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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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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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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晴光划破天际,将千岁府的屋宇照得金灿灿的。

九仙阁外,丝柳如烟似雾,一片空翠,宛若天女的裙裾自天幕下垂摆开来,支成明翠裙幄,内里九个绝色美人披着新裁的春装聚拢在一处,互不相让,争斗不休。

一个身穿茜红罗裳,发簪流苏珠钗的美人轻抚面颊娇声道:“素日来老爷总夸我桃花玉面杨柳腰,最是温柔甜美,去探病的话肯定是我先,说不定老爷一看到我的花容月貌,病马上就好了!”

闻得一声嗤笑,一个手持杨柳枝的绿衣少女上前用力将她挤走,“你这脸蛋儿是不错,可惜腿太粗,脚又大,跳起舞来别人都是翩若惊鸿矫若游龙,你是状若青蛙,笨似蛤蟆。老爷一直夸我的《折杨柳》舞跳得好,说不定我这杨枝甘露一洒,老爷就神清气爽,百病全消!”

“你可拉倒吧阿萌,”一个穿鹅黄轻衫的美人禁不住道:“你跳舞是不错,可惜脚太臭。之前老爷让你去伺候丞相爷,也不知道是谁给了你这小蹄子胆量,竟然擅作主张,哄骗了丞相喝了你的洗脚水。我听说自从那次之后,丞相爷现在连茶也不敢喝了,你要是去了,万一熏着老爷怎么办?依我看,不如让我去,老爷闻到我身上的桂花香,就知是我来了。”说罢款款步到秋千旁,荡起了秋千,“老爷总说我是月宫仙子,平日里也是最宠爱我的,你们呀,谁都别想跟我抢……”

话音未落,秋千已被另外两个女子狠狠推了一把,高高飞上半空,吓得她大叫不止,推的人却不肯停下来,反而越推越起劲。

指使恶作剧的紫衣少女兰儿喊道:“既然你是月宫仙子,就赶快上天同你的玉兔团聚,或者找个吴刚也行啊,何苦在这里跟我们抢一个老爷?”

众美人咯咯娇笑,阿萌见有人替自己出了气,更是来劲,高声道:“就是啊月儿,吴刚还在天上等着你呢,你且去看看他长得俊不俊,够不够资格做你的小女婿?”

正闹得起兴,忽有一个小内侍飞跑而来禀告道:“几位姐姐,皇后娘娘来了,切勿玩闹了,快些接驾。”

阿萌头也不回,将手一摆道:“本姑奶奶吵架吵得正开心,谁来也没空,让她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小内侍吓得面如土色,“是皇后娘娘!”

“皇后来做什么?皇……”阿萌一惊之下霍然醒悟,转身跪倒在地连头也不敢抬,颤声道:“奴婢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长乐未央!”

伴在皇后身侧的木莲怒哼一声,“千岁府的人是缺人管教么,不管主子还是奴才,都是一群粗鄙无礼的货色,真是污了皇后娘娘的眼!”

众美人噤若寒蝉,一个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张雪湖步到阿萌面前,低头看了她一眼冷冷道:“谁来也不见,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这话是你们主子说的吧!”

阿萌心底暗叫一声“苦也”,一时不知如何回话,急得连汗都流出来了。

木莲喝道:“娘娘问你话呢,怎么哑巴了?”

“回禀皇后娘娘,这些话是属下教她们说的。”刘猛大步走出来,披风一扬,跪在皇后脚下镇定地道:“昨夜九千岁波月亭遇刺,身受重伤,如今尚在昏迷之中,不宜见客。几位夫人方才冲撞凤驾,也是属下之过,还请娘娘恕罪!”

张雪湖斜睨他一眼冷冷道:“本宫就是听说九千岁受了伤,才登门拜访的。千岁乃皇上身边重臣,本宫理应关心,刘护卫,带路!”见刘猛意欲推脱,遂怒喝:“别忘了你是谁家的人,难不成如今怀有二心,还是屋里躺着的那个九千岁根本就不是魏冉?”

