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年都要在伯克利待上几个月,在那里,我最大的乐趣就是每天在山间小路上散步4英里,领略旧金山湾的风景。通常我会记录散步所用的时间,也由此对自己在这个过程中所付出的努力有相当的了解。我发现自己大概用17分钟就可以走完1英里的路程。当然我也耗费了体力,以这一速度行走比我坐在靠椅上要消耗更多的热量,但行走中我并没有感受到精神压力,也没有内心矛盾,更无须催促自己前行。以这个速度散步,我还能边走路边思考。事实上,我觉得散步能唤醒身体的感应,使大脑思维更加敏锐。
系统2也有一个自然的速度。大脑没有专门处理某项任务时,你可以分些精力随意观察自己周围发生了什么。除非你非常小心谨慎,或者自我意识很强,否则观察周围环境或大脑的活动是不需要付出太多努力的。开车时你就能做出一些小决策,读报纸时也能汲取一些信息,和爱人或同事随意说说每天的开心事等,这些都不需要付出多少努力,也没有什么压力,跟散步没什么两样。
边散步边思考其实是一件很轻松、很惬意的事,但在某些极端情况下,这些活动似乎在争夺系统2有限的资源。只需一个简单的实验就可证实这个假设:闲地散步时让他心算出“23×78”的结果,而且要立刻就算出来,这时他肯定会停下脚步来算。我的体会是,我可以在散步时思考,却无法利用短时记忆来完成这样一项复杂的心算任务。如果我必须在规定时间内构建一个复杂的理论,我希望无人打扰,而且坐着思考要比站着强。当然,不是所有的慢思考都必须要集中精力、认真计算的。和阿莫斯悠闲散步就是我人生中的最佳思考时间。
加快散步速度会完全改变我的散步体验,因为加快速度会使我的连贯思考能力明显下降。只要一提速,我就要注意逐渐加快行走速度,要刻意保持更快的速度,将一连串想法加以总结的能力便相应下降了。我在山上行走能保持的最快速度是每14分钟走完1英里,不过这样一来,我根本什么事都想不了。沿着小路快速行走不仅要付出体力,还需要大脑的自我控制,以防止自己减速。自我控制和仔细思考很明显要抢夺努力的有限预算。
通常情况下,大多数人保持连贯的思维或时不时积极思考都需要自我控制力。尽管没有作过系统的研究,但我认为,不断转换任务和提高大脑运转速度从本质上说是不会让人感到快乐的,人们总是尽可能避开这种情况,这就说明了为什么最省力法则能成为法则。即使没有时间的限制,保持连贯的思维也需要此法则。有人曾观察并记录我写作的一个小时内查收电子邮件或打开冰箱的次数,这可以说明我想要逃离写作的欲望,也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我的自我控制力完全达不到工作的要求。
好在并不是所有认知工作都令人厌恶,有时并不需要意志力的支撑,人们也能花很长时间和大量精力进行一项工作。心理学家米哈里·契克森米哈(MihalyCsikszentmihalyi)对这种无须作出努力的状态的研究比别人都多,他将这种状态命名为心流,而且此名称已成为一个心理学术语了。体验过心流的人将其描述为“一种将大脑注意力毫不费力地集中起来的状态,这种状态可以使人忘却时间的概念,忘掉自己,也忘掉自身问题”,他们对这种状态所带来的愉悦感的描述非常吸引人,米哈里称之为“最优体验”。很多活动都能带来心流体验,不论是画画还是摩托车比赛。我认识几个作者,出书就是他们的最优体验。对于一个作者而言,这样容易满足是件幸事。心流巧妙地区分了两种努力形式:对任务的关注和对注意力的严格控制。以每小时150英里的速度骑摩托车和在象棋大赛中角逐都需要付出努力,然而在心流状态下,集中注意力关注吸引人的事并不要求自我控制。因此,我们要将所有资源都用于手头上的任务才好。
自我控制和认知努力是大脑工作的形式,这一观点已得到广泛认同。有几项心理研究表明,人若既有认知任务在手又同时受到诱惑的影响,就容易屈从于诱惑。如果有人要求你在一两分钟内记住一串7位数的数字,并且告诉你记住这些数字是你的首要任务,而当你将注意力集中在这些数字上时,却有个人端着甜点让你选一种:是选择让人既爱又恨的巧克力蛋糕呢,还是选择什锦水果沙拉。有证据显示,尽管大脑里装满了这些数字,你却更有可能选择诱人的巧克力蛋糕。系统2在忙碌时,系统1对行为的影响会更大。而且,系统1也更偏爱甜食。
