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折腾,已近中午,三人胡乱在附近吃了饭,直奔香料市场,东挑西拣,砍价杀价,黄昏时分才买了满满一车香料回来。
沫儿和婉娘挤在车厢里,文清在前面赶车。沫儿斜靠着一袋蔷薇籽,揉着酸软的脚脖子,抱怨道:“早知道今天就在家里待着了,这个逛法,牛都给你累死了。”
婉娘摇着手帕,意犹未尽道:“那块百合花暗纹的衣料真不错呢。应该买下来才是。要不,”她眼睛骨碌碌一转,商量道,“让文清先回去,你陪我回去吧?我保证,买了就走,不再闲逛。”
沫儿吃惊地望着她,犹如看到怪物一般,“你——还走得动?”
婉娘嗔道:“到底去不去?”
沫儿拉长了声调,愤愤道:“不去!女人真奇怪,做什么都会叫累,就逛街不累。”
婉娘悻悻道:“不去就不去。哼,我明天一大早自己去。”
沫儿觉得女人简直不可理喻,便闭目装睡,不理她。刚过了片刻工夫,只听婉娘惊奇地“咦”了一声,叫道:“文清,停车。”
文清停了车,沫儿只道她要去扯那块衣料,闭眼道:“你自己去啊,别叫我。”婉娘推他道:“快点,否则跟不上了。”
沫儿不情愿地起身,探头往外看去。对面街上,一个衣着艳丽的女人不合时宜地戴了个黑纱斗笠,低着头溜着街边的树丛急匆匆往前走。
沫儿把着车筐,不情愿道:“是钱夫人。她去哪里?”
婉娘急道:“跟着不就知道了?”推着他跳下了车。
这里已经是修善坊,只是在闻香榭后面的街道上,沫儿很少来。
文清赶了车回去,沫儿磨磨蹭蹭地跟在婉娘后面,哭丧着脸道:“我以后再也不和你上街了!”婉娘只顾盯着前面的钱夫人,头也不回道:“呸,我还不想带你呢!小讨厌,在后面不停地催,害我没逛好。”
正说着,钱夫人吴氏走到玉器钱家的老宅大门前,躲在一棵树后踌躇不前。婉娘和沫儿也慌忙站住扭向一边,装作路边的行人。
吴氏探头往大门里张望了一下,迟疑片刻,一头闯了进去。
沫儿悄声道:“要跟进去不?”
婉娘拉起他,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门房处也不见有人来询问。
入门是一面巨大的迎门墙,上面镶嵌着汉白玉雕刻的迎客松。绕过迎门墙,走过又长又宽的甬路,前面是高大的房屋。厚重的青砖,墨绿的青苔,以及屋顶老瓦上的小宝塔一样的瓦松,显示着老宅的久远。
据说这座老宅已有百年之久,钱家的玉器生意也是从这里一间小作坊开始,只这一年多来不知何故,钱家后人纷纷搬离,在他处另置办了产业,这里只留了钱家大少爷一家。
但如今婉娘和沫儿贸然闯了进来,竟然没一个下人出来相问,完全没有大户人家的门户森严。沫儿觉得有些奇怪。
婉娘轻咳了一声,大声笑着道:“请问有人吗?”
