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准备结束匈奴的中国部分时,差点儿犯下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因为在历史的角落里还苟延残喘着一个不起眼的匈奴部落。
它叫稽胡(也叫步落稽),是南匈奴的一个分支。在北汉和前赵衰亡之后,他们辗转来到晋、陕北部的山谷,与当地的女人组成家庭,过起了寂寞而安定的日子。
隋文帝杨坚开皇元年(581),隋朝“发稽胡修筑长城,二旬而罢”,当时没有他们闹事的记载。
横征暴敛的隋炀帝上台后,他们就忍无可忍了。山西离石胡人首领刘龙儿率数万稽胡造反,后来被隋朝军队斩杀。惨痛的失败并没有扑灭反抗的烈火,刘季真与弟弟刘六儿再次起兵,攻陷石州并杀死了刺史王俭。刘季真自称“突利可汗”,刘六儿受封拓定王。
等到中原皇帝换成隋朝国戚李渊的时候,稽胡的可汗也换成了先前的拓定王刘六儿。后来,眼看着大唐周边的割据政权被逐一消灭,明智的刘六儿派遣使者向大唐请降,被唐高祖任命为岚州总管。看上去大唐似乎边境无忧了,可是匈奴人血管里流淌的是桀骜不驯的血液,温顺和安乐根本不符合他们的性格。唐高祖武德四年(621),稽胡首领刘佡(xuán)成统率数万骑兵骚扰唐边,一时间狼烟滚滚,边关告急。唐高祖李渊命令太子李建成率10万大军征讨。
此时一定要替李建成翻一个案,历史上这位被弟弟李世民杀掉的太子绝非史书上说的那样优柔寡断、碌碌无为。战争几乎自始至终都按照太子的计划进行,刘佡成被打得丢盔弃甲,在得到脑袋可保的承诺后宣布投降。不料,李建成以他们反复无常为借口,把已经投降的几千人全部阬杀。霸气十足的岚州城很快沉寂下来,射一支响箭也听不到一丝回音。
如流星坠入了太空,生命回归了土地,小溪汇入了大河,稽胡连同所有匈奴人在中国永远地消失了,唐朝后期的史书上已经全然找不到他们的名字,残存的只是一段模糊的历史。
至此,在“五胡内迁”中充当急先锋的南匈奴各部,连同他们所创立的北汉、前赵、北凉、大夏,彻底沉淀进了两晋南北朝巨大的历史漩涡中。匈奴人那放荡不羁、愈挫愈奋的草原血统,也渐渐融入了汉、羌、鲜卑等民族之中。
在传统中国史书上,匈奴的历史就到此为止了。或许,连历史老人自己此时也会怀疑:生命力如此磅礴、部落如此众多的匈奴真的会甘心轻易退隐在时光的烟尘中吗?
在这里,我必须负责任地告诉大家,匈奴的历史并未就此结束。就在匈奴的中国史部分画上句号的同时,匈奴的世界之旅已经响起了铿锵的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