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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
我叫马二,我不怎么英俊潇洒,也不怎么有钱。但我偏偏有个不合时宜的爱好——我喜欢女人。各色各样的女人。(上帝饶恕我,老人家和未成年人不在此列。我敬重老人家,也爱护青少年。)我喜欢她们的头发、她们的眉、她们的眼、她们漂亮的鼻子、她们的唇、她们洁白的牙齿、她们可爱的耳垂、她们俏皮的下吧、她们挺直的脖颈、她们高耸的胸脯、她们的削肩、她们纤细的手指、她们像水蛇一样灵动的腰肢、她们性感的双腿、还有美足。
大家都知道,在我们这个还多少保留一些传统的社会里,一个已婚男人喜欢老婆以外的女人,虽然我一再声称这属于博爱,仍然是不可饶恕的。因此,老婆果断跟我离了婚。她恶狠狠地、外加歇斯底里地对我吼道:“你跟你那些女网友们见鬼去吧!嗯,我心胸坦荡地打开我的QQ,当然,多少有些炫耀的性质,给她展示我的女网友们。密密麻麻,特别是多数在线的时候,那场景,极其辉煌。忘了说了,400多位网友,无一例外,全是女性。
老婆是个好女人,不,前妻是个好女人,只是她太传统,没有做到与时俱进,和我们这个飞速发展的伟大时代有些格格不入。
老婆把我踹出家门后,有种龙入大海虎入深山的感觉。我再也不需要偷偷摸摸上网和女网友聊天了,我想跟谁聊就跟谁聊,想聊到什么时候就聊到什么时候。想聊什么就聊什么。聊性也没问题。
但是,说实话,我并不是真的很和她们聊得来。实际上,大部分时间,我在听她们倾诉。对,是她们在对我说,不是我对她们说。有人研究过,结婚女人排在第一位的需求,既不是钱,也不是性,而是需要有人听她们说话。可惜,多数老公不爱听她们说话,于是,转而她们来到网上,众里寻他千百度,找到了我。很久很久很久以后,她对我说,你最大的优点是你是个很好的倾听者。
但老婆没发现我这个优点,因为,老婆不爱说话。
前面提到的那个她,是我的倾听者。我说过,我也有发言的欲望。如果光让我听不让我说,我会疯掉的。特别是要听400个女人一起倾诉,是何等痛苦的事情。好在我找到了我的倾听者,就是她。
她叫何溪。
我们是同事,我们同在一个大集团公司工作,而且我们还在同一座大楼里工作,甚至我们还在同一个楼层工作。但不在同一间屋子里工作。讲到后面,大家会知道这个因素很重要,否则,大家都会疯掉的。
她是工会里的宣传干事。在市场经济大潮里,一个公司还有工会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所以大家应该知道我们这是所谓的国企。但她基本没什么事情做。她比较忙的时候也就是五一,因为要组织各种工会活动,比如:合唱比赛之类。其次,是七一。而十一不忙,因为大家都忙着放假呢。
以前的宣传干事不忙的时候,会出出黑板报。现在没这种玩意呢。取而代之的是公司内刊。公司内刊其实几十年前也有,而且要自己刻字,当然这是宣传干事的活,所以宣传干事要有一手好字。现在都是激光排版,这么古老的活自然不需要何溪去干。她也就组组稿。每月一期内刊,她基本每月一日就把写稿的活派下去了。每月十五日,她再催一下。十八日把稿子收上来。交给主编审定。她无权审。没问题了,交给印刷厂去印。
我一直以为这么简单的活让一个人兼职干干就可以了,而我们集团公司为了体现对工会工作的重视特意安排了一个岗位,实在是很了不起的事情。后来我知道,她这个岗位实在是个肥差,整天闲着没活干,还工资奖金照拿,那不是肥差是什么。她之所以能得到这个肥差,是因为她有个强有力的老公。
女人闲下来是要出问题的。她上班时间,就一间屋子一间屋子闲逛。后来又一层一层楼层地闲逛。可惜我们只有一座大楼,否则,她会一座楼一座楼地闲逛。