当人们忙于认知活动时,更有可能作出自私的抉择,会用带有性别歧视的字眼,并在社交场合作出肤浅的评判。记住和重复这些数字会减轻系统2对行为的控制,当然,认知负担不是自我控制减弱的唯一因素。喝几杯酒,或者一夜没睡也会产生同样的结果。早起的人的自我控制力会在晚上受到影响,而夜猫子的自我控制能力则会在早晨受到影响。过多关注自己完成一项任务的结果,就会给其短时记忆增加毫无意义的思想负担,进而影响其整体表现。结论非常明显:自我控制需要集中注意力,需要付出努力。换种说法就是,控制思想和行为是系统2的任务之一。
心理学家罗伊·鲍迈斯特(Roy Baumeister)和他的同事们所做的一系列令人惊讶的实验最终表明,所有自主努力的不同形式——认知上的、情感上的或者身体上的——至少都能对集思广益有所帮助。他们的实验中要求受试者进行的是连续性任务而不是同时发生(不相关联)的任务。
鲍迈斯特的小组屡次发现,刻意掌控意志和进行自我控制很辛苦。如果你必须强迫自己去做某件事,而此时这件事又面临一个新的挑战,你就会很不情愿或是根本无法进行自我控制。这种现象被命名为自我损耗(ego depletion)。在一次典型的展示活动中,我们要求受试者一边看一部能引起感情共鸣的电影,一边抑制自己的情绪反应。在随后的耐力测试中,他们表现得很糟糕。该耐力测试的内容是握住测力计——这个动作会让人越来越不舒服——看他们能保持多长时间。受试者在实验的初始阶段作出的抑制情感的努力,会削弱其忍受维持肌肉收缩而带来的痛苦的能力,自我损耗型的人因此会很快产生退出实验的冲动。在另一项实验中,受试者要首先经过自我意志的损耗,他们会吃不同的食物,包括小萝卜、芹菜等,同时还要抑制住吃巧克力和饼干的想法。后来,当这些人面对困难的认知任务时,会表现得比通常情况下更轻易放弃。
如今,我们知道关于自我控制的情形和任务很多,也很复杂。这些情况既包含思想斗争又要抑制自身倾向的需求,见下面的例子:
·不去想北极熊
·对震撼人心的电影抑制情感的共鸣
·对矛盾的事作出选择
·试着让他人眼前一亮
·对同伴不好的行为委婉回应
·和其他种族的人交流(这些人还有种族偏见)
自我损耗的前兆也多有不同:
·改变日常饮食
·疯狂购物,花很多钱
·反应过度,有挑衅的意味
·对有把握的任务花费较少的时间
·在认知任务和逻辑决策的制定中表现得很糟糕
其证据很具有说服力:对系统2有高需求的活动同样需要自我控制,而发挥自我控制力既有损耗又很枯燥。与认知负担不同,自我损耗至少会令人丧失一部分动力。在一项任务中控制自我后,在另一项任务中就感受不到自己在努力,但只要你真的想做,就一定能做到。在几次实验中,如果受试者有强大的动力抑制自我损耗的影响,他是完全能够做到的。相反,如果你必须在执行某项任务的过程中以短时记忆记下6个数字,此时即使不断努力也是行不通的。自我损耗和认知投入并非同一种思维状态。
鲍迈斯特小组最惊人的发现,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大脑能量这一概念不仅仅是个比喻。神经系统消耗的葡萄糖比身体其他部位消耗的都要多,而且需要付出脑力活动的成本显然要比葡萄糖高。在积极进行复杂的认知推理或者忙于要求自我控制的任务时,人的血糖就会下降。这种情况和短跑运动员在短跑时肌肉中的葡萄糖储备量下降是相同的。这一概念的大致含义是,自我损耗的影响能通过注射葡萄糖得到缓解,而且鲍迈斯特和他的同事们也通过几个实验证实了这一假设。
他们有一项研究是让志愿者们看一个无声的短片,其内容是对一位女士的采访。这些志愿者的任务是解释她的肢体语言。在这些志愿者执行这项任务时,屏幕上有一串单词慢慢闪过,而他们事先已经被告知要忽略这些词,如果发现自己的注意力转移了,他们只能再次将注意力拉回到这位女士身上。研究认为,这种自我控制行为可以引起自我损耗。所有的志愿者在执行第二个任务前都喝了些柠檬汁,其中一半的人所喝的柠檬汁加了葡萄糖,而另外一半人的饮料中混有代糖。然后所有的志愿者开始执行第二项任务,在这项任务中,他们必须克服直觉才能得到正确的答案。通常在自我损耗的人群中,直觉性的错误常有发生。结果是喝了含有代糖饮料的人出现了损耗现象,而喝了含有葡萄糖饮料的人却没有。在大脑中储存一定量的糖,可使自己表现得不那么糟糕。能导致葡萄糖降低的任务是否同样会导致瞳孔放大和心率加快等情形发生呢?要想证明这一说法,恐怕还需要些时间和更深入的研究吧。
