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元狩四年(前119),汉将霍去病大破匈奴,迫使匈奴单于将单于廷迁到遥远的漠北。为了防止乌桓继续向匈奴提供人力、物力,霍去病将乌桓迁移到汉朝边防五郡(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并在那里设置了护乌桓校尉。
汉人用字十分巧妙,仅仅一个“保护”的“护”字就让被统治者消除了逆反心理,这无疑算得上汉朝在官职设置上的一大发明。据考证,校尉府作为一种新的机构设置首先应用于乌桓,它不但早护羌校尉八年,而且成为六十年后西域都护府的范本。
在接下来的漫长岁月里,为了不激怒汉匈双方,乌桓人左右摇摆,时附时离,以马戏艺人走钢丝的本领巧妙地维持着对外关系的平衡。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汉匈双方势均力敌呢?
这种平衡有一天被打破了,还是之前说过的王莽。他的改革花样百出,其中包括给一些少数民族改名。他命令乌桓不得再向匈奴缴纳皮布税,又命令乌桓主动攻击匈奴,并把乌桓大人的妻子扣为人质,动辄以杀戮相威胁。乌桓大人对王莽大气不敢出,和匈奴作对又无异于以卵击石,但在保留自己脑袋还是保留妻子脑袋的问题上,又必须做出抉择——诸如此类的两难选择常常会降临到一些大人物头上,而不同的选择则塑造了不同的历史人物,也划出了不同的历史轨迹。
乌桓选择了自保——带兵投降了匈奴。
如第一章所讲,东汉建武二十二年(46),匈奴发生的内乱与蝗灾助了汉朝一臂之力,而受惠的不止是汉朝,投降者翻盘的机遇也突然降临。乌桓趁风扬沙,落井下石,集中兵力攻击匈奴人,迫使曾经对自己颐指气使的匈奴主人远走他乡。我认为后人不应当过分夸大这次战争,因为乌桓的进攻只是在匈奴的棺材上钉上了最后一颗钉子。
终于成为草原霸主了!乌桓人高声尖叫,狂歌劲舞。可是冷静下来,却发现命运和自己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草原上已经没有多少可供奴役的部落,维持生存的牧草也已被蝗虫一扫而光。
所幸东汉光武帝此时抛出了橄榄枝。建武二十五年(49),辽西乌桓大人郝旦等922人带着大批礼物投降汉朝。汉朝将其中的81名大人、渠帅封为王侯、君长,允许他们率部迁移到今东北大凌河下游、河北北部、山西北部和中部、内蒙古南部、鄂尔多斯草原一带。作为报答,乌桓担当起了汉朝边防斥堠(古代的一个兵种,相当于侦察兵)的角色。
乌桓归附汉朝后逐渐成为一支不容忽视的军事力量,他们对外抗击入侵,对内帮助平叛,以至有数百名乌桓骑兵成为汉朝皇宫的警卫。
当然,对汉朝而言,乌桓过多地被用作军人,也播下了叛乱的种子。汉灵帝刘宏中平四年(187),幽州的乌桓首领与汉朝地方官员张纯、张举结成军事联盟,发起了一场规模不小的叛乱。
汉献帝初平元年(190),辽西乌桓大人丘力居病死,儿子楼班年纪尚小,侄子蹋顿继位,统领上谷部落酋长难楼、辽东部落酋长苏仆延、右北平部落酋长乌延等三郡乌桓。
此时的中原群雄并起,刀光四溅。乌桓人坐山观虎斗也就罢了,可是他们偏偏不甘寂寞地插手中原内乱。在他们的帮助下,占领了幽州的袁绍以汉献帝的名义封乌桓三个首领为单于,并将自己的义女嫁给了蹋顿。
岂不知他们帮错了人。大祸正悄悄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