偌大一个院子,静谧得听不到一点人声,只有阴森森的高大房屋和伫立不动的粗壮老树,沫儿没来由地觉得发冷,轻轻拉拉婉娘的衣袖,嘟哝道:“走吧走吧,下次再来。”
婉娘笑道:“没人正好。”径自朝旁边小路走去。这是一个小跨院,房屋虽不如正院的高大,却相当精致,随意的一蓬竹子、一汪清泉,与碎石铺成的小路和两旁娇艳的月季相映成趣。可是依然没有人,也不见钱夫人的踪影。
穿过跨院,两人到了一所硕大的花园里。同这花园相比,闻香榭的园子简直就像个菜园了。只见其中的溪水浅谭绕湖石假山,峭壁、峰峦、洞壑、涧谷应有尽有,极富变化;翠柳红叶映亭台楼阁,小桥、飞瀑、碧荷、小径层次分明,独具匠心,一草一木都别有风韵。
沫儿忘了刚才的不安,惊叹道:“玉器钱家果然名不虚传,这么美的园子,不知得花多少钱。”转念一想,园子虽美,可是空荡荡的,一股子颓败之气,还是闻香榭的“菜园子”感觉舒服。回过神来,见婉娘已经走远,慌忙跟上。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园子最深处。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天色渐暗,婉娘在一个月形门前停下了。两扇木门上的油漆已经剥落,还挂着一把斑驳的铁锁,但锁是打开的。
沫儿不敢贸然推门,隔着门缝朝里看去,道:“这是个小园子。”转瞬又恍然大悟道:“这是我们上次去的那个废弃的园子吧?”
婉娘突然嘘道:“你听!”
一阵怪叫声突然从这个小园子传来过来,声音很近。婉娘和沫儿对视了一眼,轻轻拿开铁锁,从门缝中溜了进去。
葡萄架稍远处正对着的房屋,发出微黄的灯光,显然有人。两人慢慢靠近,透过破烂的窗棂往里看去。
这是一间精致的偏厦,屋角布满尘土的古琴,墙壁上发黄的仕女图和桌上的镜匣,显示这曾是一位女眷的房间。吴氏站在屋中,满面忧色,一个男人背靠着窗前的桌子,垂头不语。
吴氏一张粉脸在灯光下显出极为柔和的线条,柔声道:“我听你的,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男子道:“我看你还是不要再掺和这件事了。”声音有些冷淡。
吴氏先是惊愕,接着又转为悲伤,哀求道:“不……你不能这样。”男子打了个不耐烦的手势,正要说什么,忽然俯下身子,急切道:“快按住!”
一声怪异的“嗷嗷”声,伴随着身体翻滚的声音。看样子地下还有一个人,可惜桌子挡住了,什么也看不到,只听到哧哧的急促呼吸声,偶尔还有喉间发出的“咯咯”、“嘶嘶”声。
两人都不言语,紧张地半蹲半跪在地上安抚了许久,地上的那人终于安稳了下来。吴氏松了一口气,抬起头泪眼婆娑地道:“你叫我怎么放心?”
男子烦躁道:“我说了不要你管。你只负责将他的头发弄来,其他的不要你管。赶紧走吧,别再来了!”说者一甩袖子站了起来,从怀里拿出一个什么东西点上,又随手摆了一个小沙漏在放在桌上。
从窗子飘来一种淡淡的香味。沫儿耸着鼻子闻,但吴氏的脂粉味儿十分浓郁,那种香味又若隐若现,很难分辨。
吴氏听了他逐客的话,掩面泣道:“看他这个样子,我如何能放心?”
男子口气软了下来,道:“我是为你好,你总来这里走动,被人发现可不好。我会好好照顾他,你放心。”
吴氏冷笑道:“你还担心我名声不好?嘿嘿,这张脸,我早就不要了。孩子也不是你一人的,我是孩子的亲娘,自然有权管他的事。”沫儿一愣,心想,她不是钱玉屏的娘吗,难道地上躺着的那个,也是她的孩子?
