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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

启示录十三 1 我又看见一个兽从海中上来,有十角七头,在十角上戴著十个冠冕,七头上有亵渎的名号。

Rev. 13:1 And I saw a beast coming up out of the sea having ten horns and seven heads and on his horns ten diadems and on his heads names of blasphemy.

启示录十三 2 我所看见的兽,形状像豹,脚像熊的脚,口像狮子的口;那龙将自己的能力、座位和大权柄,都给了它。

Rev. 13:2 And the beast which I saw was like a leopard and his feet like those of a bear and his mouth like the mouth of a lion. And the dragon gave him his power and his throne and great authority.

启示录十三 3 兽的七头中,有一头似乎被杀至死,但那死伤却医好了。全地的人都希奇,就跟从那兽,

Rev. 13:3 And one of his heads was as it were slain to death and his death stroke was healed. And the whole earth marveled after the beast.

启示录十三 4 又拜那龙,因为它将权柄给了兽;也拜兽说,谁能比这兽?谁能与它争战?

Rev. 13:4 And they worshipped the dragon because he gave his authority to the beast and they worshipped the beast saying Who is like the beast And who can make war with him

《圣经·约翰启示录》

与幽灵对话(下)

2009 年,夏天。

大约一年前的夏夜,我在河边漫步之时,遇到一个自称梅菲斯特的幽灵。

梅菲斯特给了我一个灵感,说有个青年正为“我是谁”而苦恼,他将会遇到无数不可思议的事。

于是,我与幽灵打赌——这个青年会实现自己的使命。

一年之后,我已创作完成《人间》上卷“谁是我”和《人间》中卷“复活夜”。

漫长的创作过程,让我收获许多痛苦与喜悦,为主人公们的喜而喜,为他们的忧而忧——尤其是莫妮卡。

就在下卷准备动笔之前,我又去凉爽的河边漫步,在夹竹桃盛开的树丛边,背后传来一个尖利的声音:“喂!作家先生,你还记得我吗?”

我匆忙回头一看,没想到却是那个幽灵——梅菲斯特。

“是你?”

“谢谢你还记得我,我看了你的《人间》上卷与中卷,虽然写得都还不错,却已经到了 2010 年——你怎能未卜先知?”

幽灵飘浮在我的身边,但我丝毫都不怕他,厉声说道:“我相信主人公的力量,他一定能完成这些使命的。”

“其实,那也是我的力量。”

“那我该感谢你吗?”

虽然,我话里带着嘲讽,幽灵却认真的回答:“请相信,在你的故事的结尾,将由我来决定他的命运。”

“也许吧。

梅菲斯特的语气又变得玩世不恭:“我听到你的读者们都在抱怨,说你为什么把莫妮卡写死了?他们正强烈要求这个美丽女孩复活呢!其实,我也非常喜欢莫妮卡,你还是让她活过来吧。”

“人死岂能复生?”

“她会的!”

“好吧,我答应你。”

但他没完没了地喊道:“还有,你必须要有一个谁都猜不出来的结局,足以让所有人崩溃的结局!”

“毫无疑问,我一定会做到的。”

幽灵仿佛成了我的御用编辑,戴上一副眼镜学究似的说:“要一个惊人的大转折。”

“放心,我至少将安排三个惊人的大转折。”

“嗯,大结局的最后一句话呢?”

全书最后一句话?

我早已胸有成竹:“你会在中卷某段场景中看到,给你一个提示——那段场景与雪有关。”

“最后一个问题,下卷的名字?”