她实际是在比较了很多人以后,她才圈定了我才是最合适的聊天对象。因为其他人都很忙。现在的国企跟以前的国企的区别是以前的国企大家都很闲,而现在的国企大家其实都很忙,如果不忙工作,可以忙着搞钱嘛。我和何溪是例外。我忙着搞女人,而她不需要钱,她老公有很多很多钱。
实话实说,我还停留在网上搞女人的阶段。这跟我的工作有关,我在这个集团公司的信息中心工作。我其实是个网管。这样大家会明白现在我写的都是真的,因为我有充足的时间上网聊天、还有发帖子、编故事。
在何溪看来,我就是很闲。因为我整天泡在屋里上网。而且,还有个优点,我有单独一间屋子,隔音效果也很好。再有,即使有外人突然进来撞见我们,她也可以说是找我修电脑。我们的网管兼修电脑。完全可以搪塞过去。我还可以补充关键的一点,就是前面我说过的,我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何溪当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是她以后总结的。
何溪最初晃荡进我房间的时候,穿着一件白大褂。这是我们实验室的工作服。不知道她为什么找来一件穿上。她里面穿着一件连衣裙。当时是六月,天气已经比较热了。连衣裙是那种大团锦绣的连衣裙。脚下蹬着一双拖鞋。白大褂比较短,而裙子也不是落地长裙,所以露出了像藕一样洁白的腿。是小腿,也能若隐若现地看见大腿。她的装束很容易让我想起足疗技师。
“哎,马二,听说你离婚了!这是她进来的第一句话。”
我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视线,看见她斜倚着桌子,双手插在白大褂兜里,两条白皙的腿交叉在一起。她这个样子让我想起轻佻,淑女是不应该这样的。
“啊,是的!”我大声说道。
她鄙夷地笑道:“你有外遇呢?”
我站起来一摊双手说:“你看我这个样子会像有外遇的样子吗?但凡有一点点智商的女人会看上我吗?”
我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有三个月没理头发了,估计有半个月没洗澡了。甚至胡子也很长时间没有刮了。穿的衣服也是十年前的,只是外面套着工作服看不出来。但工作服从没有洗过,都是油渍。裤子也是十年前的。裤裆很大,裤腿很窄。我这个形象是不符合公司的着装规范的。但我是网管,可以不按公司的作息时间上班。实际每天早上六点就来了,晚上十点才走。一路上就碰不见一个人。来了,我就窝在办公室里。所以,我怎么穿也无所谓。
“这个难说,现在的女人想法不一样啊!”她说了句实话。很久以后,她告诉我,其实我不羁的形象对她很有杀伤力。当时她是不知道犀利哥的。
我说:“你说有吧就有吧,我懒得争辩!”我也是这么回答老婆的,不,前妻的。
“那有多少呢?”
“我说很多,你过来看”。我把她叫到电脑前。我打开QQ的好友列表。一路闪动的女人头像!
“啊,这么多啊!这都是你情人吗?这有多少?”
我得意地点点头。“有412位”,我说。
“啊,那你忙得过来吗?”
“怎么忙不过来?只要合理安排时间,一切皆有可能。”
“那么,都上过床?”她说上床两字的时候,两腮绯红。我以为一个结了婚的女人,特别又是一个已经生育过的妇女,也就是育龄妇女,说这两字的时候应该更淡定、从容一些。
我说:“你说呢?!”
“难道真上呢?”
我说:“全上呢,你信吗?”
她撇撇嘴又鄙夷道:“我才不信呢!”
我说:“你看你们女人真是奇怪! 跟我前妻一样。我说上了,你们不信,我说没上,你们也不信。你们到底要我怎样?”
“我又不是你老婆,你冲我发什么火。既然你这么说,我相信你!”
“相信我什么?”
“相信你都上过了!”
很久以后我追忆这些事情,我想她的所谓相信只是借口、托辞。是为了跟我的对话继续下去。
我说:“相信又怎样?”
“那你给我讲讲你偷情的事情吧!”
