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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发会

那是去年秋天,我去看望最要好的朋友歇洛克福尔摩斯,进门时看到他正跟一个矮矮胖胖的红头发老先生谈得起劲。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个商人,穿着一条松松垮垮的灰格裤子,和一件不是太干净的燕尾服,里面是件土褐色背心,背心上面系有一条艾尔伯特式的粗铜链,串着个金属片儿作为装饰品,来回晃动着。

“不好意思,先生们,打搅你们的谈话了,我来得真是不巧。”我正要退出来,福尔摩斯一把将我拽住,把我拉进了房间,随手把门关上。他亲切地说:“华生,你来得正是时候!”

然后他又对老先生说,“威尔逊先生,这位先生是我的伙伴和助手,他协助我成功处理过许多案件。您要知道,我办案时少不了这位助手的。”

那位身材矮胖的先生半站起来,向我点头致意,但是我能从他的小眼睛里看出,他显然没太相信福尔摩斯的话。

“好吧,我们继续说正题。”福尔摩斯对我说,“事情是这样的,华生,这位先生叫杰贝兹威尔逊,他开了家当铺,买卖不大,也就是勉强维持生计吧。以前他有两个伙计,迫于经济情况,现在只剩下一个伙计了,但是这个伙计有些奇怪。”

“哦?”我一下子被他吊起了胃口,“那个伙计怎么了?”

“他只要求付他一半的工钱就行,而且人十分勤快,很能干。这位乐于助人的青年叫什么名字?”福尔摩斯回头问。

“他叫文森·特斯波尔丁。”威尔逊答道,“人是不错,每天忙前忙后,没有什么怨言。就是有个毛病,没什么上进心,天天爱拿着个相机到处拍照。”

“这是业余爱好,与上进心没关系的,先生。”福尔摩斯转过头朝我说,“其实文森·特斯波尔丁还有个优点威尔逊先生忘记说了,他还给威尔逊介绍了一份十分优厚的工作。”

“伙计给老板介绍工作?这可真是有趣!”我笑着说。

威尔逊摇了摇他那又肥又短的手,仅有的商人的傲气全没了,无奈地笑笑说:“接下去的事情我来说吧。”

“在八个星期之前,我的伙计斯波尔丁拿着份报纸到我办公室来。哦,就是这份。”威尔逊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皱巴巴的旧报纸,“他进门就兴奋地朝我说,我多么希望自己是红头发,不然就发财了!我当时十分奇怪,红头发怎么会发财呢,我不就是红头发吗,到现在也没发什么财呢?后来他给我看报纸上的这则广告,我才明白。”

我拿过这份 1890 4 27 日的《纪事年报》,上面有则广告如此写道:

由于原住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州已故黎巴嫩人伊齐基亚·霍普金斯之遗赠,成立红发会,现有一空职位,对外招聘,凡红发男性,年满二十一岁,身体健康,智力健全者皆可报名,薪酬为每周四英镑,无实际工作任务,系挂名而已。有意者请于星期一上午十一时至舰队街教皇院7号红发会办公室邓肯·罗斯处提出申请。

我看了之后,有些莫名其妙,这就好像天上掉馅儿饼刚好砸到头上一样,不需要干什么实际工作,每周有四英镑的酬劳,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情呢?

威尔逊颇会察言观色,他看出了我的疑问后说:“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斯波尔丁的一番话让我彻底兴奋起来了。他惊讶地看着我说,您居然不知道?那让我来告诉您吧,是一个叫伊齐基亚·霍普金斯的美国富翁创建的,因为他自己也是红头发,所以他天生就对红发人怀有深厚的感情,他死后,就把巨额的财产交给一位财产管理人管理,并留下遗嘱说,要将这笔财产的利息分给所有红头发的人,让他们过上舒适的生活。”

“于是您就去了?”福尔摩斯饶有兴趣地问。

“没错,我是去了,那场面和我料想的一样,报名处人山人海,那是我见过的最壮观的红发人群,他们的头发深浅不一,稻草黄色、柠檬色、橙色、砖红色、爱尔兰长毛猎狗那种颜色、肝色、土黄色,等等,不过像我这么红的人不是很多。”