男子慌忙喝止道:“你胡说什么?小心他听到了……玉华,你好些了没?”最后一句却是对着地上的人讲的。
地上的人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一声不响。男子长出了一口气,略一偏头,看了看桌上的沙漏,道:“走吧。”
吴氏给地上躺着的玉华掖了被角,站起来走了几步,又慈爱地回头看,柔声道:“玉华,你坚持下,就快好啦。”快步走出房间。
婉娘和沫儿慌忙躲到树后,幸亏此时天色已暗,这两人又心中有事,竟没有发现婉娘沫儿。
男子跟在吴氏后面走了出来。婉娘在沫儿手心写道:这是钱家的大儿子钱衡,如今是钱掌柜。这钱衡约四十五六年纪,中等身材,圆胖胖的脸,和气之中带着威严,穿着打扮十分精致合体,正符合玉器掌柜的身份。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葡萄架后的云石台前,钱衡在石台下方摸索了片刻,似乎按到了什么机关,地面的草丛里出现了一个圆形的小东西。吴氏从怀里取出一个小油纸包,从里面取出一块椭圆形的香料,放在里面,然后双手合十,念念有词。
沫儿眯着眼睛仔细分辨,见隐隐约约像是一个小熏笼,突然想起,那天挖幽冥草时,他曾经看到草丛里有个雕花镂空铜质熏笼,可是眨眼之间便不见了,当时还以为眼花,原来真有这么个东西。
熏笼里的香料燃了起来,在黑暗中发出些微的红光。吴氏和钱衡念完,两人跪下,吴氏拿出一把剪刀,将自己的头发剪下一缕,放在熏笼里点燃。
空气中的香味似乎变了,一种奇怪的腥膻花香混合味儿扑鼻而来,沫儿马上捏住鼻子——尸香精,沫儿最讨厌的味道。
奇怪,他们怎么有闻香榭的尸香精?沫儿扭头去看婉娘,婉娘也一脸迷惑,示意看看再说。
吴氏看着头发燃完,转头看向钱衡。钱衡迟疑了片刻,将右手伸过去,吴氏拔下头上的簪子,将其手指刺破,挤出几滴血,滴落在熏笼里,发出吱吱一声响。尸香精的味道消失了,只剩下吴氏的浓重脂粉味儿。
钱衡阴沉着脸,用力地捏住手指。吴氏凝视着夜幕下的葡萄树,满脸希望道:“但愿这月就能见到效果。”
钱衡皱眉道:“如今我也难做,每半月就要将仆人们遣散出去一个时辰,已经有人起疑了。”
吴氏愣了片刻,叹气道:“算了。我走了。”嘴上说走,脚下却不动。
钱衡吸了吸鼻子,道:“你换了香粉?”
吴氏一愣,道:“没有。”
钱衡又仔细闻了下,烦躁道:“没换就算了。记得就用我送的香云阁那几种,每天使用,一样不能多一样不能少。你走吧。”
吴氏脸色有些不好看,张嘴想说什么,又闭了口,不舍地朝房间里看了看,急匆匆去了。
钱衡看着她离去,脸色阴晴不定,慢慢踱着方步走回房间门口,却只探头看了看,并不进去,斜靠着门框低头沉思。
沫儿早就累得七荤八素,只盼着钱衡赶紧走开,自己和婉娘好趁机离开。正在焦急,只听一阵脚步声响,一个家丁模样的人快步跑了过来,叫道:“老爷,怎么样了?”圆脸矮个子,竟然是老木。
老木和老四是结拜兄弟,两人曾一起在薛家做护院。一年多前,冥思派被剿灭后,老四做了捕快。沫儿只道老木还在薛家做护院,不曾想来了钱家。
钱衡沉声道:“唔。”
老木看着钱衡的脸色,猜不透他这一声“唔”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搓了搓手,谄媚道:“大少爷还好吧?”
钱衡却问道:“夫人回来没?”
老木正探头往屋里张望,连忙缩回脑袋,点头道:“回来了,我这不赶紧给您送信来。”
钱衡拉起衣袖闻了闻,眉头一皱,似乎唯恐身上留有什么异味,弹了弹衣襟道:“你看着大少爷,我先去了。”
老木点头哈腰地恭送钱衡走出小园子,看看暮色笼罩的破败院落,小心翼翼叫道:“大少爷,你醒了没?”
