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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身

有个远房亲戚,论辈分我应该管她叫表姨,约莫三十出头的样子,人长得很秀气,脾气特好,柔弱得都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人。平时讲话温柔到了极致,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与她对谈都得屏住呼吸,否则很容易会听不清。以前听姥姥零星讲过她的事,说是身子骨太虚,打小就经常招邪祟,所以家里人对她保护得很周全。可我见过她很多次,觉得她工作家庭都很如意,并未有什么特别。

前阵子医院转来了一名重伤患者,说是某煤矿的工人,在井下作业时受了意外。那人实在伤得太重,来的途中便停了呼吸,到这里又按部就班地紧急抢救了好久,还是没能让他睁开眼!随行来的只有几名工友和一个矿里的小干事,说要等他家人来了才把尸体运走,便寄放在停尸间了。我刚要下班,就见表姨急急忙忙地来到了医院,一问才知道,原来刚刚去世的那名工人竟是她夫家的侄子。

丈夫出差不在家,乡下的亲戚要次日才能赶来,所以表姨只得先来医院处理一下相关手续。到这才得知人已经没了,她显得很伤心,抹了半天眼泪后,提出要去看看尸体。因为是外伤致死的,所以人有些变形了,她担心侄子家里人来了看见难过,便想去稍微清洗一下。我一直当她是个很胆小的女人,没想到这种时候她竟然会提出这个要求,也不禁有些佩服她的坚强和善良,于是就答应陪她前去。我帮忙打了盆热水,端过去的时候见她已经掀开白布了,尸体上沾满了斑驳的血渍还有煤灰,看起来分外狰狞。虽然见惯了尸体,可眼前这人毕竟和自己也算是有些拐弯抹角的联系的,我也有些不好受,只默默在跟前打着下手。

随行来的几个工友本来蹲在外面吸烟,见表姨先动手收拾起来,似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也都讪讪地挤进来了。原本阴森的停尸间里,忽然进了这么多生人,气氛倒也温暖不少。

谁也没有说话,都静静在站在那里看着表姨轻轻擦拭着,渐渐地,尸体的脸庞清晰起来,以至于我看着还有些眼熟,莫不是从前见过?我脑中一闪,他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年纪,听说家里还有个怀孕的妻子,日子应该过得很辛苦吧,不然谁也不会选择去当煤矿的下井工人的……

我正失神呢,忽然听见身旁有人咦了一下,抬眼望去,猛然便看见表姨不对劲了——她手里的毛巾越攥越紧,整张脸惨白,连身体都高频率地颤抖起来了!

我赶紧上去一把扶住她:“怎么了?”她仿佛压根听不见我的话,只是猛烈地抖着,站在一旁的我都可以听见她的牙关在咯咯作响。我心中一紧,生怕她是癫痫犯了,可看着又实在不像,她周身的肌肉并未紧绷,而且仅仅是抖动而不是抽搐,更重要的是,她看起来仍然神志清醒!来不及细想,我正要招呼那些工人出去叫人时,她却突然开口说话了:“都欺负我们家啊!全都看不起我们啊!统统都是啊……”声音又尖又利,刺得人耳膜发胀!

我一下子愣住了,那些工人也都吓得贴在墙边挤作一团,虽然心里直觉不可能是什么鬼神之事,可我还是情不自禁地看向了躺在那的尸体,是他附身了?这也太扯淡了吧!

以前曾不止一次地听人说过有关附身啊还魂啊之类的故事,甚至有些半仙还以此为业,专门经营这个。可故事里那些无一例外都是说被附之人言行举止全被颠覆了,从声音到语气会彻底变成别人,但是表姨却不是这样的,即便是刚刚那个响彻云霄的大嗓门,也可以听出确实是她自己的,只是以往我从未见识过罢了。总不会是她在装疯卖傻吧?我暗忖。手却慢慢放开了,想见见她到底在做什么。

我这边一撤手,她突然奔向了墙角的众人,用更加凄厉的声音大吼起来:“凭什么不让我们家去喝喜酒啊?凭什么!”本以为她要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来,没想到竟会蹦出这么一句让人哭笑不得的话,我被搞得莫名其妙,盯着那几个人想问出些所以然来,他们却都吓得面如土色,谁也顾不得看我!就在我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表姨忽然身子一软躺在了地上,我慌忙过去一检查,呼吸正常脉搏平稳,人却是已经昏迷过去了。