那是6月的正午,外面阳光正毒。机房的空调不太好使,所以能感觉到热气从窗户缝往你钻。这时候,偏偏一个女人让你讲欲火焚身的故事。
我舔舔发干的嘴唇,故事是现成的,各位都知道,我已经编了若干个这类故事,随便拿一个给她讲就是了。我只是奇怪她为什么要听这种故事?
(故事略!)
“这是你自己的事情?”她问。
“你说呢?”我不置可否。
“行啊,马二,真有你的!平时看不出来,想不到你这么会勾引女人!你这400多个都是这么勾引上的?”
我点头说是。
“你平均多长时间能勾引上一个女人?”
我说:“最短五分钟,最长半年,平均半小时。”
“真厉害啊,你,怨不得你老婆要跟你离婚!这400多个你现在还都保持着关系?”
“我说的你相信吗?”
“不太相信。女人你三天不理她,就会感到冷落。你一天理一个,一年才理365个,还有100个没着落了。就是理的这些女人,你下次要一年以后,那不早跑呢!”
我说:“很有道理!那你现在相信我跟这些女人都上过床吗?”
“可以只上一次嘛,没有下一次那种!我又不是说经常上的那种!”
我说:“你相信一个女人只愿意跟我上一次吗?”
我问这话之后,她就后退一步上上下下打量我,最后说:“我觉得现在的女人没有哪个会想跟你上床!”
“你智商正常,鉴定完毕!”我说。
“马二,你什么意思?”
我说:“但凡智商正常的女人都会认为跟我搞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就这个意思!”
“这么说,你老婆智商不正常?!”
“我前妻不谈也罢,她至少是不同凡响的女人。”
“这个不好说!而且,你把女人的智力和你上不上床联系在一起本身就很荒谬。谁知道你脱了衣服会是什么样,也许不这么邋遢!”
和女人聊天实际是一件很辛苦的活,她们的思维是非理性的、跳跃式的。你不知道下一秒钟她会想到什么问题,也不知道下一秒钟她的观点会发生什么样的转变。
这个叫何溪的女人自从迷上跟我聊天以后,一上班就会钻进我的房间里。她只跟我讨论一个问题:就是我到底出没出轨。她或者先预设是肯定的答案,然后寻找证据去推翻。或者在第二天,又预设否定的答案,再寻找证据去证实。总之,这样反反复复多次。把我搞得很疲惫。中间过程全部略去,否则,我讲这些大家听起来都会很疲惫。
最后,我给她总结道;有些事情你要证实它只需要一个证据,而要推翻它则需要无数多个证据。而有些事情正好相反,你想推翻它只需要一个证据,而想证实它需要无数个证据。现在很不幸,关于我是否出轨的问题,正好属于前者。也就是只要有一个女人,非我前妻的女人站出来说,我跟马二睡过,那么这个命题成立。你就不需要这么纠结了。反之,要想推翻这个命题,则需要全世界所有的女人都证明,当然除了我前妻以外,没有跟我马二睡过。这是何其难的事情!
何溪点点头说:“道理很对。你以前是不是数学学得特别好,这么复杂的逻辑问题你都能解释得这么清楚。”
“是啊,我拿过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的奖”,那是题外话。
“但是,马二,你想怎么证明?”
我说:“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要想全世界所有的女人都证明没跟我睡过是个无解的问题。所以,我倾向于前一种解决方式。”
“哪一种?”
“只要有一个女人站出来说跟我睡过,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也是!那你让以前跟你睡过的那些女人,随便一个站出来说,不就可以了吗?”
我说:“这里面还会有问题。先不论人家愿意不愿意说,很可能不愿意说,即便说了,他人之言,非你亲眼所见,你相信吗?你不怀疑我是故意让她这么说的?”
“你说得也对啊!那怎么办啊?”
我说:“也简单啊,你亲眼见识一下就可以呢!”
“怎么亲眼见识?”她大睁着眼睛望着我。浑然不像已过30的女人。但她也不笨,很快明白了我话中之意:“呸,臭流氓!你想跟我睡觉!啊呸!”
事实证明像何溪这样的女人绝对不是个笨女人。后来的事情会一再验证这一点。
但此刻我觉得她有些傻,她为什么要表现出听明白了我的潜台词呢?她完全可以装傻一笑而过。
既然她这么明白,就只好我装傻了!