“拯救者。”

往事

那时候,还没有我。

只有白色天空下的恐怖。

下雪了。

阴冷的风掠过旧上海街头,飘来黄浦江上外国轮船的汽笛声。所有行人神情冷漠,彼此假装陌生互不说话,以免被某只耳朵偷听到,否则很可能某个小巷里,突然冲出几个黑衣人,将你绑住押上铁皮汽车,永远从世界上消失。

现在,你看到一辆 1930 年款的黑色福特车,顶着白色风雪驶过街道。行人们纷纷惊恐地避让,就算被这辆车轧死,也顶多赔偿三块大洋。

司机身边坐着一个黑衣人,腰间别着一把勃郎宁手枪。

后排坐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穿着深蓝色中山装,戴着黑色礼帽,三十岁左右,相貌平平,只有一双眼睛如野狼般锐利,冷峻而警惕地盯着窗外。

另一个人衣着破旧不堪,却是做工精细的西装,不知为何被糟蹋成了这样。虽然反复修饰过,脸上还有被殴打的痕迹。眼睛里充满血丝,长长的头发掩盖受伤的额头,嘴唇和下巴一圈布满胡茬,仍难掩英俊的外表——简直是世上罕有的美男子,眉目之间英气逼人,既不像一般中国人平面,也不像欧美人过分立体生硬,而是介于两者之间的协调。

难以想象,一个男人会有这般漂亮。并非当时流行的京剧名角的那种阴柔之美,而是富有洋刚男子气的自然俊美,就像东方版本的大卫雕塑,足以令所有女人为之倾倒,也会使一部分男人心猿意马。

然而,在他重瞳明亮的眼睛里,却射出两道恐惧颓丧的光,忽而看着窗外肃杀的风景,忽而看着身边阴冷的面孔。但美男子的双手戴着手铐,就连双眼也系着脚铐和铁链。

“我从来都是一诺千金,只要找到那件东西,就立刻把你放了。”穿着蓝色中山装的男人,转头阴阴地说,“倒是你——我最亲爱的朋友,似乎从没有过真话,但愿这次不要再骗我了。”

“最亲爱的朋友?你还当我是最亲爱的朋友?”

“高云雾——”蓝色中山装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了,你也不再是过去的你,往事不用再提了!”

名叫高云雾的美男子苦笑了一声:“其实,我们都没有变,那么多年你一直嫉恨着我,现在终于被你抓到机会了。”

“这是你自己给我的机会,谁让你做了这么可怕的事情?又是谁残害了那么多无辜的生命?你简直就是一个魔鬼!”

“罢了,彼此彼此。”

“什么意思?”

蓝色中山装始终警惕地盯着车窗外,看到城市的建筑越来越破烂,街道上的人越来越稀少冷清,便示意司机加快速度。前排的黑衣人已掏出手枪,预防可能突袭。

“其实,你们蓝衣社也是魔鬼!”

高云雾咬紧牙关,恨不得吞噬掉眼前的男人。

“谢谢,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的溢美之词。”

“你的脸皮真厚。”

“既然我们两个都是魔鬼,那就用魔鬼之间的法则来往,不必再遵守人间的法则。”

“放了我,我会一辈子感谢你。”

“你真是个天真的魔鬼。”蓝色中山装阴冷地笑道,“就像你的脸,多么漂亮的脸蛋啊,我的美男子朋友,就像一张天使的脸,但——只是假象!”

“假象?”

高云雾摸着自己英俊的脸,忽然用力地撕扯一下,疼得几乎叫起来。

“我并不想成为魔鬼,我只是一个牺牲品!”

“人的一切道路,都是自己的选择。”

车窗外已变成白色世界,城市在后渐渐远去,两边是萧瑟的广阔田野,点缀着黑色的农舍,裸露在风雪中的干枯树枝。

蓝色中山装伸手搭在高云雾的肩膀上,指着车窗外说:“在哪里?”

“再望前,很快就要到了。”

一分钟后,公路边出现一到围墙,几排建造中的楼房,这是无锡荣最新投资的工厂。

“怎么是这里?你耍我!”

高云雾战战兢兢地说:“不,就是这里!”

“拐进去。”

1930 年款的黑色福特拐进一条小路,经过一棵奇形怪状的大树,高云雾忙喊:“到了!”

