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佳在家里着急到了极点,她一遍遍地拨打着电话,电话始终没有人接听。她走到厨房里为朱大可准备晚饭,厨台上堆满了她提前准备好的食材。她将一堆海螺轻轻地敲碎,又将螺肉的尾部剔除,将前半部分放在一个小盆里揉搓起来。洗好后又将它放进一个盘里。她又将菜板放下,开始处理海螺。房间的门铃声响起,她走出厨房又走到门前,拿起可视对讲机,发现是刘思思来了。
刘思思是陆佳的闺密,与陆佳几乎同龄,她从事律师工作已经多年。现如今业务甚至有时已经拓展到了涉外官司领域。她见过世面,也颇为自负。前者是陆佳所欣赏的,这是她们交往的前提。后者则是陆佳所不喜欢的,可陆佳拿她也没有什么办法,因为依她对她的了解,她对陆佳及其对陆佳与朱大可关系上的指责与抱怨,从来就没怀有过什么恶意。因而她便成了陆佳情感孤寂时的寄托,甚至是依傍。朱大可从来就没有反对过陆佳和她交往,他却反对陆佳什么事情都听信她的话。陆佳并不以为然,这却并没有影响到朱大可对她们之间交往的一般性认同。
刘思思走进客厅,开口便问:“朱大可还没回来呀?”
“没有。”
“为什么?你没有告诉他你马上就要动身吗?”
“告诉了。他可能太忙,一会儿应该能回来。”
“再给他打个电话,催一催他。女朋友马上就要走了,他怎么还这么不用心啊?来,我给他打,得好好教训他,这也太不像话了。像这种人你不能对他太客气了。”
“别打了,他可能正忙着呢,不然肯定会回来了。”
刘思思不满道,“什么事不能放一放呀?就算是做记者的,就算是再忙,也不能什么事都不管不顾啊。你今天傍晚就走了,还不知道未来是怎么回事呢,他总应该回来打个照面吧?哪能这样无情无义呀?”
“也不能怪他。我原本没说今天就动身啊,我是临时决定的。我正在为他准备晚饭呢,你也过来帮帮我,我们边做饭边等他。”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厨房。
刘思思的情绪平静下来许多,“我帮你做什么?”
“帮我把黄瓜皮给削了。”
“你真够可以的。哪个男人能找到你这样一个女人,真是一辈子的福分。马上就要走了,你还给他准备晚餐,欠他的啊?”
“也许吧,估计上辈子欠他的。他不大喜欢在外边应酬,总觉得酒桌上的假话比真话还多。有时候也没有办法,也不得不跟着应酬,可是每次在外边应酬之后回到家里,总还得吃点什么。他喜欢我做的菜,也喜欢家庭这种氛围。黄瓜螺片是他最爱吃的,我不在,他是不可能自己动手做的。”
“如今像你这种年轻人啊,比大熊猫多不了多少。”
“是嘛,我有那么珍贵?这么说如果没有大熊猫,我就成国宝了?”
“我觉得珍贵有什么用啊?你得让朱大可感觉到珍贵才行。”
陆佳走出厨房,又一次拨起朱大可的手机,手机依然没有人接听。
已经到了出发的时间,陆佳与刘思思同时坐进了轿车里,轿车发动后,飞快地朝去机场的路上奔去。
刘思思边开车边与坐在身边的陆佳聊着,她轻声地叫一声:“陆佳。”
陆佳没有任何反应,两眼直直地盯着车窗外。
轿车内一片寂静。
“陆佳,我刚才对朱大可也非常不满意。”刘思思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有意识地缓解着此刻的气氛,“可是我刚才想过了,都已经这么多年了,朱大可还是挺可爱的。当然,不管怎么样,他都不应该这样做。我想他肯定是有什么特殊情况,不然,他是不会不来送你的。”
“他一直试图说服我,不让我走。可是我怎么可能不走呢?在这个问题上,我们俩一直谈不拢。他特别担心我这一走我们可能就没有未来了。”陆佳心情沉重。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就不能跟着你去国外呢?”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不过不管怎样,就算是我临时决定今天动身,他也不应该这样做啊!”
“别这么伤感,也许他一会儿会赶到机场去的。”
轿车内又一次沉寂下来。
陆佳与刘思思一人拖着一个旅行箱,出现在机场的出港大厅里,并排向前快步走去。几分钟后,陆佳与刘思思又并排走来,手里已经没有了旅行箱的拖累。陆佳站在安检口前,又一次拨起了朱大可的手机,手机依然没有人接听。刘思思站在陆佳跟前,看着她一次次地拨打手机。陆佳一会儿向机场大厅的入口处张望,一会儿又看看自己的手表,神态焦虑。
刘思思感慨起来,“看来今天的爱情,已经真的无法再跨越时空的界限了。”
陆佳更加伤感,“已经到点了,我不能再等了。”
刘思思抱住了陆佳,两个人长时间地拥抱着。
陆佳转身向安检口内快步走去,表情是那样义无反顾。她在平行滑动的电梯上继续朝登机口走去。直到登上飞机时,她再也没有接到过朱大可的电话。
一架大型客机滑向了跑道,穿入蓝天,在轰鸣声中,渐渐地消失在蓝天白云里。
陆佳坐在飞机的座椅上,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