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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贤下士

一介布衣的邢颙被曹操拉着并辔而行,众将掾属都要闪避左右。得胜之师高唱凯歌,不多时就回到了大营。

现在的曹军已今非昔比,嫡系旧部加上新归附的河北之众,兵似兵山将似将海,供曹操差遣的将官文吏宛如一个小朝廷,最近还来了不少地方官,中军帐里容不下,早在营中搭起临时帅台。这座台足有一丈多高,左竖白旄右挂黄钺,只有一个独座、一张帅案。

曹操下马入辕门,直接就登了台,转身吩咐:“帅台之上添座,请邢先生休息!”

邢颙吓一跳,越发不敢僭越。一旁走出谏议大夫董昭,笑盈盈道:“邢先生,既来之则安之,快请上去歇息吧。”仲长统、郭嘉也来劝,邢颙推脱不过,半推半就登台,作了个罗圈揖,在一旁杌凳上坐了。

这会儿满营文武都站着,除了曹操只有他一人有座,这面子还小?邢颙也渐渐放开了,望着下面密密麻麻的属僚,其中不乏熟面孔,昔日袁绍帐下王修、李孚、令狐邵等皆在其列,已故尚书卢植之子卢毓、河内名士张范的胞弟张承也在其中。这些河北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都在他脚下,邢颙顿觉荣耀,沉睡多年的仕途之梦也被彻底唤醒了。

安排完毕曹操落座,就见一员净面长须的中年将军出班跪倒,手里还捧着个圆鼓鼓的包裹:“末将于禁击溃东海叛军,已将叛贼昌豨斩首,首级献上请主公过目!”昌豨本是昌霸匪号,于禁如此称呼,足见轻蔑之意。

亲兵接过人头捧上帅台,曹操并不正眼打量:“老夫听说昌豨粮草告罄,乃是主动投降。文则为何不请我命,私自将其斩首?”

于禁毕恭毕敬:“主公有令,围城而后降者不赦。”

曹操手捻须髯道:“围而后降法虽不赦,但囚而送之也未为违命。况且昌豨与你是泰山同乡,几路大军围城,他单向你投降,必是想借你这老乡的面子向老夫乞活。文则不徇私情固然是好,但如此先斩后奏,就不怕世人说你刻薄无情吗?”

于禁双手抱拳信誓旦旦:“奉法行令乃事上之节,昌豨虽是同乡,末将岂敢因私失节?再者,昌豨贼心不死,这已经是他第五次叛乱,若再饶恕岂不是长寇之志?恐天下人以为主公执法宽纵,日后稍不如意便举兵叛乱,造反兵败又投降苟活。如此循环往复天下几时能安?”

曹操自然明白这道理,但小小一个昌豨,麾下不过千八百人,真想取他性命早就取了,岂容他造反五次之多?曹操已决心更进一步迈向皇权,所以要彰显仁义笼络人心;留一个造反五次仍被宽恕的人,其实也是个幌子,可以借此向天下人展现自己的胸襟是多么宽广。

于禁虽是武将却心细如发,一见曹操那微妙的表情,已将其所思所想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赶紧把话说周全:“诚然主公恩泽四海,怀仁恕之德,然天下之大总有冥顽不灵之徒。明辨是非者感激主公之良善,不明事理者兴许还说咱用兵无能,五攻昌霸而不下呢!既然如此,刻薄之名就由末将担任。只要主公能扫灭狼烟克定四海,末将肝脑涂地在所不惜,非议诽谤又何惧哉?”

这番话既歌功颂德又表忠心,完全不像一个武夫说出来的,曹操连连点头:“文则忠心可嘉!此事既不怪老夫宽纵,也不怪文则苛刻,要怪就怪昌霸虑事不周。单向文则请降,岂非命耶?叛乱诛灭理所应该,为文则记一大功!”

曹操倒是满意,其他将领听了却不舒服,都觉于禁谄媚得太露骨。说什么肝脑涂地,不惧非议,难道除了他,别人就不是忠臣吗?张辽就站在于禁身旁,他与臧霸、孙观、昌霸颇有旧交,早觉于禁心机太毒,见其朗朗大言赚来功劳更不服,忙出列高叫:“末将也有捷报!方才我斩了贼军都督柳毅,人头在此!”