屋里没有任何动静。老木自言自语道:“这鬼地方!”飞快走进去将灯光拨亮,又退到门口,不安地走来走去。
沫儿对老木的个性颇为熟悉,知道他性子和善,胆子也小,想起他以前曾和老四一起抓过自己,便想捉弄他一下,顺便套下话。朝婉娘打个眼色,趁老木往房间里看时,猛地跳出,飞快跑了过去。
老木觉得背后一阵发凉,似有一股风吹过,伴随着细微的脚步声,慌忙回头,却什么也没有,不由得更加忐忑。
沫儿见老木不安的样子,暗自好笑,趁老木不注意又故伎重演了一次。
这次老木留了心,偷偷用眼睛的余光瞄着,发现果然有一个瘦小的黑影子在背后飘过。老木吓坏了,飞扑进房间,颤抖着声音叫道:“大少爷!大少爷!有鬼!……我们走吧!”
玉华一声不响。老木想要拔腿跑开,可是两条腿像筛糠一般,又不敢丢下大少爷,只好弓着身子,抖着手将门闩儿插上,站着门后大气也不敢出。
沫儿蹲在窗下,见恶作剧奏效,忍不住笑出了声,赶紧一把捏住鼻子。这样一来,笑声变成了怪异的哼哼声。
老木吓得屁滚尿流,膝盖一软抱着头跪倒在地上磕起头来。
沫儿见这事玩的过分了,有些不好意思,正要叫老木,却听见婉娘捏着鼻子道:“救命——救命——”
老木连滚带爬翻到桌子后面的玉华身边,牙齿咯咯直响,颤抖道:“你——”
沫儿溜到婉娘身边,婉娘一脸调皮,朝他挤挤眼睛,继续拖长了声音道:“偿命——偿命——”
老木浑身一颤,哆哆嗦嗦道:“不是我,不是我!”朝地下捣头如蒜。
沫儿本来想阻止婉娘的,听到老木说不是他,不由大感疑惑。婉娘继续道:“是谁——是谁——”
老木回头看看身后昏睡不醒的玉华,语无伦次道:“他们说是夫人……你去找夫人去,我只是一个下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来照顾大少爷的……”偏偏这个时候,蜡烛燃尽,烛光闪了几闪,熄灭了。老木哇一声惊呼,随后声音渐渐变细,咚的一声,似乎是吓晕过去倒在了地上。
沫儿有些不忍,低声道:“怎么办?”迟疑着想进去扶老木起来。
婉娘轻笑道:“还不赶紧跑?”拉起沫儿跃过前面的小路,躲到与闻香榭一墙之隔的围墙草丛,刚刚藏好,已听见吵嚷声,几个家丁打着火把,相互打着气进了园子,将玉华大少爷和老木抬的抬扶的扶,脚不点地地走了。
园子里复归寂静。沫儿见那些人走远,周围阴气森森的,慌忙道:“我们也赶紧走吧。老木都说了这里有鬼。”
婉娘兴致勃勃道:“急什么。”打了火折子,来到石台前。奇怪,刚才那个出现的小熏笼又不见了。沫儿在石台上又按又踢,也没见石台有什么动静。婉娘俯下身去分辨草丛中残留的淡淡香味,若有所思。
两人来到房间。地下摆了一块软垫,前边部位被撕扯得乱七八糟;软垫旁边有一堆香灰,婉娘捏起闻了闻,迷惑道:“好奇怪的香。”
什么香竟然能难倒婉娘?沫儿大感好奇,也装模作样地捏起一撮放在鼻子下,却什么也分辨不出来。
沫儿想起老木的话,挠头道:“老木刚才说是夫人,夫人怎么了?”
婉娘收了火折子来到屋外,漫不经心道:“我又不认识什么夫人。”凝望着园子里花草树木的黑暗影子若有所思。
沫儿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来,倒把自己给吓了一跳。沫儿揉着肚子道:“回去吧,我饿了。”婉娘嘴上说好,却来到葡萄架下,道:“沫儿,你瞧瞧,这葡萄与以前有什么不同?”