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她背回楼上,我又找了同事仔细查一遍,还是什么问题没有。别人都在问我到底怎么回事,可我真不知道要如何解释,好歹自个儿身上还披着白大褂呢,难道要我直接跟他们说:“这人没病,就是鬼上身了!”实在太,只得没事找事地给她挂上了葡萄糖,权当补充能量吧……忙乎好了以后,我忽然想起刚才她说的喜酒的事,便凑到工人那里打听起来。原本觉得整件事只是个闹剧,可他们一说清原委,反而弄得我半晌无语。

原来,刚去世的那人是家里的独子,在农村,人丁稀薄总会招人不待见的,他家里又穷,甚至连亲戚们也懒得跟他走动。就在矿里出事的时候,正好赶上他们村有家人娶媳妇,虽然他们家也早已照规矩随了份子,可不知人家是嫌少还是怎样,竟单单没有给他家下帖子!按理说这事住在城里的表姨是不可能知道的,毕竟只是叔侄亲戚,还没有亲热到这点事都会来诉苦的地步,可是刚刚,她却叫嚣着“被欺负了”和“不给喝喜酒”……

“肯定是怕这一走他家里人更受气,所以才会附上人来跟我们撂话呢!”那工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畏缩地左顾右盼着,看来确实是对此事深信不疑。过了不久,我又见了表姨一次,她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再也没提过那天停尸间发生的事。听说,死掉的那位工人回村后得到了一场隆重的葬礼,他老婆上月将遗腹子生下了,虽然孤儿寡母过得很凄苦,可是再也没遭过冷眼……

《天花板》

楼上有对很讨厌的夫妻,每天都大半夜了才回家,上楼也不知道放轻脚步。

N 次被吵醒后,我无奈地坐了起来,反正是睡不着了,于是打开电脑想要找一些乐子,可惜事与愿违,看了一圈后越感索然无趣。真烦!我望着天花板,怒火一点点地升起来。楼上那两口子压根没知觉,仍旧在叮叮当当地忙活着,我气到极点,忍不住摔门出去冲到了楼上。

敲了好大一会儿,里面才传来微微的声音:“谁呀?”

“楼下的!”

门开了一条缝,一个男人没好气地低声吼着:“干吗呀?大半夜的!”

听他这么说我更来气了,“是啊,大半夜的了,你们能轻点儿吗?”

“什么意思?!”

切,都面对面了还想抵赖,真没素质,“没意思,就是让你们有点公德心!”丢了这句话,我头也不回地下楼了,身后嘟嘟囔囔的飘来句“神经病。”

回屋坐定,心气儿还未平息,这人也太无赖了,要不是房租已经提前交了,我真想天一亮就搬家了事!正琢磨着,天花板上又传来了咚咚咚的声音,妈的,这肯定是故意找碴,跟我示威呢,要是忍了下来,往后还指不定出什么幺蛾子,我忿忿不平地重新起身,决定接招。

不过这次我可没直接上楼,而是敲响了对面的门。对面住的是我的房东,一对退休教师,跟他们说了好几回楼上太吵,老太太一直安抚我来着,说是下次再遇到就直接告诉她,她去沟通。好吧,现在就看您的了,我一边想一边加重了敲门的力度。

“谁啊?怎么啦?”老太太的声音传了出来。“大妈,是我!”刚回应,门就开了,她一脸睡意地瞅着我说:“这么晚了,有事儿?”

“不好意思打扰您,可我这实在受不了了!”

她一看我这德行,立马明白了,为难地看了看楼上漆黑的楼道,“小李啊,你瞧这大半夜的,要不等明天吧!明天我一准儿跟他们说去。”

“大妈,不是我不讲理,跟您说实话,五分钟前我刚上去过,人根本就理我这茬!还越闹越欢了现在……”

“是吗?这……”她看出来我这次是绝不肯善罢甘休了,只得掩上门上楼。

我站在楼道里听着他们说话,还是那个男人,一开始死不承认,后来架不住老太太几句叨叨,勉强赔了个不是。

大功告成,我跟老太太道了谢,便心满意足地回到了屋里打开博客,准备发一遍智斗恶邻的文,跟狐朋狗友们逗逗趣。手刚放键盘上,头顶上又开始咚咚地响了,靠,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跟老子斗法哪?欺人太甚!我正准备拍案而起,突然,看到了电脑屏幕上的影子——一个一米来高的小人,脑袋朝下地踩在天花板上,像跳格子一样欢快地蹦着,我惊了一哆嗦赶紧站起抬头张望,上面什么也没有,只是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近,咚咚咚咚…… rglNNsQyngnf8hA4Esi1wUtkIz0+/Ra8AycZRy+Bn7NfZd/aOd/fzYm+HivTWd1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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