刘猛面色陡变,心下虽然知晓魏冉与皇后素来不睦,可他一个小小侍卫哪里能阻挡得了凤驾,只好相让开来。

张雪湖怒哼一声,携着木莲直闯千岁寝室。

室内一股浓烈煎药味,张雪湖仔细一闻,辨出补血养气的草药占了大部分,再一瞧那幔帐中魏冉正自昏睡不醒,不由将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依稀记得前不久拓跋嗣寿辰那一夜,魏冉将其灌醉,倒在他身上摸索着替他宽衣解带,折腾了一会儿,自己发上金簪委地,丝滑如缎的秀发顷刻间披散满肩,满面胭脂醉色醉卧在皇帝怀中,轻声唤其小名:“木末,你个大猪头,人家第一眼就认出你了,你却把我忘得干干净净,还封我做什么公公,我是个女孩子,我是萧晚,你真的不记得了么?”

来云中宫送长寿面的张雪湖,正好将此情形看了个清楚,话也听得明明白白,不由怒火中烧,暗暗道:“好你个魏冉,竟然敢女扮男装迷惑皇上,教本宫如何容你?”

这些时日,她无时无刻不想对付魏冉,只可惜苦无机会。直到昨日,终于等得魏冉出宫,立时便联络阳平王拓跋熙策划一场刺杀,好将其除去,不料拓跋熙竟未成事,亏他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说此僚必死无疑,真是废物!

见四下无人,张雪湖突然恶向胆边生,“木莲,去门外守着,任何人都不许放进来!”

听得关门声,那小侍婢已乖乖走出去守在门外。

张雪湖步到床前,瞪着床上之人惨白的脸冷哼道:“你这贱婢可真是命大,追风弧箭都射不死你,还要本宫亲自动手。也罢,能亲手除了你,本宫心下也是痛快无比,贱婢,受死吧!”语毕伸手扼住床上之人脖颈,欲将其活活掐死。

“呃——呃——”萧晗没想到自己先是被人打晕,此刻居然又被人掐醒,嘴里发出几声惨吼,眼泪都流出来了,心下暗暗道:“这帮人也不知是什么来头,男的女的都想要姑奶奶的命,幸好姑奶奶早有准备,闯荡江湖必备秘制防狼麻辣粉,洒你一脸,辣肿你这张毒蛇脸!”

左手摸索着自枕下取出一个小瓷瓶,去掉瓶塞,扬手尽数洒在张雪湖脸上。

登时一股强烈的麻辣味道在张雪湖的口鼻及双眼之间蔓延开来,辣得她目不视物,口不能言,坐倒在地又咳又哭,一边大声喝骂,“木莲,你个死奴才到哪里去了,要让人害死本宫不成么?”

木莲急推门而入,张雪湖犹咳骂不止,眼睛被辣得红肿,泪水越流越多,越流越痛,其状怎一个“狼狈”了得。

门外刘猛禁不住拿手掌遮了眼,摇头暗道:“真是辣眼睛!早知道他不会吃亏,不然哪儿敢放你进来?”

上午还在相府时,萧晗就已经苏醒。回到千岁府后,她的那几招‘行走江湖必杀绝技’刘猛也早已领教过,其搞怪整人的套路,倒是与真正的九千岁不相上下,而且还颇为相似,与他斗,想来皇后也是占不到什么便宜的。

赶来围观的众美人反应则更是夸张,兰儿道:“看样子皇后娘娘是中了我家老爷的独门暗器,之前有个小太监不听话,老爷就用这瓶麻辣粉给他一点教训,没想到威力太强,那小太监的一张脸差点没烂掉,肿了大半个月才好。”

这话自然不是真的,因皇后与魏冉素来不睦,众侍妾自然是同自家老爷一个鼻孔出气,是以兰儿才说了这等夸张言语来吓唬皇后,好教她赶快收拾好了走人,最好再也不敢登千岁府的门。

木莲听罢急冲兰儿喝道:“还不快打水来给皇后娘娘洗脸,再晚一点我家娘娘定剥了你的皮。”

“水来了,快让一让!”阿萌端着一盆水急急走进来,临近时却佯装被木莲的腿绊倒,身体前倾,手一歪,满满一盆水便倾倒下来,将皇后主仆二人淋成了两只十足的落汤鸡。

仲夏时节本该十分炎热,不巧今日偏有些冷,一盆凉水淋下去,滋味可想而知,木莲怒骂,“不要命的死奴才,你眼瞎了么?”