一个急刹车停下来,后排的两个人依然坐在车里,前排的黑衣人先举着枪下车,小心翼翼地在四周转了一圈,旁边就是无锡荣家的工地。但在这棵大树的底下,却是一间残破不堪的关帝庙。

黑衣人回来敲了敲车窗:“安全。”

蓝色中山装裹上一条围巾,戴着墨镜下了车,将高云雾也拖下来。

狂野的风雪让高云雾剧烈地咳嗽,蓝色中山装将自己的围巾脱下来,裹到他的阶下囚的脖子上。

“就是这里吗?”

抬头看着那棵大树,干枯的枝丫如死人的骨骸,扭曲畸形地伸向天空,在大风雪中凄惨地呼号,孤独地陪伴小小的破庙。

这棵树早就死了一百年,也许还将再挺立一百年。

高云雾的腿上戴着脚铐,艰难地走进关帝庙。

黑衣人始终用手枪顶着他的后背,司机跳下车在外警戒,腰间同样插着一支枪。

这座庙实在太小,年久失修建筑沉降,走进去几乎抬不起头,蓝色中山装冰冷地盯着高云雾。

“在下面。”

高云雾绕到关公雕像后面,破庙的后面还有道小门,跨出去是个小小的院子,外面根本不可能发现。

小院已被白雪覆盖,除了中间那口井。

井。

“就在井里?”

“是。”

看着高云雾英俊的脸,蓝色中山装从口袋里掏出手枪,对手下的黑衣人说:“你,下去。”

“我?”

黑衣人看着狭小的井口,握着枪的手都在颤抖。

“忘了你是蓝衣社的一员吗?忘了要绝对服从吗?”

“可是,这会不会是他的花招?要我们到井里去送死?”

“下去!”

蓝色中山装不怒自威,容不得手下由于,黑衣人只能点头遵命,他将枪别入怀中,随便捡起一块好似头扔入井中,许久才听到“扑通”一声。

“好深啊!”

“下去!”

黑衣人苦笑着说:“请照顾好我的老婆孩子。”

他把身体像猫一样弓起来,慢慢爬进狭小的井口,像重新爬入出生的产道,迅速被深井吞没,连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司机还在破庙外面守着,小院里只有蓝色中山装和高云雾两人,他用枪指着美男子的鼻子:“五分钟内他不上来,我就开枪。”

“不,你不会开枪。”高云雾胸有成竹,“在你拿到那件东西之前,你不敢杀我。”

蓝色中山装沉默许久,雪花飘落到脸上缓缓融化为水。

五分钟后。

井口突然有了声音,先到黑衣人的头,然后整个人爬出来,全身上下沾满黑色污泥,站在白雪覆盖的地上,活像地狱的恶鬼。

看不清黑衣人的脸了,他跌跌撞撞地抱着一只铁匣,交到蓝色中山装手中。

随后,他浑身瘫软地倒在地上说:“不要……不要……打开……”

说完这句话,黑衣人死了,一双瞪大的眼珠,惊恐的对着飘雪的天空。

“常效忠,你是蓝衣社的好同志!”

蓝色中山装面不改色,抱着从井里掏上来的铁匣。

他举枪对着高云雾说:“你,蹲到角落里,背对着我,不许动。”

可怜的美男子照办了,蹲在角落一动,像只待宰的鸡。

蓝色中山装后退两步,小心翼翼打开铁匣——他,看到了。

表情从期待到激动再到惊讶最后是彻骨的恐惧。

合上铁匣,整张脸已变得 ,就像这漫天遍野的大雪。

蓝色中山装再度举起手枪,对准高云雾的脑袋。

“别杀我,求求你,我的太太刚怀孕!”

“啊,太遗憾了,拙荆也怀孕六个月了。”

蓝色中山装露出即将要做爸爸的幸福眼神,声音却如此冷酷:“高云雾,永别了!”

