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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峰回路转

幸好没过多久,唐可就赶到了医院。我像是盼到了救星似的对他说:“我肯定是医院把那个女孩子藏起来了,你一定要把她找出来,她很可能是谭小伟案的关键人物!”

唐可点点头,把那两个医生护士叫到旁边问了一会儿。那个医生就把些资料拿出来给他看,然后又带到他去了别的地方。

过了没多久唐可就和那个医生回来了。“怎么样?”我急切地追问。

唐可很不客气地瞪了我一眼,然后把我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简真,你到底想搞什么鬼?你知不知道报假案是要负责任的,幸好你找的是我……”

我像是被人抽了一鞭子似的跳起来,痛心疾首地说:“难道你也不相信我?”

“如果我不相信你就不会过来了!”唐可也有点生气了,“但我们警察办案是要讲证据的,我刚才把所有的医疗记录都查过了,根本就没有你说的那个病人。也把当班的医生护士问个遍,根本就没有人见过你所说的那个女孩,难道他们全部都联合起来骗人吗?你说你救了一个女孩,那证据呢,你总得给我一点证据啊?”

“对,还有一个人见过那个女孩的……”我想起了那个送我们过来的司机,他就是女孩曾经存在的第一证人。

“谁?”唐可问。

“送我们过来的司机,不过……算了……”我还没说完就已经泄气了,我只记得他开的是一辆白色的POLO,却从来没想过要记下他的车牌号码。这样的车子全市起码有上千辆,如果加上每天往来S市的外地车辆更是不计其数,想把他找出来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

“简真,”唐可拍着我的肩头说,“我说过这个案子已经结案,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你还是别搞那个乱七八糟的网站了,这对你没有好处。”

我默然无语,在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情况下,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我坚信自己还没有疯掉,我所看到的、所做的绝对不是幻觉。那么就只能说明,从我接到了谭太太留言的那一刻起,就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控制着一切。我就像是一只找到了糖块的蚂蚁,正沾沾自喜,但那只大手只要随便动一下指头,糖块就从蚂蚁的世界里消失了,它甚至不知道糖块是怎样消失的。

那只无形的大手到底是什么?它来自何方?我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是如此的渺小,也许古教授说的是对的,向阳厂确实是“我不应该了解的东西”。

“简真,你没事吧?”薛柔看到我发呆的样子,不忍心地问我,“要不,我送你回去。”

“你最好先送他去精神病院检查一下。”那个曹医生讥笑着说。

“不用了。”我苦笑着说,“让我自己安静地想一想,我到底是不是真的疯了。”

回到住处,我的心情低落到极点。灌了几瓶啤酒之后,就晕头转向地趴床上睡了。

睡到不知是什么时候,我被“笃笃”的敲门声惊醒了。我茫然地爬起来,想开灯,但是原来放台灯的地方却什么都摸不到。S市是一个不夜的都市,往常每天晚上的“光污染”总是弄得我难以入眠,但是现在却什么光线都没有。

难道全市大停电?但除非发生了灾难级的变故,否则这种情况绝对不会出现。而且就算城市停电,外面街道上川流不息的汽车总不会停吧?怎么那些烦人的汽车声也听不到了?除了那急促的敲门声,周围居然连一丝其他的声音都没有。

难道我正处于一个完全密闭的空间里吗?我的心就像突然被一根寒冷的利箭射中了,冷彻心脾,因为我想起了一个地方——向阳厂的那个全面密封、暗无天日的高炉。

不可能的,我记得自己临睡前明明是在房间里的。我拼命地想说服自己,但是心里却是无法遏止地往恐惧的方面去想——谁说你就一定没可能是在高炉里呢?说不定你就像恐怖小说的主角一样,越是害怕某个地方,半夜里就越会神差鬼使地梦游到那个地方。

我要离开这里!在脑中以几何级数递增的恐惧终于把我的理智压垮了,无论这是哪里,我都要离开!我跌跌撞撞地着向敲门的声音摸过去,在黑暗中,它是我唯一的指引。

我摸到房门了,触手坚硬冰凉,我的意识快要崩溃了,因为那根本就不是我那木质房门应有的感觉,这分明就是高炉的防火门——这说明,我真的是在那个黑高炉里面!

