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来,上官一直被金琪的家庭纠纷纠缠着,自从上次见到王东之后,他就知道了他们夫妻的感情遇到了麻烦。她几次当面或者在电话中与金琪聊过,几乎是苦口婆心。她试图用一个女人甚至是用一个单身女人的不易说服金琪做些让步,都没有明显的成效。
下班后,上官走出了办公大楼,她正在考虑自己一个人单独行动,似乎会影响到问题解决的效果。正在她边走边犹豫不决时,陶李也从办公大楼里走了出来。上官叫了一声,“陶李。”
陶李迎上前去,“上官姐,往家走啊?”
“哪有那样的好事啊。与人约好了,想出去坐坐。”
陶李有些好奇,“男的女的?”
“男的。”上官似乎自命得意,“怎么了,想说什么?”
“没有没有,什么都不想说,就是随便问问。”
“你准备去哪呀?回家?”
“也没有什么事,直接回家吃饭。”
“你有多好啊,回家就吃现成的,什么心都不用操。我是没法和你比呀。”上官感慨道。
陶李得意地调侃起来,“我妈是我们家的CEO,当然用不着我了。不仅用不着我,连我爸都用不着,什么事都是她主观专断。”
“我知道,连给你取名字都主观专断。”
“这样也挺好的。你也请一个呗。”
“CEO?”
“是啊。”
“可别吓着我呀?”上官笑着,“我去会会王东,你如果没有特别的事,跟我一起去呗。”
“金琪的老公?”
“是啊。两个人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我过去当当说客。”
“我懂什么呀,我去那不是关公战秦琼嘛。”
上官拉起陶李,“去试试。没事,肯定没生命危险。”
陶李笑了,“也行,陪着你过去看看。”
两个人一起坐进了上官的车里。
到了饭店时,王东已经在等着她们。
一家饭店的包间里,王东与上官,还有陶李坐在那里,餐桌上摆放着菜肴和酒水。
“你喝你的酒,我们喝我们的水,就以茶代酒了。”上官首先声明。
三个人喝了一口酒水,又将酒杯放下。
“金琪一直没有回家住?”上官直言。
“没有。”王东心情沉重,“手机倒是开通了,新手机号我也知道了,可就是不接我的电话。时间长了,这也不是事儿啊。我老妈比我还上火,你们说一个一周岁多一点的孩子,整天就交给我妈我爸两个人忙活着,容易吗?他们原来是白天来我家,帮助我们照看孩子,晚上就回他们自己家,晚上我们自己照顾孩子。可这样一来,我真是不知道从哪里下手了。”
“你们结婚也就刚刚两年时间啊。”上官感叹道。
“是啊。你总不能让人家说我们又发明了一个婚姻的两年之痒吧?多让人见笑啊。我们结婚时,差不多就要了我老爸老妈的半条命,这样一来,还不要了他们的老命吗?”
“王哥,”陶李插话道,“你想没想过金琪姐为什么对你这么大劲儿啊?”
王东继续道来,“最主要的就是那点破事呗,这都哪跟哪呀?我初恋的女朋友确实是叫王紫薇,我给我儿子起名叫王紫,是征求过她的意见的,也是她当时同意的。她知道我的初恋叫王紫薇后,就受不了了。你说我这个姓总不能改吧?你说这个紫字,又有什么不好的呢?紫气东来嘛,多么吉祥,多么有仙气啊。再说,这叫起来也顺口啊,人们一张嘴就王子王子的,这多风光啊。可是我没有想到,竟然躺着中了枪。”
上官和陶李同时笑了起来。
“你说她非要往那方面想,我能有什么办法啊。再说人家都已经去了大洋彼岸,我又能怎么样呢?即便是一个普通女人,也总应该有一点自信呀。”王东一脸的无奈。
上官头脑清醒,“你刚才说主要的是这件事,次要的呢?”
“那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作为女人,金琪过于要强了,平时哪怕是为了孩子洗澡用哪个洗澡盆的问题,产生一点分歧,我最后都得依着她。不然,她都可能几天不和我说话。”
“你呢?你遇到这种事情都是怎么反应的?”
“我能怎么反应?我是王八钻到灶坑里,‘窝火鳖气’呗。”
上官和陶李又一次笑了起来。
“你们别笑啊,我平时还真就是这么过的。”王东似乎有几分难为情,“不这样过怎么办?有一次为了一点小事闹了起来。她几天都不和我说话,把我气得没有办法,我就跑到厨房里,把橱柜里的瓶瓶罐罐都拧了个结结实实。我心想,让你气我,让你气我,我非得让你求我给你拧开不可!我又去把家里电源开关搞得短了路,我心想,到了晚上,家里没有电,看你求不求我?”
陶李笑了,开心地笑着,“你这真是男子汉大丈夫啊。这让我想到了早年听到的那个笑话,一个男人钻到床底下去,妻子准备与他打架,让他马上出来。他趴在床底下说,男子汉大丈夫,说不出来就不出来。”
“王东,你那么用心良苦,她最终还是求你了吧?”上官问道。
“没有。”
“那她怎么办啊?”上官继续发问。
“瓶子打不开,人家饭不做了。电灯不亮,人家用手电。最终还是我投降了。”
“那你就再投降一次不就完了吗?”上官笑着说道。
“可是眼下她连一次让我给她跪下的机会都不肯给我。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啊。”
陶李调皮地说道:“有办法,等着她回去之后,你也把她当成孩子养。”
“你不会是让我将来也把她送到幼儿园吧?”
陶李几乎是不假思索,“你在心里给她注册一个幼儿园。不用去工商局登记。”
王东轻轻地摇了摇头。
陶李似乎已经无所顾忌,“记得我在什么地方看到过这样一则故事,一个方丈问他的弟子,如果要烧壶开水,烧到一半时发现柴火不够,应该怎么办?有的弟子说赶快去找,有的说去借,有的说去买。方丈面对弟子的回答,轻轻地晃动着脑袋,笑着说为什么不把壶里的水倒掉一些呢?世事总不能万般如意,有舍,才有得。很多时候我们一直忙碌着给自己做加法,却忽略了适当地做做减法。王东哥,你不妨也试一试呀!做做减法。”
王东终于点了点头。
走出饭店,上官开车将陶李送到了家门口。
轿车停了下来,上官依然坐在车里,又一次感叹起来,“其实,爱,如果真的到了尽头,也不必过于勉强。实在不行就算了。但彼此还是应该好说好散才对,这样耗着,两头都受不了啊。”
陶李同样感慨起来,“爱情中的分分合合每天都在发生,但较之追求时的风雅来,分手时的方式是最能体现出当事人的段位的。问题是他们两个人似乎还真的没有到分道扬镳的时候。你说金琪在单位是那样地大度,不管你怎样与她调侃与说笑,她都不怒不恼,在王东面前怎么就这样苛刻呢?”
上官似乎颇有心得,“因为夫妻之间是最亲密的两性关系,他们对对方的要求自然也就会有更高的标准,自然就会在生活中具有最挑剔的目光。”
这一刻,陶李的目光郑重地洒落在上官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