“嗯,接下来的事情,我就可以想象出来了。您是如愿以偿地被录用了,不然您今天不会跑到这里来找我。”福尔摩斯笑眯眯地看着威尔逊说。

“是的,我被录用了。他们的上班时间是上午十点到下午两点,而且只让我抄写《大英百科全书》。我当时想,这工作真是太好了,上几小时班,每周就可以拿到四英镑的薪水。但是他们有个要求,上班时间不准外出,不然就开除。可是这个要求对我来说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本身就一天到晚坐在当铺里,在这里坐几小时算什么呢。

“从第二天开始我就去报到,接待我的依然是那位录用我的先生邓肯·罗斯,他把桌子什么的办公用具都准备好了,并且让我从字母开始抄,然后就离开了。到下午两点 A 钟时,他进来看我,说我抄得真不错,让我继续努力。

“这件事情到这里为止,十分美好,我为自己能找到这么份好差使而沾沾自喜。到了周六,他们如约给了我四英镑的报酬。就这样过了两个星期,我抄写的东西几乎堆满了一个书架。然而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不要你了吗?”我好奇地问。

“今天早上十点,我照常去上班,可是门已经锁了,在门上挂了张小卡片,上面写着:‘业已解散,此启, 1890 10 9 日’。”他掏出那张小纸条给我们看,那胖乎乎的脸上充满了愤怒。我和福尔摩斯两人看到这纸条,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这件事本身就不可思议,没想到还有一个如此出人意料的结局,真是太精彩了!

威尔逊满脸通红,大声嚷嚷着:“你们觉得很可笑吗,如果你们只有取笑人的这点本事,那我可以委托他人办理这件事情。”

“不不不!”福尔摩斯忙把身子凑过去拉着他的手说,“这件事情太不可思议了,无论如何,我也要接下这案子。你看到这张纸条后,可有去附近打听情况?”

“我怎么没去?”威尔逊愤愤然地说,“附近的人我都问遍了,他们都不清楚,最后我就去找了房主。可那房主说他从来没听过什么,也不知道那位邓肯·罗斯。我跟他描述说就是那位红头发的人。他这才想起来说,你找他啊,他不叫邓肯·罗斯,叫威廉·莫里斯,是个律师。因为他的新居还没有准备好,所以暂时租了我的屋子,他是昨天搬走的。他还告诉我说,威廉·莫里斯的新办公室在爱德华王街 17 号,圣保罗教堂附近。我马上动身去了爱德华王街,但是,当我找到那个地方的时候,发现它是个护膝制造厂,这个厂子里的人谁也没有听说过有个叫威廉·莫里斯或叫邓肯·罗斯的人。”

“福尔摩斯先生,我是彻底没头绪了,到您府上来,就是让您给我出出主意。”威尔逊描述完事情的经过后,看着福尔摩斯说。

福尔摩斯说:“你的这个案子我十分感兴趣,从你所说的事来看,它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严重。”

这位商人没听出来福尔摩斯话里有话,苦着个脸说:“是很严重,我现在每周要损失四英镑呢。”

“威尔逊先生,你想错了,这件事情其实你并不吃亏。你想想,你不但白白赚了那么多英镑,而且每天抄写《大英百科全书》还让你长了不少知识。”

“我实际上是没吃什么亏,可先生你想想,那些所谓的到底是什么人,他们真是钱太多了,拿钱来开我的玩笑吗?”

“你说到重点了,事情的关键就在这里。”福尔摩斯认真地说,“那么我问你,你的那位伙计他去你那里工作多长时间了?”

“有一个月了。他是看了广告后来应聘的。当时来求职的有十几个人,我之所以选中他,是因为他长得机灵,最重要的是他只要领一半的工钱。”

“他长什么样子?”

“是个小个子,但人长得挺结实,三十多岁的样子,哦!对了,他额头上有块被硫酸烧伤过的疤痕。”

“你有没有注意他穿了耳孔?”福尔摩斯兴奋地坐直了身子,两眼发光地说。

威尔逊略想了想,“是的,他说是一个吉卜赛人给他穿的耳孔。”

福尔摩斯“嗯”的一声,陷入了沉思。

“他现在还在你那里吗?”