我要出去!我几乎是逃命一般地拉开门。房外赫然也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一缕渺茫的光线不知道从何处而来,投射在一个双手被铁链锁着的女孩身上。

是她!那个被锁在高炉里的女孩!她正用惊惶失措的眼神看着我,她嘴里像大叫着什么,但是我一个字都听不到。她挣扎着想向我靠近,但是铁链却羁绊着她。

“你在说什么?”我费力地摇着头,女孩的嘴唇在不断地张合着,她一定是在反复叫喊着某句话,那一定是一句至关重要的话,否则她的表情不会那么的焦急。但是我的耳朵却像塞进了几斤棉花似的,什么也听不到。

女孩的表情越来越焦急,突然她的手向我身后一指。“啊!”无数个惨厉的尖叫声在身后响起,就像是无数根尖针刺进我的耳膜,刺进我的神经,我快要碎了。

我骇然回首,只见那漆黑的空间就像一个失灵的电视屏幕般闪烁变幻着,我隐约看到了其中好像有些什么东西。那是什么?我本能地感到害怕,但是身体却像是被一张无形的蛛网给黏住了,丝毫不能弹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巨大的危险一步一步地逼近。

在危急之中,我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然一翻身挣脱了那蛛网的束缚,“扑通”一声从床上滚了下来。

然后就像是一个密封的箱子突然被打开了似的,眼前有了光亮,耳边又听到了那些纷纷扰扰的汽车声。我依然是在我的房间里,窗外的天色虽已近黄昏,但房间内的光线依然是明亮的。电视机里正在放一部恐怖片(睡前忘记关了),女主角正在僵尸的追逐下发出连串的高分贝的尖叫声。

原来又是噩梦!我想伸手抹一下额上的汗水,但却发现被子就像布袋般把我给卷住了。我把被子掀开,感觉就像是从水底浮上来似的,终于可以自由呼吸了。

我想起某部恐怖片里有说过,人在梦境里是分不清楚虚幻与现实的,如果梦中从高处坠下,那么就必须要在落地之前醒来,否则潜意识就会“判定”你是坠楼,而自动为你选择死亡。如果刚才我没能走出那道门,那我是不是就会永远“留在”那个黑高炉里面呢?

那个要把我留在噩梦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在梦里的感觉告诉我,它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它是鬼!

但世上真的有鬼吗?毕竟这只是一场梦而已,天气过热,被子裹得太紧,还有电视机里的尖叫声,这些都是造成噩梦的原因,一切都是可以用科学解释的,并没有任何“灵异”的地方。

但是敲门声呢?我突然发现,敲门声仍然在响起,是真的有人在敲门!

是谁找我?刚才的噩梦瞬间回放,我刚刚才放松下来的心一下子又紧缩起来。我警惕地走到门边,通过猫眼看出去,赫然就看到一只大眼睛正凑在猫眼上往里看。

“谁?”我失声叫了起来。

“是我!”这声音并不熟悉,但是我还是记起来了。她就是约我去向阳厂的那个女人,谭小伟的母亲。

我打开门,一个黑衣女人像幽灵一般闪了进来。“我终于找到你了!”她一进门就立刻把门关上,背部紧紧地压在门上,仿佛担心门外会有人冲进来似的。

“这么急着找我,有什么事吗?”我看她的神态很不正常,心中已经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们在找我!”谭太太喘着气说,“他们要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去!”

“他们,是谁?”我讶然地问,以她今日的地位谁还能够强迫她做不愿意做的事?

“谭振业,还有那个被你救回来的女人。”谭太太咬牙切齿地说,眼里迸发着慑人的寒光。

“你怎么知道我救了一个女孩?”我失声说,我救那个女孩只有极少数几个人见到,而且医院里那些人又离奇地“集体失忆”了,她是怎样知道的?

“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那个女人又不见了,而且其他人都不承认她的存在。”谭太太说出了我心中的疑问。

“难道是你?”难道是她一直都在背后监视着我,然后趁我出去打电话的时候,偷偷地把女孩接走了?能够让整个医院的人都在撒谎,确实也只有她才能这种能耐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一阵心寒,到底还有多少双眼睛在背后监视着我?也许从一开始,我就已经坠入了某个阴谋里了,就像一只身不由己的棋子,完全按照别人预定的方向前进,自己却浑然未知。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愤怒质问她说,她怎么愚弄我都可以忍受,但是那个女孩是无辜的,她的身心都已经遭受重创,不应该再受到任何伤害了。

“不是我,是谭振业,他和那个小贱人是一伙的。”谭太太的回答却再次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相信你经过调查之后,现在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了吧?”