张辽不似于禁那么拘谨,根本没把首级包起来,就攥着发髻举给曹操看。这人头刚斩的还热乎呢,滴滴答答直滴血。诸文士一见此景无不皱眉,有的以袖遮面,邢颙在上面都觉揪心;张辽却毫不在意,还特意转身,把血淋淋的人头在于禁眼前晃了晃,斗气意味十足——你立功是人家投降,你翻脸无情把人家宰了,我这个可是两军阵前砍来的!

于禁冷笑一声垂下眼睑,也不与张辽理论,默默退了回去。曹操却仰天大笑:“好!方才敌军大乱,我就猜想立功的是你。老夫听说柳毅曾劝公孙度父子僭称‘辽东王’,可见也是个无法无天之人。杀得好,给文远将军也记一大功。”

“多谢主公!”张辽喜形于色,却又道,“柳毅虽死,海盗管承却逃了,末将愿讨一支令箭,再去擒杀此贼。”

“且慢!”东边青州地方官中走出一人,“卑职有下情禀报。”

曹操闪目观瞧——乃是长广太守何夔何叔龙。长广本是一个县,正因为管承、柳毅等在此作乱,才特意改县为郡加强治理。想必何夔要说的话与讨贼事宜有关。

果不其然,何夔直言不讳:“卑职想请主公暂停用兵。”

“为何?”

“沿海岛屿零星散布,管承流窜多年熟悉地理,恐我军贸然行动非但不能将其抓获,反而促其流害他方。再者,管承之众虽为海盗,但其中掺杂不少渔民。袁谭为政盘剥民财,逼得他们没生路才沦落为贼,其情甚为可悯。卑职手下有个郡吏名唤黄珍,早年与管承颇有交往,卑职请求派他出海游说管承,若能使其归降,则贼化为民沿海自安。”何夔说的轻巧,心中却暗暗打鼓,不禁伸手往衣袖里掏——他出身豫州豪族,为政理念是充分利用豪族,能不干预尽量不干预,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虽然有些成效,但这毕竟与曹操抑制土豪锱铢必较的为政风格背道而驰;现在他公然阻兵,心中岂不忐忑?何夔外任之前也曾在司空府为掾属,深知曹操易怒,手下办事若不如意往往痛斥杖责。他又是名流入仕,把脸面看得比命重要,绝不愿人前受辱,所以在袖子里揣了瓶毒药,万一曹操下令杖责,他马上饮药自尽!

曹操思忖片刻,点头赞许:“此乃仁爱之心啊!既然如此,招安之事就由你全权处置。”

何夔这才松开药瓶,长出一口气:“卑职遵命。”

该处置的也就这些,众人再无话,曹操遍视文武,语重心长道:“眼下柳毅、昌豨授首,招安管承之策已定,臧霸、孙观等也已兵进济南,叛乱不久将定。青州稳固之后,废除八大诸侯国的奏议也可以顺利执行了吧!”他已有篡汉自立之心,除了尽快统一天下,废除汉室诸侯国也是不可或缺的步骤。这次曹操一口气要废齐、北海、阜陵、下邳、常山、甘陵、济北、平原八大郡国,表面上没人敢说什么,私下却议论得沸沸扬扬。今天主动提起此事,所有人都觉意外,低下头静静聆听。

曹操挂着一脸真诚,不温不火往下说:“最近朝廷和军中都有人议论,说老夫废国为郡别有用心。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即便有人不理解,老夫依旧要这么做。昔日光武帝之所以分封诸侯王,不仅为了厚待宗室,更要让他们拱卫朝廷安定百姓,因此凡郡国长官不称‘太守’却称为‘国相’,就是要他们辅佐诸王搞好政务……黄巾之乱以来,宗室诸王非但不能奋起救国,反而畏首畏尾。当初张角造反,常山王刘暠、下邳王刘意不顾社稷弃国而逃,成了全天下的笑柄!像他们还配裂土分茅吗?还有些诸侯王过世已久,天下动荡又寻不到嫡系子孙,所以不得不废。没有国王的地方还称郡国,甚至养一帮没用的属员,这是浪费国力民财!”