扣下扳机,撞针击中子弹,旋转出枪管,在高云雾睁大眼睛的同时,打穿了他漂亮的眉心。

子弹从后脑梢飞出来,深深嵌入后面的墙壁。

他死了。

像条狗一样死去,鲜血从眉心的弹孔流出来,渐渐染红他的脸,也染红满地白雪。

可惜了,那么漂亮的一张脸,简直惊为天人的一张脸。

蓝色中山装收起杀人的脸,抬头看到那棵干枯的大树。一颗雪粒穿过扭曲的枝丫,堕落到他的眼里,凉凉地变成一汪泪水。

最后一滴眼泪,落在高云雾死去的脸上,双眼惊恐地看着苍天,随后彻底陷入了黑暗。

时间,世界上最残酷的是时间,转眼已过去了七十多个年头……

她。

这里是地狱。

不,是但丁笔下的炼狱。

到处是炽热的火眼,如缠绕的毒蛇,张开每个鳞片,勒紧她的脖子。又像毒蛇的舌尖,带着剧烈的毒液,舔过她的脸颊。火焰跳跃着闪现微笑,这是魔鬼吃人时的微笑,也是撒旦诱惑时的微笑,更是末日审判时的微笑。这张微笑的红色脸庞,露出一排锋利牙齿,咬过她的每寸皮肤,将一切撕碎、熔化、吞噬,送入下一层的世界。

那里才是万劫不复的地狱。

脸部皮肤开始脱落,就像平常撕下的面膜,却轻轻揭下一个女人全部的生命。她确切感受到了痛楚,一开始是彻入心底的疼,接着是阻断神经的麻木,身体麻木到极限,又是撕心裂肺的痛苦——周而复始,不断将她扔入刀山火海,再抛入沸腾油锅。

她哭了,大喊救命,身体却无法动弹,四肢都已在高温中熔化,只剩下大脑还如此清醒——如此清醒地感受痛苦、恐惧与绝望。

而边此起彼伏着惨叫,大多时健壮的男人,却先于她化为灰烬。

真的是炼狱吗?

然而,她感觉自己还活着。

不,为什么不是炼狱?

她宁愿自己堕入深深的地狱,化作永远空白,虚无,而不必再遭受这样的折磨。

但是,在即将被死神亲吻前,她看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在黑暗中爬行,穿过肮脏污浊地道,穿过尘土飞扬的大地,穿过开满有毒鲜花的荆棘,穿过谎言与罪恶编织的城市……

他不该独自一人去面对。

所以——她也不该那么早就堕入地狱化作空白,即便从头到脚从内而外一无所有,至少烈火无法熔化她的心。

于是。她醒了。

睁开眼睛……睁开眼睛……睁开眼睛……

从左眼,到右眼,最后是心眼。

她看到了与他刚醒来时相似的情景——白色房间,窗外有绿色树叶,墙边有粉色柜子,摆着一些奇怪的器具。身下是柔软的床铺,盖着白色薄被。床边高高挂着瓶子,某种透明液体缓缓滴下,通过塑料管子和枕头,流入她左手的静脉血管。

这是一间非常可怕的噩梦,关于但丁笔下的炼狱。

幸好只是一个梦。

她知道自己身处何地——美国,佛罗里达州,一家私立医疗中心,隐藏在辽阔的湿地深处。在电话本和互联网上都找不到这个地方,只有一条曲折小路可以进入,万一迷路便会淹死在沼泽之中。

床头柜上放着日历,今天是 2009 12 31 日,再过几个小时就是 2010 年了。

日历旁边有面椭圆形的镜子,却被一快黑布蒙得严严实实,如某种原始巫术仪式,与干净整洁的病房极不协调。

窗外,可以看到大片茂密丛林,泛着夕阳金光的池塘,昆虫与鸟儿不时飞过。佛罗里达州气候湿热,即便 12 月也感受不到冬天,正式适合她居住的地方。

忽然,菲律宾女护士走进病房,挤出职业化的笑容说:“小姐,有位先生要来见您。”

“一位先生?”她紧张地皱起眉头,“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我在这里!”