我说:“你说什么呢,我可什么都没说!”
“你还狡辩,你这个坏蛋。怎么亲眼见识,除了直接跟你睡,还怎么见识?”
我说:“你这就不懂了,你完全可以站在旁边观摩啊!”
“他妈的,臭马二,你调戏我”,说着她拿起桌上的一卷报纸劈头盖脸地打起我来。
我是不能还手的,因为她是女人。再说,我一还手,难免肌肤相亲,这件事就没完没了,没完没了,没完没了!所以,我低头缩脖任由她打。
女人嘛,气头过了就好了!她发泄完,临走又啐了我一口。
我想这事总算结束了,我又可以玩我的网路游戏了!
第二天,她又来了!而且她还换了身衣服!还是连衣裙,只不过是蓝白碎花的。
我眼睛一直盯着电脑屏幕,根本没想搭理她。
“喂,马二!”她冲我喊道。
我说:“你还来干什么?你昨天不是已经知道我是个大流氓吗?”
“呸,你想得怪美,你以为我是想你才来的吗?我只是想搞明白,你为什么想勾引我?”
其实她问的这个问题,在以后的日子里让我回味了很久。她的言外之意很可能是为什么别的男人不勾引我呢?难道我不美?我没有魅力?为什么独独只有马二这种龌龊的男人才勾引我?
我说:“我没想勾引你!”
“还说没有,你分明昨天说过想跟我睡觉!”她气势汹汹地嚷道。
天地良心,睡觉的事情分明是她从我的话里推演出来的,我可没有亲口说过。现在却成了她言之凿凿的证据。这就是女人。
后来有大半天时间,我跟她纠缠我到底说没说过想跟她睡觉这句话。
最后,一如半年前,我跟前妻的每次战争一样,以我投降作为结束:我承认我说过想跟她睡觉这句话。
但何溪却没有休战的打算,她马上回到先前那个问题:我究竟看上她什么呢,以至于我想勾引她。按她的理解,或者我应该去勾引那些未婚的、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或者我应该去勾引那些做环卫工作的大妈,因为她们也许能看惯我的龌龊样。总之,往上往下勾引都可以,为什么我偏偏盯上了她?
我急于摆脱这个女人。我说:“近,你离得近,如果不是你天天来我这里逛,也许我也没想到勾引你!”
显然,她对我这个回答很不满意。
她说:“难道只有我来这里吗?那些实习的女大学生天天来这里,你有过想勾引她们吗?而且你总不会认为我是故意来找你的吧!臭美吧你?!”
说心里话,此时我觉得她脑子秀逗了,没完没了地跟我讨论这个问题,再下去我会疯掉的。我说:“好吧,我承认,我想勾引你,我想跟你睡觉,最最主要的原因是我觉得你很美丽。”
“是嘛!”她嘴角露出一丝不意觉察的微笑。哎,看来女人总喜欢听她们喜欢听的话。
“那么,哪儿美?”
她具体求证的时候,我只好不再盯那该死的电脑屏幕,扭过头仔细审视她。她搬了把椅子坐在离我两米远的地方。她穿着蓝白碎花的连衣裙,裙摆很高,以至坐下去后,大腿毕露无遗。况且她的坐姿很不雅。淑女的坐姿要求双膝并拢,而她大开着双腿坐在那,唉,我可以看见她红色底裤。
我应该承认,虽然她已经过30,依然可以称为美丽的女人。我对女人的五官并不是很在乎,总之,她五官端正吧!我更注意女人的身材。她身材高挑,胸脯高耸,臀部高跷,双腿白皙、圆润、充满弹性。一句话,她是那种让男人意淫的女人。
“我问你,我哪儿美?”
既然要当面夸她,我觉得我的态度应该更认真一些。我说:“你的胸很好看!”
“真的?怎么好看?”
“大小适中吧,不像中国很多女人胸很平。但也不像欧美人那么巨大,总之,非常适中。不过我怀疑你是戴了大号乳罩的缘故。”
“去你的!我今天就没戴!”
“不会吧,生了孩子的女人会下垂的!”