阿萌丢掉盆子,跪在地上连声求皇后饶命。

张雪湖猛咳两声,睁开眼,颤声道:“再……再来一盆……”

折腾小半个时辰,皇后主仆终于收拾干净,离开了千岁府。

刘猛将众侍妾打发走,自己进了寝室,见萧晗一脸“我是谁?我在哪儿?发生了什么?跟我无关啊,我是无辜的”的表情,气不打一处来,训道:“你下手不知道轻重么?那可是皇后,倘若她真有个好歹,千岁府上上下下都得遭殃!”

其实上午刘猛已经告知萧晗,要她冒充九千岁魏冉之事。

萧晗心下思量,觉着大约难以脱身,便提出了交换条件,让刘猛派人将她昨夜盗得的千年雪参送到一个姓吕的男子手上,并带回他的亲笔书信。

刘猛依照她所言,派人去了风柳池,果然见一个年轻男子在等人,顺利完成任务之后,还威胁吕姓男子别妄想查出萧晗的下落,否则她性命堪忧,吕姓男子只得恨恨离去,可也撂下话:若有人敢动萧晗一根手指头,他必将其碎尸万段!

萧晗达成了目的,自然要谨守诺言,“如你所言,我的容貌与九千岁魏冉虽然一模一样,可我都不认识他,如何冒充?更何况你让我冒充一个太监,你觉得我学得会那种娘娘腔么?”说着翘了个兰花指,还冲刘猛抛了个大媚眼。

她本意是故意恶心刘猛,不料他竟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一番,冷笑一声道:“你跟娘娘腔也差不了多少,不必妄自菲薄。别人冒充太监或许不易,你嘛天生就是这块料,如此良质美材,不做太监着实可惜,不如我安排人帮你净身,让你做个货真价实的九千岁如何?”

“净……净……”萧晗吓得脸都绿了,忙做小伏低道:“大哥,刘大哥,以后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小的赴汤蹈火绝无二话,烦请你刀下留情,不要将我……”

虽急得满脸通红,“净身”二字却还说不出口,低着头看起来好像快要哭出来了。

刘猛顿觉通体舒泰,懒洋洋道:“有这个觉悟就好!”一边暗自打定主意,若以后“他”敢不听话就真得把“他”给阉了,看“他”还如何猖狂,一边正色道:“废话少说,你从今天起就要好好学,一个不对,净身房的大门我永远给你留着!”

萧晗点头如捣蒜,“不敢不敢!”

刘猛遂取出几幅画像逐个打开,缓缓道:“冒充九千岁自然不易,首先你要做的就是认识九千岁所认识的人,记住他们在朝廷是何角色,哪个是敌,哪个是友,一定要记得分毫不差!”

说罢打开第一幅画,画中一个器宇不凡的青年男子着一件乌金龙袍长身而立,眉若远山,目似点漆,高鼻薄唇,不怒自威,既俊俏风雅,又英气逼人。

“这个人不是……”萧晗说到一半急闭上嘴,昨晚夜半和黎明那段时间她曾两次遇见皇帝之事自然不能让刘猛知晓。

刘猛奇怪地瞥了她一眼问道:“这是当今皇上,怎么,你见过?”

萧晗头摇的如拨浪鼓一般,“没……没见过……”

刘猛不疑有他,“也是,你自然不可能会见过皇上!”

“九千岁是太监,那定是在宫里当职,他不会是伺候皇上的吧?”萧晗小心翼翼地问。

刘猛白了她一眼,“九千岁是大内总管,自十岁起一直贴身服侍皇上,你说呢?”