话说至此曹操觉得理由已经够充分了,又开始往回收:“当然,有废就有立。前几日我派人多方查访,在民间找到了已故琅琊王刘容之子,名叫刘熙。此人虽非刘容嫡子,但恭谨守礼宽厚有德。老夫已上表朝廷,令其继任琅琊王,恢复郡国继承祖业。也叫天下人看看,曹某人公正无私并无僭越之意!”此事另有隐情,曹操一次废掉八个诸侯国,若不象征性地立一个作陪衬,恐怕会招致太多非议;再者,昔日他奉迎天子至许都,多得已故侍中刘邈之力,琅琊王刘容是刘邈的兄长,刘熙是刘邈的亲侄子,因此这也是投桃报李。若换了别国,曹操岂会有这份善心?

邢颙也不曾在朝为官,自然不解其中隐情,满心以为他公正严明不畏非议;又联系到这些天一系列所见所闻,甚觉曹操是个有威有德智勇双全的国家栋梁,已下定决心出手相助,暗笑田畴太过谨慎,叫自己来观察试探真是多此一举……

曹操一边踱着步子,一边侃侃而谈,说到最后似乎不经意间走到军师荀攸身前,提高了嗓门:“该废的要废,该立的要立,此乃万世不变之理。什么时候该做什么,老夫心里有数。希望你们也能想明白,莫要辜负了咱们戎马半生的情义……散帐吧。”他说了半天,唯有最后这几句才是由衷之言。

“诺。”众文武各归各营,荀攸也低着头晃晃悠悠离去了。曹操看着他背影长出了一口气——当年共同创业的荀彧现在成了朝中反对他踏上皇帝宝座的最大阻力,荀攸是荀彧族侄,又身居军师颇具威望,不得不敲敲边鼓……愣了片刻才想起帅台上还坐着一位呢!回头一看,邢颙已经下来了,冲他深施一礼:“明公所作所为令在下大开眼界,料敌决胜,折节下士,明断赏罚,不愧为当朝良臣名将。”

“先生何必如此谬赞?老夫愧不敢当。”曹操连连摆手。

邢颙佩服得五体投地,更被他的礼遇感动得心驰神往,早已拿定主意吐露来意:“实不相瞒,在下此来并非寻常拜会,乃为征伐乌丸之事。”

“哦?真是巧合!”曹操捋了捋胡须,“老夫也有此意,但乌丸与袁尚屯军之地乃在柳城( 今辽宁省朝阳县 ),距无终县六百里之遥,一路山川险恶,我军虽众既无粮道又不识地形,该如何进军?若有熟悉道路之人充任向导就好了……”

邢颙后退两步大礼参拜:“若明公不弃,在下愿意引路!”

天下岂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曹操正缺个向导,就有个向导自己冒出来?邢颙实是中了曹操的圈套!

问题就出在落脚邺城的那半个月。曹操不在邺城时,名义上是曹丕留守,其实军务归监军校尉荀衍掌管,政务由长史崔琰处置,他不过是个百无聊赖的坐纛公子;早听人言“德行堂堂邢子昂”,邢颙到来可算让他逮到一个表现自己礼贤下士的机会,所以拥彗折节招待殷勤。可日子一久,曹丕发觉邢颙似乎带着一个很大目的而来,加之刘桢、阮瑀那帮精明之人日日与其畅谈,发觉他总会提到乌丸,便已揣摩到来意。

曹丕得知其中缘由,早暗地里一封书信打发到曹营。曹操与董昭定计,做了详细安排。所以邢颙来了才会列队相迎,又是观看军威,又是荣耀登台。即便邢颙小有名气,又岂会有这般殊荣?其实连这帅台都是董昭前一天才搭建的,曹操为的就是得一向导,助成出军乌丸之事。

曹操费尽心机已然得手,嘴上却还要佯装不知,双手相搀道:“哎呀呀!没想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先生识得去柳城的路?您愿为向导,老夫求之不得。”

“我在徐无山居住多年,此间道路早已摸清。若出山循西,经令支( 今河北省迁安市 ),过肥如( 今河北省卢龙县 ),顺小路沿海而进,便可兵至柳城。凭明公甲士之众、兵戈之利、怀柔之德,破乌丸不过举手之劳。”

“此功若成,皆先生之力也!”