《美国科学院院报》最近报道了损耗对判决的影响这一问题的研究情况。在这项研究中,8位不知情的受试者全部是以色列的保释官。他们每天都要审阅保释申请,而且不是按这些保释申请的时间顺序审阅的,这些保释官在每份申请上所用的时间很少,平均只有6分钟。(弃权相当于拒绝保释,只有35%的申请能获准通过。这些保释官作出每个决定所用的时间都有精确的记录,而且他们一日三餐的餐歇时间也有记录,分别是早餐时间、午餐时间和午间休息时间。)这项研究的设计者对两次餐歇间所能获得批准的申请数量进行了预测,结果发现每次用餐过后,获得批准的申请数量都会增加,有约65%的申请得到了批准。在保释官下一次用餐前的约两个小时内,批准率就开始稳步下降,在用餐之前刚好达到零。如你预想,这种结果令人难以接受,但各位设计者已经认真审核并排除了很多其他的原因。对这个数据最合理的解释却带来了负面信息:又累又饿的保释官容易否定保释申请。疲劳和饥饿都有可能影响他们的决定。
系统2的一大主要功能是监督和控制思想活动以及由系统1引导的各种行为,使得一些想法直接体现在行动上,或者抑制或改变其他想法。
例如,下面是一个相对简单的难题。别费力去分析它,凭直觉做做看:
球拍和球共花1.10美元。
球拍比球贵1美元。
问球多少钱?
你会马上想到一个数字,这个数字当然就是10,即10美分。这道简单的难题之所以与众不同,是因为它能引出一个直觉性的、吸引人的但却错误的答案。计算一下,你就会发现。如果球花费10美分的话,总共就要花1.20美元(球10美分,球拍1.10美元),而不是1.10美元。正确答案是5美分。我们可以假设那些最终得出正确答案的人也想到了这个答案,只是他们不知通过什么办法成功抵制住了直觉的诱惑,最终给出了正确的答案。
肖恩·弗雷德里克(Shane Frederick)和我对基于两个系统的判断理论进行了共同研究,他用这个球拍和球的问题来研究一个核心问题:系统2对系统1的各类方案监视得有多严密?他进行了这样的推理:那些说球为10美分的人让我们了解到这样一个重要的事实,那就是这个人没有认真验证这个答案是否正确,而且他的系统2倾向于直觉性的答案。其实他只要稍稍动脑想一下,就会否定这个直觉性的答案。此外,我们还知道给出直觉性答案的人忽视了一个明显的生活提示,他们应该想一想怎么会有答案这么明显的问题呢。没有验证答案,这是一个明显的失误,因为验证根本不费什么事,只是大脑工作几秒钟(这个问题的难度一般),或者肌肉动一动,抑或睁大眼睛而已,只要稍微动动脑子就可以避免这个令人窘迫的错误。认为答案是10美分的人显然不爱动脑筋,没有给出这个错误答案的人显然思维更活跃。
上万名大学生都回答了这个球拍和球的问题,其结果令人吃惊。哈佛大学、麻省理工学院和普林斯顿大学中50%以上的学生给出了这个直觉性的错误答案。在声誉稍差一点的大学里,则有80%以上的学生没有验证答案就脱口而出。这个球拍和球的问题是我们所作的第一个作了观测性的研究,这一问题将是本书反复出现的主题:很多人过于自信,过于相信自己的直觉。他们显然觉得认知努力没什么意思,会尽量避免费力思考。
现在我来为大家作一个逻辑论证——两个前提和一个结论。请你尽量快速地判定这个论证是否符合逻辑。想想结论是否与前提有关联?
所有的玫瑰都是花。
有些花会很快凋谢。
因此,有些玫瑰也会很快凋谢。
大部分大学生觉得这个推论是合理的。但事实上,这个论证是有问题的,因为玫瑰可能不会很快凋谢。就像球拍和球的问题,貌似正确的答案会马上在大脑中显现。摆脱这种现象需要作出努力,因为坚信自己的观点,认为“这是对的,是对的”,便使人很难去验证自己的答案是否符合逻辑,大多数人根本不愿费力去想明白这个问题。
这个实验使我们对在日常生活中做出的推论丧失了信心。这个实验使我们认为,当人们相信某个结论是正确的时候,他们很可能会相信支持这个结论的论证,哪怕这些论证不正确。如果系统1也参与到活动中来,人们总会先得出结论,然后才进行论证。
接下来,请思考以下问题,边读边作答:
密歇根州在一年中发生了多少起谋杀事件?