“那是你老婆吧!”
“这样,关于她的胸是不是很大的问题,以及她的乳房是否下垂的问题,又成了我们争论的焦点。”
这无聊的一天就这么打发掉了。
转过天,我们又为她的臀部是否高翘争论起来。我认为高翘是比较好的,一般而言只有处女才高翘。同时,男人都喜欢屁股高翘的女人。
而她认为只有不正经的女人才把屁股撅得高高的,而她是极其正经的女人。
我在和这个叫何溪的女人,讨论这个古老又深奥的问题时,正处于伟大的二十一世纪。在这个伟大世纪里,伟大的中国办了奥运会,办了世博,加入了WTO,GDP超过了小日本,俨然成为仅次于美国的世界第二强国。全国人民都在忙着捞钱,除了不合时宜的我跟何溪以外。
在我跟何溪无聊又无休止的争论进行到第N天以后,在我即将崩溃前,正如我在跟我老婆的战争崩溃前,我选择了彻底投降。被一个思路混乱、又很执著的女人缠上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以前是我老婆,不,前妻,现在是这个叫何溪的女人。
老婆可以离婚,但何溪不是老婆,我不能通过离婚把她打发走。我又不是领导,她也不是我下属,我也不能命令她离开。我唯一的选择是沉默。
所以,在N天后,我沉默了。
何溪依然如故地来打扰我。她并没有发现我的异常。其实我沉默后的第一天我一句话都没有说,对,一句话都没有说,但她没有觉得异常。可见,女人是多么自我。
后来想,我的沉默对她而言,就是束缚的解脱,她终于可以不被打断地畅所欲言了。她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而我是她唯一的听众。忠实的听众。什么叫忠实的听众?能耐心地把一个女人的话听完,就是忠实的听众。可见,男人们都不是,除了我和所有的男哑巴以外。
所以,很久很久很久以后,她说我是一个很好的听众,这着实是很高的评价。
听一个女人无休止地唠叨是一种极严苛的精神折磨。如果是在网上,我可以选择关掉QQ,甚至做得更酷一些,可以拿一把大锤把这该死的电脑砸得稀巴烂。但我在现实生活中。
如果唠叨的女人是我老婆,我可以选择跟她离婚。但她不是,她只不过是我同事。
我想起我舅舅,我舅舅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自杀。因为他难以忍受周围女人的唠叨。这里面有我的外婆、我的舅妈、我妈也就是他妹妹、他自己的女儿。他的日常生活,就是在这四个女人之间来回兜圈圈。最后,他崩溃了,自杀了。
我在以沉默应对何溪N天后,我原本以为,我的沉默会让她的唠叨感觉无味,她会无趣地选择离开,结果却恰恰相反,她认为我是她的知音,是蓝颜,因为我听进了她的话。而说实话,她说了什么,我根本就记不得。所以,在N天后,我选择重新说话。我打开窗户:“你给我闭嘴,否则,我从这里跳下去!”
她终于闭嘴了,她呆立在原处。我很满意。我坐在电脑前玩了会游戏,过了两关,我看她还站在那就说:“你可以走了”,她就真的走了。
但第二天她又来了,我并不意外。但她的神情很让我意外,她显得极庄重和淑女,甚至还换了正装。
她刚进来那一刻,我甚至以为是领导来视察,以至于站了起来。
“马二,我想跟你认真、严肃地谈谈”。她很郑重地说,而且从她的眼光里我能看出她的严肃而不是无聊。那样子颇像组织部门找你谈话的样子。
我说:“可以是可以,但能不能先让我问几个问题。既然她这么严肃,所以,我也必须严肃起来。”
“可以,你要问几个问题?”她问。
我说:“就一个。”
“那你问吧!”
“你为什么找我谈?我想想,这都快八月了,你跟我闲聊了两个月。有那么多人,你为什么找我谈?”
她笑了笑,说:“这正是她要跟我谈的问题。简单说,因为我离婚了,而且众所周知,是因为我有外遇才离婚的。所以,我深知坏男人的底细。她找我谈话就是想了解坏男人是什么样的。”
我说:“那么你已经跟我聊了两个月呢,你得到答案了吗?”