“还在的,先生。”

“威尔逊先生,你先回去吧,今天是周六,下周一我应该就可以给您答复了。”

送走客人后,福尔摩斯对我说:“华生,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让人感到不可思议,它既不是个骗局,更没有害人,说实话,我一点头绪也没有。”

“这只是表面上的。”

“你有答案了吗?”

“我还没找到答案,但我可以告诉你,越是稀奇古怪的事,真相往往也越平淡,而那些你看上去普普通通、毫无特色的事情,才是最能迷惑人的。”他看着我说,“就比如这件事,它本身就是颗烟雾弹,要想看清迷雾里面的真相,我们还真得动动脑筋了。”

“你有什么打算吗?”

“抽烟。”他淡淡地回答,“这事得抽完三袋烟才能解决。还有在我抽完烟之前,你不要跟我说话。”

说完后,他蜷缩在椅子里,瘦削的膝盖几乎碰到了他那鹰钩鼻子。他闭着眼睛静蜷缩在那里,嘴里叼着那只黑色陶质烟斗,很像某种珍禽的那个又尖又长的嘴。我当时认为,他一定进入梦乡了,于是我也打起瞌睡来。

我正迷迷糊糊间,他忽然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把烟斗放在了壁炉台上,“萨拉沙特今天下午在圣詹姆士会堂演出,华生,你有空吗,陪我一起去?”

我承认,我虽是他最亲密的朋友,但我实在猜不到他此刻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上一刻还在苦思着案子,这时却突然要去看演出,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想法,居然在片刻之间,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这真是个奇怪的人。

我们坐地铁到奥尔德斯盖特,然后又走了一段路,便到了萨克斯—科伯格广场。也就是威尔逊所说的事发地点。

现在我们所处的是一条狭窄破落的街道,两边是灰暗的两层砖房,院子里杂草丛生。在街道拐角处就是杰贝兹威尔逊的当铺。

歇洛克福尔摩斯在当铺前停下来,细细地察看了一遍,然后在街上绕了一圈,又返回那个拐角。他用手杖使劲地敲打了两下人行道,我搞不明白他到底在做什么。敲了几下后,他走到当铺门口去敲门。

不一会儿,一个精明能干的年轻小伙子开门出来,瞧他的模样,应该就是威尔逊的那位伙计文森特·斯波尔丁。

福尔摩斯说:“劳驾问下路,去斯特兰德应该怎么走?”

“到第三个路口往右拐,到第四个路口再往左拐。”伙计说完就关了门。

离开当铺的时候福尔摩斯说:“他真是个精明能干的小伙子。”

“显然在这件事情上,他是个关键人物。你敲开门是为了观察他吧?”

“不是观察他。”福尔摩斯说,“我是要观察他的裤子。”

“你看到了什么?”

“与我想的一样。”他神秘地说,“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萨克斯—科伯格广场的情况,让我们再去看看广场后面吧。”

我们从那偏僻的萨克斯—科伯格广场拐过弯时,眼前豁然开朗,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市区通向西北的一条交通大动脉。我们看着那排华丽的商店和富丽堂皇的商业楼宇时,简直难以相信,这些楼宇和我们刚刚离开的死气沉沉的广场是紧靠在一起的。

我们站在拐角处,顺着那一排房子看过去,不远处有一家叫莫蒂然的烟草店,其旁边则是一家卖报纸的小店,再过去就是城市与郊区结合部,那里有家银行。

福尔摩斯观察完了这里的情景后,高兴地说:“我们的任务就要完成啦,如果我料得没错的话,今晚就可以收网了。现在,让我们好好去放松一下吧!先去叫份三明治和一杯咖啡,然后到演奏小提琴的广场去转转,在那优雅的音乐声里能使人全身心地放松下来,当然,重要的是那里不会有红发委托人来打扰我们。”

我在前面说过,福尔摩斯除了不会谈情说爱外,在其他方面都十分优秀,他不但是个技艺精湛的演奏家,而且还是一个才艺超群的作曲家。所以我们在听小提琴演奏时,他显得十分喜悦,他那瘦长的手指随着音乐的节拍轻轻地挥动,好不陶醉。

我很喜欢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他面带微笑,眼神却略带伤感,像一个很有内涵的艺术家那样富有诗意,与那个多谋善断的神探判若两人。尽管我难以接受,一个人的性格居然可以如此从一个极端进入另一个极端,但是从另一个角度看,他依然是一个十分可爱的家伙,办案时思维敏捷,听音乐浑然忘我。

听完音乐出来,他朝我笑着说:“我亲爱的华生医生,你是不是急着要回家呢?晚些回去,您的夫人会不会因此惩罚您呢?”

