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英国 ] 赫伯特·乔治·威尔斯
开普是个医生,最近他正在山顶的家里赶写论文。这篇论文关系着他是否能晋升。快到晚饭时间,开普起身想活动活动身体。突然,外面响起几声枪声,还有人群的惊呼。他推开窗,看山下有群人正围在一家名叫“快乐板球手”的旅店门口,还有一个小个子飞奔到河边的树林。他对这些事情向来没什么兴趣,只有职业前途才会让他上心。看了一会儿,他又坐回桌边,想在晚饭开始前再写点东西。刚坐下没多久,他家的门铃响了起来,佣人赶快去开门,可等了好久都不见有人进来。他问佣人怎么回事,佣人说可能是孩子们在搞恶作剧。
凌晨两点,开普从书房出来,打算回楼上的卧室睡觉。刚到卧室门口,他就发现有些不对劲,门把手上有些血迹。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发现床边有一摊血,床上有个浅坑,像是有人刚从床上起来一样。开普吓坏了,他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周,没发现什么异常。突然,卫生间里传出一阵脚步声。开普心里一紧,该不会是有强盗进来了吧?他在房间里找到一些可以用来自卫的家伙,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卫生间门口,轻轻推开门。天哪,他看到一卷立体的纱布。说它是立体的,是因为那纱布就像缠在人身体的某个部位一样,可纱布中间什么都没有。开普吓坏了,刚想冲出去,就被什么东西抓住了手腕,好像是人的手。他更加紧张,这时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别怕,开普,是我,格里芬。”
“格里芬?”开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格里芬是他医学院的同学。
“是的,开普。我隐身了,你别怕。我有事请你帮忙。”
“隐身?天哪,格里芬,你到底干了什么?”开普惊慌失措。
“我能坐下跟你说吗?我还想喝杯酒,现在难过死了。”格里芬声音里带着痛苦。
“当然。”开普走出卫生间,倒了杯酒。一只无形的手拿着酒杯,就像魔术一样,酒杯在空中飘浮着,然后沙发上出现了一个凹痕。只听得咕噜两声,酒杯倾斜着,酒已经没有了。
“你好点了吗?”开普朝着空气问。
“是的,开普。我跟你说说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从医学院毕业后,我到了切希尔斯多,开始研究光学。你知道,我一直对光学有浓厚的兴趣。研究了一段时间,总算是有了不俗的成果。我发现有种方法可以让固体和液体的折射率降低,就跟空气一样透明。你知道,我们之所以能看到东西,是因为反射和折射,如果物质本身不吸收光线,也不反射或折射,那么我们就看不到这个东西。这个发现可以说是惊人的,我一直在秘密进行研究。终于,我可以让一些动物隐身,后来连我都可以变得透明。我们经常听一些魔幻故事,里面有隐身术。可我用科学实现了它,这足以震撼整个人类文明。
“为了这项研究,我花掉了所有积蓄,后来穷得连房租都付不起了。房东恶狠狠地要把我赶出去,我很生气,就把制作出的可以令人变透明的药吃了。我隐身后,砸了她家的玻璃,出了口恶气,然后带着我宝贵的三个笔记本离开了。
“从此之后,我到处流浪,因为可以隐身,所以还不至于没吃的、没住的。当然,我可不会随便到陌生人家,我都住在商场里。
“隐身为我带来了许多便利,也带来了许多困扰。我不能当着别人的面吃东西,因为吃下去的东西在没有消化的时候会变成一团黑影;我不能穿衣服,因为一旦穿上衣服,人们就会看到一个裹着空壳衣服的怪人,所以不管天气多冷,我都只能赤裸着身体;下雨、下雪的时候,我不能四处走动,一是很冷,二是水会在我的透明身体上留下痕迹,你想想看,大雨中出现一个人的轮廓,该多么恐怖。”
“我大致了解了。但你为什么缠着纱布,等等,纱布上还有血迹。”
“那是因为我受了伤。”
“受了伤?”
“你听我继续说下去。隐身带来的弊端远远超过了它带给我的好处,我不能恋爱,不能工作,不能过正常人的生活。于是我决定恢复正常的生活。但这有个重要前提,就是我得研究出还原的方法。我打算到伊滨找个地方住下来,然后展开研究。为了方便,我雇用了一个流浪汉帮我,他叫马弗尔。可他却是个小偷,他偷了我的所有钱和三个笔记本,还开枪打伤了我。”
“傍晚的枪是他开的?”
“对,就是那个浑蛋。他从快乐板球手旅店跑了出去。”
“是那个小个子?”
“是的。”
“那么格里芬,你要我怎么帮你?”
“我需要你跟我一起研究还原的方法,然后和我一起建立一个隐身王国。我们可以靠隐身来为所欲为,实现我们的理想,惩罚我们讨厌的人。不管我们做什么,都不会有人发现。我们从此以后会获得财富、地位和权力,这真是一个美好的蓝图。”格里芬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他设想的未来,可开普却越听越害怕,他的同学太疯狂了,这样发展下去,隐身人会变成偏执狂,指不定会带给社会多少麻烦。他试图劝说格里芬放弃这个想法,可格里芬根本听不进去。
第二天,开普思前想后,不能让格里芬得逞。他通知了警察,让警察来带走格里芬。可格里芬是个隐身人,他可以来去自如,警察根本无法抓住他。
几天后,开普收到一封信,是格里芬写的。信上说,他对开普很失望,一定会报复开普。开普慌忙命人去给警察送信,又和仆人将家里所有门窗关上,以防格里芬进来。他密切关注着后院的动静,希望通过一些细小的变化来发现格里芬。
开普紧张地等了一上午,连午饭都吃不下。下午时分,楼下厨房发出一阵阵巨响。开普连忙跑到厨房,一个斧头正在窗户外砸玻璃。一个人声传了进来,“开普,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你派去送信的人已经被我杀了,信也毁了,你就等死吧。”
开普慌忙冲上楼,躲到卧室,关上门窗。外面传来一阵阵脚步声,而且越来越近。开普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他紧张地环顾四周,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他砸碎镜子,用布把碎片包起来,然后从卫生间的窗户爬了下去。
开普跑到马路上,一边狂奔,一边撒碎玻璃。很快,他听到了“哎哟、哎哟”的叫声,紧接着马路上出现了血迹。格里芬紧追不舍,开普跑得更快。血迹离开普越来越近,开普都已经能听到耳后的喘气声了。突然,他大叫一声:“隐身人在后面。”马路周围突然蹿出一群人,围住了所有去路和退路。这时,开普双手被反拧着,脖子被一只有力的胳膊勒着。开普拼命转身,跟隐身人打成一团。
围住通道的人们见状立即涌上来,帮着开普跟一个看不见的人打了起来。最终,格里芬被制伏了,人们听到了低沉的求饶声。
“别打了,他受着伤呢。”开普叫道。
人们停下手,可格里芬已经没了呼吸。片刻之后,格里芬透明的身体有了血色。慢慢地,整个人恢复了原状。他赤裸着身体,身上到处是伤,眼睛睁着,却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丢了的三个笔记本至今没有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