“贴……”萧晗噎了一口,仰天翻几个白眼,倒在榻上,暗暗道:“完了完了,我昨晚挠了皇帝痒痒,后来又偷袭他,还差点亲到他,现在却要去给他当贴身奴才,不被他整死才怪!我演什么九千岁呀,还是琢磨琢磨如何逃跑更实在一些。”

正思绪纷纷,腿被刘猛踢了一脚,“起来,别装死,更别妄想逃跑,千岁府上任何一个护卫都不是你那点三脚猫功夫对付得了的,不想吃苦头就乖乖听话。再则,别忘了,你已经服下五毒断肠丹,没有我的解药,活不过半个月,真想找死的话,不如我现在就给你个痛快!”

萧晗只好垂头丧气坐起来,又听他讲了皇后丞相等人,以及其他一些文武大臣。

“眼下不必急着去应付这些人,我已对外宣称九千岁伤势沉重,需修养一阵方可见客。倘若在这期间能寻回真正的九千岁,你就可以脱身了,目前只需安安稳稳装病人就行,若有客到,自有我来应付。”刘猛话虽说得斩钉截铁,心里却没底,魏冉是否还活在世上,他全然不知,如今又被丞相视做弃子,就算寻回,只怕也难逃一死。

虽说丞相对魏冉早已有所猜忌,下手对付他也在情理之中,可若不是找到了这么一个容貌一模一样的替身,事情暂时也不会发展到这般难以挽回的地步!

思至此,刘猛不由将萧晗恨得牙痒痒,看着她那张脸就想揍下去,无奈她现在顶着九千岁的身份,他身为贴身侍卫,若被人瞧见私底下暴打主子老爷,后果亦是有些难以想象,是以只能强忍下去,一张脸涨得通红,甭提多憋屈。

“你脸上的表情还真是丰富多彩啊!”萧晗呵呵冷笑两声,也没空去理会他究竟在想些什么,捋了捋头绪道:“皇帝是我主子,皇后视我为仇敌,张丞相在朝堂上呼风唤雨只手遮天,这三人都被你家九千岁得罪光了,所以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刘猛哂笑一声,“九千岁自有九千岁的能耐,看你能学到多少了。”

谈到此处,已有人禀报说皇后来访,不待吩咐,萧晗立时躺下装昏,刘猛前去应付。至于后来闹成那般模样,也是皇后心狠手辣咎由自取之故,刘猛倒也不好过多苛责于她,何况真正的魏冉也没少让皇后吃苦头,一瓶麻辣粉也只是小手笔罢了,不值一哂。

只是二人皆未料到皇后刚走,皇上却又来了,而且来得极快,还下令不许人通禀,全然一副杀人一个措手不及的架势。

所幸途经九仙阁之时,一群美人尚未收到禁令,纷纷跪地高呼,“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皇……皇上来了……”萧晗急得跳脚,“我……不行,不能让他见到我……”

刘猛沉声道:“你忍着点!”

语毕毫不犹豫举起手,一掌切在她颈后,干脆利落地将她打晕,放倒在床上,盖好棉被,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待准备妥当,才整了整衣领,回身打开门。

“属下参见皇上!”刘猛单膝跪地,神色淡然,瞧不出半点异样。

拓跋嗣并未瞧他,“刘护卫,听说昨夜子时九千岁在波月亭遇刺,还受了很重的箭伤?”

刘猛眸色微变,“回皇上的话,九千岁确实身受重伤,目前尚未苏醒。”

“既如此,你先退下吧,”拓跋嗣突然吩咐,“朕想单独和小冉待一会儿!”

刘猛只得起身走出去,内侍黄公公紧随其后,顺手将门关上。

拓跋嗣走到床前,仔细端详那昏睡之人,心下一阵疑惑,“若说你昨夜在波月亭遇刺,那出现在花鸟亭和青龙寺中之人又是谁?刘猛说你受了箭伤,而当时朕所见之人却不曾受伤——”

思虑片刻在床沿坐下,喃喃道:“看来朕只有解开你的衣裳一探究竟了!”

语毕掀开衾被,伸手去拉白色中衣的绑带…… vnPuYoWdckMlL8u7wD3dAkMv2+BcDyaZfKoo9KXFjjgqUOzGePuRkdPZigWer/1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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