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