她说:“还没有!主要原因是我不配合。我太狡猾,隐藏得太深,所以,她无法得到答案。所以,她今天想认真跟我谈谈,就是希望我以后不要伪装了,最好把坏男人的秉性毕露无遗地展现出来。”
“嗯”,我说,“可以考虑,男人的本色是坏男人,所以做坏男人都是本色,做好男人要伪装太累,让我回归本色我何乐而不为呢?但我很想知道她为什么对坏男人这么感兴趣。”
她说:“因为我老公是跟你一样坏的男人,甚至更坏!”
她大致讲了下她老公出轨的事情,但毫无新意可言,跟我从别的地方听来的没什么本质区别。我甚至怀疑她的大脑再度短路,因为女人有把想象当成现实的癖好。
“好吧”,我说,“你所说的这一切都是想象吧,实际上你没有任何真凭实据,更没有捉奸在床?”
“那有什么关系,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什么事实?我没看见你说的事实。”
“还要什么事实?我老公很成功,很有钱,所以,他在外面有女人。我之所以还没找到你所说的那些证据,只能说明他比你还狡猾,还坏。但丝毫不能改变他已经出轨的事实。因为他很成功,很有钱。”
我默然,我不得不承认何溪同志说的是真理,这个在我们伟大时代被无数事例反复证明的伟大真理。
按理说,真理等同于公理,是无需证明的,又不是定理。但我要说是公理估计所有有钱的成功的男人都会愤愤不平。所以,姑且先算定理吧!既然是定理,就需要证明。
定理表述:凡是成功的已婚男人(有钱或者有权、事业有所成就),就必定会出轨。
证明过程:
男人可以分为已婚和未婚的两类。
该定理对未婚男人不成立,因为出轨仅指已婚者对婚内配偶不忠诚有了婚外情的情况。
已婚男人又可分为成功和不成功的两类。
不成功的不在定理覆盖范围内,不讨论。
那么就剩成功的一类了。推演过程如下:
成功的男人已经有钱了,或者有权了,我们都知道钱和权基本可以画等号,有权即有钱,有钱即有权,权钱可以随时转换。至于房子、汽车等等,都可以是这两样东西转化而来。所以,成功男人基本什么都有了,但会独独缺一样,那就是女人。我指更多的女人。资本逐利是其本能。既然钱可以更多,权可以更大,为什么女人不可以更多呢?
证明完毕!
我说:“何溪,你总不至于认为我会帮你找到你老公出轨的证据吧!你或者找侦探公司更合适些。”
“我原来以为你可以帮我呢,因为你很有出轨的经验,知道怎么欺骗老婆。但现在我很怀疑。”
我说:“算了吧,如果一个人存心骗你,你想找到他的马脚是很困难的。”
“是啊,我也这么认为。所以,我现在想,最好的办法是……”她突然停下不语了。
我问:“是什么?”
“给他戴绿帽子。”
我始终认为自古以来那些敢于给老公戴绿帽子的女人一定是需要巨大的勇气的。当时,我脑子里马上不合时宜地闪现出了潘金莲的光辉形象。幸亏只是想想,否则,何溪会杀了我的。
我以为作为一个良知未泯的男人,有必要劝说何溪放弃给老公戴绿帽子的念头。
我对她说:“你知道吧,在中东某些国家,出轨的女人是要被乱石砸死的。”
何溪很淡然地说:“那又怎样,我不是在中国吗?”
她说得很对!
我又说:“中国古代出轨的女人会坐猪笼、骑木驴。你知道什么是骑木驴吗?就是一根杠子上做一个向上的木蹶子。女的骑上面,木蹶子插在身体中。”
“真恶心!”何溪一撇嘴道,“我不是在中国吗?不是明朝!”