我看着他不怀好意的笑,也笑着说:“我亲爱的福尔摩斯先生,您不必用激将法来激我,下一步要怎么行动,您只管开口,我一定奉陪到底。”

“不过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的,再过几小时,在科伯格广场就会发生一桩重大案件,我们去把那些家伙擒住就可以了。”

“重大案件?”我吃惊地看着他说,“你是说威尔逊这个案子,它背后隐藏的是一桩重大案件吗?”

“是的。”他肯定地说,“他们在密谋一起大案,而且会在今天晚上行动。”

“这就是你今天侦查出来的吗?”

今天下午我一直在陪着他逛街、吃东西、听音乐,我一点也没有发现可疑之处,他是凭什么推断出今天晚上有大案发生的?虽然我对他的推理能力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但是在没有见到答案前还是那么得令人难以置信。

“是的。”福尔摩斯说,“不过我还是需要你现在回一趟家,去把你在军队里使用过的那把手枪拿过来,今晚可能会有点危险。”

我按照他的话,乘车去了我在肯辛顿的家。但是这一路上我始终没有想明白,当铺老板被骗这么小的一件事,其背后真的隐藏着一桩惊天大阴谋吗?

如果这里面真有阴谋,会是什么样的阴谋?我从家里出来,返回到贝克街时,有两辆双轮双座的马车停在门口。我不知道谁这么晚了在探访福尔摩斯,走进房间一看,他正和两个人谈得欢。其中一个人我认识,是警察局的侦探彼得·琼斯;另一个是面黄肌瘦的高个子男人,我从来没见过这人。

“好了,现在人都到齐了。”福尔摩斯见到我后十分高兴,他边扣着粗呢大衣的扣子,边跟我介绍,“华生,琼斯先生你是认识的,啊,这一位是梅里韦瑟先生,他是个银行董事,将成为我们行动的得力助手。”

琼斯傲慢地说:“大夫,我们的这位朋友还是个追捕能手!”

梅里韦瑟似乎并没有这么乐观:“我希望这次追捕不要成为一桩徒劳无益的行动。”

琼斯不耐烦地说:“先生,请不要侮辱福尔摩斯的智商,他虽有点太理论化、太异想天开,但是他具有一名优秀侦探的素质。比如肖尔托凶杀案和阿格拉珍宝大盗窃案,他都比官方侦探判断得更加准确,我这么说并没有一点夸大其词。”

梅里韦瑟说:“好吧,琼斯先生,对此我并没有意见。不过我还是要声明,今晚我错过了打桥牌的时间,这是我二十七年来头一次星期六晚上不打桥牌。”

福尔摩斯说:“我可以向你保证,今晚我们要遇到的事情绝对比打桥牌更加得惊心动魄,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你要知道,约翰克莱他是个杀人犯、盗窃犯、抢劫犯、诈骗犯,对你来说,赌注约值三万英镑;而对琼斯先生来说,赌注则是你想要逮捕的人。你们看,这是场多么令人期待的赌博啊!当然,对于我来说,这更像是一场游戏,一场玩了很多年的游戏。我跟踪他很多年了,但一直没有见过面,今晚我不但要跟他见面,还要让他的犯罪之路彻底终结。”

他说话的时候,从架上取下那根笨重的打猎鞭子,“现在已经十点多了,我们出发吧!”

