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天,沫儿除了脸部还有些浮肿、嗓子沙哑外,其他基本已经好了。
这日吃过晚饭,婉娘笑眯眯道:“今晚有贵客来,快把中堂收拾好。文清,沫儿,今晚你们早点睡,不管听到什么响动都不要出来。”
不说还好些,这样一说,沫儿好奇心大盛,定要看个清清楚楚。
沫儿拉过文清道:“晚上我们不要睡,等着看看是哪个贵客要来。”
文清为难道:“这个……不太好吧?婉娘说不让我们……”
沫儿竖起眉毛:“婉娘说不管听到什么响动都不要出来,有说不让我们瞧吗?”
文清想了想,点头称是。
沫儿道:“那过会儿天黑了,我们就躲到你的房间里去。”
天色已晚,沫儿趁婉娘不注意,偷偷溜到文清的房间,将房门留了一条缝。
宵禁的闭门鼓已经敲过,客人还没来,沫儿困了,靠着房门打起了盹。
文清推他:“沫儿,回去睡吧,今晚肯定不会来了。”
沫儿揉揉眼睛,正要答话,却听外面突然刮起了一阵风,一股水气夹杂着些微微的土腥气顺着门缝扑面而来。接着便听到婉娘的笑声。
沫儿爬起来,从门缝往外看去。一人身着红色披风,五短身材,背对着沫儿站在大堂中间。
婉娘咯咯笑道:“我就知道是你。”
那人哼了一声,道:“看到三魂香我就明白了,除了你婉娘,还有谁制得出如此质地的花露?”
婉娘捧来一杯茶,轻笑道:“姐姐过奖了。姐姐不在长安待着,跑到洛阳来做什么?”
难道这人竟然是个女子?沫儿看他又矮又胖,声音沙哑粗糙,着实有些不信。
“唉,”那人长叹一声,“你也知道我没有恶意的。”
婉娘道:“这个我自然知道。否则我便不会送你三魂香了。”
那人哽咽道:“我是真的爱他,从未想过要害他。怎么就容不下我呢?”
婉娘道:“感激可不是爱。其实你也明白,他那么对你,也是因为你的幻情香起了作用,他真正爱的还是他的夫人。”
接着叹道:“姐姐真是太傻了。你不知道这种幻情香,用的时间越久,用的人就会越变越丑吗?”
那人低头道:“我知道。可是我宁愿变丑,也要和他在一起。”
婉娘道:“如今他夫人已起疑心,这次是找了我,如果找了别人,只怕姐姐……”
那人凄然道:“如果那样,也是我的命。”
婉娘道:“我不赞同你这样做。一厢情愿,有什么意思?”说罢沉吟了一下,道:“你打算怎么办?”
那人道:“他如今不受我幻情香的影响了,冷冷对我,我还能怎么着?”
婉娘劝道:“既如此,不如回长安得了,也给他留个念想。”
那人悲声大恸,耸肩抽泣。
平静了会儿,那人问道:“他在你这儿怎么样?”
婉娘笑道:“好得很,你要不要见见他?”
那人摇头道:“只怕他已经不记得我了,别吓到了孩子。今年有十多岁了吧?”
婉娘点点头:“是的。”
那人道:“我替他爹娘谢谢你了。”说罢,从腰间拿出一块玉佩递给婉娘:“辛苦了。”
婉娘毫不客气接了过来,笑道:“应该的。姐姐什么时候走?”
那人叹道:“明天就走。”
婉娘道:“姐姐保重。”
那人一阵风似地去了,水气和土腥味也随之消散。
婉娘回过身,大声叫道:“出来吧,小鬼头!”
沫儿和文清推推搡搡地走了出来。
“她就是卢护?”沫儿问。
文清却道:“她是谁?”
婉娘用指头点了点沫儿的额头:“什么都瞒不过你。”对文清道:“她就是卢护。卢大人对她有恩,她报恩来啦。这件事已经结束了。”
正说着,只听门外一阵风来,一个破锣般的声音说道:“这个给你,谢谢你的三魂香!”啪的一声,一件破棉絮状的东西丢在门厅里。
文清跑去捡了起来,沫儿一看,原来是一件半透明状的破衣服,上面布满了棕红色凸状斑纹,闻起来还有些腥臭味。正要问婉娘这是什么东西,突然电光一闪,记起方怡师太曾带他在田间找过这种东西,卖给走街串巷的郎中,但那些比这个可小多了,不觉叫了起来:“这是蟾衣!”
婉娘劈手夺了过来,笑道:“大人家的事儿,小孩子就不要再打听了。早点睡吧,后天端午节,明天我带你们打粽叶去。”
沫儿有心问问她那个小孩是不是文清,但料她也不会讲,便没有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