笼罩在浓厚暮色中的葡萄树,上面没有一颗果子,弯曲的茎须从枝叶中探出,像一只八脚怪物。沫儿跺脚道:“没什么啊……触须好像长多了些。走吧走吧,累死了。”
婉娘绕到另一侧,摆手让沫儿过来,斜靠着一颗老槐树,一言不发。沫儿早就着了急,赌气道:“我可先走了。”作势要爬围墙边的树。
婉娘竖起食指,轻声道:“你瞧。”话音刚落,微光中的葡萄茎须突然扭动起来,像活了一样,再看四周,一丝风儿也没有,其他的花草纹丝不动。葡萄茎须抖了片刻,蜷缩了回去,一根根盘绕在主茎上。
沫儿目瞪口呆。婉娘略一迟疑,拉了一把沫儿,快步走到葡萄架下,仰脸往上望去。
搭在葡萄架上的,不是藤蔓蜿蜒的葡萄树,而是一个由葡萄枝条构成的人形,修长的四肢,微微蜷曲的身体,同那晚刚挖掘出的幽冥草一模一样!
沫儿汗毛倒竖,脚下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婉娘嗤笑道:“我看你比老木也强不到哪里去。”
沫儿翻着白眼,指着人形说不出话来。婉娘一句话不说,起身就走。沫儿结结巴巴道:“往哪里?”
婉娘回头一脸天真道:“回家呀,你不是饿了吗?”沫儿精神一振,跑得比兔子还快,蹭蹭蹭爬上围墙边的一棵矮树——原本坍塌的地方早就被黄三修葺好了——骑到围墙上,伸手去拉婉娘。婉娘得意一笑,飞身跃过,稳稳地落在了对面。
沫儿缩回手,嘟哝道:“忘了你还有这么一手了。”小心翼翼地跳下来,两人翻过了围墙,走在闻香榭的园子里,沫儿顿时觉得心安许多,问道:“幽冥草不是被我们挖走了吗,怎么葡萄又长成了那个样子?”
婉娘道:“不知道。”
沫儿猜测道:“会不会是他们燃的香的问题?”
婉娘道:“有可能。”
沫儿急道:“老木说是夫人干的,是有人陷害那个玉华大少爷,还是另有隐情?”
婉娘道:“你说呢?”
沫儿挠头道:“钱夫人吴氏又不是钱衡的老婆,怎么会和钱衡有个孩子,真奇怪。他们点了香,又燃头发又滴血的,不知道在搞什么鬼。还有那个奇怪的小熏笼,怎么我们就找不见?”
婉娘道:“嗯,真奇怪。”
沫儿不知婉娘哪条筋不对劲了,回答问题都三个字三个字的,白她一眼道:“干吗,你要学文清不成?”刚好文清听到他们说话,迎了过来,笑嘻嘻道:“学我什么?”
婉娘笑道:“沫儿话痨症发了,文清快来陪他说话。”
沫儿刚受了惊吓,心中疑问甚多,巴不得有个人能听他把事件经过分析一下,便不理婉娘语言中的揶揄嘲弄,拉着文清大惊小怪连说带比划,将刚才见到的情形描述了一遍。
文清奇道:“不是说幽冥草很少见吗,怎么我们挖走了,还能再长?”
沫儿得意道:“对,那整棵葡萄都变成了人形。还有,你闻,”他把手指放在文清鼻子下面,“我手上还留着香灰的味道,不知道是什么香,竟然连婉娘也分辨不出来。”
文清嗅了一下,脱口道:“尸香精。”接着又改口道:“不对,是幽冥香!”沫儿一愣,重新放在鼻子下闻过,诧异道:“石台前面刚燃的香是尸香精没错,可这是房间里燃香的香灰……”
文清腼腆道:“我随口说的,当不了真。”
沫儿很希望婉娘能给出个解答,但婉娘在前面悠然地迈着小碎步,不参与他们的谈话。
沫儿歪头想了片刻,道:“是哪种香不重要,关键是要知道这种香有什么功效。那个玉华大少爷到底怎么了,需要点燃这种香?葡萄树长成那么个鬼样子,有什么用?”
文清道:“正是。也不知道四叔家用了幽冥香有没有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