我们的马车在一条大马路上停下来,上午我们曾来过这条由市区通向西北的交通大动脉,但是这时候却没有白天时那么热闹了。

我们打发走马车后,就在梅里韦瑟先生的带领下,走过一条狭窄的通道,穿过一道旁门进去,里面是条小走廊,走廊尽头则是扇巨大的铁门。梅里韦瑟打开那扇铁门,映入眼帘的是一道盘旋式石板台阶,顺着灯光往里面看,在台阶的对面还有一扇大门。我心里不由得思忖起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会如此隐秘?

梅里韦瑟先生引我们进了门,进入一条通道,越往里走越黑,连空气也似乎稀薄起来,不知是紧张还是空间的缘由,我的呼吸越来越短促。没多久,我们通过了第三道大门,进入了一个庞大的拱顶式地下室。这里很潮湿,地上面堆了很多大箱子,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福尔摩斯把灯举起来往四下察看,“这个地下室很坚固,要从上面突破倒不是很容易。”

梅里韦瑟边用手杖敲打着地上的石板边说:“从地下突破也不容易……”话音未落,突然“哎哟”一声,“听声音底下是空的!”

福尔摩斯严厉地说:“我们到这里来并不是来开派对的,先生,请你安静一点,请你找个箱子安静地坐在上面吧。”

梅里韦瑟一脸的委屈,但他也意识到这么大声说话可能使敌人警觉,就真的坐在了一只箱子上面,不再说话。福尔摩斯跪在石板地上,拿着灯和放大镜检查着石板之间的缝隙。

“我们起码要等一小时,因为在那个当铺老板入睡之前,他们是不可能采取任何行动的。”福尔摩斯站起身来,把放大镜放入口袋里,然后对我说,“华生,你大概已经猜到了,我们现在是在一家银行的地下室里,梅里韦瑟先生是这家银行的董事,他现在坐的箱子里面,全部都是法国金币。现在那些想发财想疯了的家伙对这里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这件事与威尔逊被骗有直接联系吗?”我惊讶地问。

“是的。我预计在一小时后,真相就会大白。”福尔摩斯自信地说,“梅里韦瑟先生,我们必须用布把提灯蒙上,现在这样大开着灯,傻子也不会上钩的。”福尔摩斯吩咐说,“现在大家各自找好位置埋伏起来,华生,你得把枪准备好,以防不测。”

我找了个箱子,在后面蹲下来,然后取出枪推上子弹。福尔摩斯低声说:“琼斯,萨克斯—科伯格广场那边你已经准备好了吧?”

“我已派了三个警官守候在前门那里了。”

“嗯,很好,这样一来他们就没有退路了。”

灯被蒙上布后,地下室的光线一下子就暗了下来。大家都知道,在黑暗中等待是一件十分折磨人的事,而且我们蹲在暗处动也不敢动,生怕惊动了对方,时间一长,两腿就开始发麻。

就这样我们等了一个多小时,我感觉好像过了一整夜,要不是神经极度紧绷着,我想我应该睡着了。幸好这时候,前面不远处开始有动静了。

地下室的石板被人轻轻地移开,然后从石板缝里透出来一丝光亮,没多久,石板被彻底移开,露出一个方形的缺口,我看到一双手从下面伸上来,在这双白嫩的手的使力下,缺口处露出一张孩子般清秀的脸,他迅速地朝四周看了一遍,没看到什么异状,就翻身上来,回身将他的另一个同伴也拉了上来。后面上来的是个小个子,面色苍白,有一头蓬乱的很红的头发。

“看来一切都很顺当。你把凿子和袋子都带来了吗?”小个子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后,刚舒了口气,他就看到了像猛虎一样冲过去的福尔摩斯了,“天哪,不好!阿尔奇,快跳下去,我来对付他们!”