“不敢,”邢颙又道,“在下不过稍识道路,若要克敌制胜还需一人。昔日幽州从事田畴与我同隐山中,此人不但熟识地理掌握山川,对乌丸风土人情、俗世习性、部落内情更是了如指掌,若再得他相助,更胜在下十倍!实不相瞒,就是他叫我来拜见您的呀!”只因他一时高兴,把田畴也给卖了。

“好!”曹操抚掌大笑,“莫非远涉塞外献表西京的田子泰?老夫久仰大名,曾闻袁绍父子屡辟不从,该如何请他出山?”

邢颙拍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先生痛快!”一切皆如曹操所愿,这场辛苦总算没白忙。

董昭在一旁看着,似乎嫌曹操还不够殷勤,也跑过来凑趣:“主公又要如何款待邢先生?”

这句话给曹操提了醒,于是接着客套:“在中军帐设宴,老夫亲自与先生把盏。”

董昭跟着帮腔:“邢先生有所不知,曹公颁布禁酒令,本来不准饮酒。就因为您来了才破例,您可不要辜负这一片厚意啊!走走走,咱们边饮酒边商量用兵之事。”他在后面推,曹操在前面让,把邢颙哄得五迷三道喜笑颜开。

三人说说笑笑要进大帐,又见校事赵达跑了过来,附到曹操耳边低声道:“卢洪自许都传来密报,前几天侍御史陈群上书,要求朝廷讨论改革刑律。刑律乃国之要典,岂能随意变更?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针对您的阴谋?主公不可不察。”校事的差事就是监视百官言行,暗中向曹操通报,赵达是昨天夜里才从许都赶来的,闻知散帐,赶紧来打小报告。

曹操没搭理赵达,亲手掀起帐帘,叫董昭陪邢颙先进去,这才转身道:“你弄错了,改革刑律之事是老夫吩咐陈群去办的。”

赵达暗暗心惊——校事的差事够隐秘了,可曹操有些安排竟连自己都不知道!又不敢多问,如实禀奏道:“陈群上书要求廷议,荀令君却以不合时宜为由压下没办。不知怎么走漏了消息,孔融突然在朝会上提起此事,又跟郗虑当殿闹起来,气得荀令君提前结束朝会草草收场。”侍御史陈群与太中大夫孔融本是忘年交,但自被曹操辟为掾属迅速提拔,便与孔融逐渐疏离;光禄大夫郗虑与孔融素来不睦,他俩一个是鸿儒门生,一个是圣人之后,互相瞧不顺眼。

曹操闻听朝会上出了乱子,非但不怒反而幸灾乐祸:“闹得好!叫他们闹吧。因为这点儿事闹起来,也就无暇再管老夫的闲事了。这件事你们不必过问,日后自见分晓。”

既不让管,赵达还有何话说?退后施礼道:“主公深谋远略洞悉秋毫,我等杞人忧天……”说着就要告退。

“慢!”曹操把他叫住,“有件事知会你一声。昨日我已任命高柔为刺奸令史,以后你和卢洪名义上算他属下,可是有机要之事仍旧直接向我禀报。”

赵达甚是不快——曹操曾承诺,他与另一位校事卢洪谁办事用心就能担任刺奸令史,现在凭空来个高柔就把位子占了,怎不窝火?但赵达素来面善心狠,当着曹操面更不敢流露半分不悦之色,只讪笑道:“属下谨遵主公吩咐,以后跟着高令史效力朝廷好好办事。”

“你说什么?”曹操瞪了他一眼。

赵达自知语失,赶紧改口:“是效力主公好好办事。”