这个问题是肖恩·弗雷德里克设计的,仍旧是对系统2的挑战。回答这个问题的“诀窍”在于调查对象是否会记得底特律这个犯罪率相当高的城市就在密歇根州。美国的大学生都了解这个事实,都能准确无误地指出底特律是密歇根州最大的城市。然而,对事实的了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我们需要这个事实的时候却总是无法立即将其提取出来。记得底特律在密歇根州的人对该州谋杀犯罪率的估计要多于不知道这一点的人,但弗雷德里克那个实验的大多数受试者在看到密歇根州时,根本没有想到该州还有底特律这座城市。实际上,当人们被问及密歇根州和底特律市的谋杀犯罪率时,回答前一个问题的人总认为密歇根州的谋杀犯罪率低,而回答后一个问题的人则认为底特律市的谋杀犯罪率高。
受试者在回答上面的问题时没能想到底特律市,这既是系统1的问题,也是系统2的问题。提到密歇根州时能否想到底特律市,这在一定程度上要依赖记忆的自主功能,这一功能因人而异。有些人对密歇根州的一切耳熟能详:该州的居民比其他地方的居民更容易回想起关于该州的事实;熟悉地形的人能比棒球统计员回想的更多;聪明的人在大多数事情上的表述上比其他人表述得更好。聪明不仅是指推理的能力,也指在记忆中搜寻相关信息和在必要时调动注意力的能力。记忆功能是系统1的一种属性。但是,每个人都可以选择放慢速度,在记忆中积极搜寻所有可能相关的事实,就像他们在球拍和球的问题中可以放慢速度验证直觉性答案一样。不同的人仔细核对和搜索的程度也各不相同,这是系统2的一个特征。
球拍和球的问题、玫瑰的问题和密歇根州/底特律的问题都有共同点。在这些小实验中,答错问题显然在某种程度上说明了其原因是精神动力不足,而不是努力程度不够。能被好大学录取的学生当然能够在前两个问题上作推理判断,在密歇根州的问题上也能够进行思考,能回想起该州的大城市及其犯罪问题。这些学生只要不想接受脑海中出现的似乎是正确的答案,就能够解决更难的问题。若他们满足于现成的答案而不想去思考则会很麻烦。用“懒惰”来形容这些年轻人的自我检测及其系统2似乎有些刻薄,却并非不公平。避免思维上懒惰的人可以被叫做“勤快人”。他们更机警,思维更活跃,不会满足于貌似正确的答案,对自己的直觉也常持怀疑态度。心理学家基思·斯坦诺维奇认为他们更理性。
研究者曾经用各种方式来检验思考和自我控制之间的联系。有些研究者通过询问相关问题来论证其联系:如果分别根据自我控制能力和认知能力将人们分成不同等级,那么不同个体在这两个排序中是否会处于类似的等级呢?
在心理学发展史中有个很著名的实验,瓦特·米舍(Walter Mischel)和他的学生将一些4岁大的孩子置于残酷的两难处境中。这些孩子可以自行选择,是要一个随时就可以拿到的小奖励(一块奥利奥饼干),还是在充满考验的环境中苦等15分钟,然后得到更大的奖励(两块小甜饼)。每个孩子得单独待在一个房间里,面前有张桌子,桌子上有两件东西:一块饼干和一个铃铛。孩子可以随时摇铃通知研究人员并能领到一片饼干。根据描述,实验如下:“玩具、书、图画或任何其他会使孩子们分心的东西都不在房间里。研究人员离开房间15分钟后才会回来。不过,孩子要是摇了铃、吃掉饼干、站起身来或者表情痛苦,研究人员也会回来。”
研究人员通过一面单面镜观察这些孩子,他们等待期间的行为总会使观察者大笑。有些孩子成功地经受住了15分钟的考验,其成功原因是他们能把注意力从诱人的奖励上移开。10年或15年之后,那些忍住了诱惑和没忍住诱惑的孩子之间会出现很大差别。忍住了诱惑的孩子在认知任务——尤其是高效地重新分配注意力方面的控制力更强。当他们还年轻时,他们染上毒品的可能性更小。智力水平的巨大区别也随之出现:在4岁时表现出更强的自我控制能力的孩子在智力测验中得到了更高的分数。