哎,她又说对了,她指的是现代的中国。社会对女人出轨其实是蛮宽容的。
前面提到在七月底的那个炎热的下午,何溪穿着正装,正跟我这么一个好色又邋遢的男人谈论着如何给老公戴绿帽子的问题。
我告诉她,要解决一个问题,通常要按以下流程:先是论证必要性,再是可行性分析,最后是执行方案。
既然何溪把这么严肃的问题拿来跟我讨论,那么我很有必要严肃认真地对待。所以,我建议先把必要性讨论清楚。必要性不讨论清楚,何溪就缺乏持续做下去的勇气和动力。
何溪深为赞同!
我说对付出轨的老公,我们姑且假定他出轨了,如果事实证明他没出轨,那么必要性就不存在。所以,我们只好事先假定他的确出轨了。那么对付出轨的老公我以为无外乎两种办法:一是离婚,二是忍着。
“离婚?他从来不承认自己出轨,如何离婚?所以到现在为止我一直忍着。我就是实在忍无可忍才想着给他戴绿帽子。所以,你这个必要性基本没什么可谈的。”
“好吧”,我说,“必要性我们可以暂且一放,再讨论一下可行性的问题。总之,我们这个流程可以采取迭代的方式,逐步深化,而不必拘泥于形式,一步一步推演。”她说:“可以”。
“所谓可行性,就是你给你老公戴绿帽子的行为从概率上将存在实施的可能性,从条件上讲,存在完成的必备条件。那么,你认为可能吗?”
何溪说:“怨不得你老婆不要你,你绕老绕去不就是想说,第一我要敢出轨,第二要有跟我出轨的男人。这两个条件不都是现成的吗?我敢不敢出轨还要说吗?我已经说过了,我要出轨。”
“那么第二条呢?”我问。
“你不是男人?”她反问我。
她这句话实在具有一语双关的妙用,那一刻其实我很淡定。但凡有性商的男人,即便一个女人不跟你谈论敏感问题,而仅仅是有事无事来你跟前晃晃,你也知道,她是可以勾引的。我早有心理准备,因而我很淡定。
“我问你,你不是男人吗?”何溪质问道。
“当然是”,我说,“可我和你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呵呵,还真奇怪了,你要做好男人呢?送上门的女人你都不要?你可别后悔,女人改主意是很快的。”
“我为什么要后悔?我没有后悔的理由!”
“马二,你真是无赖!先前不是你说想跟我睡觉的吗?”
我见马上又要回归到无聊问题的无休止的争论上了,连忙喊停。我说:“何溪,今天你穿着正装,是要跟我好好谈的,对吧!”
她想了想,表示同意。然后,她说:“你刚才不是说可行性问题吗?既然你提出过要跟我睡觉,而且你以前也经常出轨,那么你不就正好合适吗?”
我说:“理论上是这样的。但是,现在情况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变化?”
她说:“什么变化?难道你要钱?但我听说要钱的都是鸭子。”
我说:“要钱不要钱的问题,可以放在执行方案里讨论,是下一步的事情。而且,我就是要钱我也不是鸭子,是不是鸭子有严格的判定标准。所以不要乱说。”
“跟你说话真费劲!到底发生什么变化呢?你阳痿呢?”
我说:“这个没有,而且事实上因为长期不近女色,我下面正孕育着无穷的力量。”
“快说,变化是什么?”何溪显得不耐烦。
我说:“起先我只是想跟你睡觉,但并没想给你老公戴绿帽子。现在你把跟你睡觉和给你老公戴绿帽子两件事等同起来,我一时接受不了。”
“TMD,马二,你真是无赖。你跟我睡觉不就给我老公戴绿帽子了吗?这还有区别吗?”
“当然有很大区别。前者是我跟你的事情。跟你睡觉,牵扯你和我,行为是睡觉。和别人没任何关系。而后者要给你老公戴绿帽子,又牵扯上了你老公。如果是你自己给他戴,是你俩的事情,跟我无关。可现在你要我给他戴,就变成了我和他以及你之间的事情。你明白了吗?”
“我不明白!”
其实多数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我想跟何溪睡觉,而不是想跟何溪老公的老婆睡觉,这两者之间绝对存在本质区别。可能是我的表达方式比较隐晦,以至于何溪还有部分人不能准确领会。于是,我决定用一种更通俗的说法来表达一下:“第一个版本是这样说的:“何溪,其实,我在乎的只有你!所以,请你不要再提你老公好吗?”