“嗯,这才对。给卢洪写信,叫他把孔融给我盯住……”曹操刚说到这儿,又见郭嘉领着华佗走过来,忙收了口——郭嘉倒还罢了,华佗还不够听他秘密的资格。

郭嘉作揖陪笑:“主公,华佗先生妻子染病,急需他回去救治。您也知道他是个老实人,不好意思向您开口。让我帮忙讨个人情,就准他回乡吧。”

曹操笑了:“这有何不便开口?先生这几年出力不少,连老夫的头风都治好了,难道自家人生病反倒不能去治?我赠先生一笔路费,待尊夫人病情好转再回来供职。”

“多谢曹公!”华佗恭敬施礼。

曹操抓住他手腕,低语道:“你为老夫和内人所配之药甚好,卞氏又身怀有孕了。真没想到年过四旬尚能孕育,真成了老牛产麒麟啦!早去早回,老夫可离不开你。”说罢又招呼郭嘉,“你来得正好,陪我们一同饮酒。”

郭嘉推辞道:“属下这两天脾胃不适,有公仁陪您就好。”

曹操也觉出郭嘉最近瘦了不少,却没太往心里去:“不饮酒来凑个热闹也好啊。”

“属下还是不凑这热闹了,回去想想用兵之策。”

“你啊!不是最喜欢热闹了吗?怎么转性了?”曹操与他玩笑惯了,“人无缘无故转性可就快死了,你小心吧!哈哈哈……”说着话仰面大笑进帐了。

华佗颇有些尴尬:“奉孝大恩大德,老朽今生今世不敢忘怀!”说着话深深一揖。

赵达还在一边站着呢,郭嘉唯恐他瞧出什么破绽,强颜欢笑:“区区小事算不了什么,先生快收拾东西吧。再过些日子,天一凉可就不好走了。”

“唉……”华佗话里带着点儿颤音,“那我就走了……奉孝多多珍重!”说罢狠狠心扭头去了。

赵达瞧了个迷迷糊糊:“这老家伙怎么回事?又行礼又要哭的,还给别人看病,我看他自己就有病!”

郭嘉赶紧遮掩:“咳!一个治病的小吏没见过什么世面,我替他说了几句好话,就拿我当恩人了。”

“可能是我干这份差事干久了,瞧谁都有毛病吧。”

“你是不是瞧我也有毛病?”郭嘉瞥了他一眼。

“不敢不敢,贤弟何等英才?”赵达深知郭嘉是曹操器重的大红人,不敢轻易招惹,“大家都说你是高人,有件事愚兄正想向你请教。那新任刺奸令史高柔什么来历,为何受主公青睐?”

“青睐?”郭嘉摇头苦笑,“哪有什么青睐,我看主公是故意整他吧?高柔乃是高幹从弟,当初咱们两伐河北险些毁于高幹之手,主公岂能不恨?主公让他当刺奸令史,名义上是你们头子,却没有实权,可你们办的缺德事旁人还要算到他头上,动辄得咎,日子岂能好过?”郭嘉瞧不起赵达,跟他说话完全一副轻蔑的口吻。

赵达早就习惯了没皮没脸,也不在意:“这么说我日后可得好好伺候伺候这位高令史喽?嘿嘿……”

“你少干点儿缺德事吧!”

赵达掩口而笑:“若没状可告,愚兄指望什么升官发财?刚才我看华佗神情有异,可能逃役不回,那老儿若真跑了,贤弟为他讲情岂不受牵连?我帮你个忙,派几个人监视他。你看如何?”

赵达本想讨好郭嘉,哪知郭嘉把眼一瞪:“胡说!不许你这疯狗胡乱咬人!别跟我一口一个‘贤弟’,咱俩没交情!再敢多言,我叫主公撕了你的皮!咳咳咳……”

“是是是。”赵达见郭嘉急得直咳嗽,赶紧灰头土脸躲开了——郭嘉是曹操眼前的大红人,得罪亲爹也不敢得罪他啊! oW/pmOCjvKFidKDnpd7tBpvB1v+0ZWymHqlsyb8vg0/BvNRrlc19nkFHiPsGylS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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