俄勒冈大学的一个研究小组从几个方面研究了认知控制和智力之间的联系,包括通过提升对注意力的控制力来提升智力的做法。研究实验由5个阶段构成,每个阶段40分钟,他们让4~6岁的孩子去玩不同种类的电脑游戏,这些游戏是为检验注意力和控制力而专门设计的。在其中一项游戏中,孩子们要在尽量避开一块泥泞区域的同时,用一个操纵杆将一只卡通猫驱赶到一个长满草的地方。长草的地方会慢慢变少,而泥泞的地方会慢慢扩大,这就需要孩子们不断提高控制的精确度。测试者发现,注意力训练不仅提升了这些孩子的执行控制能力,而且他们在智力测验中的笔试成绩也提高了,并且这种提升的状态可以维持几个月不变。同一个小组所作的其他研究确认了参与了注意力控制的具体基因,表明家长的教育方法也会影响这种能力,研究还证明了,儿童控制其注意力的能力和控制其情感的能力之间有着紧密的联系。
肖恩·弗雷德里克组织了一个认知反应测试,其中包括球拍和球的问题以及其他两个问题,之所以选这些问题是因为它们可以引发一个吸引人但却错误的直觉性答案(我们将在第5章中讨论这些问题)。他还对这项测试中得分很低的那些学生的特点进行了跟踪研究,发现他们更倾向于用脑海中最先出现的想法来回答问题,而不愿意费事去验证自己的直觉。这些人身上的系统2的监测功能往往较弱。那些遇到各种难题都跟着直觉走的人也易于接受系统1的其他暗示,特别是在冲动、不耐烦以及急功近利的时候,这些人就更易接受系统1的各种暗示了。例如,63%的直觉型受试者说他们宁愿这个月拿到3400美元也不愿等到下个月拿3800美元。而那些正确答出3道难题的人中只有37%持这样目光短浅的看法——希望能马上得到一笔钱,哪怕少些也可以。当被问到要想次日就收到自己订购的书愿意付多少钱时,在认知反应测试中得分低的人比得分高的人愿意多付一倍的价钱。弗雷德里克的发现表明,我们这场心理剧中的两个角色有着不同的“人格”。系统1是冲动、凭直觉的;而系统2则具备推理能力,它很谨慎,但对一些人而言,这个系统也是懒惰的。我们从不同人的不同特点中发现了相关性:有些人倾向于系统2,而有些人则更接近于系统1。这个简单的测试可以较好地反映出惰性思考的特点。
基思·斯坦诺维奇与其长期合作者理查德·韦斯特首先提出了系统1和系统2这两个术语(他们现在更喜欢将其称为第1类型过程和第2类型过程)。斯坦诺维奇和他的同事们用了几十年的时间来研究不同个体面对各种问题时的不同反应,这也是本书所关注的问题。他们用多种不同的方式问受试者同一个基本问题:为什么有些人比其他人更容易受判断成见的影响?斯坦诺维奇在《理性和反思性思维》(Rationality and Refective Mind)一书中阐明了他的观点,对书中相关章节的主题进行了大胆而独到的论述。他对系统2的两个部分作了明确区分,这一区分十分明显,斯坦诺维奇称其为泾渭分明的两种“思维”。其中一种思维(他称其为算法)负责的是慢思考和要求很高的计算活动。有些人在这些脑力活动中比他人做得更好,他们在智力测试中超越他人,并且从一项任务转换到另一个任务上时,他们往往更快、更高效。不过,斯坦诺维奇认为,高智商并不能消除成见。要想消除成见,还需具备另一种能力,他称其为理性。斯坦诺维奇对理性之人的定义和我之前说到的“勤快人”有相似之处。他的核心观点是我们应当将理性和智力区分开来。在他看来,肤浅的或者惰性思考是一个反思缺陷,是一个理性错误。这是个引人注目且发人深省的想法。为了论证自己的想法,斯坦诺维奇和他的同事们发现,在某种情况下,球拍和球的问题以及此类问题比传统的智力测验(比如智商测试)更能反映出我们对认知错误的敏感度。关于智力和理性之间的区别是否会引出更多的新发现,时间最终会告知我们答案。
示例——自我控制
“连续工作几小时,她也不会感到吃力,她处于一种‘心流’中。”
“在长达一天的会议之后,他的自我意识出现一定程度的损耗。因此他决定采用标准的操作规程,不再去想这个问题了。”
“他从来不去想自己的话是否有道理。他是特别习惯用懒惰的系统2呢,还是总是非常累?”
“不幸的是,她总是喜欢凭直觉随口就说,也许连表达感谢都词不达意吧,弱弱的系统2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