“是他?”我心中的震惊不是因为谭振业把人接走了,而是谭太太居然说谭振业和那个女孩是一伙的。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唐可曾经说过,谭振业夫妇都说不认识录像中的那个小玲的。

“这个小贱人不但勾引我的儿子,还和我丈夫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谭太太咬牙切齿地说。这可真的是惊天动地的大新闻了,我从来没想到这件事情会有这样的峰回路转。

“振业在小伟出事之前肯定见过这个女人,但是后来警察找他,他却说不认识。但是我和他做了二十年的夫妻,他有什么秘密能够瞒得我住。”谭太太冷笑着说。

“你把那个女人送到医院后,她就偷偷通知谭振业把她给接走了。虽然他做得很隐蔽,但他做梦也想不到,在他的人里面也有我的人。”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这点我就想不明白了,无论如何谭小伟是否属于被害,都算是因她而死的。谭振业应当恨她举报她才对,为什么还要把她藏起来?

“振业他被魔鬼迷住了,这个贱女人是地狱来的魔鬼!”谭太太恨声说,“她害死了我儿子还不满足,他们还要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去,这样就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秘密了!”

“她和你们家有仇吗?”我开始怀疑谭太太的脑子有点不清醒了,虽然我对这个女孩的来历一无所知,但是通过和她的“贴身接触”,我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她是人,不是鬼!鬼是不会被铁链锁住,也不会差点就被饿死的。

更何况谭小伟是谭振业的儿子,那天他哀悼儿子时的黯然神伤我是看到的,那绝对不是演戏。虎毒尚不食儿,哪有人会故意来害自己儿子的?

“她才多大,我怎么可能会和她有仇?”谭太太越说越激动,眼泪就流下来了。

“那她干吗要害你和你儿子呢?”我耐心地追问说,这世上没有人天生就喜欢害人的。

“我说了,她是魔鬼!”谭太太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我的怀疑态度让她的情绪一下子变得非常激动。

“对不起!”我忽然想起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虽然有点唐突,但我还是要非搞清楚不可,“我听说,你有间歇性精神病?”

谭太太愣了一下,苍白的脸上渐渐涨起了红晕,她凄然一笑说:“是的!我有病,医生、律师、警察,所有人都说我有病,因为他们全部都被谭振业收买了。但只有我自己知道,自从我儿子死了之后,我就比任何人都清醒!”

“我知道你现在不会相信的,但是你只要到这个地方去,你就会相信我说的话。”谭太太拿出一个信封来给我。

“他们很快就会找到我了,我的头很乱,我真的很怕自己会疯掉。如果我疯了,能够帮我揭露真相的,就只有你一个人了,我求你帮帮我!我将来会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我的儿子不能白死的!求求你!”谭太太流着泪把信封塞到我手里,然后一转身就开门冲了出去。

“等一下!”我连忙追出去,但是一出门才发现,自己刚睡醒才穿着裤衩,等我穿好裤子,她早就不见人影了。

我拿着信封,呆立了很久,她的话根本就不像是一个精神正常的人说出来的。一个父亲伙同别人害死自己的儿子,还要逼疯自己的妻子,世上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吗?

但万一真的是谭振业把小玲接走了呢?我的脑海里突然闪现了一个大胆的设想:

把小玲锁在高炉里的人会不会就是谭振业呢?他是绝对有理由这样做的,因为儿子的死而迁怒于小玲,所以就把她锁在高炉里陪葬,另一方面则制造小玲根本不存在的假象来蒙骗警方。当小玲被我发现后,他又第一时间把小玲接走掩盖事实。

如果是这样的话,小玲现在的处境就危险了,因为谭振业随时都有可能杀人灭口!

一想到小玲获救时那柔弱无助的眼神,我的心立刻就像被火烧一般,不行,我不可以让她再遭遇毒手了!我连忙打开信封,只见里面有一张纸条和一串钥匙。 q1PYRs4rgGbITCpdiQvtwo0m58HfzHmrd7HZpBX04KgUxATu3uGRoKRJNjO6II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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