第二个是简?爱版的,是这样说的:“何溪,你以为我穷、邋遢就没有感情吗?不,你错了,我们的精神是平等的,就如同我们死亡时都会面对上帝一样。知道吗?你有老公,我不能想象,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偷偷跨过你老公的身躯,钻进你的被窝,睡在你的身旁。不,我做不到。”
暂时只想到这两个版本,其他的版本可以后续补充。
何溪听完后,骂了句:“TMD,马二,你不是男人!现在TMD怎么找不到一个真正男人!”她悻悻地摔门离去。
我对这样的结局很满意。
我是一个阅读过女人的男人。阅女人无数。阅读其思想,甚于阅读其身体(顺便说一下,QQ是一个很好的阅读女人思想的工具)。通俗的说,我是见过世面的男人,不会因为一个女人主动投怀送抱而军心大乱。
造成如此局面我认为有两方面因素:
一是何溪很可能神经错乱了。所以,我不能乘人之危。
二是我并不是真的很坏。我并不是标榜我比张跃进好。其实,他是无法跟我比的。我离婚了,他貌似目前还没离婚。所以,我有乱搞的执照,他没有。我无论怎么都没错。当然,给别的男人戴绿帽子的确不是太妥当,除外。
所以,大家应该知道我的底线了,我不勾引有夫之妇。
日子又在我的无聊中流逝了些许。我一直忙于劝说那400位中的某一位红颜嫁给我。女人真是奇怪的东西。你没离婚的时候,她们可以表现得很暧昧(我仅指网上),但我真的离婚后,她们基本都暴露了本来面目——弃我而去。她们的逻辑是这样的,既然你老婆不要你,证明你不值得要,那么我们为什么要?我们怎么能捡别人剩下的东西呢?正像女人们买东西,怎么能买别人挑剩的呢?
哎,这时,我想起了何溪。她已经有些时日没有来了。一个东西的价值在于你失去它时的惦记程度。我想,我还是有些惦记她的。
她的办公室又不远,主要是我上班时间都很宅,早来晚归,一直猫在屋里,所以,在走廊上邂逅的机会也没有。
我拿了个杯子佯装打水,走出屋,穿过走廊,来到何溪办公室门口。敲门,没人应声,轻推门,门是虚掩上的。探头进去看,只何溪一女面对电脑屏幕而坐。
我主动走进去,讪笑道:“就你一个人在办公室啊?怎么最近没去我那串门?”
她眼皮也没抬说:“我们这又没什么事情,为什么要天天来上班?”
“是啊,你也可以天天待在家里。”
“我待在家里更无聊!你来干什么?你不是讨厌我吗?”
我回身关好门,我说:“何溪同志,我郑重地告诉你,我从来没有说过讨厌你的话。”
“讨厌不讨厌还看不出来吗?我是女人,我在你那跟你说话,你连正眼都不看我一下。所以,我也就不想去讨没趣了。”
我说:“可能有些误解。我当时以为你是无聊,跟我讨论些无聊的问题,所以,也不必太认真。”
“那现在呢?”
“我不知道,看你呢,如果你想跟我认真讨论,那么我就严肃起来。”
“那么讨论什么?你出轨的事情,还是我要给老公戴绿帽子的事情?”
“你看,你这个问题本身我就觉得你不够严肃。首先,我出轨的事情跟你没关系吧。其次,我不相信有哪个神经正常的女人整天会把要给老公戴绿帽子挂嘴边上。”
“我神经是不正常,但还不是神经病。我如果不能给那个贱男戴上绿帽子,我的确会疯掉。你没有处在我这个位置你当然无法理解。我也就是跟你提了戴绿帽子的事情。如果连说的人都没有,我也会疯掉。”
“有那么严重吗?就是你说的你老公那些事情?”
“跟你说了一些吧,但你根本就没认真听。”
“我承认,我没认真听,所以,她究竟说了什么,我现在一点也不记得了。我郑重地表示感谢她对我的信任,我甚至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那么,我现在准备认真听她的事情。”
她说:“好吧。从哪说起?”
我说:“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