“就说您不想见他吗?”

“恩。”

她下意识地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遵命。”

当女护士走出去时,她烦躁的叫了一声:“等一等!还是请这位先生进来吧。”

五分钟后。

病房里走进一个中国男子,看起来五十多岁,穿着一件小马哥的风衣,绝非泛泛之辈。

原来不是那个他。

而这个五十多岁的他,看到半躺在病床上的她,第一眼无比恐惧,几乎从门边摔倒在地;第二眼却是巨大震惊,仿佛天空瞬间坍塌;第三眼竟是难以言喻的痛苦,缓缓流下悲伤的眼泪。

他早就准备了许多话,此刻却半个字都说不出口,倚靠在病房的墙上,捂着自己的胸口,大概防备突发心脏病。看着这个男人如此难过流泪,让她刚从噩梦中平静下来的心情,也变得灰暗绝望起来——她认识这个男人,很久以前就认识。

她的悲伤持续了好久,一男一女,一老一少,一个躺在床上一个几乎瘫倒在墙上,就这么僵持在病房里,如同提前举行葬礼。

半晌,夕阳渐渐从窗台隐去她才发出声音:“你,别哭啊!”

老男人擦了擦眼泪,重新站直身体,却不敢看她的眼睛,内疚地说:“抱歉,男儿有泪不清弹,是我的不对。”

他的声音带着台湾腔。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然而,她月这么轻描淡写,就越让他难过:“虽然,他们已对我说了你的情况,我也作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想不到……想不到……”

他再度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她只能安慰受伤的小孩,安慰这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自以为微笑着说:“我在这过得不错,每天看看窗外的风景,听听音乐,不必为我担心。”

但他剧烈地摇头,更加激动:“不行,你不能一直这样,我一定回拯救你的!”

“拯救?”她冷冷地回答,“我不需要任何人来拯救。”

“你需要!”

此话似有所指,她一下子紧张以来:“什么意思?你让他知道了?不,千万别让他知道!”

“没有,这件事只有我知道,我不会告诉他的。”

“你必须发誓!”

老男人无奈点头:“好,我指天发誓,绝不泄露这个秘密!否则天打雷劈,堕入永恒的地狱不得超生。”

她着才柔和下来:“对不起,我必须这么做。”

“但是,我不理解,一直不理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能够告诉我吗?”

“不,你只需要保密就可以了,不需要知道理由,因为这是一个更大的秘密,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必须灭亡。”

他让步了:“好吧,我答应你不再问了。”

“谢谢!”

“你还需要什么帮助吗?”

“我很好,不需要什么。”

说完闭上眼睛,意思是你可以出去了。

“不,你需要的,我会帮助你的。”五十多岁的男人退出房间,“再见,你会好起来的。”

送走客人,重新支撑起上半身,看着窗外渐渐黑暗,打开床头台灯。

白光笼罩房间,他把恋缓缓转向床头柜,看到那面被黑部蒙起来的镜子。

艰难地伸出右手,一把扯下镜面上的黑布。

遮盖多日的镜子,发出耀眼的反光,清晰地映出了她的脸。

犹豫了几秒钟,终于看清了自己的脸。

又过了四分之一秒,她发出惨绝人寰的尖叫,如遭受地狱酷刑,传遍整栋死寂的小楼,惊醒湿地中所有沉睡的生物。

镜子照出了一张魔鬼的脸。

一张比兰陵王的面具更可怕的脸。

而刚刚做的那个梦,并不仅仅只是一个梦。

至于她?

你们也许已经猜到——她的名字叫莫妮卡。 zRsiIfFvAjaaCBMRyBi3GW6B7rxDVgfUa3qtkMB0A+GKhbbqExt5VpneKJlnakn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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