福尔摩斯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揪住了小个子,琼斯眼疾手快,伸手去抓跳下去的那人。我听到衣服被撕破的声音,几乎与此同时,一支左轮手枪“啪”的一声响,枪口冒出一道火花。琼斯不愧是专业警察,在紧急时刻就地打了个滚,躲开对方射击,但那人却成功地逃脱了琼斯的抓捕。

“约翰克莱,你们都逃不了的,你的同伴只是白费力气罢了。”

“我相信以他的速度,应该不会有问题。”小个子高傲地说。

“哦,我忘了告诉你,门口还有三个人正在候着你的同伴。”

“是吗?”小个子虽极力想装出平静的样子,但他的眼神明显已经慌乱,“真佩服你们能想得如此周到。”

“彼此彼此!”福尔摩斯笑着说,“的事情你策划得也相当精彩。”

琼斯掏出手铐将小个子铐上,“你将很快与你的同伴会面,有什么悄悄话到时再去叙吧。”

“也许你不知道我是王族的后裔吧?”小个子愤怒地说,“现在知道了也不迟,请你们对我放尊重点,在与我说话时要用‘先生’和‘请’。”

琼斯忍着笑,瞪大了眼睛说:“好吧,先生,请你往台阶上走,走的时候小心看路,这地方有点黑。到了上面后,我们会派专车请你去警察局的。”

从地下室出来的时候,梅里韦瑟说:“我真不知道我们银行该怎么感谢和酬劳你们,这个案件行动之隐秘、谋划之缜密,是我见过的最可怕的一起银行盗窃案。如果不是你们的帮忙,银行的损失就会十分惨重。”

福尔摩斯说:“的确,我为这个案子花了点钱,我想银行会付给我这些钱的。除此之外,我的收获也不小,光是听那的故事也让我长了不少见识。”

第二天一早,我们在贝克街一起喝加苏打水的威士忌酒,福尔摩斯说:“华生,我想你还有些疑问想知道吧?”

“是的,从当铺老板被骗,到银行盗窃案,这两者从表面上看去毫无关系,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不,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十分明显。欺骗当铺老板,让他去抄写《大英百科全书》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每天让他离开当铺几小时。”

他喝了口威士忌,微笑着说,“从我听到那伙计只拿一半工资的时候起,我就怀疑他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的确,这是可疑点。”我点头说,“可是你是怎么猜到他的动机的?”

“这也简单。如果店铺里有女人的话,无非就是搞些庸俗的风流事。可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而且这个当铺的老板没什么钱,店里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什,这两点足以确定,他们的目标不是当铺。既然他们打的不是当铺的主意,那么他们将老板骗出去做什么呢?于是我就想到了地下室,这个想法使得整个案件开始明朗起来。随后我去调查了这个神秘的伙计,发现他就是约翰·克莱,是伦敦头脑最冷静、胆子最大的罪犯之一,他如果要作案的话,肯定是大案。

“为了弄清楚他的动机,我去当铺门口探查,当时我用手杖敲打人行道,发现地下室是朝后延伸的。然后我按响门铃,你也看见了,是那伙计出来开门的,我并不想看他长什么样子,这个人我虽曾与他有过一些较量,但是从未谋面,所以就算看了也不认识。我想要看的是他的膝盖,他的裤子膝盖部位很破旧,而且还带着泥,这说明他在挖地道。弄清楚了这个问题后,接下来需要解决的是,他们为什么要挖地道。于是,我在那拐角周围观察了一遍,发现那里有家银行,正好在城郊结合部及当铺之间。事情到了这一步,我就确定了他们的动机,那天我们听完音乐分别后,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坐车去走访了这家银行的董事长。”

“那你如何知道他们的行动时间?”

“关门大吉其实就是个信号,即他们对杰贝兹·威尔逊先生人在不在当铺里已经不在乎了。这就说明,他们的地道已经挖通了,如果他们不尽快行动,就有可能面临两种威胁,一是地道有可能被人发现,二是银行有可能将金币转移,为了不使这个周密的计划落空,星期六是最合适的日子。因为周末银行办公室没人,银行在周末转移金币的可能性极小,这样他们就能在作案成功后,有两天的时间从容逃走。”

“你这番推理真是精妙绝伦,一环扣一环,环环相扣,毫无破绽,十分精准。”我兴奋地说,“而且事实也证明,你的推理毫厘不爽!”

“你知道的,我的生活很无聊的,我不想在庸庸碌碌中虚度。”他打了个哈欠,“这些小案子让我的人生变得精彩了。” J+LAH6mt0xqLv6cJL7h1fafdpPHxBgQHG/6RhOuBKoYL8CanbdRh2yTc4fU1/1M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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